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城百姓爭先爲官府救災的時候,一葉扁舟破浪而出,正是袁守誠袁天奇伯侄倆。
袁天奇站在船尾,暗使法術,小舟無槳無帆,載着船頭的袁守誠在水上走的飛快。
只半個時辰,小舟就駛出長安來到涇河河堤邊上。
天子腳下的堤防何其牢固,也只半日就被衝開數個數丈甚至十餘丈的缺口,可見雨勢之兇猛。
小舟自缺口處順水入河,不久到了河心。
如此水勢還有舟楫前來,巡水的夜叉不敢怠慢,急急上報。
涇河龍王剋扣了點數,與九天應元府衆神辭別之後,看着長安內外的無邊洪水,勾動惻隱之心,心中那份不安也越發清晰,黯然回了龍宮,悶頭苦飲。
此時衆水族皆侍立宮中,手下來報,一下驚動龍王,問明來人年齡相貌,龍王驚道:“莫非是袁先生來了?”
急分開水路一探,果是袁守誠,龍王大喜,道:“竟是先生駕臨,小龍有失遠迎,先生恕罪!”
袁守誠起身禮道:“只因小老兒一句話,龍王大義,束雨長安,更惠及天下,小老兒焉能不來拜謝!”
“先生客氣!”龍王笑道:“此處不是說話之處,先生請入我龍宮一敘!”
龍王分開水路,二袁如履平地在水中隨行,那葉小舟自有夜叉照料。
入龍宮後,茶畢,袁守誠道:“當日求告龍王,事有兩端,後續之事不好推算,如今事成定局,就讓小老兒再爲龍王卜算一卦。”
先生說着又袖傳一卦,斷道:“故老忠臣,劍斬龍妖,十死無生,中天難饒。”
這一句‘十死無生’,可是把龍宮諸位水族嚇壞了,就是兩位袁先生也愣住了,先生恨道:“此掛有鬼!待我解之,天奇,地煞步登乾位與我做個護法。”
就在這龍宮大殿,先生腳踏天罡,袁天奇以地煞位佐之,登乾位力壓煞氣,袁天奇最後一步踏出,整個龍宮也爲之一震,涇河水面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奉命護持小船的那隊水兵一下被衝散,小船兒也被水波掀起,浪頭何止萬斤之力,一下將小船兒從中砸斷。
“噗!”
“噗!”
先生口中唸唸有詞,頌畢,大小二袁同時噴一口鮮血,袁守誠道:“貧道算術果被蓋奪,雖窺破這一線生機,卻不可在此處說破,待我回城補救!”
說着就要告辭,龍王帶衆水族復又送出,至水面,就見巡水夜叉們苦着臉護持兩截斷舟,龜相見了,搖身一變現出原身,開口讓先生登上,自願送回。
龜甲約莫丈餘大小,伯侄倆坐上去,袁守誠又交代道:“後日若有禍來,龍王切莫抗爭,萬事隨他,我大唐自有破解之道。”
龍王笑道:“先生大才,小龍放心!”
“有勞龜丞相了,龍王,就此告辭。”
龍王笑道:“先生慢走,恕不遠送。”
目送龜丞相載着袁守誠遠去,龍王暗歎一聲,帶衆水族返回龍宮不提。
卻說袁守誠,回了長安,着龜丞相送往欽天監,辭別龜相上了監天台,尋着袁天罡李淳風,商議幾句,他三個留下袁天奇,乘一葉扁舟,直奔皇宮,落暮時分入了皇宮,拜了聖駕。
與世民敘了半個時辰,三人方出宮各自散去。
經一夜流淌,又有八河龍宮暗助,長安城洪水只剩下及膝深。
眼見百官入朝,百姓們自覺的起身,相攜出了皇宮。
經歷水禍,長安百廢待興,百官進言皆簡單明瞭,大朝會很快進入尾聲,見再無人出列,世民道:“昨日豪雨,虧是龍王施恩,纔有大唐倖存生機,然雨後,守誠公去爲龍王卜算,龍王有性命之危,還應在我大唐,寡人有意去拜祭魏丞相,衆愛卿可隨行!”
世民語焉不詳,那一句‘衆愛卿可隨行!’卻說得不容質疑。
世民出宮更不乘龍攆,步行以示虔誠,百官隨行至宮外,就見袁守誠袁天罡叔侄倆共李淳風三個,已帶着欽天監衆監察使備好了諸般拜祭之物。
朱雀大街上水深還能沒了足踝,也不知哪位龍王暗助,世民欲行之處,洪水如潮水般涌向兩旁,露出街道地面供天子前行,待百官隨行衆人全部過去方合攏一處,與前時一般無二。
此等奇景,不但百官驚愕,城中百姓見了,無不驚奇,引了無數人來看,事後更是千里傳揚。
及至城外,世民方與百官衆隨從上了大小舟楫,向九嵕山的昭陵進發。
這一路風正好,雖是逆流而上,只因水族暗助,卻比順流更快,不到午時,已過百里遠近。
到九嵕山邊,世民不先去拜祭葬於昭陵的長孫皇后,就奔西上了鳳凰山。
及至墓前,看着抹去碑文倒地的墓碑,世民與百官心中皆五味雜陳。
這是自己親自下了聖旨抹去的碑文,推倒的墓碑,不想這有生之年還要以天子之名親來拜祭,世事之難料實在匪夷所思。
百官先拜了丞相,世民躬身拜過,開金口嘆道:“自朕登基後,最直諫臣就是卿家,朕也倚卿爲左膀右臂,無奈魏卿故去之時,所薦侯君集杜正倫皆有反骨,侯君集更是策動我兒承乾謀反,實在罪該萬死!寡人氣你薦人不明,一氣之下使人抹去碑文推倒墓碑,更下旨退婚,你若怪朕原也應該!”
“然,昨日雨禍長安,幸得龍王施恩,我大唐得了一線生機,龍王卻有性命之危,此實非朕所願,今有朕修書一封,燒於卿知之,魏卿若是念及舊日君臣恩情不忘大唐,就助朕一助。”
世民自袖裡抽出一封書信,袁天罡奉上火石,一把火燒了,世民又躬身三拜。
百官又拜過,這才起駕,上了九嵕山拜了長孫皇后,君臣同回長安。
李淳風與袁家叔侄共乘一舟,嘆道:“袁兄之法,魏公深明大義必然相助,只怕天宮勢大,節外生枝。”
袁守誠道:“但避過時辰,應能保龍王性命,畢竟是斬龍,定會三界共知,後續再有禍事,絕非一人獨斷可定,逐一破解就是了,無非是多求幾位神仙道友,終不似這般事急。”
李淳風與袁天罡相視苦笑,卻又無他法,長嘆一聲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