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他們迅速解決完買房事宜之後,程澤就被衛黎領回了衛家。
“雖然我是想跟你二人世界……”衛黎皺着眉,“但是我實在是架不住我媽、衛球球、酒酒的連番轟擊了,噢連我爸都嘮叨過一句。”他清了清嗓,學起衛爸爸莊重正經的語調,“衛黎啊,你是不是和小程吵架了?這些日子怎麼沒見他來過。”
程澤忍俊不禁,嘴脣一彎,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
衛黎無論看多少次還是會被他發自內心的笑容迷得找不着北,再開口連半點抱怨都聽不見,滿滿都是歡喜和眷戀:“我說程老師,你怎麼就那麼討人喜歡?”
程澤搖搖頭,輕聲道道:“我不討人喜歡。”他頓了頓認真地補充,“他們是愛屋及烏。”
衛黎擡了擡下巴,語調上揚:“我這個屋愛你這個烏?”
程澤莞爾,語氣淡得很卻又像是理所當然:“我這個屋愛你那個烏又如何?他們念着我,我也喜歡他們。”
衛黎這才滿意,笑得眯了大葡萄眼,再次伸手過去勾了勾他的手心。
“大庭廣衆。”程澤眉峰微皺,待見到衛少爺委屈得瞪大眼之後才笑道,“牽個手吧。”
於是二人恩恩愛愛地攜手回家——這自然是想多了。他倆雖說不怵被人發現,但也不會缺心眼到在公衆場合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不過儘可能地肩挨肩總是要的。
說起衛家一家外帶酒酒小朋友到底有多長時間沒見到程澤,這自然也沒有很久,不過因爲程澤在四月初暫停了杜子辰的補習,加之出於他和衛黎關係的顧慮,程澤確實有一段日子沒有去衛家了。
然而,衛黎說程澤討人喜歡也確是實話——對於衛爸爸衛媽媽這種見多識廣的老一輩,程澤是一個面冷心熱、心實真誠的好青年;而對於球球和酒酒這樣心思單純的小朋友來講,嚴肅刻板的程老師其實是一個非常耐心細緻的好老師;至於唯一和他倆同輩的衛家長姐而言,她連她那個不着調的弟弟都十分寶貝,對着好弟弟模範小程怎麼可能不青睞有加?
安女士把自家兒子打發去廚房,拉着程澤的手笑眯眯問道:“小程啊,阿姨問你個事行麼?”
程澤心裡一咯噔,瞬間覺得自己有了女人的第六感——他努力讓自己神色自然地應道:“您說。”
“別您不您的,你見衛黎什麼時候對我那麼禮貌過?”安女士笑着瞥了一眼在廚房移門處探頭探腦的兒子,然後溫和的目光注視着程澤,裡面身爲人母的慈愛和關心顯而易見,“小程啊,你跟阿黎關係好,你跟我說說,他是不是處對象了?”
程澤頓時一懵。然而在心裡模擬過幾次的絕佳反應力卻在此刻發揮了作用,他聽見自己聲音正常地問道:“阿姨怎麼會這麼問?”
安女士聞言神神秘秘地笑起來,一副過來人的表情:“這小子最近臉上的笑燦爛跟外頭那太陽似的,不是談對象了還能是什麼?”她說着說着又笑着嘆了口氣,“衛黎看着不太正經,其實穩重着呢!當年一畢業就接了他爸爸的擔子,之後不管盈利了還是虧損了,在他那張臉上從來都瞧不出來……我還是頭回見他這麼開心,開心得我都不忍心問。”
一向優雅至極的安女士在此刻纔像個普通婦人似的笑得既自豪又擔憂。
大概是對方推心置腹般的語氣讓程澤不由得放鬆了下來,他開口時心裡居然很是平靜:“阿姨……希望對方是怎樣的人?”
安女士笑起來,眼角的細紋蔓延開來:“什麼叫我希望對方是怎樣的人?現在年輕人談戀愛,哪裡還肯聽父母之言!”
“衛黎會聽。”
程澤說這話的語氣很淡,語調很穩,但這樣認真的態度顯然再次取悅了安女士,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程真會說話。不過我的兒子我知道,他看上的人,差不了。”
差不了的程澤不知爲何有些心虛。
“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講過?他談過兩個女朋友的。”安女士挑了挑眉毛,端莊瑞麗的面容上忽現幾分調皮之意,“哈哈,在我那圈牌友裡,我是唯一一個知道兒子到底處了幾個對象的母親,這一點我家衛黎特別爭氣,從來不瞞我。”
程澤聞言心裡一沉,顯然是想到了他們暫作的隱瞞打算。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對上衛母信賴而親近的目光,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倒是安女士沉浸在對自己未來兒媳婦的幻想中,沒有發現他的坐立難安。
“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家孩子的情路都不順暢,衛晨怎麼樣我不說你也看得明白,至於衛黎,你說他賣相也不錯,家境咱也算中等吧?偏偏二十六了都還沒正經領過一個女孩子進家門……”安女士搖頭嘆氣,但是隔了會兒又重新振作了起來,“所以啊,我猜他這回肯定是碰到真愛了,你們是管這叫真愛吧?”
