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四十二

再說衛少爺,他雖然憑藉着頑強的自制力愣是堅持着對心上人借酒裝瘋了會兒,但之後仍舊抵不住酒精的摧殘,加之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於是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睜開眼睛還沒想明白自己在哪兒,宿醉的後遺症就先行顯現了。

“唔……”衛黎手掌一撐,半坐起身,捂着腦袋低吟了一聲。

他環視了一圈,還沒把酒店環境看明白,昨天最深刻的記憶就紛至沓來。

喲呵,哥昨兒個的苦肉計簡直完美。

衛黎勾起脣角,笑得十分得瑟,然而笑意還沒抵達眼裡,他又愁眉苦臉起來——竟然沒有藉着酒勁佔佔澤澤大寶貝的便宜,昨天的腦子果然是被酒精禍害了。

他一邊遺憾着一邊伸了個懶腰,調整好心情立馬又精神起來,掀開被子跳下牀,一氣呵成。

衛黎拿過手機一看,是舊愛李牧。

——喂?

——怎麼着?生米煮成熟飯了沒?

衛黎聞言失笑,挑了挑眉。

——李大漫畫家,這是文化人該說的話麼?

——是錯失良機了?這可不是對恩人說話的語氣啊。

衛黎聽着這話,再結合了下昨天程澤的忽然出現,就明白了前因後果,雖然心裡覺得好友知情識趣得十分上道,但嘴裡仍在不陰不陽地扯着淡。

——你是說哪個良機?昨兒我醉成一灘爛泥,能煮個粥麼?

——這可不一定,搞不定程老師對喪失戰鬥力的你因憐生愛,然後在你主動招惹後就……順水推舟?

電話那頭的人大概也無法想象昨日見到的那個冷峻男人順水推舟的模樣,說到最後自己笑了起來。

——木頭,我覺得你那初戀真他媽瞎了眼,你哪裡沒有情趣了?明顯混不吝啊。

——衛大爺,衛少爺,我是看在你求而不得、要死要活的情況下才勉爲其難地對着你那位撒了謊好麼?說到底還是爲了你這蠢貨啊!哎,說正經的,昨天到底有沒有進展?我看他對你不像沒有感覺啊。

衛黎聞言頓時眉開眼笑。

——那是,咱不能浪費兄弟好不容易給我製造的機會啊,我憑着過人的酒量在關鍵時刻清醒過來了,然後嘛……嘿嘿,來了個苦肉計。

——……這麼好的機會就來了個苦肉計?我還想最不濟也得有個霸王硬上弓啊。

——就我昨天那慫樣,硬上霸王弓吧……扯淡呢你,總之是一個巨大的進展,唉不跟你扯了,我得收拾收拾回家了,不然安女士準發飆。

衛黎說着掛了電話,看到新信息提醒的時候也沒在意,直到點開信息的那刻才愣在了原地。

——有。By程澤

這條短信要是單看,還真沒法明白其意思,但是緊挨着上一條昨天的早安短信,衛黎反覆看了三遍纔敢確認它的意思。

——澤澤早安,今天有沒有喜歡上我?By衛黎

所以,是有喜歡上他的意思吧?雖然過了一天,但確實是這個意思吧!

這個意外之喜太過意外,以至於衛黎瞪大眼睛與冷冰冰的屏幕對視着,暗掉,點開,暗掉,再點開……如此重複了數次。

正在這時,一條新信息進來了。

——我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到以後,衛黎,我喜歡你。By程澤

我我我……我操!

衛黎狠狠擰了自己一把,遲鈍了許久終於感覺到疼痛,與此同時而來的纔是狂喜。

以他對程澤的瞭解,他能預料昨天的那番話會對他產生極大的衝擊,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對方會這麼直接。

自己把“喜歡”掛在嘴邊像是說“吃飯睡覺”一樣頻繁的衛少爺在這一刻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羞澀。

程澤說……喜歡他啊。

巨大的幸福感讓他保持着一個動作在原地傻兮兮地笑了十分鐘。

好不容易回過神才手忙腳亂地點亮屏幕,苦思冥想要怎麼回覆。

——好啊,那我們在一起吧!

會不會太不莊重?

——臥槽太好了老子終於等到這天了!

好像,好像太粗魯了吧?

衛黎抓耳撓腮,瞪大眼睛怒視手機,終於在忍無可忍打算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手機先一步響了。

來電顯示是程澤。

——喂、喂!你好啊哈哈,啊不是,程、程澤……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拿着手機的右手掌心裡全是汗水,衛黎像是怕手機滑掉似的緊緊將其攥在手裡。

——還在酒店嗎?

——啊在啊!哈哈當然在啦……不是,我是說怎麼了?

——下樓。

說着對方也不等明顯已經神志不清的衛少爺回話,自顧自地掛斷了電話。

衛黎呆了三秒,馬上把外褲外套穿上,一邊係扣子,一邊忙不迭地開門下樓。

程澤在酒店門外不遠處,遠遠瞧見一向最重視儀表的衛黎頂着亂七八糟的鳥窩頭急急忙忙地往外跑,筆挺的襯衫領子皺巴巴,連下襬都沒有完全塞進褲腰裡。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有種無奈的甜蜜感。

“我……我來了!”對方在他面前站定,緩勻了氣,然後眼巴巴地看着他。

程澤突兀地彎脣笑了起來,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中溫柔道:“在一起吧。”

衛黎傻愣愣地看着他,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程澤並不催促,安安靜靜地看着他,眼神溫柔充滿包容之意。

衛黎把那四個字在腦海裡反覆過了四遍,終於笑意滿滿道:“我等很久了。”

對方眼神中的佔有慾和喜愛眷戀十分清晰,即使是最近纔對着衛黎情商抵達最高值的程澤都看得很是分明,他覺得耳根有些發熱,但卻不願示弱地先別過眼去,只好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十分生硬地轉開了話題:

“早飯有小餅乾,在我家,吃嗎?”

