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不驚豔但眉目清秀面龐素淨的女店員微微擡眉,看了眼程篁,把頭髮撩到耳朵後面,輕聲說道:“這是專門給你做的,我們有自己的早飯。”
“你拿着吧,萬一餓了呢。”似乎感覺程篁依舊不肯接下,舉止侷促的程篁飼養員直接走上前把袋子掛到程篁車把上,轉身匆匆走向店內。
“哎,你知道我叫什麼嗎。”程篁看着飼養員單薄的背影,突然問道。
名副其實的程篁飼養員回頭看了一眼程篁,不解說道:“程篁啊。”
“哦哦,”看着女生投來疑惑的目光,程篁眼睛下意識瞄向一邊。
“那哥們的吃相真醜啊,”他看着隔壁攤子上大嚼着油條穿着跟他相同校服的學生,突然擔心起來自己吃東西時候的樣子,不過想來沒有他那麼野性吧,因爲吳溪楠和雲桐都和自己吃過飯,但是他們都沒說過自己的吃相難看。
程篁暗暗鬆了一口氣,看向那個校友對面的女生,也穿着一中的熊貓色校服,看兩人書包上的情侶掛件,顯然是一對兒。程篁心裡酸不溜秋,這兄弟吃相這麼難看,他女朋友也不嫌棄。他瞄了一眼那個女生,突然發現,雖然兩人在一起吃飯,女生的眼神卻刻意不直視男生。
“啊,”程篁恍然大悟,原來她不是不嫌棄,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啊。
程篁在心底暗暗對這個兄弟埋下的伏筆表示同情,說不定這件小事在日後就成爲兩人分道揚鑣的契機。
咦,那這麼說來,吳溪楠和雲桐沒說自己吃相難看,也可能是爲了照顧自己的面子,其實他的吃相也是不堪直視,僅僅是他沒發現而已。
程篁心裡暗暗決定,他打算過會兒到學校直接問吳溪楠,問問她自己的吃相到底是什麼樣子。
身材單薄的女店員見程篁愣愣出神望着地面眼神不停瞥向一旁,刀削般的肩頭微微一鬆,輕聲問道,“你是想問我叫什麼嗎?”
程篁回過神來,繼續目不直視,簡潔短促地啊了一聲。
“我叫樑江平。”
“嗯?你是樑阿姨她女兒?”程篁把眼睛從那個舉止粗野的校友身上抽出,看着店門口爲自己送了六七年飯的飼養員,女兒?看年齡似乎不太像啊。
“我是她妹妹,”她看着手裡的保溫桶,輕輕答道。
“我說呢。”程篁現在知道爲什麼她爲什麼在店裡工作了,但是程篁又有一件事搞不清楚,他看着這個應該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青澀女孩,問道:“你不用上學嗎?”
女孩擡起頭,看着他,平靜地說,“我不想去上學,就在這裡幫她挺好的。”
“哦哦。”程篁看着樑妹妹沒有化妝的清素臉龐,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挺好的,平,‘平’是平淡的平?”
“嗯,你怎麼不問是不是萍水相逢的萍?”樑江平看着程篁,語氣間少了很多與程篁初交談時的疏離,畢竟七年飼養員的身份放在那兒。
程篁看着樑江平乾淨平淡的面孔,略帶笑意的說:“感覺平很適合你。”
“是嗎?”樑江平將幾縷頭髮扶到耳後,笑了笑。
“真的很適合你,”他笑着揮了揮手,“走了,中午見。”
“嗯,中午見。”樑江平也揮了揮手,淡淡一笑。
程篁最後瞥了一眼還在用嘴撕扯着油條的校友,打了個冷戰,騎車匯入馬路上不盡的車流,慢悠悠行向學校。
往豆漿里加了半勺白糖,把剩下半根油條泡到豆漿裡,王檐看了眼程篁騎車遠去的背影,用筷子壓住碗裡飄上來的油條,問道:“你昨天晚上幾點睡的。”
撩起頭髮俯身喝了口黑米粥,蘇望雨把剩下的半隻小籠包放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一點啊,怎麼了。”
她看了看王檐機械地戳着已經變成糊糊的油條,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即瞪着他,厲聲怒道:“你是不是又偷拍我照片了!找死!”
“停停停,”偏過頭躲過蘇望雨戳向自己眼睛的筷子,王檐指了指周圍,說道:“小心被別人看見了報警。”
“警察來了我就說你家暴。”蘇望雨恨恨地說完後,看了眼程篁離開的方向。
王檐端起碗,將豆漿連油條一起喝入肚中,放下碗打了個飽嗝,對蘇望雨說道:“你昨天晚上睡着之後,嗝——”
“睡着之後怎麼了。”蘇望雨盯着王檐,抿了抿嘴脣。
“嗝,又說,嗝,夢話了,”他對着蘇望雨指指自己不停打嗝的嘴,求助似的看向她。
“說什麼了。”蘇望雨翻了個白眼,手指敲了敲桌子,接着問道。
王檐面前,碗裡的豆漿表面泛起一陣漣漪。
止住了打嗝,王檐拍了拍胸口,從校服兜裡掏出皺巴巴的衛生紙,遞給蘇望雨一節,擦了擦嘴說,眼神內涵地看着她,咧着嘴說:“沒聽清楚,你要不先告訴我你昨晚夢見什麼了?”
