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桶中的周世祥,被熱水的霧氣蒸薰得腦子裡混混沌沌。
耳中聽到幾個女子的話聲,卻好似在夢中一般。就連開門聲和進屋的腳步聲,都以爲是一種幻覺。
“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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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微不可聞的聲音又傳進了耳中。周世祥想睜開眼睛,卻感覺眼皮太沉,有些打不開來。他沒有動。
再沒有多餘的聲音,周世祥只覺得一隻小手緩緩地撫摸上了自己的胸膛,緊跟着自己的肩頭也被浸過熱水的棉布巾擦拭起來。
太舒服了!周世祥忍不住鼻子裡哼了一聲後,腦子裡最後一絲清靈也徹底關閉,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胡不歸推了推和他一起靠在牀頭的杜修元,道:“老杜,醒醒,差不多了。”
這次杜修元醒來挺利索,一下坐起身道:“怎麼,天黑了嗎?”
“對,我們換套深色的衣裳這就去‘掘寶’了。”胡不歸道
二人不再多話,當即下了牀來。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李聖,各自找了件深色的衣裳換過。
“要不要蒙上面或是戴個頭套什麼的,‘做賊’咱們不專業,萬一被發現了可不大好!”杜修元提醒胡不歸道
“要你說!看看這是什麼?”胡不歸嘿嘿一笑道,同時從懷中摸出兩個黑色地面罩拋給杜修元一個。
杜修元接過面罩,用手撐開前後看了看,笑道:“好你個老胡,真有做賊的天賦啊,連個面罩都隨時揣在身上,你改行得了!”
二人笑鬧一陣後揣好面罩,到學院馬廄裡牽過兩匹駿馬,跨上揚鞭飛馳而去……
入夜的寒意更濃了一些,路上的行人也零零散散沒有幾個。
京城的城郊外,四處一片漆黑,偶爾有一兩家燈火遠遠看過去也只有豆大的亮光。
“老胡,你說周老弟會住在哪家,我們總不能一戶一戶地摸過去吧?!”勒住馬匹,杜修元看了看四周問胡不歸道。
“這問題我想過了。”胡不歸也看了看四周道:“我觀他衣着光鮮而且頗有氣質,估計不會住在太過破舊的屋宅裡。咱們順着路邊慢慢找過去,只要是大些的府邸都細細看上一看,想來應該不會很難找的。”
“有些道理,也只好如此了。”杜修元點頭道:“那你看路左,我看路右吧。”
“好,就這麼辦,誰先找到了就過來只會一聲。”胡不歸道
“沒問題,駕!”杜修元應了一聲,打馬往右邊行去。
胡不歸也打馬往左尋了過去。
望着牀上熟睡的周世祥,林憶蓮嘆了口氣道:“本來還準備等相公回來時給他個驚喜,不想他卻醉酒回來連紫夜妹妹看都沒看上一眼便睡着了,如今也只好等他明日醒過來再說啦!”
紫夜聞言微笑道:“等到明日也無妨,今日能見到衆位姐姐與夫君心中已是萬分高興。此刻夜色尚早,不如憶蓮姐姐再給我和月兒姐姐講講你和夫君地傳奇故事吧,紫夜怎地覺得日間聽了一些好像做夢一般,但姐姐和夫君卻又活生生就在眼前,當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林憶蓮不似說書高手,從認識周世祥開始到現在所發生的事情都淡淡地與她們講過之後就覺得沒什麼可說的了。當下微微一笑道:“故事就那麼多了,我也不知該如何再講,妹妹還是等夫君醒來問他吧。此次妹妹來京雖不能多玩幾日,但想來夫君能出上好點子解決荊湖北路那邊的問題的,妹妹不必憂慮。倒是妹妹連日趕路頗爲辛苦,今日早些歇息了吧,明日精神也會更好一些。”
“日間等夫君回來之時已經歇息過了,現下時辰尚早我再睡不着了。”紫夜道
“這樣啊,還是妹妹精神好。”林憶蓮笑笑道:“不知爲何,最近我精神越來越差,人變得慵懶不說還極易犯困,每日夜間很早就想就寢,真是奇怪!”
“是啊是啊,我也與姐姐一樣,每日夜間很早就想就寢,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冷月聞言忙道
“會不會是人家說的水土不服什麼的?”紫夜道:“我剛去荊湖北路時吃不香睡不着,聽別人說是水土不服造成的,不過卻與二位姐姐剛好相反了。這樣吧,你們先歇息,我出去轉轉,今日還沒來得及看看這所宅子呢!”
