兩大帝朝之主,準備御駕親征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迅速傳遍整個雲天大陸,在蒼穹帝都蒼城的上空,籠罩上一層烏雲,似是一場大暴雨即將到來,悶熱的天氣得讓人喘不過氣。
而在蒼穹帝朝的政治中心蒼穹殿內,更是有一種烏雲壓頂的感覺,讓聚在殿內的人喘不過氣來。
大殿盡頭的最高處,有着耀眼光芒的地方,慕容通天雙手扶着兩邊的扶手,如一尊神佛坐在九龍帝座中,只是耀目的光芒,阻擋底下衆人的視線,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事實上他們的面上同樣的籠罩着如墨的濃雲。
底下一溜站着蒼穹帝朝的主杆人物,太子慕容無雙,晟王慕容晟,皇子慕容旭,南宮世家的族主南宮信天,以及一衆朝廷中的股肱之臣,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
兩大帝朝的君王御駕親征,預示擋在他們前面的三個盟朝已經支撐不了多久,蒼穹帝朝即將要正面臨敵,戰爭已經進入到最後的關鍵時刻,每個人的心情都輕鬆不起來,甚至是沉重。
慕容通天沉默了一會兒後,緩緩的道:“諸位愛卿,三大盟朝再一次派人送來求援的密函,是否繼續支援盟朝,朕想聽聽大家的意見。”語氣似乎十分爲難,那一種進退不得的矛盾感也十分強烈。
底下衆人一陣沉默,他們此時也十分明白,上面那個人爲什麼會如此的爲難。
那場正面的交戰是不可避免的,若再繼續支援三朝,蒼穹帝朝可能還未等到與華夏和大臻對戰時,就已經因爲物資缺泛而被拖跨。
若他們不再繼續支援三朝,三朝隨時可能會倒戈相向,反過來與兩大帝朝一起攻打他們,到時蒼穹帝朝更是雪上加霜,同樣支撐不了多久,所以陛下才會如此的爲難。
殿內一陣沉默,忽然慕容晟走出列,眼眸中閃過精光道:“啓奏陛下,允許臣說一句實話,若真的與兩大帝朝正面交戰,蒼穹的幾乎沒有任何勝算,不過……”
聞言,不等他說完,慕容無雙馬上站出來反駁:“晟王,你這是什麼意思,長他人之氣,滅自己威風。”儘管慕容晟說的事實,蒼穹這回真的是凶多吉少,他仍然忍不住要反駁幾句。
慕容晟眼眸微微垂下,脣角微微翹起,似是惶恐不安的恭恭敬敬跪下道:“回陛下,請讓臣把話說完。”之前的絕才計劃,慕容無雙把希望放在靠山明氏一族上,沒想到明瞭然卻狼狽逃回,難怪會狗急跳牆。
高臺上一道威嚴無比的目光壓下,慕容晟趕緊的把頭垂着更低,好半晌後才聽到上面的人淡淡的道:“你說吧。”
“是,最陛下。”
暗暗瞟一眼站在大殿內的南宮信天,慕容晟眼眸內一片陰鷙:“陛下可還記得,天牢中還關押三個東盟的重要人物。”
哼!聽到他的話,慕容無雙馬上冷哼一聲,譏諷的道:“晟王,你不會是指望那三條賤命,能阻止兩大帝朝的進攻吧。本殿勸你還是算了,那三個人性命於明輕颺和梵風流根本無足輕重。”
哼哼!慕容晟冷笑兩聲,眼角餘光掃一眼慕容無雙,把握十足的道:“不錯,那三個人於兩大帝朝而言,根本無足輕重,但於某人而言卻十分重要,而這個人於兩大帝朝而言,卻是重中之重。”
“晟王的意思是,用那三個人的性命,把那個人引誘出來,再用那個來人控制兩大帝朝,對嗎?”
