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雖然有些不滿,不過最後也沒有反抗。這樣的時候的確是讓齊陽和齊寒守夜裡更加安全些。這個時候可不是容得人任性的。
就算一年之前,自己的修煉道路被迫中斷,改由訓練內家心法修煉內力,不說有一甲子內力這麼恐怖,一些小打小鬧也是糊弄不過長君的。所以那些一直跟着,從進入中南地接開始就跟上來的宵小自然是逃不出長君的法眼的。何況還有齊陽和齊寒這兩個同樣是空惜靈教導出來的孩子。
這一路上來可以說是,長君被保護得滴水不漏。
長君坐在外頭,身上穿得厚厚的,衣服外頭還裹了一件厚重的狐裘。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裡,點着一隻紅色的燈籠,雖然馬車被專門停在了樹林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地方,但是還是有雨點大滴大滴的落下來,砸在車轅上。這四四方方的位置都被染成了紅色,就是長君裹着的白色狐裘都是一層紅光閃爍。
長君不可能這麼蠢自己去淋雨的,她縮在車前面的前沿裡頭,看着外頭的雨稀里嘩啦的下着。寒氣從四面八方流過來,長君只覺得有些肚子疼。
雖然這肚子疼不是不能忍着,但是實在是有些難受。疼得讓長君寧願被人砍上一刀都不願意這麼肚子疼。她捂着肚子尋思是不是吃壞了。可是吃壞了肚子是這樣的疼麼?少騙小孩了,她又不是沒有吃壞過。
捂着肚子搓了搓,長君忍不住輕輕在那裡哼唧。也不是非要哼唧的,但是她就是想要哼唧,似乎這樣就能舒服一點。哼唧着哼唧着卻發現沒有半點用處。然後她就不想哼唧了,然而還是在哪裡哼唧。感覺像是無病呻吟一樣。
也許正是她哼唧得別人不耐煩了,所以那些宵小竟然不是在半夜動手而是在現在就動手了。粗粗看去,不下百人就這麼衝了出來。臉上蒙着黑色的頭套,一身黑衣在雨裡被打溼,看起來有些油光水滑的樣子。長君的紅燈籠看不遠,但是這個動靜實在是太大了,裡頭的人被長君哼唧得也睡不着,此刻紛紛都出來了。
齊陽和齊寒對視一眼,同時一點頭,飛快壓低身形就出去了。帶起的風將長君的紅燈籠也給熄滅了。
劉曦光也動了,他原本就擔心長君,聽她小聲的,貓兒樣的哼唧就覺得難受,如果不是被齊陽攔住了只怕早就出來查看長君怎麼了。在蠟燭熄滅的同時,他伸手一抓,將小孩拉過來,塞到了馬車裡。這原本也是幾人商量好的。
長君在黑夜裡瞪大了眼。被拉過來之前她也是想要順着撲過去的,不過被人拉住了。這個被拉住之後她就曉得是誰拉住了她,原本想要的反抗也都全部收了下去,免得被自己反抗誤傷了劉曦光。
隨即就明白過來了這是他們幾個揹着自己達成的某種協議。有保護她的成分,也有不刺激她的成分,免得她還沒有到達京城,萬一又被挑起戾氣怎麼辦。但是好歹是有些憤憤然的。這些人就這麼背對着自己,剝奪了屬於自己的活動收腳的權利。
“噓,別鬧。”劉曦光將她身上的那件帶着寒氣的狐裘給拔了,又換了一件溫暖的皮毛大衣給她裹上,將人裹得像是一隻糰子都還在擔心是不是會冷着。
長君被那溫暖裹住只覺得小腹處暖暖的,到時沒有之前那麼疼了。對方小聲的氣息吐在自己耳邊,暖暖的,癢癢的。她動了動睫毛,輕輕哼了一聲,“到底是誰在鬧啊?”
劉曦光笑而不語。
齊陽和齊寒在外頭打得熱火朝天的。看樣子來的人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而是練家子。而且行事十分有組織有紀律,看起來像是被人特地僱來的殺手一樣。
齊陽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汗水,冷眼看着這一波前來的人,隨手將手中劍上的屍體扔出去,順手扯下那人的頭套,看見他額頭上的一個印記笑笑,“我道是誰,原來是江湖上曾經盛極一時的天陰閣!”
