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泰勒使館的大門,謝楓孤身一人依靠在路燈下,此刻寂寥的景色與先前衆人齊聚的熱鬧景象大相徑庭。
很快,汽車發動機的噪聲從遠處傳來,謝楓扭過頭定睛一看,頓時笑了起來。
只見莫淵開着一輛紅色甲殼蟲晃晃悠悠來到了謝楓跟前,搖下車窗,說道“嘿,這邊的帥哥,免費打車哦。”
謝楓拍拍車門,依舊笑道“莫大少,你不是一直開跑車的嗎,這車你哪弄來的?”
莫淵白了他一眼“廢話,老傢伙把我車鑰匙全拿走了,我翻牆出來的時候就只看到這輛車好撬,所以就開來了。”
“好傢伙,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本事。”謝楓有些難以置信。
“技多不壓身,再說,萬一有一天我被趕出莫家,也得有個吃飯的本事吧。”莫淵一臉認真地說道。
“行,你有的是歪理。”謝楓懶得和他打嘴炮,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然後看到了後座上放着一套嶄新的衣服。
“換上吧,等下不需要穿正裝了,而且你那衣服怎麼破破爛爛的,這宴會裡應該沒開打擂臺的活動吧。”莫淵說道。
謝楓摸了摸衣服上被子彈打出的大口子,隨意道“被門框上的釘子扯壞了。”
聽罷,莫淵有點不滿道“怎麼回事,那些人連個裝飾都佈置不好嗎,回頭找他們算賬。”
“算了,又不是什麼大事。”謝楓淡淡說道,然後脫下西服,換上一件白色襯衣,棕色夾克衫和黑色長褲。
“怎麼樣,合身嗎?”莫淵邊開車邊問道。
謝楓摸着領口說道“衣服有點大了。”
“行了,能活動開就行。”莫淵大大咧咧說道。
“所以你說去個好地方是要去哪,我怎麼感覺你越開越偏了。”
“放心,我坑誰都不會坑你的。”
一路無話,莫淵把車停在了一個像是庫房的地方,他笑吟吟道“瘋子,我們到了。”
謝楓與莫淵一同下了車,看着雜草叢生,滿是鐵絲網的周圍以及長滿鐵鏽的廢棄庫房,有些無語。
不過在開啓了紫色雙瞳之後,謝楓看到庫房附近瀰漫着不少的魂息和業力,這讓他有些驚喜。
雖說魂息不能直接吸收,但是業力可以,身上的罪孽只有業力的滋養才能變得更加強大。
“慢着,瘋子。”說話間莫淵陸續遞給他一根甩棍,一柄匕首和一把手槍“拿着做好準備。”
“原來你是過來踢館子的。”謝楓收起武器瞭然道。
“先禮後兵,不能讓人抓到把柄。”莫淵嚴肅說道,然後又變得嘻嘻哈哈起來,一把摟住謝楓的肩膀,邊走邊說“總之這裡搞定了,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謝楓點點頭,然後左手迅速蓋住了嘴,那顆紅色的鬼珠被他壓在舌根處,緩緩地吸收着散在空氣中的魂息。
就這樣,莫淵架着謝楓來到了庫房側門,接着他清了清嗓子,仔仔細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裝,眼神頓時變得銳利無比。謝楓知道,他要認真了。
“瘋子,走了!”說着,莫淵猛地推開了門。
一瞬間,一股怪異的氣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不過莫淵和謝楓倒是面色如常,自然地走了進去。
謝楓眨巴眨巴眼睛,知道這
裡是一個什麼地方,一個巨大的銷金窟。
第一眼,各色賭博設備一應俱全,似乎是一個賭場。但謝楓的鼻子在這渾濁的空氣中嗅到了別的氣味。
此時莫淵微眯着雙眼,看着這些嘈雜的賭徒們,淡淡說道“這裡可不簡簡單單是個賭場而已,瘋子,你能感覺到吧,無法無天之地。”
謝楓低頭看到如尋常垃圾般散落在地上的針管和裝着莫名體液的東西,微微點了一下頭,說道“看樣子你關注這地方很久了。”
“不,其實是今天下午的時候才知道的……”
不等莫淵解釋完,一位衣着暴露的漂亮兔女郎緩緩走了過來,看到裝扮華貴的莫淵,頓時眼睛一亮,不過她還是警惕問道“兩位可有些面生啊,請問是有誰的邀請函啊?”