接過衛生紙,嫌棄地抖了抖衛生紙上的白色碎屑,神色坦蕩地對上王檐暗示性的目光,她滿臉疑惑,“不知道啊。”
“哦,那我給你聽錄音。”王檐掏出手機,當着蘇望雨的麪點開錄音機,點開第一個文件,把聲音調到最大。
蘇望雨微微前傾,豎起耳朵聽着手機裡傳出的聲音,除了輕微的呼吸聲和偶爾傳出的被子與牀單的摩擦聲外,沒有任何奇怪的聲音。
她看了眼面帶笑意的王檐,繼續試着聽出些異常的聲響。
五分鐘後,錄音結束,蘇望雨看着王檐收回手機,賤兮兮的對她笑道:“OK,現在咱倆都遲到了,一會兒一塊到門口罰站吧。”
蘇望雨愣了一下,直起身子,冷哼一聲,起身去店裡又買了一籠包子,提着一袋子小籠包,對王檐說:“我剛纔給班主任請過假了,不着急。”
“走吧,邊走邊說。”她把書包摘下來遞給正在垂頭嘆氣的王檐,轉身向學校走去。
跟在蘇望雨後面,王檐的身前身後各掛着一個書包,尤其是身前的白色書包和身後的軍綠色書包加在一起,令他此時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直立的烏龜。他對正在吃小籠包的蘇望雨說道:“你昨天晚上嘟囔了幾句,說,嗯,又有人來了?”
“哦對,而且現在還沒走。”蘇望雨看了眼袋子裡剩下的包子,淡淡地說。
聽到蘇望雨這麼說,王檐沒有太過吃驚,只是點了點頭,平靜地問道:“不是那兩個?”
蘇望雨搖搖頭,把塑料袋丟到路旁的垃圾桶裡,走到王檐身邊,從書包的側兜裡拿出一包溼巾,擦了擦手,“來了不少人,有幾個被那隻大的趕走了,怕她發現我沒仔細聽,但是肯定留下了幾個。”
王檐看着蘇望雨淡定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面露苦色,“程篁現在已經跟孟老師認識了,如果孟老師對他有了安排,把他攬進了他們的任務,咱們.....”
蘇望雨停下腳步,看着滿臉猶豫神色的王檐,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咱們現在不是組織的人,不要管那些事,咱們的目標只有程篁一人,就算到時候把普通人捲進來或者觸犯組織的規定,你也不能猶豫,他要是擦破點皮,我就把你的兩個眼珠子一個一個來回戳爆,懂?”
站在蘇望雨身邊,看着換命次數多到數不過來的隊友爲了一個外人威脅自己時既嚴肅又冷血的表情,王檐沉默了一下,隨即輕鬆笑道:“知道,我清楚的很,放心吧。”
他看了眼身後,依稀能看見飯店的玻璃門上掛着未開張的白色牌子,他歪過頭,對蘇望雨問道:“江平的能力你知道了沒,樑老闆說她跟咱們一樣,但這連她有啥能力都不知道,到時候咋安排。”
“她應該是身體增幅或者輔助類的能力。”
“呀嘿,她告訴你了?”王檐驚訝地說。
“猜的,”蘇望雨淡淡地說:“在她身邊沒感到過一點元素異常的跡象,而且又是戰鬥能力,要我說的話,肯定是封閉式能力,或者一些奇葩的東西。”
“哈,說的跟我不知道一樣,”王檐看着蘇望雨毫無波動的表情,不由地輕笑一聲,“照你這麼說,那還能是啥能力,不就是像,像,額。”
看着王檐結結巴巴的樣子,蘇望雨冷冷的說:“像什麼?記錄在冊的能力,百分之七十我都能感覺到,而——且,你也沒見過幾個有特殊能力的人吧,廢物。”
“誰說的,組織裡面我也是有熟人的好嘛,我認識的奇葩也不少。”
“你的熟人不就是我的熟人,那才幾個,還沒我戳爆的眼珠子多。”
“太血腥了,大街上你能不能正常點,哎,現在一想,跟你一比,我還算是個正常人啊,起碼哥們兒都是跟人家硬碰硬,不搞那些小動作。”
“一秒就能辦完的事,都得跟你這個傻缺一樣,懟上去一通王八拳?我是靠腦子吃飯的,一刀斃命,他走得安詳,我走得安全。”
“有一說一,程篁的能力你就不知道。”王檐突然說道。
“呵,先不說他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碰巧的是,他消失的同時,地獄門戶大開,靈氣歘歘往人界兒灌,稍微動下腦子,就知道他的能力跟連接地獄有關係。”蘇望雨像看傻子一樣看着王檐,冷笑道:“離那麼近你都猜不出來,不愧是你王鐵頭,頭腦簡單,皮糙肉厚。”
“我又不是你,我哪知道地獄開門有啥反應,咱們單純學術討論,不要人身攻擊好不好。”王檐不忿地叫道。
“你先說的我嫉妒江平的。”見離學校不遠了,蘇望雨把頭髮紮好,冷硬說道。
“江平就是比你溫柔,你看看她剛纔那幅小女生的清純樣子,程篁要沒點想法,我把我眼珠子扣下來給你。”
“呵,行啊,那我明天就搬走,你和江平住去吧。”
蘇望雨冷哼一聲,快步走向學校。
看着那個醋意滿滿的冷漠背影,王檐暗笑一聲,連忙按着一前一後兩個書包,顛顛跑向把自己從鬼門關整整搶回來360次的戀人,無視路人奇特的眼神,嘴裡大叫着“我錯了”“對不起”之類道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