天陰閣,這個殺手組織在前些年的時候還很活躍,而且接了任務之後不到手不罷休,讓人十分的頭疼,差點混到了第一殺手組織的位置上去。不過後來似乎是內部出了什麼問題,被分爲了天閣和陰樓,一個殺手組織,一個消息組織,雖然看起是十分不錯的,可是卻是實打實的分家了。實力一落千丈。
又碰上被人尋仇或者被同行打壓,有兩年甚至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沒想到在這裡還碰到了這個組織上的人。
這個組織也很有意思,他們從來不屑於隱藏自己的身份,將天陰閣的標記印在腦門上,不過這些都是底層的人員才做的事情。但是這些人每一次出任務卻又都會帶着頭套,將自己的腦門遮起來。
可以說是行事風流。只要出得起錢,什麼活他們都接。不過也有例外,這個例外是這兩年才聽說的。天陰閣本來已經消失了,後來又被人組織了起來。組織起來的依舊是天閣和陰樓兩個具體的組織部門,但是卻沒有在分家了。
而且,他們的行事更加風騷,出不出得起錢是一回事,要你出多少是一回事兒,你這個委託人順不順眼又是另一回事。那個被殺的人有沒有得到組織上頭的人的青眼又是一回事兒。這麼算來算去,這個組織的殺人法則就變得有些縹緲了。
用一個句子來概括就是,看主子心情。
不過雖然是這樣說,但是這一次被組織起來的天陰閣倒是撐得更久了一些,雖然還是隻能在殺手組裡頭混一箇中遊偏上的位置,不過也的確是不錯的了。
齊陽這麼說,其實是瞧不起這個現在的天陰閣的。否則也不會說是曾經盛極一時了。當然,如果這個組織沒有來截殺他們一行人,齊陽對這個組織的看法倒是能好些。不過這都殺上門來了,不擺明了兩件事麼?要麼是那個僱傭的人太順眼了!要麼就是自己這一行人太不順眼了!
孃的!
齊陽脾氣火爆,呸了一聲,又一次提劍衝上去。殺來殺去卻心下有些凌然,他們殺的小嘍囉倒是不少了,但是還有源源不斷的在涌上來。天陰閣雖然已經改組,但是基本的流程或者順序是沒有變的,那就是這些頭上印着標記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角色。
而那些大魚,要麼是神秘的,要麼是沒有標記卻明目張膽在外頭活躍的。
所以當齊陽發現不對勁的同時,齊寒也發現了。兩人不愧爲雙生子,遠遠的,隔着好幾個人在黑暗裡都能看到對方的眼神明白對方的心意。只一個眼神交換,就齊齊改變了動作,緩緩的,不着痕跡的向着長君方向移動。
長君此刻正和劉曦光待在馬車裡,不過長君也有些等得不耐煩了。要掀開馬車車窗看呢劉曦光又不準,她只憑藉着聲音曉得齊陽和齊寒殺得正酣暢淋漓,但是,怎麼還沒有打完?這都多久了?
正想着,忽然聽到外頭動靜不一樣了,似乎齊陽和齊寒的腳步聲變得有些急促,變得有些慌亂了。她心裡一急,又聽出來了三個不同的腳步聲。有兩個纏住了齊陽和齊寒,還有一個虛無縹緲的,正向着馬車方向來。
對方都是些什麼人!這個樣子一上來就殺殺殺,不像是要劫財劫色啊,誰劫財劫色沒有人跳出來喊什麼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開之類的?
可是這些人直接衝上來就殺,分明就是衝着他們幾個的向上人頭來的!
長君心裡有一絲愧疚閃過,是她將劉曦光拖入了險境的,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對方陪着自己回去,怎麼可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他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書生,殺手要殺人,肯定是衝着自己來的。
自己是丞相的千金,但是,這個消息知道的人又不多。而且,自己這一次回來也不是鬧得人盡皆知的!除了寫信告訴父親和兄弟,就只有平素央了。
是平素央叫的人嗎?不,不,這不可能。
長君一時之覺得心如交割。她一定是被誰出賣了。但是是誰呢?她不想知道是誰,卻又急於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誰,腦子有些混亂,混亂着竟然將那個一步步緊逼的威脅給忘了。知道眼前寒光一閃時才反應過來。不過這個時候的長君腦子也是不好使,她不是用的流光,也不是用的綠倚,而是在推開劉曦光的同時,自己頂了上去。
“灼華——”
劉曦光是能反應過來然後避開那劍的,但是卻被將要前來保護她的長君搶險一步推開。血液濺到臉上,明明是那樣的溫暖,卻瞬間讓他整顆心都涼透了。
“灼華灼華!你怎麼樣?”劉曦光反手將小孩抱住,小孩悶哼一聲,那柄刺進來的劍飛快的縮了回去。接着四周都明亮了起來。
齊陽和齊寒衝過來將整個馬車拆了,外圍那些拿着火把的天陰閣衆都停止了不動。
藉着火把的光亮,長君的慘狀一覽無遺。那一劍不知道戳到了哪裡,她上身裹着厚厚的毛絨血淋漓的,下身浸出的血幾乎將這個馬車都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