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同車,
顏如舜華。
將翱將翔,
佩玉瓊踞……
雅間內衆人,靜靜的回味着早上的歌聲、琴聲,臉上都露出陶醉的表情。
宮樂和瀾凌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他們已經聽出這是誰的聲音,心裡很清楚,這歌聲、琴聲,都不屬於他們。
雅間內還坐着另外兩人,身穿五品官袍,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是豐洲的城主賀翔;旁邊戴着銀色面具,看不清容貌的是武林盟主夜如劍。
夜如劍面具後面的眼眸,輕輕斂起,想着即將要見面的人,慕昭明當今丞相,這些都已經從賀翔那裡得答案。
想想最近到的,關於慕昭明的資料,心裡更覺得認識此人的重要性。
慕昭明今年二十六歲,十八歲入朝堂,二十歲官拜鳳麒國左相,二十四歲入簫和國朝堂,入朝即任職僅次於丞相的中書令,幾個月後再次拜相,二十六歲的時候,已經是東聖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的丞相。
看到這些的資料後,夜如劍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慕昭明,年輕有爲。
這四個字的份量可不輕,可不是人人都擔當得起,這裡包含慕昭明與天帝陛下打江山的過程。
十八歲入朝堂,二十六歲官至帝國丞相,也就是說,他僅用了八年的時間,就與天帝簫謹天打下了東聖的江山。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才能,這樣的身份,足以讓他傲視天下,難怪他會目空一切,難怪他根本不把自己這些人放在眼內。
古書有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在他的眼中,他們這些人就是芻狗。
他在他身上,看到權力,地位的重要性,一個豐洲城已經不能再滿足他。
門,忽然開了,衆人擡起頭,一名神情冷漠,面容冷豔的女子站在門外,夜如劍眼內露出一絲驚訝。
只見宮樂和瀾凌起身,彬彬有禮的道:“靈雎姑娘。”
靈雎掃一眼房間內的人,朝二人點點頭,冷冷的道:“宮公子、瀾公子,賀城主,夜盟主,請!”
夜如劍看向靈雎,眸光閃了閃:“丞相大人終於肯見我們了。”慕昭明的架子可真大,他們可是在這裡足足等了三個時辰。
賀翔卻不這麼認爲,瞥了夜如劍一眼,癡人說夢話,以丞相大人的身份,怎麼可能親自接見他們。
靈雎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冷冷的道:“不是,是丞相夫人要見諸位。”
夜如劍眼眸內一陣遲疑,靈雎馬上感覺到他的異樣,冷冷的道:“夜盟主可以選擇留下。”什麼人,自以爲是,轉身就離開。
宮樂和瀾凌二人相視一眼,脣角勾起一抹譏諷,慕昭明雖然不如傳文中冷漠無情,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見,起身上走出雅間。
賀翔和夜如劍對視一眼,只得跟在後面。
“主子,人已經帶到前廳。”
曼珠站在門外輕聲道,生怕驚動了牀上的人,眼內生出一絲疑慮,卻沒有開口問。
薄情點點頭,走出房間,輕輕合上門,淡淡吩咐門外的慕絕、慕滅:“你們主子若醒了,告訴他,我在前廳,很快就回來。”
“是,少夫人。”
“我們走吧。”深吸一口氣,旋轉身往面走,留下一個高貴的背影。
前廳,夜如劍不着痕跡的打量着所在的客廳,歌盡風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原以爲,歌盡風華僅是煙雨江南的其中一座院子,走進裡面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幢豪華內宅。
想想自己這些年闖蕩江湖,走到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奢華場面,俗話說小巫見大巫,可是跟眼前這份奢華相比,連小巫都不夠格。
握緊拳頭,只要把握好機會,終於有一天,他會成爲這份奢華的主人,腦海中出現一名女子的身影。
賀翔淺淺的飲了一口杯中茶,臉上不禁露出一抹震驚。
這是嶺南滇紅茶,而且是極品貢茶,只有皇室纔有資格喝的茶,丞相大人居然用來招待他們。
難道……不禁多了一份心思。
四人坐在裡面等,沒想到陸陸續續又人走來,夜如劍眼內不禁露出一絲驚訝。
