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榮耀城內的寧昭烈所猜測的一樣,蔡軍的確是着急了。
在白天命令帳下士兵屠殺了一萬甘人奴隸後,看到榮耀城內的甘人毫無動靜,在護龍軍將軍大帳內,毛秋雨眉頭緊鎖着,他沒想到那些甘人這麼能沉得住氣,即便是當着他們的面,屠殺了甘人一萬的同胞,也沒有打開城門的意思。
白天屠殺一萬甘人奴隸,既是爲了恐嚇城內的甘人,也是爲了報復甘人殺死了所有的榮耀軍,更能嚇住剩餘的甘人奴隸軍,讓他們更聽話,如果能激起榮耀城內的甘人出城與自己交戰,那是最好的了。
如今蔡國的形式不是很好。
少了榮耀城的支援,蔡軍與蔡國王都相距甚遠,後勤難以跟上,儘管從周邊的甘人村子,與縣城搜刮了糧食作爲補給,但是這榮耀城地界內的糧食,早已被搜刮過不知多少遍了,許多甘人因此被餓死,他們搜刮到的糧食極爲有限,勉強供應護龍軍與怒雷軍食用,但他們還有數萬的奴隸,儘管他們給奴隸的糧食供應極少,但也是一個非常大的開銷的,畢竟如果奴隸軍全餓死了,他們就得直面榮耀城內的甘人們。
毛秋雨並不怕那些甘人,那些甘人都被餓得皮包骨了,即便吃了幾天飽飯,也不可能恢復得了多少,與他帳下的護龍軍交戰,只能是被屠殺的份上,但即便甘人們再弱,護龍軍都會受到損失。
戰場戰死,這是軍隊中難免的事,不如說,沒有死過人的軍隊,不是一隻好軍隊。
但此刻毛秋雨忍受不了損失。
昨天,烈火軍的陳湯來派人送來了消息,周國與申國的軍隊,開始對烈火軍做試探性進攻了。
奴隸軍很強,這是所有人的共識,但奴隸軍的缺點也很明顯,就是移動速度過於緩慢,無法轉向,在正面進攻時,無可匹敵,但那些周申兩國的軍隊,不止一支,他們輕巧的繞過了奴隸軍,襲擊了烈火軍,雖然被烈火軍輕易的擊退了,但這不過是試探性的進攻而已,如果正式進攻,烈火軍不過千人,根本無法抵擋,而烈火軍控制的奴隸軍,也將毫無用處。 Wωω¤тt kan¤c o
而如果能迅速重新佔領榮耀城,就可驅趕更多的奴隸軍去支援烈火軍了,甚至驅趕大片的奴隸軍直接推向申國的王都,讓他們不得不回援。
只是等待了兩天,榮耀城中,也沒有出現糧食短缺的跡象,毛秋雨不知道那些甘人奴隸們到底是從哪裡得到這麼多糧食的,還是說他們靠吃死人的人肉爲生?別看毛秋雨輕易的發佈了屠殺近萬甘人奴隸的命令,但對於吃人肉,他還是非常忌諱的,這是作爲一個人的底線。
這兩日裡,他接連派了十數人去往榮耀城的東面,試圖聯繫狂風軍,畢竟如果能得到狂風軍的支援,他們將更輕鬆一點,但距今爲止,他派出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過,這讓毛秋雨開始焦慮起來,他思考着狂風軍是不是被牽制住了。
這一刻,他突然期盼暴雨軍的到來,即便那是一支新軍,但至少是蔡國自己的軍隊。
天氣再次陰暗起來,下起了毛毛小雨。
本來這樣的小雨沒有什麼,但是,那些奴隸軍受不了了,本來他們就缺衣少食,能站着就已經是奇蹟了,在小雨下來後,大片大片的奴隸相繼病倒,如果不能及時處理這些奴隸死掉後的屍體,在這陰雨連綿的天氣裡,很快就會爆發瘟疫的,尤其是現在即將進入春末,氣溫開始升高了,正是瘟疫爆發的好時機。
一旦瘟疫爆發,不管是怒雷軍還是護龍軍,都將再也走不了了,永遠的沉睡在這片土地上。
而且,沒了奴隸軍,當週國的軍隊與榮耀城的軍隊聯合起來夾擊他們,他們也逃不掉的。
