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叔,給你添麻煩了。”張繡對賈詡訕訕說道。
張繡對賈詡,私下裡本就是執後輩禮。
“哼。”賈詡蔫眉耷眼的哼哼一聲。
之前張繡腦子一熱,直接投了車騎將軍府,而且還把話說死的行爲,的確給賈詡添了不少“麻煩”!
直接令賈詡從被勸的一方,變成了需要主動勸說朱治的一方,而且……還沒有成功,顯然白圖已經點名要他去金陵,朱治根本不會放他。
“文和叔,之後您老也要去金陵了,白公還答應,會去向段煨討要您老的家眷,據說金陵氣候宜人,您老也好盡享天倫。”張繡腆着臉解釋道。
之前賈詡棄段煨而投張繡的時候,家人被留在了華陰。
段煨本來就忌憚賈詡,對他識相離開其實內心高興,而且又想要引張繡互爲外援,故而將賈詡的家眷,好生照顧着,但並沒有放離。
張繡的面子,不足以從段煨那要人,尤其是華陰和宛城的位置,張繡非要討要賈詡的家眷,段煨怕是要懷疑,他是想要吞併自己。
不過白圖和張繡不一樣,面子更大得多,而且段煨想來也明白,白圖真要對他做什麼的話,他綁了賈詡的家人也沒用,故而只需一紙文書,不怕他不從。
“盡享天倫?能存身就不錯咯。”賈詡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主公不是已經說了,之前的事情,文和叔只是求生求存,肆虐關中也都是李傕郭汜的錯,文和叔還有將功折過的機會……以文和叔之能,在車騎將軍府,肯定比在小侄這兒更能施展。”張繡恭維道。
“施展?哼,我若是隻求一展所長,早就被你氣死,還有今日?”賈詡撇嘴道。
賈詡的原則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保全其身”,與一般陰謀家、損人肥私之人相比,賈詡是屬於被動損人,就像是在西涼軍做小吏的時候,哪怕年紀不小,賈詡在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也沒有出過什麼損注意來做晉身之階。
大抵是因爲,在他看來,發達之後危險也更多,能做個小吏划水、“獨善其身”纔是最快樂的,至於發達之後……相比於兼濟天下,他更想要做的也是“保全自己”,不被猜忌、不被仇家坑害。
所以在歷史上,哪怕是多疑的曹丕,也很倚重賈詡。
如果賈詡有進取之心,會是最可怕的陰謀家、比獻策火燒洛陽的李儒更狠的毒士,但是……賈詡屬於沒有進取之心,只是被動放毒的類型。
“嘿嘿,主公自然和我不一樣……再說車騎將軍府中,能人衆多,想來……那個詞是……濫竽充數?不對……渾水摸魚?”張繡一時有些不會形容。
只見賈詡已經死魚眼看過來。
不過他的意思,賈詡倒是已經明白——換成是對其他謀士這麼說,那肯定會感覺受辱,換成是袁紹手下那幾個小心眼的,怕是狗腦子都打出來。
然而對於賈詡來說,這話可是說到他心坎裡。
之前賈詡看好曹操,主要是因爲曹操手下聰明人夠多——他勸說張繡的時候,說的是曹操更需要他、更容易受到重用,而袁紹則只當他可有可無。
但實際上賈詡對自己的規劃卻正好相反,他更希望曹操別太在意他,免得被捲入旋渦,相比之下……袁紹手下的羣謀,就更善於搞內鬥,賈詡不想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哎,江東……世家大族林立之地,而且白公行事寬仁,但爲人執拗,處事……甚至可以說是疏狂,此去不知是福是禍。”賈詡並沒有完全放心。
白圖之所以在賈詡心裡考慮的序列,要低於曹操,一來是因爲白圖起家的江東,屬於世家實力強盛之地,也就是說……排外;另一重擔心,則是源自白圖本人,作爲一名以目前世俗眼光看來,甚至可以說是“道德潔癖”、而且道德觀與常人迥異的諸侯,賈詡覺得自己和他肯定合不來。
不論怎麼說,現在既然聽白圖傳遞的意思,至少沒有把自己弄死來報效漢室的意思,賈詡倒也沒想冒險出走。
再過幾日,賈詡便要和朱治一同返回金陵,而張繡則是繼續被留任在宛城——並不是保留“他的宛城”,而是以車騎將軍府從屬前部校尉的身份,鎮守宛城。
“校尉”淪爲基層官職,是從雜號將軍、中郎將的泛濫開始的,不過真正有編制的校尉,其實依舊含金量很高,比如京師之中,曹操、袁紹、袁術都擔任過的西園八校尉。
而前後左右中五部校尉,是隸屬於車騎將軍府的屬官,正八經兒秩比兩千石的官職。
白圖專門將張繡封了個車騎將軍府內的職務,也是爲了表明親近。
呂蒙同樣受命,暫時留職在宛城,在張繡麾下聽用,樵夫……則依舊要回金陵。
原本張繡是想要留小師弟在宛城,一同建功立業的,然而被樵夫拒絕。
樵夫只是因爲“疑似師兄”的傢伙,要投奔曹操,所以不滿之下,才請求同往,實則自己依舊心結未解。
之後……張繡也算是揚眉吐氣,現在他已經投奔車騎將軍府,一口一個“追隨主公、爲民而戰”,開始在道德高度上,俯視之前對他侃侃而談的小師弟。
不過樵夫不是這種程度的激將,就能夠令他重燃鬥志的。
……
賈詡與朱治抵達金陵的時候,白圖也已經見到了許都來的“丞相府徵事”——也就是曹丕!
一方面是曹丕的車隊,速度的確夠慢,另一方面……也是賈詡比朱治想象中要利索得多。
因爲家人還在段煨那邊,又身無長物,賈詡幾乎是孤身與朱治回返金陵,而賈詡久在軍伍,雖不通武藝,但卻是騎馬的好手,着實令朱治也吃了一驚。
曹丕來到金陵後,司馬朗便以名士身份,爲其拜訪車騎將軍府的臣僚,而曹丕則是在第二天,便洗漱一番、老老實實的來拜見白圖。
至於夏侯涓……此時僞裝成了丞相府徵事的一個小書吏。
本來曹丕是想要夏侯涓,僞裝成是男僕,平時不要出門的,但是夏侯涓自然不同意,最後兩人相互妥協的結果,就是夏侯涓男裝,但不是扮成男僕,而是小書吏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