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尾和敖晟兩人將轅家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兩人先是站着罵,後來坐下邊喝酒邊罵,最後罵着罵着天都黑了,兩人幹了一杯,覺得遇上知己了。敖晟回頭一看,就見蔣青坐在臺階上,正抱着嗷嗚打瞌睡呢。
老頭喝光了葫蘆裡頭的酒,問敖晟,“小子,你們來做啥?”
“呃……”敖晟還沒來得及開口,老頭就說,“先等等,把菜熱熱,咱們邊吃邊聊,都到晚飯時候了。”
蔣青揉了揉眼睛站起來,道,“你倆聊,我給你們弄去,說着,就要端着菜進廚房。”
敖晟哪兒捨得,伸手抓住了蔣青的手腕子,看了看屋頂,意思是——讓影衛弄吧。蔣青微微一笑,將手抽了回來,端着盤子進廚房裡去了。
老頭摸摸鬍鬚,看着敖晟,就見他一雙眼睛外加三魂七魄都跟着蔣青飄進廚房裡了,就嘖嘖了幾聲,搖搖頭。
敖晟回過頭來,看老頭,老頭挑挑眉,道,“跟那隻崽子一樣沒出息。”
“什麼意思?”敖晟看老頭。
“沒啥,說你們姓轅的都是癡情種。”雀尾頗有幾分不滿地道,“小崽子,你既然是轅氏的後人,現在在朝裡做嘛呢?總不會比那轅冽傻小子做個將軍蹩腳吧?”說話間,老頭將茶水倒進已經喝空的酒葫蘆裡,晃了晃,揭開蓋子聞聞,覺得味道不錯,就仰臉,將水酒都倒進嘴裡。
敖晟瞅了他一眼,道,“老子做皇帝。”
“噗……”老頭一口水還沒來得及嚥下就都噴了出來,敖晟早有準備,一偏頭躲過,盯着狼狽的老頭壞笑。
老頭擦擦嘴,咳嗽了兩聲,指着敖晟道,“好小子啊你,你當皇帝很忙纔是,跑荒山野林來找我個老不死的做什麼?”
“齊篡天造反了。”敖晟也不隱瞞,“西北邊境又有不少外族作亂,我不想憋在宮裡,想御駕親征一統天下,不過我沒學過兵法,不知道怎麼打仗。季思跟我說,天下最會打仗的那幾個人都是你教出來的,所以我也想跟你學!”
老頭一愣,擡眼打量了敖晟一會兒,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了。”敖晟老實回答。
“二十了啊……”老頭似乎有些感慨,想了想,道,“那個小夥子是你什麼人?”
敖晟看了雀尾一眼,道,“我心上人。”
老頭笑了笑,點點頭,道,“你那心上人啊,是個好人,也是個苦命人。”
敖晟皺眉,瞪眼齜牙,“臭老頭,少胡說八道,老子燒了你的草棚。”
“哈呀!”雀尾也瞪眼,“你個臭小子,來求我的還這麼囂張?”
敖晟一擺手,“一碼是一碼,他是我的命,你敢說他不好,就是說我不好,老子跟你拼命。”
“嘿嘿……”老頭捋了捋鬍鬚,指指敖晟,“好小子,有種,比你那老子、叔伯和舅舅都他孃的有種。”
敖晟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那是。”
“你幹嘛想一統天下?”雀尾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敖晟閒扯,“晟青現在是太平盛世,那些個反賊外族也動不了咱晟青的根本,你做個太平皇帝不好麼?反正你也沒後了,到時候讓個賢才,讓他們鬥去,人生短短几十年,抱着你的小情人逍遙自在,多好啊?打什麼勞什子仗?”
敖晟皺皺眉頭看老頭,問,“你有兒孫沒有啊?”
老頭眨眨眼,回答,“沒,老頭兒我是閒雲野鶴。”
敖晟點點頭,幽幽道,“也幸虧沒有,有了就該窩囊死了。”
“去!”老頭擡手抄起一旁的笤帚扔過去,敖晟趕緊躲開。
“那你說說,你幹嘛要打仗?”雀尾盤起腿,抱起地上的小黃狗,捏了捏它耳朵,問敖晟。
敖晟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打仗。”
“哈?”老頭急眼了,指着敖晟大罵,“昏君,想打仗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敖晟白了他一眼,道,“你省省吧,怕打仗的皇帝纔不是好皇帝呢。”
老頭聽後覺得還有些道理,就道,“咳咳……我當年教出了幾個小畜生之後就對天發誓不收徒弟了。”
敖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誰說要拜你爲師了?我就想學打仗而已。”
老頭斜睨了敖晟一眼,道,“我說小子,你很囂張啊!那麼沒家教呢?”
