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施施然的坐下,似笑非笑的道:“解釋一下,你主子讓你來什麼意思?”當初可是約好,暫時不要有接觸。
帝心難測,這也是爲她的安全着想。
冥帝,梵青冥,先帝的第九子,其生母爲四妃中的德妃,剛過三十的年紀。
如此年紀,當年能在衆多皇子、王爺中脫穎而出,如今又僅用五六年的時間就震懾朝野,這樣的人絕非池中物,不好擺弄。
到目前爲止,她唯一能接觸的皇室成員,也只有世子塹,兩人間的小打小鬧,自然驚動不了宮中那位。
只是,他的眼睛無處不在,自己回來的時候又刻意張揚,無論他放不放在心上,都會有一雙眼睛在替他盯着自己。
帛兒戳着手指道:“是夫人,夫人說要吃龍城的龍鬚糖,而且還要是薄荷味,或者是艾草味的。”說話時,底氣明顯有些不足。
薄情黛眉一挑,完全不相信的道:“就因爲這個原因嗎?”慕昭明可不是那種會胡鬧的人,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帛兒咬咬脣,豁出去似的道:“主子說,他的衣服全都舊的,不能再穿,要少夫人全部做新的。”
薄情臉上的抽了抽,這個男人,這種理由,虧他說得出口。
自己到龍城還不到兩個月,兩國的關係還在劍拔怒張的緊張狀態中,帛兒就緊跟着龍城到,真的僅僅只是爲了幾身新衣服。
眼中卻不由露出一抹無奈,看來得買些布料,不是她親手做衣服,他是不會穿的。
藍山布莊,龍城內不屬於薄家,也不屬於莊家,更不屬於東盟的。
只是一家老字號的布莊,但是在龍城內,凡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甚至宮裡的公主王孫,也無不到此購買布料訂製衣服。
珊瑚把蒐集到的資料,一交給薄情,薄情馬上讓人提前付錢,預訂了一批布料。
而今天正是約好取布料的日子,恰好薄情也想出來走走,就帶着珊瑚,還有兩名護衛,幾個下人輕裝出行。
上聯:賣布,論先後,不論地位;
下聯:買布,看質量,不看價錢。
橫批:概不賒賬
薄情看到眼前這副對聯,抿脣淺淺一笑,這當家的倒實在,還幾分狂妄、囂張,隨之大不走入內。
店內,已經有不少名門望族的小姐、夫人正在細心的挑選布料,薄情的出現,卻不由自主的吸引他們的目光。
大紅的廣袖抹胸長裙,白色的挽紗,腰肢纖細得,似是一陣風就能吹斷,長髮在腦後隨意的綰了一個髮髻,髻上簪着幾支極品黑玉簪,再無其它裝飾,餘下的長髮隨着長長裙襬一起,拖在身後。
白色的面紗遮住她的容顏,眼睛就像浸在水中的黑水晶,眼角微微的上揚,純淨不失嫵媚。
兩種背道而馳的氣質,矛盾又極爲和諧的融合在一起,眼波微微一轉間的風情,讓人酥到骨子裡面。
這種魅惑的美,美得不像人,更像是一隻誤入凡間,蠱惑世人的——妖精!
