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三十七

嶺西山南北寬11公里,東西長15公里,是淡水湖泊中最大的島嶼。

一行人裡只有程澤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全程的路線都是他制定的。作爲本市人,他來得次數不少,自然知道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嶺西山最高峰——除了門票貴之外沒有其他優點,另外鑑於有兩個小拖油瓶在,他們就去爬了不是太高但能縱觀山水景色的雲渺峰。

按照程澤的估算,登頂需要一個小時,然後四人從另一邊下山,期間會經過景色奇異的落雲洞,之後是供遊人娛樂的休閒農莊,很適合有小朋友的家庭遊玩。

但是他顯然高估了小朋友們的體力。

程澤頭一次爬山爬得這麼累。

他回頭看見另外三個癱坐在地直喘氣的模樣,嘴角抿了抿,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孩子們的毅力一向不太好,更別提還有一個拖後腿的小胖墩衛球球,後半程幾乎全靠程澤推拉才順利登頂;而酒酒雖說咬緊牙關很是努力地攀爬,但奈何體力跟不上,於是原本可以輕鬆愜意的衛少爺在助其一臂之力之後也顯得力有不逮。

此刻兩個小的白着小臉歪七扭八地靠在一起,而那個大的總算是喘勻了氣,右手一撐勉強站了起來,直挺挺地朝程澤走來。

“逞什麼強。”程澤在他身體晃悠的同時扶了他一把,輕聲斥道,“難受就去坐着。”

衛黎默默爲自己的演技點了個贊,然後煞有其事地對他道:“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爬上來了,得看看這山頂的風景啊。”

程澤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聲音冷淡道:“坐着。”然而手上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坐下的力道卻是與之不符的輕柔。

衛黎在坐到地上的剎那反手拉住他的手腕,一邊使力一邊道:“你也坐嘛,一根柱子杵我旁邊壓力很大好麼?”

程澤看着他發白的嘴脣,鬼使神差地沒有任何掙扎就這麼順着他的力道坐了下去。

他見對方懶洋洋地半靠在他身上,一副完全沒了氣力的樣子,只好從包裡掏出保溫瓶,十分妥帖地把水倒到蓋子裡然後遞過去。

“喝點水。”

衛黎頓時喜笑顏開地接過去,像是在喝仙水一樣喝得半滴不剩。

程澤轉過臉不再看他——不管衛少爺說話還是沉默,他總有一種被對方調戲了的詭異感。

一覽衆山小的感受是一如既往的好。

湖面煙波浩渺、廣闊無垠,山巒起伏不平、綿延不絕,隱隱傳來遊人們的嬉笑玩鬧之聲,顯得安靜又熱鬧。

衛黎安安靜靜地眺望着遠處的山水景色,心裡有一種奇妙的平靜感。

“真好。”他輕聲道。

程澤耳朵動了動,在那一瞬間與他心靈相通。

有想見的人陪伴在身旁,不論是外出遊玩還是在家觀影,都很好。

在這樣和睦的氛圍中,他難得起了一絲衝動,然而還不等他自行掐滅,就感覺到背上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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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程老師!我們什麼時候吃中飯啊?球球肚子餓扁了!”

兩個小朋友各自趴在一個大人身上,小短手極力環住大人的脖頸,肚子發出的咕咕聲很是應景。

衛黎伸手往後一抓,把外甥攬到懷裡,壞笑着摸他的肚子:“喲,是麼?讓我摸摸看有多扁。”說着沉吟了半晌,十分惡毒道,“明明還跟球一樣鼓嘛。”

球球震驚地看着自家舅舅,三秒過後開始在他懷裡打滾乾嚎:“嗚嗷嗷嗷嗷!舅舅你太壞了!球球餓了,餓死了!嗚嗚嗚嗚!”

衛黎報了電燈泡之仇,拎着小胖墩拍了拍:“衛球球別假哭,再哭你程老師可跟着酒酒走了。”

一旁看戲的程澤聞言十分配合地牽起酒酒的小手:“我們去吃飯。”

酒酒仰起臉笑得乖巧:“好!”

於是衛子初一個鯉魚打挺十分艱難地掙脫了惡魔舅舅的賊手,忙不迭跑到程澤的另一邊,氣鼓鼓道:“程老師不要忘掉球球啊!”

程澤摸摸他的腦袋,然後回頭對衛黎道:“走吧,衛黎小朋友。”

衛黎小朋友十分有眼見的擠掉外甥,然後一手搭住心上人的肩膀,一手牽過球球:“趕緊去吃飯,吃大魚大蝦噢!”

