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番長時間的客套寒暄後,裴顯正請周寒三人坐下,讓下人們上茶。
他喝了口自己的茶,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着周寒,問道:“不知王上此次大駕光臨老夫的陋室,所爲何事?”
終於說到了正事,周寒收起了他那套客套用表情,沒有再跟裴顯正打哈哈,非常認真的直說道:“寡人一直苦於人才太少,因此想辦一所學院,這次來,是請老師做這所學院的院長。”他沒有詢問裴顯正的意思,辦學院是他必須做的,目前沒有比裴顯正更合適的人了,他打定主意,如果裴顯正不答應,就是綁都要綁他去。
雖然知道周寒此次來找他必有十分重要的事,但裴顯正仍然沒有想到,周寒居然想要辦一所學院,還要讓他當這所學院的院長。
他聽了周寒的話,沉默的喝着茶,沒有出聲。
顧子瞻三人在一旁有些尷尬,他們沒想到周寒此次來時說這麼重要的問題的,顧子瞻想到自己還是元國的官員,雖然已經離開了元國,但是如果被周寒知道,他不知道周寒會怎樣對待他們?
周寒也在一旁,喝着茶,看着裴顯正,靜靜等待他的答覆。
好一會,裴顯正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王上可知?辦一所學院需要許多的錢?”
周寒笑道:“老師認爲寡人會缺了這辦學院的錢嗎?”他早就準備好了辦學院所需的錢財,更何況初期學生少,學院小,也用不了多少錢財。
裴顯正再問:“辦學院需要書籍,不知王上是否有足夠的書籍讓學生學習?總不能讓學生自帶吧?”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沒有書籍,學生去哪學習知識,沒有足夠的書籍,也不能吸引那些愛讀書的學生進入學院,他還沒有要求必須要紙質書籍呢。
周寒再笑:“老師說的是,塗悅。”他不回頭的叫道塗悅,然後把右手掌攤開朝上。
塗悅從揹着的行囊裡,掏出一本紙質書,平放在周寒的手掌上。
周寒接住書籍,雙手遞給裴顯正,笑問他道:“老師看看這本書如何?”
裴顯正不知周寒的意思,他帶着疑惑的接過書籍,看看封面,上面寫着《論語》兩個大字,這是一本紙質書籍,不過他沒有驚訝,畢竟周寒身爲國君,王宮內有些紙質書籍的藏品,也是很正常的。
他輕輕翻開書籍,內容就是論語,正疑惑着,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身體一震,再次翻動了兩頁,看着書上的字跡,裴顯正發現,這字跡很新,像是近日書寫的,他小時候還見過剛書寫出來的書,所以知道這種新書的感覺。
他又輕輕撫摸着書的紙張,這是一種他沒見過的紙,紙張雖然沒有以前的那種紙白淨,有些灰,但是上面的字跡卻非常清晰,他又輕輕彎曲了下書籍,發現紙張非常柔軟,彎曲時毫無干脆的感覺。
裴顯正終於意識到周寒給他看這本書的意義,他用震驚的眼神看着周寒,一旁的顧子瞻看着裴顯正的動作,也聯想到了這些,也震驚的看着周寒,他們都是在年輕時見過新紙的人,知道這些年不知什麼原因,新紙張已經漸漸絕跡了,而現在,周寒拿出了一本用新紙張製作的書。
只有顧清清和萬齊山仍然一頭霧水的看着兩個老頭震驚的神色。
看到裴顯正和顧子瞻都明白了這本書的秘密,周寒大笑兩聲,也不繞彎子,直接向他們說明:“哈哈哈,看來老師和顧先生都已經明白了。”他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寡人在一個多月前,與衆多工匠一同試驗,製作出了紙張,並且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是不斷改制。”他沒有說主要都是自己想出來的造紙方法,畢竟這涉及到他的穿越的秘密。
周寒指着書說:“這紙張,是目前做出來的最好的紙張,柔軟,白淨,書寫乾淨。”
裴顯正才知道周寒居然隱藏了這麼大的秘密,他思索了一番問道:“請問王上,不知這紙有多少?成本多少?”
