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3/3

鬱劍帶着呆鳥出去的時候遭到了很大的阻礙。九域封禁已經開始收縮。鬱劍試了幾次沒有成功,一旁的姬靈茭忽然道:“把那東西留下。”鬱劍順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他肩頭的鸞鳥。他皺了皺眉,將鸞鳥放在地上,再度隻身去衝,這一次倒無比輕易。縱然依舊有強大的阻力,卻比之前小得多了。鬱劍沒有徹底衝出去,反身回來蹲在地上和呆鳥互相瞪眼了十幾分鍾,姬靈茭看不下去了,一把抓起呆鳥塞進一個匣子裡,再拉起鬱劍踏了出去。

鬱劍看着那超出自己辦個身位,頂住了大半壓力的姬靈茭,默默地從他手裡抽出自己的胳膊,迎上了不算小的壓力。

一衝出九域封禁,鬱劍就從姬靈茭手裡拿來了那匣子打開。呆鳥似乎被關得怕了,子彈一般衝出來,窩進了鬱劍胸前的衣襟中。姬靈茭取回不知用作什麼的匣子,有些不快。鬱劍沒有第一時間去找無極營,他看了看自己的玉符。九域封禁裡的部分是一片灰色,在外面的部分,已經有幾個黃點了。這幾個黃點顯然正在向他移動,速度都不慢。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對姬靈茭道:“你去找大家,我得先走了。讓他們看到無極營的人不是好事。”

鬱劍沒有等到姬靈茭迴應就欲離開。姬靈茭忽然之間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鬱劍一震,猛地轉過頭來瞪着他。姬靈茭道:“……給你的東西……不要離身。”鬱劍起先還疑惑了一下,隨後他想起了貼身放在自己腰上的玉。他沉默了一會兒皺着眉似乎要拿出來還給姬靈茭,但在姬靈茭有些凌厲的眼神下不得不將手放下了。他不自然地挪開臉道:“知道了。”

“鬱劍!”一道聲音響起之時,鬱劍擡頭看到了向他招呼的謝運。謝運的身後不快不慢地跟着白令風。白令風在看到鬱劍的第一眼臉上還有些高興,但近了他便看見姬靈茭握着鬱劍的手,臉色頓時有些變化。鬱劍連忙甩開姬靈茭,道:“二師兄。”

姬靈茭看了白令風一眼,臉上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倒是謝運,深深看了姬靈茭一眼,略帶好奇地道:“鬱師弟,這位是?”姬靈茭看向謝運,眉頭微皺,乾脆打量起對方來。鬱劍冷淡地答道:“這是我……朋友。”鬱劍覺得“朋友”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實在生疏。無極營的人他可以叫隊友,葉未雙可以叫知交。但姬靈茭對於他卻實在不好定位。而“朋友”這兩個字,鬱劍長這麼大,還沒用到過幾回。

謝運聞言朝姬靈茭抱拳道:“在下謝運,幸會幸會。不知閣下名諱?”

鬱劍沒有說話,姬靈茭也不抱拳,沉默了一小會兒道:“姬靈茭。”

謝運的臉上笑意加深了:“原來是姬家子弟。失敬失敬。我倒不曾知曉我門師弟竟與姬姓子弟有故。不知閣下是哪一支?”

姬靈茭冷哼了一聲,道:“本宗主家。”說罷他不再理會謝運,只是看了一眼鬱劍,瞬息間幾下跳躍便不見了蹤影。鬱劍上前兩步道:“師兄。”白令風皺着眉道:“我倒不曾聽說過姬家本宗有姬靈茭這麼一號人。”鬱劍壓根對此毫無興趣,他正打算問一問其他人如何,好確定自己能否第一時間回去找到師尊完成葉未雙給他的囑託,卻不想白令風沒有讓這件事過去的意思。他嚴厲地看着鬱劍問道:“小師弟,那人究竟是你什麼人?”鬱劍茫然地看着白令風,心想先前不是才介紹過,怎得又來問了他一邊。

白令風的語氣有些急切,又有些支吾,道:“你莫不是和他搭檔?”

