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無敵一百三十六、九州島上空的死光
深沉夜幕下的瀨戶內海,濤聲陣陣,海風呼嘯,點點星光灑落下來,在波濤上映出一層淡淡的銀輝。
一艘掛着海軍日章旗的巡洋艦,正在這片狹窄的海域內劈波斬浪。尖圓的艦艏起伏着劈進幽暗的大海,令人眩暈的雪白浪花飛濺兩邊,巡洋艦前甲板上呈梯次縱列的三座雙聯203主炮塔羣,在兩邊林立的高射炮簇擁下顯得格外雄偉。那厚重高大,氣魄不凡的寶塔形艦橋,更是宛如高聳的山峰,讓它很容易被人誤會爲戰列艦,滿載之時高達15500噸的排水量,則使它驕傲地雄倨世界上最強大的巡洋艦之首。
這就是大日本帝國海軍聯合艦隊威武不凡之最新型高雄級重巡洋艦——愛宕號。
每一次站在甲板上,欣賞着愛宕號巡洋艦馳騁大海的雄姿,森太郎總會感到一股豪邁之情油然而生。
——他自信遇上了一個偉大的時代,帝國正在快速步向前所未有的輝煌之路,而他自己作爲帝國海軍的榮耀一員,也必將有幸爲帝國霸業出上一份力,這怎能不叫每一個愛國之人感到心潮澎湃,壯志滿胸?
可恨的是,海對岸那些思想狹隘頑固的支那人,依然死抱着老大國家的過時思想,敵視日本皇軍,枉負了帝國提攜鄰國共同繁榮的一片善良苦心,不僅阻礙了自己成爲東亞文明國度的進程,同時也是在給帝國征服世界的戰略作梗……雖然日本海軍素來覺得自己要比陸軍高出一頭,但對於陸軍同僚在江南戰場上最近受到的挫折,愛宕號上的海軍將士。包括森太郎在內,也都深感焦急,因爲那牽掛着帝國的無上利益。
不過,在感慨完了帝國的榮光和輝煌之後,森太郎還是隻能迴歸屬於小人物的瑣碎現實,再次鑽進艙門,戴上廚師帽。準備開始自己今夜的工作,給當班執勤的哨兵做夜宵——他是這艘戰艦上的廚師之一。
接下來,過了片刻之後,在愛宕號巡洋艦的廚房內,就飄起了一陣陣烤鹹魚和米飯的香味。
一口圓筒狀的行軍鍋裡。熬煮着加入了紫菜,蝦皮,土豆以及鹹蘿蔔條的雜燴大醬湯,而在另一邊的電爐上,則炙烤着鮮香味四溢的鹹魚幹,最後在一隻大托盤上。還擺着幾十只森太郎剛剛捏好的飯糰。
明亮的電燈光下,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森太郎一邊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汗水。一邊隨手拿了塊熱騰騰的鹹魚幹,幸福地放在嘴裡輕輕咀嚼——雖然軍隊裡的日常任務十分辛苦,常年的海上生活也很是寂寞無聊,但如果不是加入了海軍。像他這樣出身貧寒的鄉下農夫,又哪裡能每天如此奢侈地吃上魚呢?