這後到的十幾個人,竟是那些被東盟殺死過門人的門派的掌門,或者是門內地位極高的主事。
冷眼瞧着衆人,夜如劍面具下的雙眸一暗,這些人,他們爲何會出現在此間,難道丞相夫人他發現什麼不成。
正想開口相問,就聽到後堂有人僻傳話道:“丞相夫人到。”怎會是丞相夫人是要見他們,衆人不由面面相覷。
兩名小丫頭從內堂走出,放下其中的一道金黃色的紗幔,把主座與賓座隔開。
衆人緊盯着紗幔後,一道曼妙的身影緩緩從內堂轉出,映在紗幔上。
以一種在場人從來沒有見過的,高貴姿態走上主座,廣袖一甩,帶着一陣風,眼前的紗幔微微飄動。
隔着紗幔,衆人感覺到一道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心底無法抑制的顫抖,甚至有一種讓人後怕的震懾在裡面。
瀾凌和宮樂率先起身道:“見過丞相夫人。”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見禮,夜如劍雖然心有不甘,也無奈的起身道:“夜如劍見過丞相夫人。”
薄情輕輕斂起眼神,淡淡道:“諸位請坐。”
淡淡的聲音響起,衆人頓感身上的壓力一消失。
“謝丞相夫人。”
“下官豐洲城城主賀翔,叩見丞相夫人。”賀翔畢恭畢敬,規規矩矩的依規矩行禮。
“賀城主,請起。”
“謝丞相夫人。”
珊瑚道:“主子,客人都到齊了。”
薄情微微頜首,玉指輕叩着身下椅子的扶手,擡起眼眸,緩緩的道:“原本江湖中事,本夫人不應過問,只是……”
語氣一頓,繼續道:“只是昨天晚上,本夫人的小叔子,即逍遙山莊的莊主慕昭陽,應武林盟的邀請,聯同宮公子、瀾公子一起,在豐洲客棧保護一名武林前輩,然後他就失蹤了。”
“夫人,除了我們,還有武林盟的左護法華宇,我們四人一起保護。”宮樂補充一句。
“謝宮公子提醒。”薄情聲音中透着一絲笑意。
聽到宮樂的補充,夜如劍眼眸中閃過一抹寒光,揚起聲音道:“不知道丞相夫人邀請本尊,所爲何事?”
薄情脣邊含着一絲笑意,不過是冷的,聲音格外清冷的道:“既是公亦是私,今天清早得知小叔失蹤,本夫人派人到現場看過,發現了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夜盟主。”
隔着紗幔,夜如劍的目光落在薄情身上:“丞相夫人有問題要請教本尊,本尊定當知無不言。”目光掃過衆人:“只是,丞相夫人把大家都請來,這又是爲何。”
“請得大家來,自然是有問題要問大家,不過,本夫人的問題,還是得先請夜盟主。”薄情的聲音,此時沒有任何情緒。
“丞相夫人請問。”夜如劍的眼眸有些暗,讓他等足了三個時辰,目的就是讓人去調查現場,通知這些人,心裡不禁有些火惱。
薄情脣角一勾:“本夫人想知道,夜盟主請昭陽他們保護的是何人,地點在何處?”
“這算什麼問題?”薄情的聲音一落,下面馬上有人叫起來。
瀾凌眼內馬上閃過一絲疑惑,她剛剛不是說已經讓人查,怎會不知道地點是何處。
宮樂聞言,只是淡淡的一笑,這個問題絕不是白問的。
“請夜盟主回答。”薄情不理其他人的聲音。
“武林前輩正一大師,地點是豐洲客棧。”夜如劍不知道薄情在賣什麼葫蘆。
“請夜盟主說詳細點,豐洲客棧,哪一間客房。”薄情眼眸一動不動的看着夜如劍。
“正一大師是出家人,喜歡安靜,本尊依大師喜好爲他安排了一所獨立的小院,太虛苑。”夜如劍心裡有些煩躁,薄情的聲音太平靜,他什麼也聽不出,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薄情脣角馬上揚起一抹冷笑,自尋絕路,淡淡的道:“瀾公子,宮公子,夜盟主的話可屬實。”
“丞相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夜如劍不悅的皺起眉頭,這女人懷疑他的話。
瀾凌和宮樂心裡也一陣疑惑,丞相夫人怎會這樣問,瀾凌當即道:“丞相夫人,我們昨晚確實是守在豐洲客棧太虛苑。”
“想必豐洲城內,不會有第二家豐洲客棧,豐洲客棧內也不會有第二所太虛苑。”夜如劍故作幽默,衆人不由豪爽的笑出聲。
薄情不爲然的笑了笑:“諸位的肯定,有諸位的原因,本夫人的疑惑也用本夫人的原因。本夫人今天一早得到消息,就讓人到豐洲客棧查問。你們猜,結果如何?”
在場的人心一緊,莫非了同了問題,夜如劍緊緊的盯着薄情,難道她真的她發現了問題。
“說什麼,乾脆點。”下面的人大聲起鬨。
目光玩味的掃過衆人,似笑非笑的道:“豐洲客棧的掌櫃說,太虛苑夜盟主定下後,就一直沒人入住,而且,本夫人也打聽到,正一大師尚未入豐洲城。”
夜如劍的身體不由一僵,就聽到薄情含笑道:“也就是說昨天晚上,宮公子、瀾公子、左護法,還有我們家昭陽,守的是一所空院。”
“什麼?”