“快,將死去的奴隸埋了,那些生病的奴隸都殺死,也埋了,將那些東西分發給健康的奴隸。”爲了保存儘可能多的奴隸軍,毛秋雨不得不在這小雨天中,不斷的指揮着,並果斷的讓護龍軍的士兵,將營地內儲存的物資,分發給那些仍健康的奴隸們。
沒了奴隸軍他們就必須撤退回去,而在周國在一旁虎視眈眈的情況下,他們幾軍能順利完整的回到國內的可能,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
看着忙碌的營地,無數的雨滴滴落在了毛秋雨的身上,他卻彷彿感覺不到一般,眉頭緊皺,應該說,這幾日來,他的眉頭就沒有放鬆過。
“來人,去找黃將軍過來。”毛秋雨讓親兵去找的,是他的副將黃文候。
“將軍,你找我?”黃文候很快來到了毛秋雨的面前。
“你帶着一隊士兵去榮耀城東面,不論怎樣,一定要找到陸文宣和狂風軍,將我們的情況告訴他,讓他帶着狂風軍與我們匯合。”毛秋雨向黃文候命令道,他就不相信一名身經百戰的副將,與五十名老兵,還聯繫不上狂風軍。
黃文候聽到毛秋雨的命令,點點頭,立即召集了五十名護龍軍中的老兵離開了。
當天傍晚時分,好不容易忙碌了一天的毛秋雨,剛回到自己的帳篷內,將身上擦乾不久,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響徹了整個營地內。
毛秋雨顧不得身上剛擦乾,立即光着上半身跑出了帳篷,叫過親兵去探查出了什麼事情。
很快,親兵救回來稟告了:“將軍,那座萬人屍山倒了,榮耀軍的屍山也倒塌了。”本來就是隨意堆積起來的屍山,在雨水的溼潤下,倒塌了,頂部的數千屍體倒砸在地面上,凌亂的撒了一地,衆多屍體砸在地上的震動,也將榮耀軍屍山給震塌了。
毛秋雨聽到後,臉上的表情抽搐了幾下,那座屍山,他本是想震懾榮耀城內的甘人,才堆積起來的,只等重新佔領榮耀城後,再讓那些甘人奴隸去將屍山全部填埋起來,沒想到現在倒塌下來,不僅沒有震懾住甘人,反而讓護龍軍更加忙碌了。
被雨水沖刷後,那些甘人屍體本就隨意潑灑的白灰,都被沖走了,沒有了白灰,屍體在雨水中浸泡,更加速了腐爛,並造成瘟疫。
“快,組織起奴隸軍,將那些屍體全部填埋了。”毛秋雨沒空抱怨自己之前的命令給自己造成了多大的麻煩,立即讓士兵去驅趕健康的奴隸軍,填埋屍體去了,近萬的奴隸屍體,加上近千的榮耀軍,以及在這場雨中,不斷生病,或是死亡的甘人奴隸,都是不小的工作。
好在護龍軍與怒雷軍忙碌的時候,榮耀城內的甘人只是默默的看着,並沒有趁機出城攻擊他們,這讓毛秋雨稍微鬆了一口氣。
一連忙碌了兩天,總算將數量龐大的屍體,在瘟疫發生前,都埋入了土中,但這次的忙碌,不僅讓原本還有三萬多的奴隸軍,直接減少了一半的數量,而且還在不斷減少當中,而怒雷軍與護龍軍,也在雨中忙碌後,因爲疲勞以及接觸了過多的屍體,出現不少人生病的狀況,還有許多士兵雖然沒有生病,但因爲勞累過度出現了身體虛弱,連武器都拿不起來了,直接造成了兩軍戰力大損。
最重要的是,毛秋雨病倒了。
在雨中一直指揮着士兵們,毛秋雨本來就一直在淋雨,更別說在屍山倒下後,他一直裸露着上半身,沒空穿上衣服,而當許多士兵因病,或是疲累倒下後,毛秋雨不得不親自上陣,搬運屍體,挖坑,搬運物資,所以他自然也病倒了,只是因爲他身體比普通士兵強壯許多,看起來沒有那些病倒的士兵那麼虛弱,但也曾幾次出現過精神恍惚的情況。