敖晟聽後也不惱,只是道,“老頭,你才囂張呢,我是誰你知道麼?我囂張有理,老子是皇帝,你囂張我忍你,因爲皇帝有事情求你,不過老頭你給我適可而止!你惹翻了我,咱倆沒完,老子放火把你的村都燒了,一句話,你教不教!”
“呵……”老頭倒吸了一口氣,氣得鬍子都飛起來了,臉紅得跟個生蛋的母雞似地。
敖晟瞅着他挺可樂。
正這時侯,蔣青端着熱好的菜出來了,往桌上一放,問老頭,“要不要進屋去吃?”
老頭看了蔣青一眼,伸手指敖晟,“他剛剛威脅我!”
蔣青一愣,看敖晟,眼裡有些不滿——你怎麼威脅老人家?
敖晟氣壞了,心說老頭你多大了,竟然告狀?!沒想到老頭又伸手拽着蔣青的衣袖,道,“他剛剛說你晚上跟他一塊兒睡!”
“呵……”這回輪到敖晟倒吸一口氣了,蔣青雙眉一皺,氣得臉都白了,擡腳就踹了敖晟一腳,“你胡說八道什麼?!”
敖晟咬牙瞪那老頭——臭老頭,老子宰掉你!
雀尾見敖晟還耍狠呢,就對蔣青接着說,“他還說,你很好睡!”
“臭老頭,老子宰了你!”敖晟火大了,站起來“嘩啦”一聲將桌子掀了,蔣青剛剛放到桌上的菜也都打翻在了地上,嗷嗚和小黃狗覺得那盆紅燒肉挺可惜的,就去幫着吃了。
“哦!”老頭拿手點着敖晟晃啊晃,“你完了你完了,這盆紅燒肉是那小兄弟剛剛熱的,哎呀,還說人家是你心肝寶貝,這麼不拿人家的辛苦當回事!”
敖晟也沒招了,他是讓老頭氣着了,又擔心蔣青生氣,最後無奈地看了那老頭一眼——你行,算你狠!
老頭見敖晟服軟了,臉上也現出了笑意,拾起一個熱乎乎的白包子來,拍了拍上面沾着的灰土,將包子掰開吃裡頭的餡兒,邊道,“剛剛那個,叫做借刀殺人、挑撥離間。”
敖晟無語,看蔣青,蔣青跟他對視了一眼,有些茫然地低頭看老頭,問,“老人家,您剛剛騙人的?”
老頭點點頭,笑眯眯對蔣青說,“他可沒說別的,就說你是他心肝寶貝,不准我說你不好。”
蔣青聽後,有些歉意地看了敖晟一眼。敖晟見蔣青看了看他剛剛被踢到的小腿,難得的乖巧模樣,就知道蔣青內疚了,待會兒自己要是磨磨他,肯定又能討到些便宜。敖晟不禁感嘆,挨頓打要是能換點兒便宜,他寧可每天挨蔣青的打。想到這裡,看了那老頭一眼,覺得這老頭兒也還算不錯。
老頭嘿嘿地笑了兩聲,道,“小子,這叫打一耳光,再給顆甜棗,不但不讓你記打,還讓你樂出鼻涕泡。”
敖晟臉上尷尬,蔣青則忍不住笑了出來,轉臉看老頭,“老人家,您肯教他了?”
老頭上下打量了敖晟一眼,道,“嗯,這小子我還挺中意的,就教你好了,不過麼,我有個小條件。”
敖晟和蔣青剛剛一陣欣喜,又聽老頭說有條件,敖晟看了他一眼,道,“你說吧!”
“嗯。”老頭端詳了一下蔣青,道,“我要你……”
“你放屁!”敖晟一聽就火了,“他是我的,你少做白日夢!”
老頭回瞪他,“你個小崽子才放屁呢,我話還沒說完呢,早知道就不幫你這白眼兒狼了。”
敖晟把話又吞了回去,虎着臉等老頭接着往下說。
老頭白了他一眼,轉臉接着對蔣青道,“喂,小兄弟,我要你當着我的面兒,親那小皇帝一下。”
蔣青傻眼了,敖晟可美了,盯着老頭一臉的讚賞。
“爲什麼?”蔣青臉上有些紅,不解地問老頭。
老頭笑呵呵,“老頭我喜歡看唄……親一下。”
蔣青爲難,轉臉看敖晟,敖晟咧着嘴衝他笑,無奈地想了想,蔣青問老頭,“我親了他,你就教?”