殿上一直沉默的南宮信天,忽然出聲,目光微微朝慕容晟看去,此時在慕容晟的眼中,他眼角邊的淚痣特別醒目。
南宮信天的脣角微微一翹:“晟王的想法的確是不錯,只是不知道,晟王如何確定,你口中的那個人一定會入圈套,畢竟以她的智商和手段豈會猜不透,這是一個針對她的圈套。”
“南宮族主,不愧是我蒼穹帝朝的第一人,竟能猜出本王指的人是誰。”慕容晟驚訝微微的擡起頭,深深的看着南宮信天,眼眸最深處,隱藏着難以看穿的謀算,那種謀算不似是針對他口中的那個人,而是眼前的南宮信天。
南宮信天只有一片冰冷的眼眸,在慕容晟的眼皮底微微的轉動,若細看的話會看出一絲譏諷。
只是那浸染着如寒冰般冰冷的眼眸,根本無人感長久的注視,即便是慕容晟也不能,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對方眼中的譏諷。
兩人的暗中較量自是無人發覺,片刻後,慕容旭終於忍不住問:“我很好奇,你們口中的那個人,究竟是誰。”誰會如此看重那個三人,誰又能同時左右兩朝帝王的決定,那個人究竟是誰。
南宮信天側眸看向慕容晟,饒有興趣的道:“本族主比較感興趣的是晟王的妙計,你如何能讓她……在明知是圈套的情況下,依然心甘情願的踏入你佈置好的圈套中。”
殿內衆人也同樣充滿期待,只見慕容晟似笑非笑的看向南宮信天,猶豫了一下才道:“這……本王自有辦法請他入局。不過,爲確保此計劃能夠順利進行,本王懇請能私下向陛下彙報,”
慕容晟一臉自信的看着南宮信天,此人確實很聰明,可惜自己口的人說的是他,而不是她,所以……
南宮信天並沒有猜中那個人是誰。
高臺上,慕容通天看着暗暗針鋒相對的二人,暗暗給了旁邊太監一個眼色,太監馬上高聲唱喏道:“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內只有慕容晟一人沒有離開,這還是他被廢以後,父子二人第一次獨處,氣氛一時間有些生疏。
此時,慕容通天也從高處,深深的看着這個兒子,目光中有一抹愧疚,卻很快就隱下去。
淡然而不失威嚴的道:“晟王,你竟然如此有把握,要以那三個人爲誘餌,誘餌驚華公主,就說說你的計劃吧。”
晟王!慕容晟聽到這聲稱呼,心裡當即一陣苦笑,馬上調整了一下情緒,一派恭敬的道:“啓奏陛下,臣此番計劃,並不是要誘惑驚華公主,而是臣覺得……我們蒼穹內可能藏奸細,不然我們計劃,對方怎麼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聽到兒子的話,慕容通天心裡微微一震,不由的陷入沉默中。
片刻後才淡淡的道:“你是說在蒼穹內還隱藏有奸細,但是之前東盟的人,不是已經全部被根除了嗎?怎麼還可能奸細?”
慕容晟一臉凝重的道:“不錯,我們是除掉了東盟,但也只是除掉東盟而已。”除了東盟,明輕颺,梵風流一樣也可能會安插人在蒼穹。
聞言,慕容通天整個人明顯的一震,他竟然忽略掉如此重要的事情。
他們在能數百年前,就安排人潛入華夏和東域,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換言之對方同樣可以。
尤其是梵氏皇室,他們定然會在蒼穹境內安插有勢力,古家的勢力可不容小覷,他真是太大意,幸好及時發現,深深的吸一口氣道:“晟王,說說你的計劃吧。”
慕容晟從袖中取出一個冊子,跪在地上雙手呈上:“請恕兒臣失禮,此計劃執行起來必須萬分小心,不宜言語交談,這是兒臣寫好的計劃,請陛下御覽。”
他一直有種強烈的感覺,這個人就在自己身邊,所以不得不小謹慎。
打開手中的冊子,慕容通天細細了看了一遍,震驚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道:“你這是準備引蛇出洞。”
“回陛下,或許我們還能一箭雙鵰。”慕容晟淡淡的補充。
語氣明明很自信,卻讓人聽不出一絲自大的感覺,慕容通天不由的對他高看了一層,這個兒子似乎有些不一樣。
沉默良久後,慕容通天合上冊子放到一邊,看着下面人,淡淡的道:“你先退下,朕需要些時間考慮,會盡快給你答覆。”
“臣告退。”
慕容晟聞言,有些失望,卻沒有絲毫猶豫的離開蒼穹殿。
捏緊冊子,慕容通天看着兒子的背影,陷入沉思中,他是自己唯一的嫡出兒子,自己曾經對他抱了很大的希望。
所以當年簫謹天和明輕颺二人建立東聖帝朝,自己纔會讓他率領羣臣出使東聖,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敗給了,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丞相夫人薄情。
而恰好他當時要啓用明氏和秋氏的力量,明氏和秋氏支持的卻是自己的另一個兒子,只好以此爲理由,漸漸的疏遠他,然後在明知他是被人陷害的情況下,卻還是毫不留情的廢掉他。
現在他只是一個連封號都沒有王,期間受盡多少冷言冷語,遭受多少冷眼,吃盡多少苦頭。
雖然這個兒子一直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現在這個兒子卻盡心盡力的替自己謀劃,難道他對自己就真的沒有一絲怨言嗎?
自己應該相信他嗎?
