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五點的時候,他們準時抵達與衛晨相約的酒店。
女強人衛經理的時間觀裡從來沒有“遲到”一說,甚至因爲交通意外通暢而早到了幾分鐘。
酒店的自助餐一般是從五點開始,以至於衛晨還挑了個視野極佳的座位——距離餐點甜品近,又正對大門能夠一覽無遺。
她把三張用餐券給服務生,正琢磨着是等會他們呢還是自己先吃的時候,視線瞥見了剛進門的二人。
衛晨眉一揚正要揮手示意的時候,卻聽見了隔壁桌兩個女孩子完全沒壓低的“竊竊私語”。
“哇哇哇快看快看,倆帥哥!”
“我去!還穿情侶衫!”
“你能別想歪嗎?明明是兄弟衫啊兄弟衫!”
“別扯了,還帶着相同的腕錶呢好麼。”
衛晨聽得心裡一突,還沒舉起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襯衫是她給他們的——公司難得搞到手的大廣告,賺頭不大,但這樣的福利不少,她甚至給衛爸爸也搞了一件新款;至於手錶,聽安女士說是程澤託一個去日本的朋友帶的,恰好衛黎的表也需要更新換代了,就一道給買了。
衛晨雖然瞭解弟弟的性格,知道他能帶回家住的人必定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但是她畢竟在家時間不多,即便回了家也都用來跟兒子加深感情了,對於這個從小疼到大的弟弟確實有些力不從心。
所以她從不知道二人的關係已經到——讓旁人都覺得曖昧的程度了麼?
“誒我說你能不能不腐?看到個帥哥你不花癡一下成天都在YY你累不累?”
“你管我?一入腐門深似海你懂?”
衛晨聽着兩個小女孩的對話終於驚醒似的笑着搖了搖頭。
真是魔怔了,就算她接觸的那個圈子裡同志一抓一大把的,她也不能敏感到懷疑自己的弟弟啊。
衛黎可是三歲起就知道要抓小姑娘辮子認媳婦兒的人呢。
“衛女士,你笑得這麼魂不守舍是在思念哪位良人?”
戲謔的調笑聲傳來,衛晨一擡頭就看見自家弟弟挑着一邊嘴角笑得不懷好意。
她忽然覺得自己剛纔的憂心十分多餘——連姐姐都調戲得手到擒來的衛大少爺會找不到女朋友?
“少貧,遲到還敢話多?”衛晨往後一靠,雙手抱胸看着他們。
衛黎聞言看了看錶:“剛好好麼。”說着他頓了頓,然後換上滿臉的憂慮,“姐,你知道你爲什麼找不到男人麼?”
衛晨警惕地看着他,不冷不熱道:“怎麼着?”
衛黎正了正臉色,痛心疾首道:“你連最基本的女人該遲到的五分鐘秘訣都把握不了啊。”
衛晨聞言嘴角抽了抽,然後嘴角一翹對着程澤笑道:“小程,你喜歡這樣的女人麼?”
程澤毫不猶豫地拆衛黎臺:“不喜歡。”說完還不罷休,忙不迭地把衛黎自己的臺也拆了,“衛黎也不喜歡遲到的人,對吧?”
衛黎繃着臉看他,結果被對方側頭用完全肯定的語氣詢問自己的樣子萌到,還是撐不住笑了,心說程老師啊你明知道我喜歡你還問這麼傻逼的問題?
實話不好說,於是他諂笑地看着自己姐姐,大喇喇地拍馬屁道:“我倆就是喜歡衛女士這樣雷厲風行從不遲到的女強人。”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衛晨哭笑不得。
衛黎聞言卻一本正經道:“誰拍馬屁了?衛女士是白富美啊,請我們來吃五星自助,咱們是得好好伺候着是吧,程澤?”
程澤配合地認真點頭:“當然。”
衛晨被二人的一搭一唱逗笑,擡腿踹了弟弟一腳,催促道:“那趕緊麻利地伺候起來,姐中飯就吃了個麪包餓慘了!”
這家酒店的就餐券是衛晨的客戶送的,對方知道她有個小孩子卻不知道她已經離婚,所以才送了一家三口的份。
但是衛球球小朋友一週前被爺爺奶奶帶出去玩了,於是衛晨就帶着她兩個弟弟來吃自助。
西餐自助說到底也沒什麼吃的,熱菜都是些不中不西的東西,但到底是五星級酒店,勝在食材新鮮、烹飪技術好,他們三個身爲食肉動物的大胃王,倒是吃得挺歡。
一輪結束,三人開始吃冰激凌休息。
衛晨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有一勺沒一勺地挖着,嘴裡漫不經心道:“小程,你那房子怎麼樣了?”
“差不多,等燈裝好就可以運傢俱進去了。”
衛晨愣了愣,而後才輕嘆一口氣,玩笑道:“那豈不是沒多久就要搬走了?小半年住得都習慣了,我要捨不得你走了。”
衛黎聞言同程澤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的深意只有對方能明白。他輕笑一聲,調侃道:“姐,我估計你不是不捨得程澤,是捨不得免費給你帶孩子的保姆程老師吧。”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把小程當外人似的。”衛晨對他翻了個白眼,然後對程澤說道,“不過說回來,球球喜歡你喜歡得我這個當媽的都要吃醋了。”
這話說得一分真九分假,顯然是一個親暱的玩笑。但是按着程澤對上別人就完蛋的情商顯然有些當真,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麼會,只好嚴肅了一張臉乾巴巴道:“不是。”
衛晨見他這樣倒是自己笑了起來,無奈又略帶些心疼地看着他:“小程吶,你就是太老實了。”
“是啊,太老實,說了也不改。”衛黎在一旁跟着痛心疾首道。
衛晨看看心裡的模板弟弟程澤,再看看錶情豐富多彩的親弟弟衛黎,心下好笑的同時倒是越發柔軟起來,她擡起手敲了衛黎一個爆慄,同時拍了拍程澤的肩:“你這樣可不行,得被衛黎欺負死。”
程澤認真地搖搖頭,嚴肅道:“他不會。”
衛黎趕緊點頭:“那是當然。”
衛晨看他們彼此默契的樣子怔了怔,而後才擺手玩笑道:“男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啊。”
“姐,這話你留着球球長大了再說成不?”