於是剛還在怒視舅舅的衛子初馬上配合地牽起手,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大魚大蝦進發。

原定在午餐前參觀落雲洞的計劃,因爲被兩個小朋友拖了後腿,只好暫時放棄。

一行人以午飯爲動力馬不停蹄地直奔休閒農莊,抵達的時候正巧是飯點。

衛黎對於沒法去領略一下落雲洞的奇特景觀耿耿於懷,一直到了飯桌上還在暗自嘟囔。

點完菜的程澤看他完全向衛子初靠攏的表情,忍不住安撫道:“也沒什麼特別的,你要是實在想去,下次再去好了。”

衛黎聞言擡頭瞪了他一眼,像是在惱恨他的不識情趣似的,木着臉語調平平道:“昨天查資料的時候,網上說落雲洞很美,很適合情侶去。”

程澤再次被噎,只好不再搭話,一心一意地研究農莊的裝潢設施。

一旁衛子初小朋友卻興沖沖道:“我們是情侶嗎?”說着他轉了轉眼珠,一副瞭然的口氣,“噢~我和酒酒是一對,酒酒和程老師是一對!”

“說得好!球球真聰明!”衛黎挑眉,而後眼波流轉地對程澤眨眼道,“你說是麼,程老師?”

程澤不去理他,只對球球嚴肅道:“情侶是指一男一女,我們都是男的。”

球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徵求小夥伴的意見:“是嗎?”

“一般來說是的。”酒酒小學究似的晃晃腦袋,“最重要的是要彼此相愛。”

程澤面無表情地驚訝了,七八歲的小朋友對“情侶”這一次理解得這麼透徹真的不算早熟麼?!

誰知這時衛少爺卻見縫插針道:“酒酒說得非常對~程老師,最重要的是要彼此相愛啊。”

程澤被他語氣裡的深意弄得面紅耳赤,只好暗自穩了穩心神,站起身道:“我去洗手間。”

衛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彎口,然後施施然地囑咐兩位不自覺的盟友:“你倆乖一點,舅舅也去上個廁所。”

程澤自然不是要上廁所,他只是覺得沒法在那個環境待下去了。

對於衛黎說什麼都能牽扯到他避之不及的那個話題,程澤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惱怒自己的反應。

不敢與對方對視、躲開一切可能的肢體接觸、對對方的調戲之語感到無措……這簡直就像是欲拒還迎的小姑娘。

他當初做出的拒絕並不是爲了吊對方胃口,如果有可能他也希望二人能夠暫時不見面,各自冷卻一段時間。

愛情是什麼?至少目前來說,程澤都不覺得這是他們二人不可或缺的東西。

但是爲什麼昨天就那麼答應了呢?他捫心自問,無法拒絕東家杜哥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卻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僥倖心理——也許衛黎已經放下了,而他也不會失去這個朋友。

程澤直到昨天才意識到,雖然他們相識不過半年多,但衛黎卻已經以不容拒絕的姿態大舉傾入了他的生活。

“程老師,撒謊可不是好習慣。”

一道故作輕佻的男聲傳來,程澤卻是連回頭都不用,就能想象到對方的表情。

他轉過身,平靜道:“跟蹤顯然也不是。”

衛黎聞言驚訝地挑了挑眉,顯然沒想到會收到這麼有攻擊性的答案。

程澤說完卻是表情不變,邊朝他走邊道:“回去吧。”

衛黎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腕。

程澤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農家樂飯館和森林自助燒烤的交界處,被建築物和森林阻隔出一個人跡罕至的位置,倒是讓二人可以放心對峙。

衛黎敏銳地感覺到對方微妙的變化,一時有些慌了陣腳,急道:“你別……”

程澤像是聽到了個笑話一樣,回過頭冷冷地笑道:“我怎樣?衛黎,這話應該由我來說。”

“你別這樣,別這樣對我。”衛黎忍不住伸手摸向他的臉,但是被對方偏頭躲掉了,他失落地放下手,“程澤,我喜歡你啊……”

程澤對這句話就像是孫悟空對緊箍咒一樣避之不及,但他看着青年臉上迷茫又受傷的神色,終於露出一個苦笑:“衛黎,我求你別這樣。”

他的聲音乾澀,像是在遭受莫大的痛苦。

但是顯然,衛少爺覺得自己纔是最痛苦的那個。

“我只是喜歡你啊……”他輕聲道,堅持不懈地伸手去摸他的臉,這回對方終於紋絲不動地任他摸了,他輕柔地摩挲着對方的臉頰,連表情都沉醉了幾分,“程澤,你接受我好麼?你……分明不排斥我啊。”

程澤聞言臉色一變,退後一步冷聲道:“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憑什麼不可能?!”衛黎欺身而上,一點一點逼近他,“除了他媽我不是女人你拒絕我的理由還有什麼?!我不接受任何別的理由,除非你跟我說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驀地攬住對方的腰,像是氣急敗壞又像是早有預謀:“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你馬上就會知道……”說着衛黎飛快地擡手壓下對方的腦袋,自己略仰起頭親到了對方的脣上。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程澤: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哪兒來的?

衛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生活需要樂趣~

程澤:抱歉,我太無趣了。

衛黎:誰說的?我們互補得天生一對!【小聲】再說了你要是風趣幽默去了,我豈不是整天忙於對付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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