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奇走回了車邊,杜正一詢問地望着他,他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潮溼空氣凝出來的水珠,定定地望着杜正一。
“怎麼了?”杜正一低聲問道。
羅奇仔細地看着杜正一,嘴脣囁嚅了一下。杜正一不解地低頭望着他,他的睫毛抖動了幾下,眼底卻是一片茫然,神色怔忪,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杜正一看的有些擔心,語氣也關切了起來,“看到屍體被嚇着了嗎?”
羅奇怔了一下,終於回過神來,“沒……沒事。”
杜正一對他的話有幾分不信,不覺擡起手在他又冒出一層細密汗珠的額角上擦了一把,低聲說道,“還是人類的大腦讓你不熟悉,接觸起來不舒服?”
“沒事。”羅奇搖搖頭,突然低下頭,臉湊在杜正一的肩頭,在杜正一的白色襯衫上狠狠地蹭了個來回,把汗擦了個乾乾淨淨。
“靠,羅奇你……”杜正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大吃一驚。
羅奇生怕捱揍,迅速轉身鑽進車裡,杜正一無可奈何地也拉開車門坐進去。“靠,羅奇,這才幾月份,你可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這就受不了了。”
車裡面的關歆月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不管羅奇怎麼熱的難受,在後面急的直拽羅奇的衣服,“怎麼了?怎麼回事?”
“沒事,有個人死在這裡了。”羅奇深吸了一口氣,透過車窗望回去,警察還在兢兢業業地忙碌着。
“有個人死在這裡?”關歆月大呼小叫地說道,“怎麼會這樣?那條河很深嗎?”
“可能是受了驚嚇,失足掉進河裡的。”羅奇低低地說道,他的目光還留在只有黑白灰三種暗淡顏色的古鎮上,“你們還記得那兩個探索杜正一家的人類嗎?越是讓人類覺得有鬼的地方,越是有人類想要去探索。好奇心這種東西沒有辦法,算是好事也算是壞事。”
“但……”關歆月驚詫地說道,“但這裡的防禦也不至於致命吧?”
“爲什麼不致命呢?”羅奇突然轉過頭去,幾乎是有點嚴厲地說道,“當我們都在裡面的時候,防禦會通知麻將進行甄別和處理,這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麻將或是我也不會真的想要殺人。可是我們不在裡面的時候防禦就會自行進行處理,自行的結果是很難推斷的,而且這種事也是因人而異,如果是個膽子大心理狀況穩定的人,可能不致於產生不可挽回的後果,但是換個人也許就不行了。警察懷疑死者先天也有點問題,可能受驚落水之後發生了痙攣,結果就這麼點水也把她淹死了。”
關歆月一時說不出話來,一半是震撼,一半是難過。
麻將則不太舒服,畢竟這裡的防禦是被他重新激發起來的,“這事……你確定死的是個人類嗎?不會是個法師吧?如果是法師來刺探這裡的話,這裡的防禦會反應的特別激烈,畢竟是心理學會出品的玩意,也就比瓊林那個稍微差點,其實還更詭異,陷阱更多。”
“不管是法師還是人類,”羅奇陰鬱地說道,“這麼淺的河溝也能淹死人,這就是命吧,該在井水裡淹死的,就不會死在海里。”
杜正一略微詫異地看了羅奇一眼,約莫感覺到羅奇的情緒差透了,羅奇可能又不小心輸出了情緒,現在的車裡儼然可以刮出冰霜渣子來。面對羅奇,他總是覺得自己有幾分理虧,羅奇要是心情好的時候就算了,碰上他真正心情灰暗的時候,杜正一最近真是習慣性了退讓一步。“你覺得該怎麼辦?我們立刻轉頭,還是進去查看一下?”
麻將立刻說道,“我還是堅持認爲我們應該進去,沒有其他地方比這裡更安全。我們可以先進去,這會兒大白天的外邊全都是警察,不會有什麼危險。我進去檢查一下防禦,應該能大致弄明白昨天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將哥這麼說也有道理,我們把車還回去,然後走路過來吧?”羅奇又向鎮子望去,“我們可以從鎮子別的入口徒步進去,別的入口警察很少,不會有問題的。”
“好吧。”杜正一說道,重新發動了汽車,倒車轉頭開回了市裡。
羅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胳膊肘撐在右側的車門上,歪頭栽在那裡。
杜正一開着車,一邊瞥了他幾眼,“你怎麼了?如果你感覺不好的話,可以說一說,心靈感應者的第六感通常也都是很有用處的。”
“沒事,什麼都沒感覺到。”羅奇低聲說,把身體換到朝左傾斜,換成了往杜正一身邊湊的姿勢。
杜正一笑着又瞥了他一眼,“我看你還是嚇着了吧?沒事的,剛看到死屍的人肯定都有一陣子適應期。”
羅奇沒有吭聲,半晌沉重地吞嚥了一下,把杯托裡插着的半瓶水喝光了。
其實關歆月纔是四個人裡最不痛快的一個,她知道自己這些天已經說了太多的這類話題,所以她忍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了。“所以法師到底在無意之中害死了多少人類?有多少人類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稀裡糊塗地就死了?”
麻將有些撓頭,搞不好這筆賬就要算在他的頭上,他有點可憐巴巴滴說,“那歆月……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替死鬼償命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關歆月愣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們就應該健全自己的法制,約束自己的行爲,不能動不動就踐踏我們人類的權利。憑什麼我們就命這麼賤?”
羅奇深吸了一口氣剛想起來說點什麼,杜正一在他頭頂上“噓”了一聲,他愣了愣,又重新趴回胳膊上不動了。
“啊?”麻將在後面說,“那你說該怎麼辦?要不然你說說想法?反正我們就這麼共存在一塊地面上了,你覺得怎麼個情況能算雙方都不吃虧?畢竟法師也幫人類抗了不少事吧,我猜。?“你猜?”關歆月惱怒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