“什麼搭檔?”鬱劍也皺起眉來。白令風雖說是師兄,鬱劍卻從來沒有什麼恭敬的意思。連自己的師父他都不怎麼放在心上,更別提白令風。頂多,那個大師兄石盧,他還存幾分敬仰。

見到鬱劍一臉不明所以的模樣,白令風也略微放下了心來,隱晦地提醒道:“小師弟,縱然當今的世道已不比以往,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終究不算回事……哪怕是搭檔……”

鬱劍盯着自己手裡的玉符說:“又有兩人出來了。”

謝運也丟下打算教導的白令風,張口道:“說不準是葉未雙葉師弟!等等,葉未雙不是同你一道行路的麼?怎麼這裡只有你一人?”

鬱劍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想了想,道:“他和我途中走失,不久前剛有了消息,說是已經出來了。”

謝運的雙眼緊緊盯着鬱劍,似乎察覺到鬱劍沒說真話。鬱劍道:“我現在去找他。”不等兩人開口,鬱劍已經踏着魍魎步消失了,走得比姬靈茭還乾脆利落。謝運攤攤手道:“走吧。”

鬱劍離開兩人之後馬不停蹄地趕往紫雲學院棲身之處。他向那兩人撒了個小謊,無論是爲了在謊言戳穿之前送到消息還是爲了減少麻煩,他都得儘快找到鳳燚。離開九域封禁之後,鬱劍的魍魎步達到了一個驚人的速度。沒有多久就找到了當初出發的小鎮。

小鎮上相比所有人傾巢出動後的清冷,已是熱鬧了許多,氣氛帶着一種摻雜了興奮和失望之間的沉默。鬱劍的出現幾乎沒有被人發現。他找到當初宿下的客棧,在第一時間就感到了自己師尊的靈壓。

“沒有想到竟是你的弟子先行回來了。馮塵。”令澤東放下手裡的茶盞,看了一眼對面的白衣老頭。馮塵笑呵呵地擼着自己的鬍鬚,還不等開口,令澤東又接了一句,“不等候師兄弟,也不知是如何教養出來的。”

馮塵的笑變成了冷笑。

鬱劍的氣息從進入鎮子起就已經被這幾個朝主注意到了。此刻他們能“看”到鬱劍正走上樓來,卻沒有向馮塵的房間走去,反倒走向了鳳燚的房間。令澤東頓時笑道:“馮塵,你的弟子怎得還孝敬其他的朝主去了?”

馮塵白了他一眼,道:“總比你的弟子連師父都不見好。”

令澤東頓時橫眉豎目:“你怎麼知道他不見!”

“一會兒就知道了。”馮塵和令澤東針鋒相對,而鬱劍終於到了鳳燚門前,叩響了門。

鳳燚的聲音從裡面傳出:“進來吧。”鬱劍當即開門踏了進去。鳳燚一身火紅,立在窗邊,臉上覆着一道紅黑麪具。他看向鬱劍道:“是十九讓你來的罷?”

鬱劍之前幾乎沒有和別的朝主對話的經歷。劍閣朝主馮塵講究的是化俗之道,在他身邊感受不到太大的壓迫。但鳳燚卻恰好相反。哪怕在鬱劍進門時已經收斂了大半,那股龐大的靈壓依舊讓鬱劍感到胸口發悶。鳳燚張揚得就像一團火焰,從來都昂着高傲的頭顱。

聽到鳳燚的問話,鬱劍點點頭,隨後從懷中捉出了那隻呆鳥。呆鳥還沒看到鳳燚已經呆若木雞,此刻更加一動不動,好似玩偶似的。鳳燚略爲奇特地打量了一番呆鳥道:“十九倒總是給我驚喜,這小傢伙別是奇特,竟然身上還有幾分鳳凰的氣味。”

呆鳥看到鳳燚朝它招手,好像被招了魂兒似的向鳳燚撲了過去,圓滾滾的身子在鳳燚的手掌上一溜,吐出了一顆圓滾滾的珠子來。鳳燚拈起那珠子把玩了一會兒,脣角微微勾起了一個笑容。他滾了滾手掌裡的呆鳥,饒有興趣地道:“送我這麼個小東西……孝敬是假,騙吃騙喝纔是真罷?”