林憶蓮一想也是,硬叫不困的人睡覺也是一種受罪。當即道:“如此,妹妹便去轉轉吧。只是困了便早些歇息,你看這張牀夫君做的如此之大,便是希望我夫婦都可同塌而眠。如今我與月兒妹妹早已習慣,紫夜妹妹如若準備就寢就也在此間歇息吧。”
紫夜也不再羞澀,聞言應了聲好。待林憶蓮和冷月寬衣就寢後,她吹熄燈燭,掩上房門,獨自到府宅內溜達起來了。
“老胡,老胡——”杜修元拍馬找到胡不歸道:“快去看看我那邊,有一個宅院頗大的‘周府’,也不知是不是周老弟家!”
正在瞪大眼睛四處張望的胡不歸聞言喜道:“定是他家了!走,看看去!”
二人來到這座宅院門前,胡不歸藉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門上牌匾確實是‘周府’二字。對杜修元點點頭,他們翻身下馬,又把馬匹牽到較遠處的一株樹幹上繫牢,再把面罩戴好。
待他們爬上院牆張望了一會,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從院牆上輕輕跳了下去。
二人相處已久,心靈間形成了一種默契。不用商量,都躬身疾步地往燈火最爲通明的方向摸了過去。
當他們來到大廳外的陰影處藏匿好身形,探頭朝裡望去,只見一個下人模樣的中年漢子正對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小聲說着什麼。
那女子聽罷後低頭沉思了片刻,又擡起頭來對中年漢子小聲說了幾句話,那漢子就抱拳領命而去。
胡不歸見要尋找的目標不在,扭頭對杜修元使了個眼色後,一隻手指了指右邊的房舍,一隻手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左邊的房舍。
杜修元明白這是叫自己去搜尋右邊的屋子,胡不歸自己去左邊搜尋。當即點點頭,杜修元貓着腰,快速在陰影中往右邊的屋子竄了過去。
胡不歸望着杜修元消失的身影,自己也快速往左邊摸了過去。
這沒當過賊的人和當過賊的人區別太大。比如說,一把鎖叫竊賊去撬的話,速度快的幾秒鐘就搞定了,簡直跟開自己家的門一樣;而沒行過竊的人,你就是把竊賊所有的行竊工具擺放在他面前,他折騰半天也不見得能把鎖給打開來。
杜修元就是這樣,本以爲找到周世祥的臥室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摸到右邊這排房屋時原本還有亮光的房間內,燈火卻一盞接一盞地挨個熄滅了。
擡頭看看夜色,時辰還早的很。一彎新月懸掛夜空,連頭頂都還沒到,差不多也就在未時左右(晚上大概八點多的樣子)。
怎麼這麼早他們就睡覺了,這可怎麼找下去?杜修元心中暗暗納悶。
胡不歸那邊也是一樣,比杜修元好不到哪兒去——剛偷看過一間屋子裡是住着一對中年夫婦模樣的人在談話後,再想往下看過去,就見一盞接一盞地燭火挨個熄滅了。
難道摸錯地方了?這府宅的人睡覺也太早了吧?!
胡不歸心中起了個疙瘩,卻突然間沒來由的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冒出這種感覺,但多年的戰場直覺告訴自己——這所宅院裡隱隱有股殺氣!而且越來越重!
心中暗叫了聲不好,他馬上閃電般往大廳方向折了回去,連身形都顧不得隱蔽了!
剛竄至先前大廳前隱身的地方,就見廳內的燈火也突然全部熄滅。耳中卻聽到杜修元摸索的方向傳來一聲悶哼!
胡不歸心知要糟,杜修元肯定是中了埋伏。此刻什麼也顧不得了,他馬上豎起身子飛一般的往杜修元那邊掠去!
剛行了沒多遠,胡不歸差點和一個人撞個滿懷,他一閃身子讓過的同時瞥見那人頭上戴了個黑色面罩,正是自己送給杜修元的。
“老杜!”
胡不歸一聲低呼的同時,那蒙面的杜修元也發現了胡不歸,忙定住身形也低聲喝道:“有埋伏,撤!”
他們二人此刻什麼也顧不上了,一前一後趕緊往院外逃竄。
說也奇怪,平時若如這家院牆一般高的障礙物他們多少得費點力氣才爬的過去。今夜逃命把潛能爆發出來後,居然都是連蹬兩步,雙手一按牆頭,利索異常地翻了過去!
找到拴在樹旁的馬匹,二人解開繮繩,打馬飛一般地急馳而去。
待到得亮處,二人取下面罩,長出一口氣,互相對望一眼,忽然胡不歸驚叫道:“老杜,你地眼睛——!”
“我地眼睛怎麼了?”杜修元見他一臉驚恐的表情,忙問道。
“你地眼睛,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