“那不行,球球得給我討個媳婦兒。”
“嘿,那我就是能嫁出去的?”
“不用,把小程招進來唄。”衛晨淡定道,“當初爸媽說要招小程進門的時候,你不是特別樂意麼?”
衛黎聞言一愣,絞盡腦汁想了很久纔想起來那是很久之前程澤送球球回家那次的事情——而今看來居然一語成讖。不過此刻更爲重要的是應付家姐,何況他心下明白有些事情你越是躲避別人就越是多心,所以索性完全不顧忌地隨意玩笑起來。
“那不是爸媽看他順眼想給你招的麼?”
衛晨挑眉斜睨他一眼,一陣見血道:“我想啊,可惜球球明顯是想讓小程當舅媽啊。”
這話一出她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從始至終都在躺槍的程澤終於抓住機會,面無表情道:“球球剛給我發信息,說今天會回家。”
二人不明所以。
程澤好心補充道:“他要是知道我們揹着他來吃自助……”
球氏假哭一定會持續一個晚上!
但是在此之前衛晨更關注的顯然是另一個點。
“我靠,我兒子要回家居然不是給我發短信?!”
就在三人火速解決完晚飯,站起身打算離席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衛晨拿包的同時忙着數落白眼狼兒子:“小程,雖然你是數學老師,但是衛子初這麼白眼狼的行爲你也要教育……”
“衛經理?”
略顯低沉的男聲打斷了衛晨即將發展爲長篇大論的唸叨。
而這一聲“衛經理”儼然像是開關一樣,衛晨一擡頭就擺出一副正經有餘、親切不足的女強人衛經理專屬笑臉。
來人身材高大挺拔,面孔英俊,看上去三四十歲的模樣,舉手投足間盡是成熟男人的瀟灑倜儻。
衛晨看清人之後笑容稍微真切了幾分:“沈總,你好。”
沈川微笑着點頭,而後視線一轉,目光裡流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好奇:“兩位……”
“這是我兩個弟弟。”衛晨頓了頓,坦然道,“衛黎,程澤。”
“我叫沈川。”沈川笑容不變地依次同二人握手,像是完全不好奇不同的姓氏。
衛晨順勢笑道:“沈總是這家酒店的大老闆,我們剛剛的一頓美餐還要多謝沈總。”
這種場合程澤向來是沉默的,不過衛黎對此遊刃有餘,他玩笑道:“味道很好,白吃的滋味更好。”
沈川聞言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頷首道:“客氣了,衛經理幫了我們不少忙。”他說着把目光轉向衛晨,玩笑道,“不過沒想到衛經理帶了弟弟們來吃飯,不如再拿幾張券,下回帶着孩子來?這兒的甜點不錯,很受小孩子歡迎。”他說這話的時候笑容溫和,倒像是真的站在孩子的角度說話似的。
沈川說着就從兜裡掏出了三張券。
衛晨卻是看着忍不住笑了出來,犀利道:“沈總隨身揣着餐券,真是勞心勞力的好老闆。”
這話說的有幾分逾越,但沈川並不介意——而且,他顯然是被衛晨不同於工作場合下的鮮活給驚着了。
他也不解釋這券是要等會兒給別人的,只是微笑着把它遞給衛晨。
衛晨頓了頓,從他手裡抽出兩張,然後淡笑着坦然道:“兩張夠了,我離婚很久了。”
沈川一愣,向來能言善辯叱吒商界的嘴居然講不出話了。
正在二人氣氛即將從和睦過渡到尷尬去而程澤和衛黎縮在一旁不打算出頭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爸爸!”
只見一個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子踢踢踏踏地跑過來,然後直直地撞進早已轉過身等待着的沈川懷裡。
“跑什麼。”沈川摟着女兒,語氣刻板但臉上神情溫和,“摔跤了就去罰站。”
衛晨看着他口是心非地教育孩子,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柔和了幾分,她笑吟吟地開口道:“千金很漂亮。”
沈川聞言攬着女兒轉過身,笑容再風度翩翩也遮不住眉眼處的驕傲:“謝謝。”說完他又低頭對孩子道,“毛毛,叫人。”
小姑娘從男人懷裡探出一個頭,眼睛裡有三分膽怯和七分機靈,脆生生道:“阿姨好。”她想了想又憨憨笑起來補充了一句,“阿姨也漂亮!”
這話一出,大人們都笑了。
毛毛叫完人摸了摸肚子,然後扁着嘴對沈川撒嬌道:“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吃飯?我餓了!”
衛晨聞言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然後對沈川道別道:“不打擾你們吃飯了,我們下回聊。”
沈川微笑頷首:“好,再見。”
總算是解釋了名牌Orz 錢包麼機會解釋,其實就是衛黎送他的。
本來打算寫到吃飯那裡的,但是心裡一直想給衛姐姐安排個對象,於是沒忍住就寫了……大家不愛看的跳過跳過,反正後面不會細寫的放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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