店內的大部是女性,看到薄情也不由的失神、迷失,清醒過來後,目光不是羨慕,就是嫉妒,當然還有欣賞、驚歎在內。
面對衆人的注視,薄情禮貌性的點點頭,絲毫不擺架子,顯得跟尋常的閨閣千金無異。
走入店鋪內,珊瑚自己去找店裡的主事,取布料和付尾款,薄情則獨自站在店內,細細打量着店內的。
忽然,目光不經意掃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白一黑一藍的三匹布料,被擺放在一起。
雖然擺放的地方不起眼,但是那布料本身散出來的氣質,卻很不一般,心中一動,不由的走過去。
伸手輕撫了一下布料,輕薄、柔軟,舒適、觸感十分細膩,觸手生涼,透氣性極好,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薄情想都沒想就出聲道:“掌櫃的,這三匹布料,我全都要了,給我搬到外面馬車上。”略沙啞的聲音中,透着淡淡的震懾,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掌櫃早到薄情與衆不同的氣質,猜她的出身的非富則貴,聽到她要買布,趕緊走過來,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光,這三匹布料可是我們布莊的鎮店之寶。”
“哦,鎮店之寶。”薄情眼睛一亮,明顯是來了興趣。
掌櫃的最會看人顏色,馬上道:“姑娘肯定是第一次到藍山,不知道這種布料的珍貴,這三匹布料是用幽冥山雲絲織成雲絲錦,穿上身上能潤澤肌膚,還冬暖夏涼,永久不退色,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可遇不可求,這又是爲什麼呢?”薄情聞言,不由好奇的道,布料而已,還不至於用可遇不可求,這詞語來形容吧。
掌櫃也十分耐心的道:“因爲雲絲十分稀有,每年僅給出產三匹,最多的時候才四匹,龍城中搶着要的人可多了。這不,剛剛擺上架,就讓姑娘瞧上,只是這價錢……”
“我說我全都要了。”薄情淡淡的打斷掌櫃的話,說錢,天下誰會比她更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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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匹布料的質地,跟她之前的天絲荼蘼卷比起來,只高不低,她豈會錯過這種好東西,連價錢都懶得看一眼。
“是是……”
掌櫃的連聲稱是,知道是碰到金主了,笑意更深的道:“三匹布料,總共是一百五十萬兩白銀,現銀、銀票都可以,姑娘請到這邊付帳。”
“珊瑚,付帳。”
薄情淡淡的叫一聲,她素來懶得帶錢,錢都是珊瑚收着,至於帶多少,那就是珊瑚的事情。
珊瑚正在那邊,指揮人把訂購的布料搬上車,聽到薄情叫喚,馬就走過來。
薄情淡淡的道:“付錢,一百五十萬兩。”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慢着,這三匹布料我也想要了,我願出兩百萬兩。”珊瑚正要付錢的時候,突然一把聲音插入來,接着一隻玉手按着珊瑚,正要打開銀票匣子的手。
薄情並未看向來人,淡淡的一笑:“掌櫃的,門外的對聯,不是用來的騙人的吧。”
掌櫃和那管事的,沒有馬上回答薄情的話,而是躬身行禮道:“草民參見星華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原來是公主駕到,薄情也同其他的小姐、夫人一般,微微的屈膝見禮:“參見公主殿下。”
“免禮!”
梵星華淡淡的道,聲音中有着皇室獨有的,高人一等的尊貴語調,收回按着珊瑚的手,看着依然擺在架上的三匹布料,眼中露出一抹驚喜和驚豔。
“來人,搬走。”不等掌櫃的出聲,梵星華已經讓隨行宮人,動手搬布料。
薄情站在旁邊並不出聲阻止,只是淡淡的瞧着掌櫃和管事的,掌櫃的看向管事的,管事的也看向掌櫃,二人點點頭。
就在宮人的手,快要碰到衣料的時候,掌櫃的忽然上前一步,攔下道:“抱歉,公主殿下,你來晚了一步,這三匹布料,這位姑娘已經先要了,公主若實上是想要,可以跟這位姑娘單獨商量。”
“抱歉,本姑娘也不準備轉賣這三匹布料,望公主見諒。”
薄情搶在梵星華開口之前,一言堵着她的要說的話,似是根本不想跟她多費脣舌。
這番見禮,薄情纔算看清楚這位星華公主,跟自己一樣,同是紅色的衣裙,不過領口卻是敞開的,露出線條柔美的香肩,還有三分之一的豐滿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兩腮若桃花,秋波含媚,十分勾人心絃。
肌膚如雪,一頭黑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頭上戴着華而不俗的珠寶,在陽光下耀出格外刺眼的光芒,脣上抹着鮮紅的蜜脂。
此時正因爲自己的拒絕,微微張開,一臉驚訝的看着自己。
其他人聽到薄情拒絕了公主,也不由暗暗驚訝的看着薄情,這女子是什麼人,連公主都敢拒絕。
梵星華也同樣的打量着薄情,同樣是一襲大紅色的衣服,兩者的衣料不相上下,只是自己的美,卻是精心妝扮出來的,而眼前女子完全沒有半點妝扮的痕跡。
是天生的美麗,舉手投足間皆懾人心魄,同是女子的自己,也不由爲之悸動。
意識到這一點,梵星華的眼眸立即中閃過一抹嫉妒,還有怨恨,大有兩者不能並存的氣勢在內。
這些豈能逃過薄情的眼睛,薄情只當沒有發現,若無其事的道:“珊瑚,我們還有要事,快點付賬。”
“哦。”
珊瑚回過神,熟練的打開銀票匣子,正點着銀票,忽然一皺眉頭:“姜主事,我的銀票不夠了……”
薄情的眉頭微微一皺:“珊瑚,我記得我們是帶了五百萬兩的銀票出來,即使付了布料的尾款,也不至於拿不出一百五十萬兩啊!”