“黃將軍還沒有回來嗎?”毛秋雨滿臉通紅,一臉疲憊的一面喝着熱湯,一面詢問親兵有沒有黃文候的消息,說是熱湯,不如說是熱水更爲準確,這湯裡,根本沒有多少鹹味,清淡得如同清水一般,由於雨中物資的分發,軍中的物資越來越少了,士兵們都沒有了足夠的糧食可吃,更別說油鹽一類的必須品了,許多士兵因爲食不飽腹,本就生病的,病情更加重了。
親兵面對毛秋雨的詢問,只能搖搖頭作爲回答。
喝了碗熱湯後,毛秋雨感覺精神好了許多,但黃文候毫無消息,還是讓他十分擔心,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找到狂風軍。
“將軍,黃將軍回來了。”一名親兵突然闖進了大帳內,向毛秋雨報告。
聽到黃文候回來,讓毛秋雨精神一振,立即想要起身,沒想到他剛起身,眼前一黑,又坐了下來。
坐了一會,感覺恢復了一點後,他纔不得不苦笑了一下,吩咐親兵道:“讓黃將軍來見我。”他感覺到身體的虛弱無力,無法讓他長時間活動,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救治,說不定他會死在這裡。
很快,黃文候就回來了,與出去前相比,黃文候更加狼狽不堪,身上的衣服多有破損,到處都是傷口,最嚴重的,是胸口處的一處。
“將軍,狂風軍完了。”一進入大帳內,黃文候就跪倒在毛秋雨的面前,哭喊道。
毛秋雨顧不得身體虛弱,一把抓住黃文候的身體,震驚的問道:“你說什麼,怎麼回事,快說來。”他完全無法相信那麼強的狂風軍會被殲滅掉。
“將軍,我帶着人在榮耀城東面撞上了周國的軍隊,狂風軍被他們消滅了,我急忙帶人跑回來,沒想到遇上了刺客,我帶的士兵,都被刺客殺死了。”他一把拉開胸口的衣服,一箇中間有個口子的鐵質護心鏡掉落了出來,露出了他胸口的一個傷口:“我也遇上了刺客,那刺客非常厲害,一擊就刺穿了我胸口放的護心鏡,如果不是我裝死,也許就回不來了。”
聽到黃文候的話,毛秋雨顧不得身體虛弱,一把站了起來,走向了帳篷口處,一面走一面對親衛吩咐道:“快,通知賈將軍,帶軍撤退,營寨輜重都不要了,趕緊撤退。”
一名親兵立刻跑出去,向賈全及怒雷軍告知毛秋雨的命令。
另一名親兵則詢問:“那那些奴隸軍呢?”
聽到親兵的命令,毛秋雨望着他,眼睛臉色,一片通紅的一字一句的說道:“不要了,全都不要了,留着他們自身自滅吧,能逃回去,就是我們的幸運了,你去通知陳將軍。”
那親兵被毛秋雨的臉色嚇得愣住了。
毛秋雨沒管愣住的親兵,再次向帳篷外走去,只是沒走兩步,他眼前一黑,意識逐漸模糊,倒了下去。
“將軍,將軍。”黃文候與那親兵看着毛秋雨倒下,急忙扶起毛秋雨看去,見他是因病昏迷了,並沒有死,鬆了口氣的,再次爲了毛秋雨的昏迷而焦急起來。
“你快去通知陳將軍撤兵。”當主將的毛秋雨昏迷後,身爲副將的黃文候,自然而然的擔起了護龍軍的指揮,他讓那親兵趕緊去通知烈火軍撤軍,否則等周國的軍隊圍剿過來,烈火軍將會全軍覆沒。
那親兵愣了一下,想起了黃文候的身份,立即答應一聲,向營地外跑去。
將毛秋雨扶到牀上讓他躺好後,黃文候出了營帳,找來了兩名士兵,讓他們照顧毛秋雨,他則指揮護龍軍撤退了,除了隨身的糧食和武器,其餘的東西一概不帶,全部都丟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