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唐熙婚期臨近,遠來的客人越來越多。
唐家勢大,哪怕婚禮在祖籍舉行,仍然熱鬧無比。各地有交情沒交情的世家豪族,無不派人來賀喜。
唐府的人也越來越多,各種口音混雜。
連帶的,唐老夫人要見的客人變多,明微也不好經常去了。
她便向唐熙要了藏書樓的鑰匙,沒事就在樓上看風景,跟兩個丫鬟說閒話。
自從抓賊這事過後,海燕看她的目光就有些古怪。
明微猜測,可能是那天晚上,她看到了小白蛇的關係。
那時小白蛇正在鬥法,法力外泄,讓海燕瞧見了它的真身。
這幾天,海燕總在偷偷觀察她,可惜再也看不到小白蛇了。
“好了好!這幾片能吃了!”
雪鸚的聲音,喚回了海燕的注意力。她低頭看去,就見燒水的小爐子上,放了一張小小的鐵絲網,幾片切得薄薄的肉片在上面冒着滋滋的油光。
越是熟悉,越是覺得,這位明七小姐實在不像一般的大家閨秀。
別家小姐來看書,也就老老實實看。她不,老實了一天,第二天就叫雪鸚賄賂廚房,弄了一堆烤肉的材料過來。
藏書樓內禁明火,只有二樓外廊出去,用來觀景的陽臺上,有個燒水的小爐。
把水壺拿開,架上鐵絲網,就能烤肉了……
海燕不大明白,想吃烤肉,院子裡不能烤嗎?爲什麼非要跑藏書樓來。
結果明七小姐這樣回答她:“院子裡烤肉有什麼意思,就是要在不能烤的地方烤,才特別刺激。”
嗯……海燕嘗試過後,覺得有點道理……
比如現在,每烤出肉來,三人就跟偷吃似的,飛快地分完了……
味道不見得比廚房做的好,卻莫名美味。
吃飽了,她們就閒聊。
明七小姐對南楚的事情知之不多,無論她們說什麼都聽得津津有味,哪怕是丫鬟們鬥氣的事,都興致勃勃。
“哎,你們是老夫人身邊服侍的,應該沒人敢得罪你們吧?”
“那是當然。”雪鸚說,“所以我們一般不跟她們鬧,掉價。”
這是身爲老夫人貼身丫鬟的驕傲!
“這麼說,你們當丫鬟,最好的去處就是老夫人身邊了,然後是夫人們?那公子小姐們呢?”
“要掌權的夫人才好,比如大夫人管家,她身邊的丫鬟,到哪都風光。小姐們也不錯,就是有可能會陪嫁。公子嘛……對有的人來說很好,但對另外一些人,就很不好了。”
“爲什麼?”
雪鸚抿嘴笑:“有上進心的,可不就攀高枝了?”
明微恍然大悟。
這個上進心,就是做不做妾吧?
身爲丫鬟,想擺脫當奴婢的命運,這不失爲一條好路子。
“你們唐家的公子,都會納妾嗎?”
“這個嘛,因人而異。比如大公子,早就納了不知道多少個了。二公子就不喜歡,他連丫鬟都不用的。”
說到這個,明微露出好奇的表情,壓低聲音:“對了,我一直想問你們件事。我瞧那秀儀姑娘,說起二公子似乎有些不同,她是不是喜歡二公子啊?”
這種事,丫鬟們最喜歡聊了。雪鸚說:“是啊,從京都國公府,到宜都老宅,沒人不知道的。”
海燕也點了點頭。
明微不解:“他們倆到底什麼關係?秀儀姑娘似乎管二公子叫師兄?難道二公子也曾經拜入巫門?”
雪鸚撇了撇嘴:“沒有的事。其實是二公子早年在西南的時候,被巫門老門主救過。那時候他們還小,秀儀姑娘管二公子叫師兄,也沒人反對。叫着叫着,就到現在啦!”
“原來唐家和巫門有這樣的淵源啊!”
雪鸚笑笑,不再多說。
雖然她現在服侍的是明七小姐,但還是唐家的丫鬟,有些話不能說。
“哎,婚期快到了吧?就這麼幾天了,怎麼你們二公子還不回來?”
“不知道呀!”雪鸚猶豫了下,有點忍不住,“二公子大概不想回來吧。”
“爲什麼?”
雪鸚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大夫人不喜歡二公子,母子倆在一塊,經常鬧不愉快。所以二公子十幾歲開始,就不怎麼在家裡住了,總是外出遊學。”
明微詫異:“不是說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嗎?大夫人怎麼會不喜歡?”
“好像是大夫人覺得二公子性子孤冷,對父母兄長都沒有敬重親近之心……”
說到這裡,忽然被海燕撞了一下,雪鸚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就笑笑:“父母子女,也要合個眼緣,就跟我家似的,爹媽就是更喜歡姐姐,沒法子……”
話題到這裡,雪鸚住了嘴。
明微也不多問,轉而談起吃的,彷彿剛纔真的只是隨口一問。
晚上,明微去溫秀儀那邊製藥。
唐家大手筆,那些外人看一眼都難的天山雪蓮、千年靈芝跟不要錢似的堆了一屋子。
明微一樣樣看過去,時不時掰點根鬚嚐嚐。
溫秀儀防賊似的盯着她,說道:“你別想趁機弄藥給自己療傷。”
明微很無奈看着她:“姐姐!這樣嘗一嘗都能配出療傷神藥,我豈不是成了天下第一神醫?還當什麼江湖騙子啊!”
“……”
明微不管她,撿出自己需要的藥來,一樣樣烘烤、水煮、磨粉……
她製藥,溫秀儀也製藥。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坐着,誰都做不了手腳。
漸漸的,溫秀儀不管她了。
巫門的秘藥制起來不比她的簡單,她得投入十分的注意力,而且還得防備藥方不被明微偷學了去。
每當溫秀儀背過身配比,明微的袖子便動了動。
小白蛇從裡頭鑽出來,“啊嗚”一口把明微遞來的藥給吞了。
幾天過後,溫秀儀發現藥材用得特別快。
“你是不是偷藏了?”她警惕地盯着明微。
明微攤手:“你別污衊我啊!每天出去前,你都要搜身,我往哪裡藏藥去?吃進肚子裡?半生不熟的藥,我不怕自己吃死?”
溫秀儀還是懷疑,然而她找不到任何證據。
明微苦口婆心:“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製藥少有失敗?我又不是專攻這個的,會制就不錯了,別這麼看得起我。”
溫秀儀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