莫淵看了她一眼,把手伸進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封信函,笑道“這是華爾斯爵士的邀請函,我想見這裡的負責人一面。”
兔女郎接過信函,媚眼如絲貼上來道“先生,不想先在這裡玩玩嗎?”
莫淵當即後退一步,說道“抱歉,我不喜歡女的。”
“法克,一個死玻璃,浪費老孃感情!”
兔女郎迅速變臉罵了一句,一臉不耐煩地拿着莫淵的邀請函氣鼓鼓地走向辦公室。
一旁,謝楓強忍着笑意說道“沒想到莫大少居然口味獨特啊,要是這勁爆消息傳出去,不知多少良家婦女要鬆了口氣。”
隨即莫淵無奈地看了一眼看笑話的謝楓,說道“喂,不是吧,瘋子,我只是委婉的拒絕罷了,我只喜歡天然美女,剛纔那個不僅動過手術還經常嗑藥,我可接受不了。”
這兩人剛聊上沒兩句,就有兩個身高馬大的黑衣保安就邁着大步走了過來,雙目死死盯着莫淵,甕聲甕氣地問道“就是你小子手上有華爾斯爵士的手寫邀請函嗎?”
“是的。”莫淵微微點頭認道。
“是就好。”說罷,兩個保安咧嘴獰笑一聲,各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白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莫淵和謝楓。
對於這種情景,那些賭徒們看了一眼就大感無趣地扭回了頭,可見這裡殺人對他們來說居然已經習以爲常了。
“喂喂,這什麼意思,不讓來這玩啊?”莫淵舉着雙手叫嚷道。
“玩個屁!華爾斯爵士欠了我們七十萬歐元后就失蹤跑路了,既然你們是他朋友,那就幫他把錢還上,要不然的話你們可別想完完整整地走出去!”
謝楓不由得瞟了一眼莫淵,莫淵臉色如常,被槍指着依舊風輕雲淡道“別這麼大火氣,沒什麼是不能談的,不就是七十萬歐元嗎,你們老闆在哪,我和他聊聊。”
兩保安眉頭一皺,一時間打不定主意。
這時,一聲輕佻的聲音從裡面傳過來。
“剛出門就聽到了,是哪個不長眼睛的要找老子啊?”
聲音不大,卻使嘈雜的賭場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帶着或多或少的恐懼默默注視着來者。
“老……老闆……”
兩個保安放下槍,惶恐地讓出了一條道,這讓莫淵和謝楓看清楚來者何人。
一個長相有些陰鷲的典型格蘭人,留着一個寸頭,下眼皮塗上了一層黑色的眼影,有些乾裂的嘴脣處留有一塊刀疤。
他穿着一件棕色長袖襯衫,釦子沒扣幾個,露出來有着骷髏刺青的壯碩胸膛,而袖子也捲到了手肘,小臂上長滿了汗毛。
不僅如此,此人掛着一個大金鍊子,左右手各摟着一位身材火辣的妖冶美女,暴發戶的土氣一覽無遺。
“就是你,想和我談談嗎?”那人神色倨傲地看着莫淵道,同時雙手也沒有老實,弄得美女嬌笑連連。
“看來你就是這裡的老闆了,我們談場交易如何?”莫淵眼神淡然道。
呸!那人吐口唾沫,接着他左手的美女適時點了個雪茄送到他的嘴邊,他深深吸了一口,挑釁地朝莫淵吐出煙霧,不屑地笑道“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這些,現在你們欠我們錢,快點還上,要不然一個賣器官,一個賣屁/股,快點決定!”
