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珠的眼神有些空洞,一有風吹草動就緊張得不行。懷孕的女人最經受不得這樣的情緒波動,但是現在沒有辦法。而爲了讓人不至於崩潰了去,魏明奇不斷在她耳邊說,孩子,孩子,何晨的孩子。
如果何晨死了,他的孩子應該活着。
不過到最後俞珠還是死了。在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斷了氣。她眼眸睜得大大的,嘴角帶着血沫,頗有幾分不甘和欣慰。
因爲可以去找何晨了吧。她已經生下來了,這個何晨的孩子,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去追逐那個自己一直追逐的人了吧。
嗷嗷待哺的小孩在自己手心裡小小的一團。這個是何晨的孩子。
魏明奇在腦子裡反覆想着這個念頭,看着俞珠的眼神有些複雜。說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個情緒。何晨,那個人
有人這麼深深,純淨的愛着你,應當是,幸運的吧。是自己阻斷了這一份幸福。是自己對不起他,可他,救過自己的命啊。還,從來沒有怪過自己。
這是何晨的孩子。
魏明奇腦子裡再一次翻滾這個念頭,將孩子放在他母親的身邊然後動手挖坑。俞珠會死,他知道,只是沒想到她這麼決絕。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卻看都不看一眼。這麼殘忍麼?
男人沒有可以藉助的鋤頭,用手深深的刨着土地,一下一下。眼前一陣模糊。他緩緩停下來,似乎有些驚奇自己竟然還會流淚。
娃娃哭得厲害,可是這荒郊野嶺,除了一具死去的女屍,哪裡去給孩子找可以果腹的東西呢?他沒有孩子,是的,他沒有孩子,更不知道怎麼照顧這個孩子。
深深的惶恐涌上來,他有些後悔。
全是些如果,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喝高,如果自己對誰沒有抱着非分之想。如果,是啊,那麼多如果。卻也只能是如果罷了。
將女人埋葬之後,他沾着泥土的手接過那個嬰兒,一口下去,鮮紅的血液從手腕處流出來。盡數流到了小孩肚子裡。
“你是,他的孩子。你姓,何。何——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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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不好意思,長君現在一邊忍着何天漠一邊約束自己說這就是戰場上的無奈。然後鑽進了帳篷裡。但是心裡不知道怎麼計劃着早點脫離何天漠然後將人往死裡整。
忍一忍,這是在戰場上,做主的不是自己。如果自己出現些什麼任性的狀況也是在給別人添麻煩罷了。這樣是不好的,嗯,不好的……
想想高興的事情。長君吸吸鼻子,從懷裡將那塊兲淚拿出來,翻來覆去看了看,除了知道它像一塊雜質低到忽略不計的水晶,什麼想法都沒有。
看來自己還是有些東西不知道啊。這樣很不好。
她雖然說服自己這是戰場是特殊情況,還是不願意爬進被窩裡,在一邊坐着坐着,實在是有些困了才眯了一會兒。感覺才閉上眼睛,就吵吵着讓起來了。
煩躁之餘,長君還是被齊陽給挖了起來。頂着一股煩躁的起牀氣,長君臉上寫滿了生人勿擾。連齊陽都不敢再這個時候惹她。
倒不是害怕小孩發威,是害怕小孩失控。
不過總有不開眼的。
等長君反應過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抱着的是什麼之後,怒氣簡直飆升到了頂點。
“你攔着我做什麼?”
“放下,那是我的東西?”
“你的?嘁,本小姐看上了就是本小姐的。”
何淑絲毫不怯,驕傲的一揚下巴,“就算以前是你的,你這麼個粗人抱着這個琴也是浪費了!本小姐能看上是你的福氣。”
“福你孃的氣。”長君懶得跟這樣的人爭執,她一向愛好分明,如果是有些小刁蠻的,或者是有腦子的,她還願意調笑或者動動口,但是眼前這個人明顯不在這個範圍之類。
對於這樣的臭蟲,直接一巴掌拍死是最省事的。
但是這個人自己現在還不能拍死。
長君伸手,一把拖過琴匣。
何淑興許是昨天被拿走令牌有了戒備,長君又沒有動本事,就是普通的伸手,竟然被何淑抓住了琴匣的另一側。
“大膽!竟然敢跟本小姐搶東西!”
“你算哪門子的小姐,還大膽,公主在軍營都沒有魄力敢喊大膽,你膽子倒是更大些啊!”長君煩躁得很,前段時間又有那麼大的一場殺戮和完全失控,現在還沒有全部壓下來,加上不想和這個女人說話,語氣自然十分的沖人。
“來人來人!將這個人給本小姐拖出去!竟然搶本小姐的東西!”
