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是感覺做了很長的夢,亂七八糟的。她不記得夢的內容是什麼了,只知道醒來的時候腦子裡一片混沌,還頭疼欲裂。
姜是有一會兒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
所以她伸腳下牀的時候直接摔下來了。
她壓根兒忘了自己是在波波的上鋪上睡覺。
所以接着就是一陣“我靠——”的慘叫聲。
宿舍樓微微地震了一下,然後迅速恢復平靜。
畢竟,這種事兒,這兒不是第一次發生的。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哦,又有人從牀上摔下來了。這麼衰。”的淡定。
不淡定的,就只有受害者本人了。
姜是咬着牙撐着手坐在地上,感覺整條右腿完全都動不了了。
摔下來的時候她的腿正好砸在放在下邊兒的椅子上。
她想,靠,不是斷了吧。
她不敢動,怕一動就會把腿給廢了。
疼痛很是明顯,姜是皺着眉往旁邊兒看了一眼,瞟到二丫放在桌上的鬧鐘。
才5點半。敢情她這才睡了25分鐘啊。怎麼就感覺睡了很久很久呢。明明做夢都做了很久啊。
她估摸着蘭妮她們肯定是會在食堂把飯吃完纔回來了,心裡又是一陣哀嚎。
她忒瞭解蘭妮她們了,一頓飯起碼得吃40分鐘。
她也不打算開口叫。忒丟人了。
就在她這麼坐在地上又疼又想哭的時候,她聽到自己手機響了。
她扭頭一看,差點兒熱淚盈眶。
好在她的包還甩在牀上啊!這兒伸個手就夠得到啊!她可以打電話給蘭妮她們叫她們趕緊的回來啊!
她很想甩自己一耳光。怎麼剛剛就沒想到呢。
姜是伸手把包帶子扯下來,掏出手機。
是陌生號碼。
她最恨陌生號碼。
但是她還是接起來了。
“喂。”
她說話是有氣無力的,那聲“喂”也是要死不活的。
話筒裡沉默了一下,然後傳出聲音來:“你怎麼了?”
姜是愣了一下,差點兒就哭出來:“紀明誠……”
就幾分鐘紀明誠就上來了,姜是看見他推開門進來,看着她就皺起眉來:“怎麼摔下來的這是?趕緊的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姜是這會兒已經沒力氣跟他說話了,任他把她抱起來,往門外走出去。
樓道里站着一些女孩兒,都轉過臉來看着他們。
姜是頓時覺得,這下好了。一會兒,說不定要不要一會兒,整個女生宿舍樓都知道這麼一幕經典場面了。
姜是被看得惱了,索性轉過臉去把臉埋在紀明誠胸口。
換在平日裡紀明誠肯定要調戲她了,可是現在他沒心情,只是臉色嚴肅地往下走。
更讓姜是鬱悶的是,出門的時候樓下的宿管大媽還說了一句:“當心着點兒啊小夥子,你女朋友摔得不輕啊。”
姜是心裡當即就悶了一句——這是什麼話啊,這到底是女生宿舍還是男生宿舍?
紀明誠卻是正經地點點頭:“知道。”
然後他抱着姜是上了他的車,還給姜是繫了安全帶,對她說:“你老實坐着別動,我儘量穩些開車,你千萬別動。要是不小心碰到了更加嚴重就麻煩了。”
姜是忍着疼點點頭。
紀明誠迅速地坐上車發動車子,馬上車子就飈了出去。
姜是坐在車上,睜着眼——媽的,你這還叫“穩些開車”?!
紀明誠幾乎是把車開得飛起來了,左右穿插,最後停在醫院門口。
路上他就已經給醫生打了電話,所以他們一下車就有護士推了牀過來接。
姜是看着那些個護士那嚴肅的臉就默了。
她很想說她不過就是摔了一跤還沒死。要死她也會說遺言的不是。
怎麼就覺着這些護士是要把她弄進太平間去呢。
折折騰騰的醫生好歹是給姜是做了檢查,然後轉身對紀明誠說:“還好,小腿骨折。”
紀明誠眉毛一揚聲音就大起來:“小腿骨折‘還好’?”