“當然。”衛黎看着他了然地挑眉,話鋒一轉,可憐巴巴地說,“不過澤澤,我還沒洗漱啊,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借用下你家的洗手間?”

於是衛少爺順利登堂入室。

程澤把備好的牙刷毛巾翻出來給他,然後自己把烤好的小餅乾和打好的豆漿放到餐桌上。

衛黎洗漱完走出來首先看到的不是早餐,而是坐在沙發上翻書的程澤。

他剛用冷水洗了好幾遍臉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即使冷靜下來之後,他仍舊覺得不真實。

前一天還對他不假辭色的心上人一夜過後就賢惠至極地給他準備了早餐——這一幕看似普通的居家場景既熟悉得讓他生出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夫的錯覺,又陌生得讓他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破壞了這幕難得的幻境。

程澤似對他灼熱的目光有所感似的轉過頭望向他,見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模樣怔了怔,不自覺地同他對視了會兒才擡手指了指擦餐桌,神色自然道:“吃早飯。”

對此刻的衛少爺來說,早飯顯然不是擺在第一位的事情。

他心裡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後氣勢十足地大跨步走到程澤面前,俯下身慢慢逼近對方,直至二人幾乎鼻尖相抵。

程澤從未跟人如此近距離接觸過,雖然有些不自在,卻硬是撐着一口氣,佯作平靜地看着他。

衛黎餘光瞧見對方的喉結不安似的動了動,於是他了然地勾起脣角笑了起來,壓低聲音道:“程澤,那條短信是證據。”

程澤聞言,表情一瞬間柔和下來。

原來衛少爺是在擔心。

他擡手攬住對方的脊背,因爲操作不熟練加上有些忐忑和緊張,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不要擔心,我不會反悔。”

衛黎聽了這話,略有些僵硬的身體整個兒放鬆下來,然後順着對方的力道趴伏到程澤身上,一邊自動地以一種舒服的姿勢把頭擱到他的肩膀上,一邊不自覺地撒了個嬌:“總覺得在做夢……我得保留着。”

溫熱的吐息噴灑到耳畔,程澤下意識地偏了偏脖子,想要躲開這種令人戰慄的親密,然而好不容易如願以償的衛黎怎麼可能再讓他逃開。

“害羞麼?”衛黎低低地笑起來,一手撫在他臉上,一邊以極其親密的距離望着他。

程澤覺得他受到了輕視。

於是程老師癱着一張臉伸手捏住了對方的下頷,略一使力把他往下按了按,然後仰起頭親了親衛黎的額頭,稍觸即離,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推開對方,在衛黎錯愕的目光中一本正經道:“沒聽見嗎?肚子叫得很響。”

難得被反將一軍的衛黎傻愣愣地盯着程澤,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十分不甘心地自言自語道:“居然只親了額頭……”說着顯然又想起,這個小兒科的額頭吻其實也是心上人這種形式的初吻,於是立馬沾沾自喜起來,滿面笑容地湊到程澤面前請示,“我把早餐搬到茶几上好不好?我想跟你坐一塊。”

程澤擡眼看他,目光平靜摻雜着淡淡的縱容:“隨你。”

“得令!”衛黎興高采烈地領命而去,像是重新變回了半大的孩子那樣朝氣蓬勃到傻里傻氣的地步。

兩人一個是有一段奇葩情史的半菜鳥,一個是談了兩段簡短戀愛卻跟從沒談過戀愛似的僞熟手真新手,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程澤和衛黎於彼此而言,都是真正的初戀。

於是在定情的第一天,二人相處起來都有不同程度的拘束和尷尬感。

衛黎舒舒服服地半靠着程澤,一手捏着小餅乾,一手拿着盛有豆漿的杯子,十分愜意地吃着遲來的早餐。

“不用給我。”程澤無奈地再次拒絕他遞到自己嘴邊的餅乾,“我吃過早飯了。”

衛黎這回卻不肯罷休,略有些粗魯地強行塞到對方嘴裡,挑眉道:“現在是上午茶時間。”

程澤與他對視五秒鐘,在對方的大葡萄眼攻勢下完敗,於是只好在這種甜膩到詭異的氣氛中,拿過餅乾自己吃起來。

衛黎頓時眉開眼笑,十分殷勤地把自己的豆漿遞給對方,特別有心機地轉了轉杯子,把杯沿上有淡淡痕跡的一邊對着他。

程澤無言地看着他,再次沒原則地妥協了,在對方快變成星星眼的期待中硬着頭皮喝了一口。

於是十分沒追求地樂在“間接接吻”這件事裡的衛黎樂呵呵地拿回杯子,終於安安分分地開始吃早餐。

程澤看着他如同小孩子一樣喜滋滋的模樣,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彎起嘴脣笑了起來。

這麼好的人,是他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擔心之後相處起來二人的性格會被我寫崩- - 我會努力hold住的。 另外接下來四五章居然就寫了兩天的事情請一定別說我囉嗦Orz

小劇場

衛黎:早餐要吃糯米餈團還是親糰子,or me?

程澤:青糰子。

衛黎:午餐要吃牛肉湯還是雞肉湯,or me?

程澤:牛肉湯。

衛黎:晚餐要吃蝦仁炒蛋還是蒜苗肉片,or me?

程澤:蝦仁炒蛋。

衛黎:夜宵沒得選只有ME!

程澤:是該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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