慕容晟剛走到宮門,就看到慕容無雙一臉憤然的看自己,脣角不由主的翹起。
看到慕容晟的神情,慕容無雙更是火上加油,他自問沒有什麼比不上慕容晟,卻看不慣慕容晟最近屢屢搶了自己的風頭,沉着臉冷冷的道:“晟王,本殿勸你還是省省吧。他是絕對不可能會採用你的計劃。”
帝者,多疑,慕容晟想翻身,難!
死心吧。
慕容晟不以爲然的一笑,兩人的目光在交戰的一瞬間,眼眸內都迸出了絲絲火花。
盯着眼前人,慕容無雙一想到自己的太子之位,是怎麼來的,心裡總是有一根刺,時不時的刺痛自己。
聞言,慕容晟卻是不以爲然,淡淡的道:“太子殿下多想了,本王對蒼穹帝朝絕對忠心,畢竟若蒼穹不在,對本王也沒有任何的好處,太子殿下完全不必擔心。”明家在大臻失手,終於把慕容無雙逼急了,內心不禁有些得意,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你……”
“殿下若沒事,本王先告退。”
看着慕容無雙被逼急的樣子,慕容晟不屑的轉身離開,不想卻被後面趕上來的人叫住。
回過頭,只見慕容通天身邊的一名太監,正匆匆的走來,還沒站定腳,就大聲道:“晟王請留步,陛下有請!”
突然如其來的變化,慕容無雙不由的愣住,慕容晟心裡暗暗一笑,對着那名公公謙虛的道:“有勞公公,請!”
緊盯着慕容晟漸漸遠去的背影,慕容無雙握緊了拳頭,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搶在慕容晟的前面,看看四下無人,悄悄的尾而去。
南宮信天出了皇宮,並沒有馬上回府,而是朝天牢走。
陰曆七月,仲夏季節,天氣十分悶熱,天牢內就更加悶熱,簡直是一個火爐。
牢頭此時卻堆起一臉熱情過火的笑容,討好的道:“南宮族主,大熱天的,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事儘管吩咐一聲就是,小的一定任您差遣。”
只是牢頭熱情的笑容,並沒有讓渾身散發着冰冷氣息的南宮信天,有絲毫融化的跡象。
牢頭只好尷尬的乾笑兩聲,在心裡面把南宮信天罵了個透,若不是因爲對方出手大方,他才懶得拿熱臉貼別人的冷麪。
南宮信天一步一步走向天牢深處,天牢內的悶熱,他爲什麼來此?
因爲天牢最深處,關押着三個重要的犯人,他是來審問犯人的,這是整個天牢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想到此,南宮信天脣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眼中有一絲絲期待。
梅君馬上塞給牢頭一錠拳頭粗的,金晃晃的金錠:“天氣悶熱,這是我們族主請諸位弟兄喝解暑湯。”
牢頭看到金錠,臉上馬上笑開花,識趣的打開牢房的門,故作一臉嚴肅的道:“南宮族主,您可別待太長的時間,不然小人很難向晟王交待。”
南宮信天眉頭一皺,冷眸淡淡的一掃,那牢頭頓覺得全身的血液凝結了似的,趕緊打牢門離開,不敢再多逗留。
牢房內一直緊閉的門一打開,一股似是食物的發餿,讓人不作嘔的味道,馬上從裡面衝出來,梅君連忙的用手掩着鼻子,暗暗朝自己的主子看去,面上不禁露出些驚訝。
南宮信天緩緩的走入內,神態依舊,似乎這些難聞的味道對他沒任何的影響。
他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淡然,那種淡然自如的神情,跟他在梅苑進沒什麼兩樣,似乎這裡就是梅苑。
牢房內是一陣似是無人的沉默,南宮信天站在門上,連眼皮都沒有動了一下,就淡淡的道:“你的傷口在惡化。”空氣中有一股傷口腐爛的腥臭味,顯示關在裡面的人身上傷口,越來越嚴重。
裡面的人卻一動不動,若不是她的胸口還在起伏,配上那些傷口,還以爲是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
梅君掃一眼躺在地,一動不動,全身髒亂不堪的女人,不禁投去一個怒氣衝衝的目光,暗道:“這個醜女人她以爲她是誰,竟然敢無視主子的存在。”盯着那些正化膿的傷口,真想往上面撒兩把鹽。
南宮信天見靈雎不爲所動,不以爲然的淡淡一笑:“兩大帝朝已經先後昭告天下,準備御駕親征,麾軍北上,看來你的主子是決定要放棄你們不管,本族主勸你還是死心,改與我們合作吧。”好聽的聲線充滿着蠱惑。
終於,一直如死人般的女人,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