面對他人如此的挑釁侮辱,莫淵倒是笑了出來。
謝楓聽到笑聲,忽然想起莫淵以前說過的話。
“我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有人罵我辱我我一定會大發脾氣進行報復,不過我有一句格言,那就是不與死人慪氣,如果你什麼時候見我對欺辱我的人好聲好氣,那就只能證明一件事,他活不長了……”
“哎呀!”莫淵吐出口氣,咂咂嘴道“真可惜,本來是個雙贏的局面,卻被閣下一手截斷,不過也是,閣下半輩子順風順水,被迷了眼也是理所當然的,所以,這種錯下輩子就不要犯了。”
一瞬間,莫淵一直舉着的雙手就像變魔術一般多出兩把璀璨的手槍,沒等人反應過來,老闆的額頭上多出了一枚血洞,他死前的臉上還殘留着濃濃的不可思議之色,不明白自己爲何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老闆摟着的兩女嚇得大叫連連,癱坐在地上,以此讓兩保安如夢初醒,大吼一聲“敵襲!”趕忙擡起手槍瞄準莫淵。
可還沒等扣動扳機,又是兩聲槍響,謝楓也適時開槍,兩發子彈精準地打進了兩人的右手腕處,這二人慘叫一聲,手槍不由得掉到了地上。
霎時,整個地方亂作一團,與此同時從庫房裡又衝出來十幾個拿着砍刀鋼管的兇徒,可一出來就被謝楓一槍掀掉了一個人的腦袋,凶氣剎那間煙消雲散,這些人雙腿哆嗦,根本不敢和謝楓莫淵對峙。
莫淵上前一步,從逃跑的人羣中揪出那兩個黑衣保安,一把將他們丟回地上。
“不是,你們一個幫派連把槍都發不給小弟們啊,讓小弟們拿着這些破東西打架,好意思嗎?”莫淵蹲下來笑呵呵地說道,他以爲最次也是一場激烈槍戰,可沒想到這些人拿着冷兵器就出來了,弄得莫淵都沒心思殺了他們。
其中一個保安臉色灰暗道“老闆……對我們十分吝嗇,偏偏他自己喜歡享樂,所以纔沒有什麼像樣武器裝備。”
隨即他惡狠狠地說道“不過他可是咒蛇高層的小舅子,如果咒蛇他們知道你們這些傢伙在這裡搗亂,一定會讓你們家破人亡的!”
“哈哈哈哈!有意思!”莫淵起身大笑不止“原來咒蛇還能讓我莫家家破人亡啊,那可真長見識了。”
即刻,莫淵的手裡又一次憑空多出一把槍,指着他的腦袋,問道“說吧,咒蛇存在這裡的貨和錢都在哪裡?”
“我不會告訴……”
“砰!”一聲槍響,屍體倒地。
莫淵的眼睛掃過另一個已經失禁的保安,又問了一句“你呢?也不知道的話,就讓你和你兄弟去作伴。”
“我我我我知道,我知道,我這就帶你們去,只要別殺我,饒我一命!”保安乞求道。
“那行,走吧。”莫淵說道。
“能不能等會……我腿,我腿有點軟。”保安尷尬道。
莫淵並沒有在意,只是眼光掃過那些烏合之衆身上,淡淡道“放下武器,快點滾,要不然就都給我死在這。”
聽到莫淵這麼說,混混們忙不迭地丟下武器,慌忙跑了出去。
“老鼠就是老鼠,上不了檯面,就連手底下的幫派也這麼廢物。”莫淵鄙夷道。
謝楓上前幾步,說道“咒蛇……原來你是要玩這一出。”
莫淵此刻看着空無一人的庫房,輕聲回道“我之前說過,不會讓咒蛇見到明天的太陽,我說到做到。”
謝楓神色淡然,他早就知道阿飛受傷並不是咒蛇所爲,可以說是咒蛇背了一口大鍋,不過他也不會多嘴,一個小組織,滅了就滅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很快,那個活着的保安扶着自己的腿站了起來,戰戰兢兢地說道“先生,請往這走。”
莫淵點點頭,拉着謝楓跟着保安向裡走去。
就這樣,三人徑直走到庫房的左邊不起眼的角落處,那裡的地上有一個鏽掉的鐵板,保安蹲下來用力拉開鐵板,一個昏暗的臺階出現在幾人面前。
“就是這間地下室,裡面放着錢和貨。”保安邊走邊說,然後拿出鑰匙打開了地下室的大門。
咣噹一聲,門緩緩打開,保安及時打開了燈,莫淵清楚地看見裡面有五個三層架子,其中三個架子上擺放着數量不少的金條,另外兩個架子則放着成袋的白色粉末以及罐裝藥物,這些應該是不同種類的毒/品。