醫生擡手擦擦冷汗:“我是說,不是粉碎性骨折,還好。”
紀明誠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說什麼好,然後只揮了揮手:“行行行了,你出去吧。”
醫生就手插在口袋裡出去了。
姜是很鬱悶——我纔是病人好吧。你跟他說個什麼勁兒?你跟我說我還不會罵你呢。
紀明誠看着醫生出去了,回過身在牀邊兒坐下來,看着姜是:“你怎麼就從牀上掉下來了?”
姜是默了一會兒,說:“那不是我的牀。是波波的牀。我在她牀上睡覺的來着。結果睡懵了,沒有反應過來,以爲還是在下鋪,就,掉下來了。”
紀明誠佩服地看着她,看了一會兒,又說:“心臟病都給你嚇出來了。還好我打個電話來。要不你打算就那麼坐着,也不打電話給你同學叫她們回來?”
姜是翻個白眼兒:“我不是摔懵了沒反應過來嗎。”
紀明誠嘲笑地看着她:“是,你就是大腦發育沒完全。”
姜是就火了:“紀明誠你有病啊。”
紀明誠見她惱羞成怒了,就收了玩笑:“別別別,別動氣啊,你現在是傷員呢,只有吃虧的份兒——”
姜是轉過臉去不理他。
停了一會兒紀明誠又開口說:“姜是,我覺得吧,我現在是挺喜歡你的。你看我這麼跟在你屁股後頭跑,就是想吸引你注意力。先前沒有讓你弄明白,還叫你鬱悶了一陣子,是我的錯。現在我說清楚了,我道歉。所以現在你就不覺着奇怪了,就別這麼討厭我了成不。”
姜是又轉過臉來看着他。
紀明誠沒有等她回答,接着說:“我今兒其實也被你氣着了,想着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但是後來一想,你說的也沒錯。是我不應該拿着在別的女人那兒玩的那一套來對付你這種小女孩兒。”
姜是白了他一眼。
“你別對我翻白眼兒——我這不是認識到錯誤了嗎——誰都知道我什麼時候這麼跟人道過歉啊。所以我後來又忍不住給你打電話了。”
紀明誠想起來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兒:“還好我打了,要不你指不定坐在那兒哭呢。”
姜是剜了他一眼:“呸。我纔不會哭。”
紀明誠點點頭:“行行行,你說的都對,你最勇敢。”
姜是沒有接話。
紀明誠又接着話題說:“我也勉強你答應我什麼,我們也纔剛認識不是。只是以後你知道我這是在追你就成。”
姜是想了一會兒,說:“紀明誠,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奇怪呢?哪裡有你這麼追女人的?”
紀明誠很認真地說:“因材施教你懂不懂?對什麼樣兒的人就得用什麼樣兒的方法追。”
姜是明白過來他這是在說她奇怪,恨不得把腿上的石膏弄下來砸在他腦袋上。
紀明誠好一會兒沒說話,姜是想了一會兒又問他:“你怎麼進咱們宿舍樓的?”
紀明誠臉上又是一副得意的笑容:“我長得帥唄。那宿管大媽見了我就差沒把我迎進門了。”
姜是沒有說話。
現如今男色當道,這不是稀奇的事兒。大家都懂的。
紀明誠又問她:“你那牀是不是就在那波波的牀下邊兒?”
姜是點點頭:“你怎麼知道?”