“嗯。”老頭爽快地點頭。
蔣青無奈,湊過去,在敖晟的腮幫子上輕輕親了一口,隨後退回來,敖晟的心飄起來在胸膛裡轉了個來回,就覺得暈乎乎,卻聽那老頭又說,“哎呀,小夥子,急什麼?老頭子的話還沒說完呢。”
蔣青一愣,睜大了眼睛看老頭,就見老頭嘿嘿笑了笑,道,“我還沒說完呢,我不讓你們親臉蛋兒,我要看親嘴的,親住了,親久一些……”
“你……”蔣青臉通紅,心說這是什麼老神仙啊,根本就是個老流氓。
老頭掏掏耳朵,道,“快點親吧,不親我可就去睡了,以後就算親了我也不肯教了。”
敖晟看蔣青,蔣青爲難,老頭見蔣青着急的樣子,就道,“喏,我數到三啊……一……二。”
蔣青嘆了口氣,走上前,稍稍偏頭,親住了敖晟的嘴。
敖晟起先挺吃驚了,沒想到蔣青真的肯過來親自己,但是這吃驚馬上被欣喜以及“不可以放過機會“的念頭所取代了。敖晟狠狠一樓蔣青的腰,全心全意地親了起來,將舌頭伸出來,撬開蔣青的雙脣,在裡頭掃了一圈,纏住蔣青的舌頭,吸了一會兒……直到兩人都氣悶了,敖晟纔不舍地方開了。
老頭嘖嘖兩聲,“不夠久啊!”
還沒等蔣青說話,敖晟又親住……隨後,兩人纏綿悱惻地長長數吻,蔣青噓噓直喘,擡手推開敖晟,有些不滿地看兩人,心說,你倆是不是說好的?
敖晟卻是舔舔嘴脣,心說這老頭要是提要求讓青跟他睡了才能收他爲徒,那讓他跪下給老頭磕三個響頭都行。
“嘿嘿。”老頭對敖晟勾勾手指,道,“這算我這個當老師的,給你些見面禮,你以後聽話些,我可有的是好處給你。”
敖晟趕緊行禮,“多謝恩師。”
蔣青在一旁看得直搖頭,就聽老頭略有得意地說,“記住了,要抓人要害,這叫打蛇打七寸,三言兩語,治得你服服帖帖!”
敖晟擡頭,和蔣青對視了一眼,蔣青也點點頭——這老頭有些能耐。
隨後,老頭帶着兩人進了書房裡頭,嗷嗚佔了窗邊小黃狗的棉絮墊子,墊在肚子底下睡覺,小黃狗可急了,蔣青將它抱起來,放到了嗷嗚的肚子旁邊。
嗷嗚不滿地咕嚕了兩聲,驚得小黃狗僵直了身子不敢動,蔣青拍拍嗷嗚的腦袋,嗷嗚沒辦法,只好趴好了繼續睡,無視那隻小狗。
小狗僵硬了一陣子,發現嗷嗚並不傷害它,就蹭了蹭,隨後,選擇了一個舒服的角度,蹭着團軟柔滑的虎毛,睡覺了。
老頭讓敖晟在炕上坐下,拿來了晟青的地理圖,還有好些書籍,開始教他打仗的方法,以及給他分析現在的形式。
聽了不到半個時辰,敖晟就後悔了,他打住了老頭,下炕,給老頭磕了個頭,恭恭敬敬地叫了聲恩師,才又坐回炕上去,聽老頭繼續給他講解。
老頭看了看敖晟,道,“你肯定是你娘養大的。”
敖晟一愣,老頭笑了笑,道,“你比你老子,還有你那些叔伯舅舅……都懂事。”
敖晟笑了笑,道,“我是娘生天養。”說話間,看了蔣青一眼,“有人教過我道理。”
老頭滿意地點點頭,繼續給敖晟講解。
蔣青在窗邊坐着,眼看着兩人從掌燈講到了三更,卻是毫無睡意。他站起來走去廚房,發現樑上掛着一塊醃肉,就取了切下些肉來,然後又去院子裡,摘了些青菜,回到廚房裡頭。他先擀了些麪條,用熱水燙熟後過了邊涼水,放到手邊。再舀了一小勺豬油,將青菜和醃肉一塊兒炒了,最後將麪條放進去翻炒了兩下,撒上了些蔥花和兩勺芝麻醬。出鍋盛了兩盤子,端出去放到了敖晟和雀尾的手邊。
雀尾早聞着香味兒了,激動得鬍子都撅起來了,稀溜溜吃麪,敖晟看蔣青,“青,睏不睏?我們要聊一宿呢,你先睡?”
蔣青點點頭,道,“你們聊,不用管我。”說完,就又回去窗邊坐着了。
當夜,吃飽了面的雀尾似乎異常來勁,給敖晟整整講了一個通宵,敖晟專心地聽着,時不時地問上兩句。
蔣青靠坐在不遠處窗邊的一把大椅子上,手上捏着嗷嗚毛茸茸的尾巴,安安靜靜仰臉望着窗外……中天一輪圓月,院中落花滿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