旁邊人聽聞此言,眼中無不是一陣驚訝,他們出門帶十萬兩銀票已經算是多的,沒想到居然有人一帶就是五百萬兩銀票,她究竟買了多少布料,能花完五百萬兩。
珊瑚一臉淡然的道:“是奴婢剛剛付完尾款後,不經意看到一批新到的布料,奴婢看着很不錯,想着日後可以送人嘛,就做主把那批布料也買下了,花了兩百萬兩,現在只剩下一百二十萬兩銀票。”
“知道了。”
薄情點點淡淡的道,她相信珊瑚的眼光。
而且,日後確實是有很多需要做人情的地方,提前買好一批上等的布料也不錯。
旁邊的人卻一臉驚訝的看着主僕二人,兩百萬兩銀子,一個小小的丫頭,說花就花了。
這女子不是傻子,就是錢多到,銀票可以當廢紙,不然怎麼讓一個小丫頭隨意拿主意。
珊瑚不以爲然的道:“姜主事,我是想說……”
“小丫頭,你不識字麼,人家外面可是寫——概不賒帳,四個大字。”不等珊瑚說完,跟梵星華身後的宮女就尖着聲音出言譏諷。
梵星華瞪了宮女一眼,宮女馬上垂下頭,只見淡淡的一笑道:“姜主事,掌櫃的,本宮的銀票可是帶的夠夠的,不知道這三匹布料,本宮現在是否能讓人搬走。”說完,就給了宮人一個眼色。
薄情淡淡的一笑道:“慢着,想是公主殿下誤會了,本姑娘只是銀票不夠而已,並非是要賒帳,所以這三匹布料您不能搬走。”
衆人不由的一愣,銀票不夠難道不是要賒帳嗎?
梵星華也冷冷的一笑道:“姑娘真會說笑,你的銀票不夠,又不賒帳,難道是想用頭上,那幾支普通的墨玉簪子換不成,還是想要強取豪奪,龍城是天子腳下,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薄情掩面一笑道:“公主殿下,你又說錯。”
“哦!”梵星華眼內露出一抹疑惑:“不知道本宮錯在什麼地方?”
薄情眼眸隱着一抹譏諷:“其一,本姑娘頭上的不是普通的墨玉簪子,而是極品的墨玉簪子,價錢不下五十萬兩,虧本的買賣,我是不會做的,所以我不會用簪子來換,基二……”
面紗下的紅脣,脣角微微翹起:“我說了,我只是銀票不夠而已,何須強取豪奪,難道公主殿下還不明白嗎?”
目光別有用心的,在梵星月的胸上瞟了一眼,無聲的搖搖頭,又一個胸大無腦的代表人物。
梵星月心裡一陣疑惑,假裝淡然的道:“難道你還能變出銀票來不成。”
薄情沒有再理會她,淡淡的道:“珊瑚,把話說完。”
“哎。”
珊瑚脆生生的應道,轉頭對一直站在旁邊,不出聲的姜主事道:“姜主事,我的意思是,我的銀票不夠用了,能不能用……金票來付賬?”
在場的人,除了梵星華他們,無不嘴角一陣猛抽。
目光落在薄情身上,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去了銀的又來金的,有錢也不要這麼炫嗎?