掃視一圈後,莫淵發現地上隨意放置的兩個手提箱,不由得眼睛一亮。
“就是這個!”莫淵將手提箱打開,滿意地看了一眼“咒蛇的貨物,呵呵,他們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藏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犄角旮旯裡,卻不想被我簡簡單單地就找到了。”
看着笑容滿面的莫淵,謝楓起了些興趣,倒不是對箱子裡的貨物,而是對他的情報網。這種事情可不是隨便找個情報販子就能知道的,所以由此看來莫淵的人脈關係可能超乎常人的預料。
“喏,瘋子,幫我拎一箱。”莫淵直接將其中一個箱子朝謝楓扔去。
謝楓接過箱子,但突然一陣怪異的感覺瞬間從拿着箱子的指尖席捲到自己的靈魂之中,讓他渾身微微一震。
“嗯?”謝楓的臉色罕見地古怪起來,他拎起箱子搖晃了兩下,沉默不語。
“怎麼了?瘋子。”莫淵此刻心情大好道。
“莫大少,這次我要被你害慘了啊……”謝楓幽幽地嘆了口氣道,然後轉身離開了地下室。
“額,什麼情況?我惹到他了?”莫淵撓撓腦袋,不明白爲何謝楓要這麼說話。
“先……先生,你看,能不能就這樣放我一馬?”保安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從沒想過爲難你,這樣吧,那邊的金條你想拿多少拿多少,不過毒/品可千萬別碰。”莫淵瞥了他一眼,從懷中拿出一支菸說道。
“好的,謝謝先生,謝謝先生!”保安激動得快要流下了淚水,劫後餘生的喜悅不是任何人都能切身體會得到的。
因此,他也就匆忙抓了兩三把金條揣進兜裡,然後想要趕緊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等下!”
如同閻王催命般的聲音,讓保安哆哆嗦嗦回過頭,慘然道“先生,您還有什麼吩咐?”
“這裡有汽油嗎?”莫淵嘴裡叼着煙,含糊不清道。
保安見莫淵不是要他的命,頓時鬆了口氣,伸手一指道“那邊,那邊布簾後放着兩小罐汽油。”
莫淵點點頭,擺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隨即拿出打火機點燃了嘴上的煙。
“呼……”
莫淵吐出的煙霧徐徐升起,繚繞在燈泡周圍緩緩消散。
“幹活!”
說着莫淵走過去掀開布簾,拿出一小罐汽油,將其全倒在擺放毒/品的架子上,一股刺鼻的汽油味瀰漫在整個地下室中。
“燒了算了……”
莫淵冷冷看着這些墮落之物,丟掉半截菸頭,然後掏出打火機,點火後隨手一丟,轉身拿起那個手提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噗”的一聲火焰乍起,剩下的金條似乎如垃圾一樣被莫淵遺棄在地下室中,與毒/品一起接受着火焰的絲絲灼燒。
莫淵踏着臺階剛回到地面,就發現整個庫房一片漆黑,想必是有人拉了閘。
“有其他人來了……”他馬上警惕起來,從上衣裡拿出一副眼鏡戴上,下一刻他的眼前便是夜視儀一般的黑白景象。
剛想前進,莫淵的肩膀就被身後之人拍了一下。
他沒被嚇到,只是說了一句“瘋子,怎麼回事?”
“小心點,庫房的正大門已經完全打開了,有人就站在大門口。”謝楓的輕言細語傳入莫淵的耳畔裡。
不等莫淵說話,前方便傳來陌生人的喊聲“兩位朋友,出來吧,無論再怎麼躲也沒用的。”
莫淵冷笑一聲“呵,自大的混賬,真以爲我們怕他,我們走,看一看來者何人。”
謝楓沒有回話,只是默默帶上他的耳機,一臉悠然地跟在莫淵的後面。
很快,二人回到了賭博區,終於,藉着皎潔的月光,看清了不速之客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