——大日本帝國無敵皇軍征討支那、征服大陸的一場場輝煌勝利,固然讓這個時代的日本國民們紛紛欣喜地歡呼雀躍,激動得熱淚盈眶,深感與有榮哉,但是在流完了激動的眼淚之後,他們還是得繼續回到田地裡辛苦耕耘。繳納六七成的賦稅和租子,一年到頭也難得吃上一次肉;或者在嘈雜高溫的工廠裡,做着每天12個小時甚至14個小時的苦工,沒有休假,沒有勞保,連工資都是那樣的菲薄。流不盡的汗水,直不起的腰桿——這就是軍國主義戰爭時代,日本帝國絕大部分普通勞動者的寒苦生活。
沒辦法,隨着勝利而瘋狂膨脹起來的戰爭機器,需要更多的資源投入才能繼續運轉,以日本帝國征戰掠奪積累下來的那點資本,投進去一個水花恐怕都不起就沒影了,所以只能繼續拼命壓榨勞動人民的血汗,用以供給戰爭機器的消耗——這樣一來,跟已經開始向福利國家轉化的西方國家相比,日本財閥、地主和軍國主義政府對本國人民的剝削,還要更加的殘酷和血腥。而大部分日本人的生活也格外的“樸素”。
尤其是日本的大部分農村地區,普通農民平時只能吃到豆子、雜糧和蘿蔔,連正經的米飯都吃不上,只有節日期間才能吃一點糙米飯和魚肉,至於鮮肉,雞蛋和精米,那簡直是山珍海味一樣的存在。
而日本士兵的伙食標準,則明顯高於普通日本人,基本相當日本國民中小康之家的水平——哪怕是伙食較差的陸軍,也是白米飯管夠,每天都有肉吃,副食也相當豐富,至少午飯和晚飯都能吃上鹹魚、鮮肉,雞蛋或者罐頭肉,同時還提供適合日本人口味的醃菜和味增,以及奶糖,水果糖,飴糖,巧克力,果凍,柿餅,水果罐頭,煉乳,羊羹等各種在當時日本百姓眼裡極爲奢侈的甜食。至於以“貴族化”而著稱的日本海軍,其日常飲食則更是奢華,即使是最低階層的新兵,也能時常享受到奶油燉雞、咖哩牛肉等洋菜,還有味增湯、魚、醃醬菜等日式料理,偶爾還能得到一些龍蝦、鯛魚等“好料”來打牙祭——故而讓廣大貧寒百姓,都對從軍趨之若鶩,也讓通過從鄰國劫掠來致富的軍國主義思想,在國民之中廣爲盛行。
又過了一會兒,幾個值夜的水兵涌入艙門,嘻嘻哈哈地將今天這份特別豐盛的夜宵,從廚房裡提到他們的崗位上去享用。而暫時閒下來的廚師森太郎,則又一次走到甲板上,迎着拂面的清冷海風,一邊悠閒地抽着香菸,一邊欣賞着月色下的海景——今天輪到他值後夜班,在做完了前後兩批夜宵之後,還得跟其他幾個早起的廚師一塊兒動手,給全艦官兵做完早飯,才能回到自己的吊牀上去睡覺。
眼下的愛宕號巡洋艦,正在通過瀨戶內海最西端的關門海峽,也叫馬關海峽——這裡連接着本州島和九州島,自古就是西日本的海陸交通要衝。以及許多著名歷史事件的發生地。源平合戰時代的壇之浦海戰,著名劍客佐佐木小次郎與宮本武藏的嚴流島決戰,都發生在這段海峽附近。而之前結束了中日甲午戰爭,象徵着大清王朝沒落和日本帝國崛起的《馬關條約》,也是在面朝着這條海峽的春帆樓上簽字落印。
不過,雖然是重要的海上交通要道,但這條海峽本身卻頗爲曲折。最狹窄的海域只有約600米寬,又海流湍急而知名,再加上交通繁忙、船舶衆多,想要在影影綽綽的黑夜裡,高速駕船通過這段海峽。並非一件易事……幸好,以日本海軍全年無休的刻苦訓練程度,在本國海域的高速夜航根本就不是難題。
正當森太郎雙手扶着欄杆,嘴裡叼着香菸,打量着海峽兩岸的稀疏燈光和黝黑山巒,並且看到戰艦逐漸駛出狹窄的海峽。即將進入廣闊的外海之際,來自天際邊的一場奇觀,卻讓他再也無法保持淡定和平靜。
“……納尼?天亮了?不對!那到底是什麼?”