紀明誠又是賤笑:“那牀上有一件內衣。我估摸着你們宿舍也只有你會穿那樣兒的。”
姜是默了。
貌似那是件卡通內衣來着。還是她在網上看到了很激動地叫蘭妮給她付款買下來的。當時快遞過來穿給她們看的時候蘭妮和波波還很真誠地說了一句“太銷魂了”。
丫原來是騙人的。
紀明誠見姜是一臉菜色,沒有選擇繼續激怒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姜是:“打個電話給你同學告訴她們一聲。”
姜是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
紀明誠把手又伸過去一點兒:“別掏了,你手機落在你宿舍裡了。”
姜是沒說話,看了他的手一眼,然後把他的手機拿過來:“我不是嫌棄你的手機,她們的號碼我都記在自己手機裡了,我不記得。”
紀明誠默了一下,然後說:“把她們名字告訴我。”
姜是看着手裡的紙照着上頭的號碼打電話的時候心裡真真是一言難盡。
她不過就是不記得號碼,結果紀明誠直接叫人去查了蘭妮的檔案,然後把號碼搞來給她。
她想,像紀明誠這種神奇的生物,以後還是不要招惹他爲妙。否則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打了電話之後姜是就沒再開口,反而是紀明誠給她叫了份飯回來。
看着那個漂亮精緻的盒子姜是就更加不想說話了。
紀明誠,非常人。
蘭妮她們進門的時候把所有本性都收起來了。先是輕輕地敲了門,然後走進來,首先對坐在一邊兒沙發上的紀明誠笑了笑,然後纔到牀邊兒去坐下來,對姜是柔聲說:“阿是,你怎麼樣了?好些了沒有?”
姜是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她們:“你們來的路上出車禍了?”
蘭妮不動聲色地對她翻了個白眼兒——因爲她背對着紀明誠——然後繼續用那種輕柔的聲音說:“吃過飯了沒有?”
姜是膽戰心驚地點點頭:“吃過了。”
蘭妮瞟了一眼她放在一邊兒的外賣盒,用眼神譴責她——腐敗啊腐敗!
姜是面容淡定——又不是我買的。
然後幾個人同時瞟了紀明誠一眼。
紀明誠顯然注意到了,坐在沙發上開了口:“謝謝你們去給小是買飯,麻煩了。”
蘭妮馬上對姜是擠眉毛——喲,小是?
姜是瞪了紀明誠一眼,但是臉已然紅了那麼一小片。
紀明誠還是笑着,繼續說:“我還想問一下,小是牀邊兒那張椅子是誰放的?”
衆人皆閉嘴。
尋摸着這紀明誠是來找茬的來了。
姜是默了一會兒,很淡定地說:“是我。”
紀明誠臉上的表情馬上就軟化了,看着她輕聲說:“以後當心點兒。這麼不小心。”
姜是:“……”
蘭妮:“……”
波波:“……”
二丫:“回頭我把椅子挪開去。”
紀明誠:“……”
紀明誠坐了一小會兒就起身到姜是牀邊兒來了,衆人馬上識相地走開,讓出空間來。
紀明誠看了看點滴,然後俯下身對姜是說:“我還有事兒,一會兒就要走了。你好好在這兒呆着,我會叫護士注意着點兒來換藥。”
姜是有點兒呆愣地點頭。
紀明誠又笑了,低聲說:“打今兒起我就不到處亂看女人了,只看你。所以你老實點兒,別整得自個兒往醫院跑。”
姜是這下耳根子都“轟”的一下熱了。
紀明誠沒再盯着她看,站起身對蘭妮她們點點頭:“麻煩你們照顧小是了。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衆人點頭。
然後紀明誠就出去了。
他的背影在門口一消失蘭妮她們又重新圍上來:“我靠,阿是,你把紀明誠給收了?”
姜是白了她們一眼:“估摸着是我被收了。”
波波傷心地在牀邊兒坐下來:“這日子沒發過了。”
蘭妮讚許地看着姜是:“真不錯。紀明誠那種人你都能拿下嘍。我們接到電話的時候還以爲出啥大事兒了呢。”
蘭妮往病房周圍看了看:“哎喲喂,這是高級病房啊。你斷個腿都能有着待遇,不愧是紀明誠啊。”
二丫把鼻樑上的眼鏡推了推:“阿是,加油。”
姜是沒理她們,躺在牀上想着紀明誠剛纔說過的話。
所以,就這樣兒了?
她嘆了口氣。
她到底還是希望跟紀明誠在一塊兒的。
姜是把被子拉上去,對三個人揮揮手:“沒事兒你們就走吧。這兒有醫生護士呢。”
蘭妮豪放地說:“廢話我們當然要走。你以爲我們還陪着你住醫院裡頭啊,晦氣。我們就是多感受一下高級病房。Understand?”
姜是轉過身來,看着她們,然後很嚴肅地說:“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