周寒說道:“目前這紙,每日工匠們可製作三百張,工匠們還在改進,以後會有更多的,至於成本嘛,這個是個秘密,不過應該可以滿足書院的使用。”他在紙的成本這一塊賣了個關子,並且把話題又繞回書院上來了。
既然周寒不說,裴顯正也沒有追問,對於他來說,成本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他又不會去造紙,不過他又問了一個問題:“紙畢竟只是紙,不是書籍,不知王上有多少書?”這個問題問得有些遲疑,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周寒也已經解決了。
果然,周寒聽到裴顯正的問題,再次笑道:“這個問題,還需要老師爲寡人解決呢。”他有些爲難的說道:“寡人招了一名書記官,名葉玉良,目前在王宮書殿內,爲寡人用着紙抄錄書籍,不過他畢竟只有一人,抄錄還是慢了點,可是書殿在王宮之內,只有寡人的書記官才能入內抄錄書籍,畢竟寡人不可能讓不忠於寡人的,毫無學識的人入內。”他的臉上,笑臉與爲難的臉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古怪的表情,那表情,讓人看了會心裡一股無名火起,就算是裴顯正這樣有涵養的人,都有往周寒臉上揍一拳的衝動。
裴顯正按耐住心中的衝動,思索了一番,王宮內的書殿他是知道的,當年教導周寒時,他獲得了前任周王的允許,得以閱讀裡面的書籍,就算現在想起來,他仍然對裡面的書籍很是心動,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周寒:“王上想要人抄錄書籍,我可以爲您去找到人讓您挑選,至於這學院的院長,我自認不夠資格,無法勝任。”
聽到裴顯正拒絕了他的任命,周寒的臉色一下子變壞,他放在腿上的手一下子握緊,打算啓用B計劃,也就是用威脅的方式讓裴顯正去做書院院長。
裴顯正無視了周寒難看的臉色,不等他出聲威脅,繼續說道:“我認爲子瞻兄比我更適合做這書院的院長,畢竟他原來是元國的吏部尚書,在管理方面比我更適合。”
話題突然轉向了顧子瞻,讓顧子瞻一時措手不及,他沒想到裴顯正會推他爲這書院的院長,而且他也沒想到裴顯正會直接點明瞭他在元國的身份,手心和額頭立刻冒出汗來,心裡十分緊張;他身旁的顧清清也被這狀況嚇得臉色發白。
聽到顧子瞻是元國的吏部尚書,正坐着喝茶的潘雄立刻放下茶杯,跪立起來,手放在腰間的長劍劍柄上,一副只要顧子瞻有異動,就拔劍殺他的樣子;塗悅也十分緊張的,一副準備擋在周寒身前,護衛周寒的架勢。
而身爲顧子瞻護衛的萬齊山,在潘雄有動作時,也同時跪立起來,手伸向腰間的武器,緊緊的盯住潘雄。
一時間,大堂內的氣氛緊張無比,只有周寒和裴顯正兩人,仍然一臉輕鬆的喝着茶。
聽到裴顯正介紹顧子瞻做學院院長,周寒的的臉色立刻放鬆了下來,他喝了口茶後,向塗悅與潘雄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那麼緊張,也讓潘雄收起架勢,向顧子瞻笑着問道:“既然老師推薦顧先生,那不知顧先生是否可願做這學院院長呢?”他故意跳過顧子瞻還是元國人這個問題。
顧子瞻也向萬齊山擺了擺手,讓他坐下,猶豫的說道:“稟國君,我等還是元國之人,怎能做這書院的院長呢?”
周寒一臉理所應當的問道:“如果顧先生成爲了書院的院長,那不就是我周國子民了嗎?何來元國人之說?還是說顧先生是想先在周國爲官一段時間後,再做這書院的院長?”他立刻一臉爲難的說道:“這樣時間就有點長了,寡人實在是等不及啊。”
“噗呲”一聲,顧清清發現周寒在故意曲解自己爺爺的意思,剛纔還被嚇得小臉發白的她,現在則使勁捂着嘴讓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顧子瞻和裴顯正聽到周寒的話後,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起來,他們第一次看到一位國君如此不要臉的拉攏人。
不過顧子瞻還是非常佩服周寒的,在知道他不僅是元國人,還是元國高官後,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不說,還對他又是高官,又是學院院長的任命,說實話,他是有些心動的,更何況,在前來周國王都這一路上,他就對周國的安定環境十分嚮往,也瞭解到了周國國君的許多仁政,比起元國已逝的國君來說,好了要好了許多,不過他仍然有些猶豫,他不知道周寒這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不在意自己是元國人,還是元國吏部尚書。
看着面有難色的顧子瞻,周寒知道他的想法,微笑着問顧清清:“顧小姐,有沒有興趣去王宮書殿裡爲寡人抄錄書籍啊?”
這個突兀的問題,讓顧清清愣住了,不知道周寒怎麼又說到她了,顧子瞻和裴顯正也皺起了眉頭,不過有了之前的例子,他們沒有對周寒的這個問題表示不悅,只是對周寒這種跳躍式的思維有點跟不上。
周寒解釋道:“顧小姐不知喜不喜歡讀書寫字呢?”在得到仍然糊塗的顧清清的答覆後,他笑着說道:“顧小姐生爲顧先生的孫女,想必學識得到了顧先生的傳授,抄錄書籍想必不在話下,而且,寡人的夫人,程紫柔,與顧小姐年齡相仿,整日在宮裡,如果顧小姐能進宮,想來也能與紫柔說說話聊聊天。”他是十分心疼只能整日在宮內的程紫柔的,因此,看到顧清清後,就萌發了讓顧清清進宮與程紫柔說話聊天的想法,至於讓她抄書,不過是個藉口而已。
顧子瞻思考着周寒的話,他認爲周寒是想讓顧清清當人質,來確保顧子瞻在當了書院院長或是周國官員後,不會叛變;而裴顯正也是這麼想的,他望向顧子瞻。
對於讓顧清清當人質,顧子瞻倒是理解,這即可以讓周寒對任用顧子瞻放心,也可以讓顧子瞻不用擔心周寒想要任用顧子瞻的說法是騙他的,只是對於是否在周國定居,他還是有些猶豫。
雖然不知道他們想得如此深,但是周寒還是知道顧子瞻的猶豫,因此,他笑着說道:“顧先生不妨考慮幾日再答覆寡人,寡人在王宮等着你。”
說完他就站起身,向裴顯正告辭:“那麼寡人就告辭了,老師,您既然不肯做書院的院長,那不知可否做書院的教導主任呢?帶領老師們教育學生,以老師的學識,想必可以爲我周國教育出許多優秀的學生。”他看着裴顯正認真的說道:“爲了周國的未來。”
周寒都說到周國的未來了,再推辭就有些打周寒的臉,也顯得有些自私,所以裴顯正只能遲疑的點點頭。
周寒得到裴顯正的答覆後,笑着對他點點頭,示意他勸說一下顧子瞻,就帶着塗悅與潘雄離開了,這一次,裴顯正親自送他到門口。
離開時,周寒看到了那個爲他開門的無禮下人,對他詭異的笑了一下,把那下人嚇得當場昏倒在地,讓周寒哈哈大笑起來。
對於離開前還要惡作劇的周寒,裴顯正在一旁無奈的搖了搖頭,讓其他人把那名被嚇昏的下人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