望着驟然間變得亮起來的碧海蒼天。森太郎先是揉了揉眼睛,在確認這並非錯覺之後,頓時不由得好一陣目瞪口呆,連嘴裡的半截香菸掉到甲板上都沒能發覺。而值夜士兵的驚叫聲。也從不遠處隱約傳來。
緊接着,又過了不知多久,一陣彷彿滾雷般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迎面橫掃而來,彷彿一千萬顆重磅炸彈同時在一處爆炸,讓整個海面彷彿都在恐怖地顫抖。而一團明亮耀眼的巨大火球,則從地平線外的遠方直竄夜空,宛如另一個太陽從西南方升起。照亮了愛宕號巡洋艦和周圍的海面……不知多少被爆炸和閃光驚醒的水兵,從舷窗裡探出了腦袋,望着遠處天空中的奇觀,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與此同時,數以百萬計,甚至是以千萬計的日本人,也都看到了這舉世震驚的一幕奇景……
1935年4月7日凌晨3點40分,原本正是萬籟俱寂、夜深人靜之時,一道雪亮的白光突然從北九州佐世保爆發而出,並且橫掃過整個西日本,在一瞬間就把黑夜變成了白晝……從本州的廣島港、南九州的鹿兒島港、四國島的宇和島港,甚至連朝鮮半島南部的釜山港,都有人聲稱自己看到了這道耀眼的光芒!
——佐世保鎮守府,日本帝國海軍的四個主要國內軍港之一,位在九州島的西北端,距離長崎市區約50公里。佐世保的周圍山巒環抱,鬱鬱蔥蔥,灣內外大小島嶼星羅棋佈,航道入口的西面又有五島列島作爲屏障,是一個可供艦船隱蔽集結的天然良港,也是黃海與日本海之間交通要衝——因爲它扼着對馬海峽的咽喉,早在明治天皇時代,就被確立爲日本進攻朝鮮,登上亞洲大陸的前進基地
而在1905年的日俄戰爭之中,日本聯合艦隊也是從此地啓航出征,取得一次次輝煌勝利,最終一舉贏得東亞霸權的。而在眼下這個時候,佐世保港內也是軍艦雲集,桅杆如林,洋溢着一派威武肅殺之氣。
然而,這個凝聚着日本帝國海軍輝煌歷史的軍港,此時卻已經悄然迎來了它的末日。
因爲,伴隨着某個藏在無線電波之中的指令,在戰艦雲集的佐世保港上空,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閃光,其亮度遠遠超過一千顆太陽——那是一道耀眼的死亡之光!
就在那道映亮了天地的白色光線中,佐世保軍港周遭的一切事物,無論是樹木、房屋、艦船、人畜,只要在被這可怕的死亡之光掃過,就會在劇烈的強光中當場烤焦——人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燒成了焦炭、日式房屋如上墳的紙錢般化爲灰燼,鋼鐵戰艦猶如蠟燭一般迅速融化,漫山遍野的樹木都化成了一堆火海……短短几十秒之內,佐世保軍港的的芸芸衆生,就在這死亡之光中灰飛煙滅,連一具屍骸都沒能留下!
——在大當量氫彈發動攻擊的時候,有大約35%的核爆能量會轉變爲光,但這可不是什麼暖洋洋的太陽光,也不是微弱的燈光。而是來自於地獄的死亡之光!凡是被這死亡之光在近距離內照射到的物體,都會在短時間之內達到一個難以想象的溫度,急速地碳化,燃燒,最後化成一堆無法辨認的灰燼。
隨着這道超出人們想象能力的死亡之光,毫無徵兆地劃破寂靜的夜空,一場駭人的滅世浩劫隨之降臨人間——以氫彈的起爆點爲中心。半徑1公里內的一切東西,都被化爲了粉末狀的灰燼,所有人和動物的骨骼、牙齒、肌肉、神經、皮膚……全都在一瞬間吸收了巨大的輻射能量,象微波爐裡的肉一樣凝固、沸騰、汽化,最後在幾毫秒內變成了無數原子。成爲爆炸塵埃的一部分。半徑5公里之內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找到任何活物,脆弱的紙木結構房屋在轉瞬之間化爲灰燼,房屋裡的人和動物則被完全燒成了焦炭和樹根一樣的無機物,哪怕是躲在最堅固的鋼鐵戰艦或水泥樓房裡,最多也只能稍稍延遲死神的腳步。
半徑15公里之內。最結實的混凝土建築物也會燒得面目全非,任何人如果待在屋外,都會被當場灼燒得雙眼永久性失明。皮膚焦黑碳化,大片脫落,然後極其痛苦地死去……除非是僥倖躲在極爲堅固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物、厚實的地窖、或幽深的山洞裡,並且在裡面一直待到很久很久之後。纔有可能逃過一劫。
