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吉坐下來後，那玉碟上的道人，似乎就又變得和最初一般，模模糊糊，搖搖晃晃。
他似乎再次成爲了老神仙的記憶中的一個印記，一個符號。
耳畔，玄奧至極的聲音緩緩而起。
朵朵金蓮在這道宮噴涌，無數仙樂在耳畔迴盪。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種種幻境，從神魂中浮現。
數千影子，都是如癡如醉。
恍惚間，超然於物外。
徐吉，卻只聽得了少許片段，餘者皆是模模糊糊，難以分明。
“因果，道之所生也！”
“道，恆常不滅，故因果亦恆常不滅……”
……
“故，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是故聖人不仁，以衆生爲芻狗……”
……
然而就是短短几句，卻在徐吉的神魂中，蕩起無數漣漪。
讓他陷入了一種渾渾噩噩，卻又清醒、分明的狀態中。
渾渾噩噩，是因爲他已經忘卻了一切。
甚至連自身都已經忘記。
清醒、分明，則是他在這剎那，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道是什麼？
對大多數人而言，道是不存在的東西。
道就像是元素週期表，也像是數學規律，也宛如是物理規則、化學反應。
所以，道也是實實在在，明明白白的存在於這個神話世界的東西。
只是凡人肉體凡胎，看不到、摸不着，也無法感知
所以，在凡人眼中，道是不存在的。
但在修士眼中，道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的。
而，因果，就是伴隨着大道的生滅，而永恆不滅的一個規律。
是這個神話世界的底層邏輯。
與大道一樣，其真實不虛。
只不過，因果是道的衍生物。
所以，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於是聖人不仁以衆生爲芻狗！
芻狗是什麼？
一種祭品，遠古先民們祭祀山川日月天地時所用。
對凡人來說，芻狗是假的。
而對天地而言，芻狗是真實不虛的。
當徐吉明白了這些，他眼瞳中的數字與符號，就慢慢的變成了兩條陰陽魚。
一黑一白，一陰一陽，一真一假。
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
而在這個時候，徐吉從老神仙的幻境之中被彈了出來。
這一次的感悟到時間了。
“原來如此……”徐吉喃喃自語着。
他終於明白了，神佛們畏懼因果的緣故。
他也終於知道了，這個神話世界的一些真相。
雖然，很多地方依然懵懵懂懂，雖然許多疑問，未能解開。
但世界真相，已經展開。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義衆生爲芻狗！
以凡人的視角來看這一句話，定然錯漏百出。
但，若以大道的視角來看，卻是真理！
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
這個世界，好比一個網絡遊戲。
天地衆生，就是NPC。
大道就是管理員。
修士們相當於玩家。
站在管理員的角度來看，玩家和NPC有區別嗎？
沒有！
都是數據和代碼而已。
本質上，都是假的。
一行行代碼敲出來的東西。
代碼敲的再好，皮膚貼圖做的再精美，引擎再怎麼高級，也只是假的。
在管理員眼中，這一切都只是虛假的代碼的僞裝。
於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都只是芻狗，草環編出來的東西。
即使包裝再精美，用到再怎麼好看的祭壇上，芻狗終究也只是芻狗！
但站在玩家角度呢？特別是那些已經是服務器頂端戰力，已經開了外掛，可以隨意改變這個遊戲程序和內核的頂尖玩家的角度來看呢？
NPC也好，低級玩家也罷。
也是一般的。
芻狗，不分凡人和神佛。
都只是芻狗。
一種現象，一行代碼，一個程序而已。
這麼類比或許不太對。
但徐吉一時也找不到其他更恰當的形容。
總之，這個神話世界的內核便是如此。
所以，問題來了……
這個世界怎麼還沒有被那些開掛的神仙弄崩潰？
“因果……”徐吉低下頭去。
他雖然還沒有想明白，但隱隱約約，已經知道了。
所謂因果，作爲道的衍生物。
它是一視同仁的。
因爲，天地不仁！
只要有人使用過‘道’的力量，也就是道法神通，來改變自身或者塑造天地。
就必然要欠天地的債。
這債就是所謂的因果。
力量越強，道法越高，神通越大，欠天地因果就越多。
此外，修士、神佛在修行、成長的過程中。
也會欠下其他人的債務。
這些都被歸納在名曰因果的系統之中。
即使是債務，那就需要償還！
時間到了，若是還不起的話，就抄家、封號、破產一條龍。
總之，必須還！
欠人的好還，但欠天地的並不好還。
因爲天地眼中，萬物皆芻狗。
他不需要這些虛假的東西！
他只需要真實不虛的東西！
還是那個比喻，你能拿着你的遊戲裝備去賣給遊戲公司抵債嗎？
那麼，對遊戲公司來說，什麼東西是真實不虛的呢？
現實中，自然是錢！
貨真價值的錢！
而在這個神話世界……
什麼東西能和現實的錢一樣，可以被天地認可？
徐吉低下頭去，他想起了他曾經在這個神話裡遊走、觀察和發現的一個事實。
如今的人間，似乎是一個上界的大能，所創立的‘道統’所建設的‘秩序’。
那大能，徐吉推測，應該是不弱於老神仙的。
如此人物，在人間辛辛苦苦建立道統，建設秩序。
想要做什麼？
應該是與所謂因果，直接相關！
只是，徐吉還不太懂，只能做些猜測。
“此事，暫時放下……”徐吉想着：“看看老神仙還給我留下了些什麼吧？”
便一拍神劍，兩朵青荷再次浮在眼前。
一者，傳下了一門神通。
一者，則是老神仙改良了他的法寶祭煉之術。
徐吉看完，微微的笑了笑：“果然不愧是老神仙啊！”
青荷中老神仙只是簡單的略加修改，就將他的無數疑問和不解，統統解開。
那兩個‘法寶’也終於從讓他都感覺有些棘手的複雜程度，下降到了，只需道基便可煉製的程度。
而那門神通，則更加有趣。
徐吉嘗試了一下，便已經學會了。
撲通……撲通……
他感覺自己的胸膛的心臟在跳動。
而在遙遠的天際，有什麼東西在於自身心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