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然發現從他們飛船一日遊之後,副官就像沒有了工作一般,從早到晚的跟着他,直到晚上睡覺時間才離開。修然宅在房間時,副官也一直在門外等着。修然見他身體緊繃、背靠牆壁,像是罰站一樣,便邀請他進屋坐坐。
孟光臨被賀裕叫走,多了一個副官,屋內還是兩個人。在副官的視線下,修然依舊做他的實驗,一天下來,竟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傍晚吃完飯,副官將一個大袋子放在修然手上,後者疑惑的打開,發現裡面裝滿了蔬菜瓜果。
修然心裡一疙瘩,他們去廚房偷食材被發現了。他低眉掩去不安,輕聲問,“這是?”
“送給你的。”副官說道,晚飯修然照舊吃那麼多,他看到監控才知道修然並非吃的少,而是不願意吃。他將食材送來,一是心疼修然沒吃飽,二是免了他們半夜偷摸去廚房。
副官說這話時十分認真,咬字清晰,明明只是普通的四個字卻被修然聽出了滿腹深情。修然一晃神,心底嗤笑道,真是魔障了。認識沒幾天,又是聯邦人,竟然感覺他對自己有點意思。
“謝謝,你的聲音真好聽。”不過一瞬修然就將心神收好,他現在是老師、臥底,其他的等到他擺脫這個身份再說,“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你跟我說一整句話呢。”
“你若喜歡,我天天與你說話。”
修然淡笑不語。
副官不懂他的意思,第二天準時報到,他進屋的時候孟光臨還沒走,他坐在老師牀上愁眉苦臉的想事情。他正在糾結告不告訴將軍,老師在實習星球的異樣舉動。一面是關心他的老師,一面是他崇拜的偶像,都不像壞人,也都不太熟悉。孟光臨不過是一個軍校中將要畢業的普通學生,這個年紀更傾向於情感。自己的是非觀與真正成人的是非觀念正發生激烈的衝突,迷茫無措。至少短時間內,他是想不明白的。
孟光臨突然感覺脖頸涼颼颼的,一擡頭看見副官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黑色的瞳孔像是能將人吸進去攪碎的漩渦,頓時寒毛卓豎。
“我想起將軍還有事找我,先走了...”他一下子蹦起來,跑掉了。
今天像是昨日的翻版,副官再次將一袋食材遞給修然的時候,修然眨眨眼,邀請道,“吃夜宵嗎?”
副官答應了。
修然、副官、孟光臨圍坐成一個圈,中間燒烤架,旁邊還煮了一鍋湯。修然拿了幾串肉,從醃製到調料親力親爲,送給副官一串,以表謝意。
“很好吃。”副官說道,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食物。”
聽到這句話,修然也嚐了嚐自己的手藝,鹹淡不均還有些焦,能入口卻稱不上什麼美食。
“瞎說,分明是孟同學做的好吃。”修然耳朵紅了一塊,他知道自己沒有做菜的天賦,這誇讚受之有愧。
副官沒與修然整爭論,他將修然烤的全部拿到自己這邊,一串也沒給孟同學留。副官平日不注重口腹之慾,在他眼裡只有營養、能量等等,味道都排不上號。修然這幾串肉,以他的標準及格都不到,他卻格外喜愛。
剛想嚐嚐的孟同學一臉茫然,他覺得副官和修然之前的氣氛有些不對,在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第三天,副官早早的出門,然後被人截下了。
林陽曜將副官拉到角落裡,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就這麼跟着他?知不知道什麼叫追求!”
副官誠實的搖搖頭,他打開終端一句話出現在兩個人面前,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林陽曜:......
林陽曜愈發怒其不爭,他語重心長的說道,“不說話,誰知道你在那告白呢!你要善於觀察,他喜歡做什麼你就帶他做什麼,他想要什麼你就送給他什麼,然後你再告白,記住了麼?”
副官點點頭。
“很好,我考考你,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麼?”
搖頭。
林陽曜眼神變的銳利,他厲聲指責道,“偷吃也不叫上我!下次去蹭吃務必帶上我!”
副官:...
可憐的將軍因爲副官全心全意的執行命令,手頭瞬間就多了一堆工作。賀裕看着副官正直臉半天挑不出毛病,只得認命,忙的焦頭爛額。手下這兩人卻過得瀟灑,一個一心追媳婦,一個一心想着吃。
修然感覺今日副官視線格外具有存在感,副官看着修然手中的能量結晶,問道,“你有想去的地方麼?”