呆鳥被滾得暈頭轉向,卻依舊像個木球似的,半聲沒吭。

鬱劍見沒他什麼事兒了,便立刻退出房間,循到自己師尊那兒去了。鳳燚既然沒有再多問他什麼,想必是葉未雙告知了。至於如何向衆人解釋葉未雙爲何不回來,就不是他的事了。

鬱劍見過自己師尊之後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彼時衆人還未回來,他摸出了之前在九域封禁裡最後取到的那塊石頭來把玩。那塊石頭很大,要不是有儲物袋他還帶不回來。鬱劍纔剛剛摸出來看了沒多久,幾道混亂的氣息就到了。他對靈壓變動敏感,立刻起身出門。只見各位朝主的門前站了幾個人,除了鬱劍先前碰到的謝運和白令風,黃楊、肖衣也到了,另外只有尹丹舟。聆龘塔朝主令澤東皺眉看着尹丹舟道:“文馨夕呢?”

尹丹舟的臉色不好看,一句話也沒有說。鬱劍察覺到他身上有些零亂,沾滿了灰塵,像是經過了一場惡鬥。令澤東見尹丹舟不肯回復他的話,臉便拉了下來,拿眼神望向了尹丹舟身邊的隨從。那隨從看上去更爲悽慘,渾身上下都是傷,虧得他一路上抱死了尹丹舟沒被甩下。他至今還心有餘悸。冷不防看到朝主的眼色,他嚇得一個哆嗦,連忙立正道:“文……文……文姑娘……”他的雙眼一個勁兒地瞥向尹丹舟,吞了口唾沫,才橫心道:“文姑娘在途中命喪妖獸之口。”

衆人聽了眉心都是一跳。九域封禁的確危險,但對紫雲學院的弟子來說,結成夥伴不至於直接喪命。再不濟招呼師兄弟雖然不能保證真救回一條命,好歹能帶回個屍身。但找這隨從所說,文馨夕竟然是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

尹丹舟作爲文馨夕的夥伴,責任自然極大。文馨夕沒了命,他倒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連衣服也沒破幾個洞,不得不說這讓衆人很是生疑。令澤東心裡十分煩躁。尹丹舟是他的弟子,丟的當然是他的臉,後果也是他這個作師尊的一道承擔。更鬧心的是文馨夕還不是自己朝的弟子。明堂那個老婆娘要是鬧起來,可不是件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小事。

但正如衆人所疑惑的,尹丹舟此事還有頗多疑點。令澤東不打算當着衆人的面教訓自己的弟子,當下冷聲對尹丹舟道:“逆徒,跟我過來。”

尹丹舟悶聲跟令澤東走了。

衆人不再討論尹丹舟之事,對平安回來的兩人一番慰藉,隨後問道:“另外幾人呢?你們不曾一道回來麼?”

鬱劍心裡也疑惑。當時謝運和白令風都在等人,難不成這麼長時間只等來了一個尹丹舟?他離開九域封禁之前,分明注意到玉符上好些同門正在向不同的方向奔去。看來都是找到了出口的。這幾人怎麼就先行回來了?

“幾位師弟挑選的出口太偏,我們想着先行回來同師尊報平安,這才提早……”謝運說話的口氣裡帶了幾分不安。衆人心裡也隱約有些明白。已經是九域封禁關閉的時間了,每天都能看到那雲霞漸漸散去,九域封禁的範圍越來越小,而這個關頭上要是那些弟子不出來,就真的出不來了!

戴墨非陰沉着一張臉,什麼話也沒說。他的弟子肖衣和其妹肖瀟對帝閽峰來說都是寶貴的人才,若是一下失去兩個,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連帶着那身爲內山門弟子的還未出現的黃楊,也被他記恨上了。而顏子君雖說現在已經是內山門弟子,卻是從帝閽峰出去的,戴墨非一直將他當作自己人。此次出人他手下出了兩個,本已經壓了衆朝主一頭,暗自得意着,現在自己的兩個弟子竟然一個都沒有回來,怎麼能讓他臉色好看得起來!