何不才見到這個場面的時候,只是皺了皺眉頭,吩咐人去將兩人分開。長君冷笑一聲,手上微微用力,奪回了綠倚,順便還給了一道暗勁,順着琴匣傳過去。
何淑根本沒有過這樣的經歷,翻身就摔在了地上。摔得有些慘,右臉着地蹭出去一段距離,在這個泥土裡夾雜小石頭的地面上一蹭,不掉一塊皮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不曉得是不是長君因爲煩躁而沒有控制好力度還是因爲這個何淑身體太差,這一撲沒有等來鬧騰,反倒是乾脆暈了過去。
長君冷笑一聲,幾乎想到了等她醒過來回是怎麼樣的場景了。正琢磨着要不要下點猛藥讓人從臉上開始潰爛的好。
“喲,報應來得太快啊。”
算了,和一個被寵壞的小女孩計較,沒意思。
長君還等着去找齊拿早飯的齊陽,順便問問那邊的結論是什麼。如果還沒有回覆,那就按照自己的心情來了。已經過去了一天,師傅說是三四天就來,也不定是不是兩三天或者今天。
趁着師傅還沒有來,自己還是將要做的事情做了吧。免得到時候憋在心裡又不舒服。
何不才看到人暈了,吩咐人將人帶回去然後去請大夫。這才吩咐了事情,轉過身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長君的身影了。他一怔,卻聽到人聲在自己身後傳過來。
“你找我呢?”長君抱着琴,已經緩了過來,起牀氣是消了下去,倒是不至於像剛剛那樣失態和一個不懂事的小孩當街搶東西。
“是。”何不才點點頭,“大人……”
“什麼大人不大人的,你喚我灼華便是。”
“灼華。”原本長君在這裡也沒有擔任什麼官職,而何不才是真真正正的監軍,是以他也沒有半點矯情,直接改了口,“我替何淑向你道歉。”
“這個倒是不必了,道歉這件事還是等她自己來吧。”長君收齊了自己的笑臉,看來對何淑完全沒有耐心,一股子厭煩到極點的味道。
何不才卻是皺起來眉,“何淑暈過去了,這件事恐怕有些麻煩了。而且加上她受傷,很多人看到你們當街搶東西……”
長君眉頭一挑,語氣有些不好,“怎麼,難道還有人因爲這個抹黑事實報復我不成?”語氣帶着一點不好,也有些不可置信。不過心裡卻是一聲冷笑。
何天漠昨天晚上的安排很顯然是在殺雞儆猴。這裡還有不少魏明奇的舊部,雖然不敢明面上給他難看,但是也不會對他太過言聽計從,甚是有可能干擾他。所謂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何天漠急着掌權更不可能什麼都沒有做。她甚至都做好了今天早上出去吃早飯的準備,或者是被找麻煩說是不停從安排要特立獨行的應對措施了。
沒想到自己運氣真的很好,蹦躂得很厲害的一隻雞。
急着將自己的雞頭送到何天漠鍘刀下,人說不定就要一邊心疼自己的妹妹,一邊來教訓自己了。
她心思幾轉,臉上卻半點看不出來。何不才額頭一動,顯然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他第一次上場當監軍,行事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這一次做錯了事情導致損失慘重。要知道這裡十萬人,其中有五萬是中南何家的兵。
何家家主現在是文官,卻不妨礙何天漠的父親,何家主的兒子是一個武館,手裡握着兵權的。雖然不多,卻也多多少少有三萬七。
如果這一次失敗了,自己一定會被推出去當炮灰。
這樣的戲碼太多了,自己雖然厭煩,卻還是沒有能力反抗。
“話也不是這麼說,影響總不好,而且何淑是姑娘,你一個大男人……”
長君翻白眼,自己還是一個姑娘呢。
是姑娘就有特權麼?嘁。
“多謝何監軍提醒。”長君臉上帶着冷淡,顯然是不想和何不才深入交談更甚是結交了。
何不才擺擺手,自然曉得自己給人的是怎麼一個懦弱形象。不過他也不在意,只是笑笑。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是。”既然別人不待見自己,何不才也不會在這裡守着等人徹底厭煩自己,說完就轉身走了。
沒走兩步,卻被人叫住,轉過身去,卻見那個清秀的小少年臉上帶着一抹可以稱之爲八卦的眼神,“你家可有一個叫何明的人?”
“……”
何不才想想,還是開了口,“沒有。我知道你想問的是何副都統。我來這幾兩天也聽聞了不少何副都統的傳言,是一位得力的少年干將,將來會有大出息。雖然同樣姓何,而且我也希望他是我何家的人,不過,何明副都統,的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