不知副官抽什麼風,修然開玩笑道,“我想看看主控室。”
“這個不行。”意料之中的拒絕,修然沒把這個放在心上,一片寂靜。副官憋了半天,終於下了決心,他跟賀裕說了他的想法得到同意後,對修然說,“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吧。”
能源室也是飛船中十分重要的地方,它處於飛船中下部,與飛船中部的主控室隔了三個房間。飛船所用的能源正是能源結晶。巴掌大小的一塊石頭,如果其中的能量完全釋放,可以供普通飛船連續飛行五個月。百分之三十的利用率也夠賀裕他們在聯邦主星和實習星球上飛個來回,並富有剩餘。
與其能量值相對應的是,少得可憐的數量。所以凡是知道能源結晶的人都能預料到那龐大的利潤,亦有人爲之瘋狂。
修然沒進去,他遠遠地隔着透明玻璃看到能量結晶持續放能的場景,就像是一場絢麗的煙火。看着看着腦子開竅了一般,實驗卡住的瓶頸猛然被衝破,修然迫不及待的重新開始實驗。
突然,飛船強烈震動一下,敵襲警報聲滴滴直響。副官終端也響了起來,他讓修然趕緊回房間,自己快速向主控室走去。
修然沒聽副官的話,他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也是最後一次發送報告的機會。修然向主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離去。他曾在晚上用異能控制過林陽曜一次,讓他帶自己到主控室。主控室只能用飛船的系統,聯繫外界。這對修然而言,沒什麼用。
修然悄無聲息的跟在一隊士兵的後面。他手腕兒上的終端一直開着,尋找信號。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士兵們駕駛着小型戰鬥飛船離開後,飛船艙門沒有關閉,修然連接成功。
修然將編輯好的報告翻譯成即時密碼,按下發送鍵。他看着進度條逐漸變短,有一種危機感從心底升起,很快將其籠罩。修然果斷放棄了發送,毀掉項鍊,同時向着飛船內部跑去。
飛船遭受了敵人炮火攻擊,開始顛簸不定,燈光也全部熄滅了。修然緊緊抓住走廊中的扶手,努力維持身體平衡,不被甩出去。大約十分鐘左右,飛船穩定下來。修然的眼睛還沒適應光線,一片光暈中他看見有人過來,卻是一把將他擒下。
修然被關在一個房間中,可能是對修然柔弱的形象印象太深,他們僅僅收走了修然身上的所有東西。沒有將他綁起來,認定了以他的身手從裡面逃不出去。賀裕、副官、孟光臨依次來看他。
賀裕告訴了修然他爲什麼被抓起來。就在雙方交戰的時候,飛船的能源結晶被偷了。林陽曜摸黑在修然的房間裡找到了它。
“你是帝國人...”,賀裕肯定的說。
賀裕將他的猜測全對修然說了,包括修然的臥底身份和星盜其實是帝國軍人僞裝的假設。
修然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也不再是之前的柔和。他的身份被識破,僞裝已經被撕破,溫柔的外皮也不必留着。還是那個長相,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賀裕只問了他一個問題,“你認識那些星盜嗎?”
“不認識”
在他選擇進入聯邦軍校的時候,他就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天。臥底要不功成名就,要不客死他鄉。他失敗了,所以他無話可說。
賀裕走了沒多久,孟光臨就過來了。他不相信,修然老師會動飛船的能源結晶。能源結晶這種石頭他那兒有好幾塊兒,就明晃晃的擺在地上。老師連我的都沒拿,又何必捨近求遠,去動飛船的呢。
他跟賀裕說了這件事,也告訴了他實習星球上有很多這樣的石頭。賀裕覺得謎底就在眼前,只是還缺點什麼。
“老師這個給你。”孟光臨偷偷給了修然好幾塊能量結晶。
“我和你想的不一樣,你...不失望麼?”修然摸摸手中的石頭,問道。
孟光臨搖搖頭,堅定地說道,“我知道老師很好。我一定會想辦法證明老師清白的!”
被關起來的日子和之前差不多,好像就是換了一個地方做實驗,反而因爲沒有人的打擾,實驗進度突飛猛進,能量結晶的開發率達到了百分之二十八。這是一個很驚人的數字,還差一點就能趕上聯邦的頂尖技術。
修然覺得還能利用率更高,他閉着眼睛,腦海中不停的回放能量結晶發光的畫面。
副官與修然一牆之隔,他在外面,不敢去見修然。如果他一直帶着修然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如果他阻止修然上這艘飛船...無數的如果快將他逼瘋。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引起副官這麼大的情感波動,修然註定與衆不同。
副官徘徊良久,終於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