衆人沉默了約莫十分鐘,鳳燚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接着戴墨非的雙眼大亮,道:“總算那小子還沒給我丟臉。”

鬱劍遲了好一會兒才依稀感覺到從那林子裡走出的兩道氣息,氣息都挺精神,僅在謝運之下,他感覺出來其中一道較強的靈壓是顏子君,而另一道稍弱些的正是雲開珞。兩人從林子裡走出到客棧不過片刻。雲開珞見到衆人微微笑了起來。顏子君一如往常,只是先走向黑老鞠了一躬,竟然又走回雲開珞身邊,將什麼東西塞進了他手掌裡。雲開珞微笑的表情有些僵硬,連忙走向鳳燚行禮。顏子君不動聲色地回到黑老身邊,看也沒看戴墨非一眼,這讓戴墨非的臉頓時黑了。黑老掀了掀眼皮看了眼戴墨非,也不說什麼,更沒有多給自己弟子一眼。

雲開珞和顏子君之後,便沒有人再出來。衆人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色,知道今日恐怕是不能再等來人了。鳳燚的神色倒是頗爲高興,嘴角還掛着一抹細微的淺笑。他管轄的本就不是什麼超級朝,這次出了兩個人已經十分讓人眼熱,背地裡難聽的話有一大籮筐,而現在自己的兩個人都已經報了平安,他心裡分外舒坦。看着令澤東和戴墨非的黑臉,也是越看越有趣。縱然紫雲學院缺了幾個精銳弟子的確是件令人惋惜的事兒,但鳳燚還是能拿這幾個老冤家的苦取悅一下自己。

衆人紛紛散開回到自己的居所。紫雲學院已經爲每人盤了一個屋子,鬱劍來之後不久,梅玉和紅丫也被先前周小維命令的女人見機帶到了身邊。隨從分了三個大通鋪,那女人一走,梅玉就昏了過去,紅丫照料着倒也沒出什麼事。鬱劍自然是不關心這些。馮塵三個弟子都全身回來了,更加不去理會些旁的,又開始喝起了小酒。

這日的凌晨,鬱劍睜開了雙眼。打開自己房門出去的時候,發覺所有的朝主已然站在了大廳。顏子君和謝運同樣站在了那裡。鬱劍的出現讓不少人投來了一個略帶深意的目光。鬱劍之後,人漸漸到齊了,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站在大廳中。大廳此時被一陣強大的靈壓籠罩。本就是深夜時分,少有人走動,而紫雲的人在此一立,竟是半個外人也不敢靠近。約摸一盞茶的時間,終於有人的腳步聲近了。人影還沒看見,血腥氣已瀰漫了過來。衆人的眉頭都是細微地一皺。終於有影子出現在了燈光之下。一個少女和一個弟子,一起費勁地扛着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一步步幾乎是挪了進來。

一個蒼老聲音忽然之間打破了紫雲衆所形成的靈力包圍圈,雷氏掌門驀然出現在衆人之間,三步並作兩步向眼前的人衝去:“鳴軒!”在老人之後,還跟了幾個弟子,此刻見到此景均是大驚失色,連忙衝上來扶住那被架着的男子。架着他的女子被卸掉了肩上的力道,立刻癱軟了下來,雙目失神地跪坐在地上,在一片“小師妹”的驚呼聲中忽然之間放聲大哭起來。

老人不勝煩擾,這邊重要的弟子雷鳴軒還沒看出點兒什麼,那頭那嬌小姐又開始哭泣,老人怒氣沖天,卻又不好叫這裡紫雲的人看了笑話去,當下吩咐衆弟子將雷鳴軒擡進去,順便叫來幾個侍女好安置這位大小姐。掌門的心裡暗暗發沉。回來的就這麼三人,還是這幅慘狀,可以想見其他的弟子恐怕都折損在了九域封禁裡。這可不是一筆小的損失。他的一顆心越來越沉,揹着雙手也懶得去迴應紫雲那幾個傢伙幸災樂禍的眼神。正打算回去仔細看看雷鳴軒的情況,誰料那少女被侍女一拉,哭泣聲忽然之間一滯,抽噎着大聲道:“師兄……軒師兄都是被他們害的!”