“真愛”程澤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安女士跟着點頭,繼續拉着她視爲半子的程澤嘮叨:“我說啊,對方家庭、工作、長相如何都不重要。關鍵是誠心跟衛黎好纔是正事,一心一意對他好,一心一意跟他在一塊兒,我覺着就夠了。”
程澤聽着準岳母大人的擇婿條件,心裡不斷給自己加砝碼,面上卻一點都不敢大意,試探着把話圓回來:“阿姨,我覺得按您說的,他不管有沒有談戀愛,一定會告訴你的,所以您先彆着急,時機到了他肯定會說的。”
可能是飯前與安女士鬥智鬥勇,於是在吃到衛黎親手做的飯菜時,程澤吃完兩大碗之後居然還沒覺得飽。
飯後,他們目送衛爸爸陪伴安女士外出打牌,然後二人帶着衛球球和聞訊跑來的杜酒酒在客廳看動畫片。
衛子初小朋友很委屈,因爲沒人通知他,於是他一覺睡到大中午,揉着滿眼的眼屎打開房門卻看到了自己最愛的程老師的時候,他深刻地覺得自己在對方心中完美的形象毀掉了。
“衛球球,吃草莓。”衛黎看着自家小胖墩散發着怨氣的背影,一邊忍笑,一邊諂媚地湊過去喂他草莓。
衛球球傲嬌地轉過腦袋,鼻子出氣:“哼。”
酒酒自自在在地窩在程澤身邊,眼神在他倆之間移了移,看到衛舅舅臉上熟悉的笑容時,立馬邁着小短腿跑到自己的小竹馬身邊,拉了拉他的手臂軟聲道:“球球你不要生氣,我們吃草莓好不好?”
生氣中的衛球球顯然沒有那麼高的情商來理解小夥伴眼神中的深意,於是他非常有骨氣地轉過頭怒視了舅舅一樣,再次鼻子出氣:“哼!”
衛黎見狀挑了挑眉,把手裡的草莓扔回盆裡,脣邊意味不明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他拍了拍手掌,語氣平穩道:“不吃?”
衛球球聞言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去瞟他的神情,然後小腦袋飛速運轉,不一會兒就想起來這是中級警告的標誌——於是小孩特別聰明地再次哼了一聲,然後迅速扭動圓滾滾的身體窩進階級敵人懷裡,笑着露出缺了顆牙的豁口,撒嬌道:“舅舅餵我嘛~”
程澤第一回見衛子初的變臉絕活,歎爲觀止。
衛黎雙手給倆小孩各餵了一顆草莓,然後毫不猶豫地把外甥推出自己懷抱,讓他跟酒酒湊成對,自己捏着一顆草莓繞到程澤身邊坐下,不容拒絕地遞到對方嘴邊,他語調微揚道:“來,吃。”
程澤無奈地望着他,到底還是順着難得頑皮起來的衛少爺張口吞了那顆草莓。
衛球球從自己悲痛欲絕的情緒中復活,不一會兒就十分礙眼地湊到二人中間當電燈泡。
“程老師,程老師!我們什麼時候春遊呀?”
程澤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相較對着其他小朋友的刻板而言有些柔軟:“下週。”
衛黎頭回關心起小學裡幼稚的春遊活動,興致勃勃問道:“喲,去哪兒?”
“附近,森林公園或者七星樂園,具體沒定。”
“能不能家屬同行?”
程澤擡眼看了看他,板着一張臉,語氣平平道:“你可以等下個月的親子活動。”
“下個月啊……”衛黎拖長調,挑着嘴角笑起來,伸手攬住他的背,“我等不及了怎麼辦?”
一直等着插嘴的衛球球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大人聊天這是太煩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於是他拱啊拱啊地騎到舅舅腰上,並且努力伸長了蓮藕似的胳膊勾住程老師的脖子,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問道:“可以帶酒酒一起去麼?”
他這一問讓兩個大人都愣住了,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程澤微微蹙眉望向乖乖站在一旁的酒酒,小朋友巴掌大的小臉上漾着淡淡的紅暈,眼睛發亮地看着他們。
那雙面對他們時已經慢慢褪去害羞和膽怯的眼睛顯得清澈又天真,它們專注地望向你的時候,讓人無法拒絕,何況,程澤本來就喜歡孩子。
他對杜子辰招了招手,小朋友乖乖地邁步過來,仰起頭望着他。
“酒酒想去嗎?”
小朋友咬了咬下脣,聲音清晰道:“想。”他又想了想,輕聲問道,“如果帶酒酒去很麻煩的話,酒酒就不想去。”
衛黎聞言看向程澤,只見心上人臉上的神色平靜,眼神裡的溫和卻猶如實質,他看見他輕柔地摸了摸酒酒的腦袋,聲音淡淡卻十分篤定:“既然想去,總有辦法能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抱歉,別說小劇場的靈感缺失,這章都趕得很- - 所以我還沒來及過一遍,要是有錯字能指出最好啦,我有時間改一改,不然就請你們忽略吧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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