即使是在距離氫彈起爆點的半徑30公里之內,所有待在室外或正對着窗戶的日本居民,也都會在閃光之中瞬間致盲,遭受三度燒傷,隨即更是因爲紙木結構的房屋起火,而陷入一場殺傷力極大的火風暴中……
與此同時,一場劇烈的電磁脈衝風暴。以佐世保爲中心急速爆發,擊穿絕緣層,燒燬電路,讓一切電子裝備的元器件嚴重受損……不僅使得整個西日本的無線電設備瞬間報廢,還使得方圓三千公里之內的無線電通訊都被嚴重干擾,連續幾個小時無法正常拍發電報。其破壞力甚至輻射到了東海對岸的上海和舟山,使得至少上百部軍用無線電臺遭到無法修復的損壞,以至於設在上海的紅五方面軍司令部,居然在當晚和前線戰鬥部隊一度斷了聯繫,讓王秋等一干始作俑者,不由得哀嘆這簡直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當時,一位美國《華盛頓郵報》的戰地記者,正待在一艘因爲引擎故障而落後掉隊的美國驅逐艦上,從而得以在上百公里之外的“安全距離”,親眼目睹了氫彈爆炸之際,這一幕如夢如幻的曠世奇景——“……我們當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發現天空突然變得亮了起來,甚至亮得讓人眼花,彷彿是在被探照燈迎面直射似的,艦橋上執勤的瞭望員發出悽慘的喊叫,痛苦地滾翻在地,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這位戰地記者在後來的報道中這樣寫道,“……緊接着,匆匆起牀的我剛衝出艙門,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火球在海平線的盡頭出現,霎時間衝上高空……它發出耀眼的光芒,顏色也在不斷的變化,從深紫色變成了桔黃色,不斷的向外擴散,並且變得越來越大,把海洋和周圍的天空照耀得好像白天一樣明亮……
驅逐艦上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樣,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目瞪口呆,我感覺自己彷彿重新置身於《聖經》當中的創世紀,那一刻,我彷彿聽到了上帝在對我說:要有光,於是世間有了光……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是一種被自然界禁錮了千萬年的恐怖力量,就像是上帝毀滅索多瑪和蛾摩拉的末日神蹟……
再接下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遠方傳來,當場就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人都彈了起來……”
總而言之,從東海、日本海到瀨戶內海,凡是圍繞着九州島北部的所有海域內,無數不同國籍的船長、水手和乘客們,都有幸看到了這一幕殘酷而又美麗的絢爛奇蹟:黑暗深邃的夜幕在一瞬間就變得亮如白晝,廣袤的海面被遠勝於盛夏烈日的刺眼光芒照耀得通徹透亮,金色的、深紅色的、紫色的、灰色的和藍色的絢麗光芒混合在一起,以無法形容的華美姿態,照亮了他們視野中的每一處天空,每一處海面,每一塊礁石、每一段海灘,把所有的景物都妝點得流光溢彩、如夢如幻……即使是在這耀眼的光芒最終黯淡消散之後,遠方的雲朵仍然閃爍着妖異的色彩,既像是節日夜晚的禮花,又彷彿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一般。
有些人忍不住立即取出照相機,“咔嚓咔嚓”地試圖記錄這一幕,卻不知輻射早已將膠捲提前曝光。
他們就這樣嘖嘖稱奇地欣賞着這一壯觀的場景,全然沒有意識到這意味着怎樣殘酷的毀滅浩劫,更沒有意識到這場葬送了無數生命的可怕災難,同樣即將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就在氫彈的第一波攻擊——即光輻射——降臨人間之際,更加可怕的第二波攻擊也已緊隨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