少女的手指向紫雲衆人一指,一瞬之間,大廳之中的氣氛立馬劍拔弩張起來。令澤東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姑娘,說話前要好好想想纔是。”

眼下對方人多勢衆,那雷氏掌門不好立刻動手,他豎起眉毛來看向那少女,沉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少女抽抽噎噎地回答道:“他們……他們和尚山的人聯手殺了各位師兄弟……他們……他們還打算奪我到手的陣圖……軒師兄……”少女話沒說完,那雷氏掌門的靈壓已越升越高,如同一座山嶽般壓在了衆人頭頂。他冷麪看着紫雲學院的人,沉聲連說了幾個“好”字。“紫雲學院……”

他的話還不曾全然放出,鳳燚忽然之間移到了門口。他的速度極快,那一瞬竟然連他旁邊的鬱劍都沒有察覺。直到他站到了那雷氏掌門的身後,衆人才發覺雷氏掌門已然被包圍。但鳳燚的面孔卻不朝着包圍圈裡面,他看着外頭。鬱劍這時才嗅到了一股更強烈的血腥之氣,陰影裡再度出現了幾個人影。紫雲學院的人在這裡等了小半宿,就是在等這幾個人。

爲首的是黃楊。他的袍角多處撕裂,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遍佈,乾涸的血跡粘在衣襟上,狼狽不堪。然而比他更狼狽的卻是他身邊的男人。男人的背脊佝僂,腰彎得幾乎和地面平行,他的背上揹着一個少女,渾身都是血。血浸了男人一身。他的雙目惶恐,失去了往日運籌帷幄的自信,只是亦步亦趨地跟着黃楊,像是一條被牽着的狗。在他們身後,黃楊的那個隨從也同樣好不到哪兒去,他的一條腿瘸了,一上一下地跟在肖衣身後,緊緊盯着肖衣背上的肖瀟以免她掉下來。鳳燚上前了一步,一旁卻已經躥過了一個人影。帝閽峰峰主戴墨非試圖將肖瀟從肖衣背上卸下來,肖衣卻猛地退了一大步,野獸般兇狠地張開了自己的靈壓。戴墨非此時無比心疼,臉上卻不顯,口中嘆氣道:“肖衣,我是你師父。”

肖衣的警惕帶着一種瘋狂。他毫無放下戒備的意思。鳳燚忽然上前了一步。肖衣只看到眼前閃現一片紅光,接着便失去了知覺。他背上的肖瀟被鳳燚接住,戴墨非一手扶住肖衣,看了一眼鳳燚悶聲道:“多謝。”鳳燚將肖瀟交給迎上來的隨從,帶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眼神道:“記着你欠我的就行了。”

戴墨非沒心思繼續和雷氏的人嗆,帶着自己的兩個弟子就離開了。鳳燚看了一眼黃楊,問道:“怎麼回事?”

黃楊先是對鳳燚行了個禮,又對紫雲其他朝主作揖,纔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我同肖師弟在途中碰到了雷氏的兄弟——”

衆人不覺看了雷氏一眼。那雷氏掌門方纔看到紫雲回來的人不必自己的弟子好多少,正冷笑着,黃楊的話讓他的面孔又板了起來。

“雷氏子弟和尚山許是出了紛爭,正相鬥,我同肖師弟見雲亭眼熟,便試圖上前勸解一番,不想被捲入了爭鬥。雷氏不顧我等性命,妄下殺手,我發覺了那位姑娘身懷不屬於她陣圖,多番用怕是對身體損害極大,便勸其不要再用此陣圖,誰料那位姑娘以爲我等存搶奪之心,不待辯解便欲用陣圖奪我等性命。於是便是一番惡鬥。之後不久,我等四散,肖師弟爲保肖師妹重傷,我保得三人退出後不久,欲上九域封禁天色大變,妖物瘋魔一般追擊天人。我等這才如此狼狽。”

黃楊說得言之鑿鑿,那少女瞪着黃楊,大聲道:“你——”

黃楊瞥了她一眼,眼神閃爍過一道細微的光芒,慢聲道:“這位姑娘,你不如仔細想想,究竟是雷氏傷人在前,還是我紫雲傷人在前?!”