瀾凌失聲叫出來,一臉震驚的道:“空房子,怎麼可能,裡面明明有火光。”
宮樂的眉頭也深深皺起,條件反射的看向薄情,眼眸也多出一抹震驚,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薄情淺淺笑道:“房屋內有火光,也不能說明裡面一定會有人住,我們還是請夜盟主,解釋一下這是爲什麼?”
夜如劍鎮定的道:“丞相夫人,就如此肯定,正一大師沒有到豐洲城,太虛苑近日並無人居住,而不是正一大師的託詞。”
託詞,薄情紅脣上出一抹譏諷:“有人住,沒人住的房子,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據可靠消息,正一大師與明淨大師,此時正在青洲城大羅寺鬥棋。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讓人查。”
聞言,衆人的面上不由一滯,竟然有這種事情。
薄情語氣微怒的道:“本夫人希望夜盟主能給個合理的解釋,你讓他們守一座空房子是什麼意思?”
突然,瀾凌一掌拍在扶手上,情緒激動一定的道:“夜盟主,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盟主,我們就可以任你耍弄。”語氣十分的震怒。
宮樂也壓着心中的怒火,竟然讓他們守一所空房子,最重要的是,昭陽還因此出事,至今生死未卜。
讓人家守一座空房子,盟主實在是太過份,衆人也不由的在心裡暗道。
但是,東盟的膽子好大,竟然敢綁架丞相大人的親弟弟,就不怕丞相大人一怒之下,出手滅了他們。
“夜盟主,你還沒有給本夫人解釋。”薄情淡淡催促,脣邊露出一抹冷笑。
“或許是消息有錯。”
夜如劍深深的吸一口氣,語氣有些抱歉的道:“本盟主收到情報時,時間已經不多,沒有來及得研究情報的真假。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本尊很抱歉,請丞相夫人見諒。”
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鎮靜,薄情都有些佩服他。
挑一下眉道:“本夫人有一點不明白,既然時間倉促,豐洲城內就有高手無數,夜盟主爲何要捨近求遠。”
宮樂和瀾凌聞言,心裡同時一動,兩人不約而同的看一眼對方。
若真如夜如劍所說的,時間緊急,他何必花費一日一夜的時間,到消遙山莊請昭陽和他們出手,就不怕他們趕不及出問題嗎?
這裡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目光也冷冷的落在夜如劍身上,其他人亦是如此。
此時正值六月底,天氣正熱的時候,夜如劍後背後上卻冒出一層一層的冷汗,目光暗暗看向薄情。
“怎麼,答不出來?”薄情語氣中三分挑釁,三分不屑,三分譏諷,一分疑問。
見夜如劍依然不出聲,薄情的語氣驟然變冷:“夜盟主說不出來,不如就由本夫人說吧。”
握緊拳頭,夜如劍有些不安的道:“丞相夫人,認爲本尊爲何要這樣做。”他們不可能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
薄情冷冷一笑道:“夜盟主想跟朝廷攀關係。”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消滅東盟,可惜他沒這個機會。
聞言,衆人吸了一口冷氣,不敢相信的看着夜如劍,他居然想跟朝廷合作,就不怕沒借到力量,反被朝廷當狗使喚。
“你胡說,本尊沒有這樣的意思。”夜如劍面上依然保持平靜,語氣十分肯定,內心深處卻在狠狠的顫抖。
這個女人,真不愧是慕昭明的女人,三言兩語就逼得他無言以對,更讓他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是那麼聰明。
薄情沒有出聲,只是冷冷的一笑。
無聲的平靜,讓夜如劍更加感到恐懼,他低估了這個女人,他在她面前,就好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沒有任何秘密。
“是不是胡說,等本夫人說完,不知道了。”薄情看人從不用眼睛,只需要感覺四周的空氣就知道。
眼眸緩緩的合上,似笑非笑的道:“賀城主,本夫人如果沒有猜錯,夜盟主這段時間,到訪城主府的次數,只怕比往年加起來都多。”
賀翔心裡一顫,額頭全是汗水,急急道:“丞相夫人英明,夜盟主是過來跟下官商量,東盟殺害武林人士的事情。”
“是你告訴他,丞相大人的名諱。”薄情忽然睜開眼睛,盯着夜如劍面具下面的眼睛。
“是。同時,也請下官,把他引見給丞相大人。”賀翔緊張得有些結巴,夜劍的眼眸一沉。
“你答應了?”薄情一臉饒有興致。
“沒有,丞相大人日理萬機,豈會有時間理會這等小事。”這回真是被夜如劍害死,賀翔在心裡暗暗的叫苦連連。
薄情欣然笑道:“賀城主,本夫人恭喜你做了一個聰明的決定。”
夜如劍猛一下站起來,冷冷的道:“丞相夫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怒火從面具下面透出。
薄情冷冷的一笑:“我的意思,就是你心裡的意思,你還不夠格。”想見慕昭明,想跟朝廷合作,他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