姜主事和掌櫃的面上一滯,隨之回過神道:“自然可以的,只是……只能按朝廷指定的兌換率兌換。”
“這是當然,我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珊瑚拍拍自己還沒長起來的胸脯,一臉正氣凜然的道。
付足了銀子,珊瑚馬上讓人來布料,薄情淡淡的道:“珊瑚,這三匹布料你親自搬,放到我的馬車內,至於其它的布料,再僱一輛馬車,由他們一起運送回府,交給帳房即可。”
“是,主子。”珊瑚馬上去張羅。
珊瑚張羅完,回來就抱起兩布料,就想朝外面走。
薄情則取下那匹白布料,慢慢的撫着料子,放到鼻自己前輕輕的聞了聞道:“這布料,居然自帶還淡淡的薄荷的氣味,聞着就能提神醒腦,這銀子花得值。”
掌櫃的剛想再介紹一番,梵星月身邊的人馬上前一步,攔住二人的去路。
梵星華也蓮步輕移,上前一步,含笑道:“不知道姑娘可否割愛,本宮只要這一匹白色的布料。”
薄情眼眸微微一沉,冷冷的道:“公主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您是要的仗着身份,強買強賣嗎?”只可惜一個小小的公主還不夠格威脅自己。
梵星華掃一眼衆人,露出一抹優雅的笑容道:“姑娘誤會了,本宮只是想請你讓出一匹布料而已。”
“我若不讓,是不是就走不出這布莊了。”薄情譏諷的道。
當在場的人都是眼瞎的麼?看這架勢,明顯就是要強搶,還敢說得如此好聽。
讓出,她看中的東西,豈有讓出之理。
梵星月優雅的笑道:“姑娘能明白就最好,本宮最喜歡跟聰明說話。”公然承認,她就是要仗着身份強行買下這匹布料,又怎樣。
薄情忽然毫不掩飾的,譏諷的一笑道:“兩百萬兩,我把這匹白色的讓給你。”
“兩百萬!你不會去搶。”
梵星華驀然聽到價錢,失態的大叫聲起來,其他人也馬上吸了一口氣。
這女子要價也要太離譜,三匹才一百五十萬兩,這剛到她手上,眨眼就要二百萬兩一匹,果然一個比一個厲害。
梵星華回過神,壓着心中的怒炎道:“你買來才五十萬兩一匹,憑什麼一下就叫到兩百萬兩一匹,本公主最多給你一百萬兩,賣不賣,由不得你說了算。”
薄情勾起脣角,譏諷的笑道:“憑什麼,憑這是我的東西,我愛賣多就賣多少,公主殿下買不起,那就讓道吧。憑這個幾個狗奴才,還有你這小小的,昭儀生的公主,還攔不住本姑娘。”更沒有資格。
“你說什麼?”
梵星華的怒火再也壓不下,蹬一下涌上心頭。
她雖然是昭儀所生,但好歹也是名正言順的公主,這女人算什麼東西,竟敢瞧不起她:“信不信,我馬上要了你的狗命。”
“那星華公主又信不信,本姑娘就算扇你兩巴掌,陛下也不會爲你而追究本姑娘。”薄情毫不退讓的道。
“你……”梵星華指着薄情,一個字也說不出。
其他人也不由的嚥了咽口水,這女子的話是不是說得太大了。
打了公主帝陛下還會不追究她,不過看她出手寬綽的情形,沒準真的會有這個本事。
薄情冷笑一下,帶着珊瑚,抱着布料在店內隨意轉了一圈,絲毫理會正在出神發愣的梵星華。
似是看夠了,忽然擰轉身,抱着布匹大大大方方的往外面走。
不想,剛到布莊門口時,就碰到了熟人,來人正站在門口上,絲毫沒讓開的意思。
莊周啪一下,收起手中的扇子,目光含笑的看着薄情道:“這兩百萬兩,我幫出了,請姑娘割愛,把手中的布料留下來。”
回頭對隨行的侍衛道:“取兩百萬兩銀票,交給這位姑娘。”
薄情停下腳步,撫着布料的道:“兩百萬兩銀票?想是莊少主剛來,沒有弄明白情況,我的意思是兩百萬兩黃金。”
莊周的表情一僵,衆人更是一陣石化,就連一直保持沉默的姜主事,此時眼皮也不由的輕輕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