那少女一時語塞,漲紅了臉。算起來,的確是雷氏先動的手。但見到尚山那方來了幫手,還是紫雲的人,雷氏怎麼能不動手!黃楊挖了個坑,那少女就跳下去了。

“姑娘難道不曾欲以陣圖奪我等性命?在下難道不曾勸說過姑娘放棄那陣圖?!”

少女一句話都答不出來,卻是越來越委屈,淚珠子撲簌簌滾落下來。她從小到大都沒受過苦、沒受過什麼委屈,眼下她一個字都答不出來,只知道哭。

令澤東冷笑了一聲,斜睨着那雷氏掌門道:“不知雷掌門還有什麼話要說?血口噴人前不如先教訓教訓自己的弟子。”那雷氏的掌門知道自己吃了個暗虧,暗暗嚥下這口氣,重重地冷哼一聲,帶着那少女和雷氏的人離開了大廳。

黑老這才施施然上來,在黃楊背上拍了一掌黃楊一口血吐出,身形都萎靡了不少。他露出了一個苦笑道:“師父……”

黑老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道:“沒出息。跟我來。”各位朝主知道黑老這是要去問清事實了,默然隨着黑老回到房間。

“事情如何,你完完整整地給我說一便。”黑老讓黃楊在榻上坐下,黃楊不肯上榻,就地找了一個蒲團盤坐在那兒,恭恭敬敬地回道:“是。”

黃楊當初和尚山幾乎團滅了雷氏。當然是尚山先動的手。黃楊在一旁等了一會兒才現身,先捱了那姑娘一記才反擊。但他沒有想到那少女的攻擊竟然和以往的陣圖攻擊方式都不同。少女的陣圖用出的時候,沒人意識到那陣圖已經開始運轉了。是肖衣先發現的異狀。但他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陣圖的陣眼極活,能隨地轉移,更爲奇詭的是這陣圖的轉移還能隨意轉到一人身上,若是我們攻擊陣眼,勢必得傷到其中一人。那女子心腸狠辣,起初將陣眼挪移到尚山一弟子身上,尚山的手段也是果決,那弟子當場自斷。那女子在其自斷前將陣圖挪至肖師妹身上——”黃楊停頓了一下,衆人都知道接下去的事情恐怕就不妙了。肖瀟是肖衣的妹妹,不是什麼尋常隨從。縱然肖衣表面上對這個妹妹百般不耐,內下卻呵護得緊,單看他今日哪怕自己受着重傷也不肯將肖瀟放下的兇狠架勢就知道了。

“若說此陣不可破倒也非絕對。只要那施陣之人喪失施症的能力,也並非不可以。尚山那弟子自斷不過是爲了打那女子一個措手不及。誰想這女子機警,竟然不曾落網,肖師弟是斷不可能讓肖師妹無辜殞命的,便向那女子攻去——但我們,都料錯了那陣圖的威力。”

連黃楊都估算錯誤了。他以爲以那個女子的嬌縱,拿到陣圖之後絕不至於勤學苦練,手法還不熟悉談何施展。誰料那陣圖的強悍縱然是女子那般生手,竟然也有如此大的威力,那陣圖似乎能盤桓尺寸之地的靈力,將衆人用出的靈力生生不息地遊轉利用,這般此消彼長之下,反倒是那女子一人以敵衆人!

肖瀟可不是一個願意服軟的女子。她的火爆比之那女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嬌縱卻比女子少上幾分。肖瀟見到自己成了衆人的拖累,當下二話不說,拿刀子向自己身上扎。肖衣一門心思對付那少女,只感到陣圖鬆動了一些,以爲是攻擊起了效,還不等高興,就聽到黃楊大喝了一聲:“肖師妹!不可!”

肖衣連忙回過頭去,冷不防看到肖瀟胸口滿是血,登時就紅了雙眼,全身共出一百八十個陣圖,個個飛快旋轉,有如黑洞一般。

“肖師弟陣圖之力的確起到不小功用,那女子尚是新掌陣圖,幾分措手不及之下,我同雲亭出手擊其不備,總算是險勝,不過,那女子卻是跑了。”

衆人終於瞭解到了情況,只見黃楊伸手一攤,一道無形的陣圖在其掌上漸漸盤旋起來。他看向黑老道:“師父,這就是那女子手中的陣圖。”

那陣圖盤旋了一陣,被黑老隨手捏過,竟然止息下來,化作了一本小書。那書的封面上,赫然寫着:易靈陣洛塵。

看到目標任務被完成,幾位朝主的臉色都好看了一些。黃楊不愧是內山門大弟子,總算是帶回了他們想要的東西。雖然這洛塵不止這一件,好歹算能交任務了。黑老的臉上並無太大的表情變化,他收起小冊子,問道:“那麼雷鳴軒,又是怎麼回事?”

衆人略微一怔,隨即想起,黃楊先前那一番話,竟然半句沒有提到雷鳴軒。雷氏的人哪怕都滅了,雷鳴軒也沒道理會在其師妹之前重傷。黃楊也是略爲一愣,道:“雷鳴軒我倒是不曾見到。”

衆人頓時心下驚疑。他們不曾見到雷鳴軒?那麼雷鳴軒一身的傷又是怎麼來的?那少女爲何誣衊紫雲將雷鳴軒傷成了那樣?

與此同時,雷氏掌門的房間裡,氣氛也是異常沉悶。那少女帶着委屈卻不敢肆意開口,掌門問一句,她答一句。掌門問得無比精細,她也只得乖乖又一一回答。掌門的臉色有些陰沉,怒斥道:“鳴軒和此時毫無瓜葛,你爲何隨意將指認紫雲?!讓紫雲循到由頭來挑釁,我雷氏人少,如何擔起!”

那少女臉色煞白,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噤若寒蟬。雷氏掌門發了一通火才平靜下來,冷聲道:“不過這也是個大好機會。讓那羣眼高於頂的東西吃吃虧也不錯。你記着,咬死鳴軒是他們紫雲所傷,其餘什麼話也別說!”

少女連連點頭。那雷氏掌門見到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終於是有些心疼這個自己一力養起來的弟子。當初爲了培養這麼個專爲陣圖而生的體質可花了他多少功夫!這體質能保存一切陣圖,對陣圖的容納力超過了一般普通的中級陣圖師。可以說,若不是碰到高級陣圖師,這般體質,隨意拈來一個低級陣圖,哪怕是從未練習過,都能發揮近乎百分百的效用,而那些高等的陣圖,也不至於輕易易主。用起來,起碼能發揮十之三四。這要是在初學者使來,百分之一恐怕都不能夠。他這麼一想,心裡頓時暢快了許多。兩個重要的弟子都沒有丟命,這好歹讓他心裡鬆了一口氣。這麼想着,這個少女獨身一人將師兄帶了回來,反倒值得好好讚賞一番了。掌門也是知道這少女的實力的。如若沒有意外,她是決計不可能在紫雲和尚山的圍攻下脫身,但現在她非但全身出來,還帶回了自己的師兄,可見必然是有什麼奇遇。掌門頓時心情有些激動起來,斜睨她道:“你能鬥過紫雲和尚山的人,想必是得了什麼陣圖。可是我要你尋的陣?”

少女的臉色又白了幾分,看着盯着她的掌門,心裡一個勁兒地叫苦,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掌門見她如此,眉頭一皺,一種不祥的預感升了上來。正待仔細盤問,一旁躺着的雷鳴軒忽然之間發出了一聲呻吟。掌門連忙別頭去看。雷鳴軒動了一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小廝連忙上前扶他起身。看到自己的愛徒甦醒,掌門也不去盤問少女了,連忙來到雷鳴軒身邊。那少女鬆了一口氣,半是高興半是陰沉,匆匆來到雷鳴軒身旁,也不敢太過靠近。

雷鳴軒看清了眼前的掌門,又看到自己的小師妹好端端地站在那裡,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他看着掌門,從儲物戒指裡掏出了一樣什麼東西:“師……父……幸不……辱命……”

雷氏掌門猛地渾身一震,一股狂喜從眼底透了出來。雷鳴軒的手裡,赫然有一把連根的九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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