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昌化縣城內的“城管犬牙國際縱隊”和國民黨戰俘們,也在享用着屬於他們的晚餐。
但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之處在於,“城管犬牙國際縱隊”的編制裡面,根本就沒有後勤炊事人員,
之前那段逃出民國大上海的日子裡,王秋麾下這些來自世界各國的穿越者們,一般都是返回現代世界的上海去吃飯——想省錢的就吃基地食堂,想換口味的就打電話叫外賣,譬如三明治、披薩、壽司等世界各國的風味菜色,在外賣單子上樣樣都有。如果願意花費時間的話,也可以出去逛逛浦東的幾條美食街。
但是,如今這場戰鬥雖然大獲全勝,贏得酣暢淋漓,可是卻多了足足上千名俘虜需要看管。而戰俘營這玩意兒,在之前根本就忘了設置……結果在交接戰俘的混亂過程之中,居然有上百人趁着夜色逃脫!
幸好,在事態變得不可收拾之前,穿越者們總算是用鐵絲網圈起了一塊空地,作爲臨時戰俘營來使用。
這樣一來,爲了震懾這些似乎還不太安分的國民黨戰俘,以及隨時有可能被逃脫者引來的下一波國民黨軍隊,“城管犬牙國際縱隊”不得不全體鎮守在昌化縣城內,無法隨意離開,以防這個落腳點突然生變。
於是,今晚他們只好就地解決肚子問題了……更要命的是,由於國際縱隊的成員國籍太多,跟當地人語言不通的關係,即使想要徵發鎮上的婦女燒菜做飯,好像也很麻煩的樣子——所以,那些有耐心的人,還能等着王秋從蟲洞另一側傳送盒飯過來,而剩下的餓急了的人,就只好先吃軍用野戰單兵自熱食品了。
“城管犬牙國際縱隊”攜帶的單兵自熱食品,都是從上海浦東那座解放軍戰略物資儲備基地裡翻出來的積壓舊貨,主要配發給執行特別任務的人員,在不能生火或者沒有行軍竈的時候使用。每包口糧裡面有一片發熱藥,只要灌入液體,15分鐘就能加熱出一頓熱飯,雨水,醋,污水,尿都可以使用。具體品種有雪菜肉絲炒麪280g加香菇肉絲炒麪280g的a餐;什錦炒飯280g加雪菜肉丁炒飯280g的b餐;以及白米飯280g、魚香肉絲100g加壓縮乾糧125g的c餐。每一箱十二包口糧,也就是“a、b、c套餐”各四份。
雖然看上去菜色挺豐富的樣子,但味道最多隻能算是差強人意,還帶有一股加熱藥的怪味。很多挑嘴的人皺着眉頭勉強吃了幾口,就一臉厭棄地丟到一邊,然後就便宜了那些圍着他們看熱鬧的鎮上小孩。
“……解放軍的單兵自熱食品……果然是夠寒酸啊!居然才三種口味,其中一種還是壓縮餅乾……”
熊熊燃燒的篝火旁邊,馬彤學姐臉色糾結地打開一個b餐包,看到裡面又有兩個加熱包,裡面裝的分別是自熱什錦炒飯和自熱雪菜肉丁炒飯,各280克的飯量,然後是加熱劑。b餐包裡面還隨附一小包香辣醬,一包餐巾紙,一隻小勺……她把香辣醬擠進熱氣騰騰的什錦炒飯裡,攪拌幾下,隨後挖了一勺放進嘴裡,接着差一點吐出來,“……好難吃,感覺像是在咀嚼一堆油膩的砂子……這簡直就是在遭罪。”
“……沒錯,中國的山寨貨就是比不上美國的原版mre(meal,readytoeatinidual美軍個人即食口糧)啊,那玩意兒據說有二十四種菜單口味可供選擇呢!從咖喱羊肉、意大利通心粉、蒜泥香腸、墨西哥雞肉捲到黑胡椒牛排,還有焦糖布丁和軟包裝水果罐頭……哪裡像咱們中國解放軍的難吃玩意兒……”
正在吃着c套餐的蔡蓉小姐,也是一臉難受地咀嚼着包裝袋裡的魚香肉絲——解放軍單兵自熱食品的最大特色,就是可以把東西的味道變得一塌糊塗。以至於她完全沒法從這份魚香肉絲中吃出半點魚香味來。
“……美軍的mre?過去我跟美國人搭檔的時候,這玩意兒我也嘗過不少。它的花樣雖然多一些,但吃多了也照樣讓人反胃。”小鳥遊真白突然捧着一個塑料袋湊了過來,隨口跟她們搭話道,“……很多美軍士兵還給他們的mre起了個鼎鼎大名的綽號:‘是人都不願意吃’。(這個綽號的來歷——“mre”固然是meal,的縮寫,但想要理解爲manrefuseeat也沒問題。)”
“……‘是人都不願意吃’?這幫美國大兵還真是夠嬌氣的,實在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啊!既然這麼討厭吃,爲啥不送幾份mre過來給我嚐嚐呢?”馬彤學姐撅起了嘴巴,如此嘆息說,“……可惜,這鎮上的基礎設施條件太差,連電都沒通。否則倒是可以用微波爐熱一些速凍快餐,比如豬排飯或速凍包子什麼的……唉,這十二月的天氣,沒頓熱飯吃可真是難熬!”望着眼前不斷跳躍的篝火,她不無鬱悶地說。
“……那就只好耐心等待王秋君送來的跨時空外賣了。在此之前,咱們先吃些零食墊一下肚子如何?”小鳥遊真白舉起自己手中的塑料袋,“……我帶了些蛋卷、曲奇餅和薯片,還有魷魚絲和牛肉乾。”
“……哦!那真是太好了!有番茄味的薯片嗎?還有,你的牛肉乾是什麼牌子的?”
馬彤一邊欣喜地答道,一邊將兩份只吃了幾口的油膩炒飯,丟給了旁邊某個看得直流口水的羊角辮小蘿莉——對於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中國人來說,一頓有油水有葷腥的飯食,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民國時代的同胞們相比,這些現代的中國人又何嘗不是“飽漢不知餓漢飢”?
至於那些失魂落魄的國民黨俘虜?呃,他們倒是早就已經吃上晚飯了——上海浦東那座解放軍戰略物資儲備基地裡,堆着無數存放到過期的“軍用能量棒”,不知該如何處理。如今正好拿來給俘虜填肚子。
此外,鑑於俘虜們實在是太過於“活躍”,居然在一路上不斷地逃亡,即使是進鎮之後,也不知怎麼地又跑了一百多個——主要是來自十多個國家的押送人員彼此溝通不暢,在工作態度上很是漫不經心,而且對逃跑者也沒有進行任何的追捕,結果就大大增強了國民黨俘虜的膽量——王秋等人在討論了一番對策之後,不知怎麼地得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荒誕結論:只要把這幫戰俘統統灌醉,他們估計就會變得安分很多。
恰巧在那座戰略物資儲備基地裡,同樣堆着一批嚴重過期的紅星二鍋頭白酒,生產日期居然是突破天際的三十年前……如果把它們發給解放軍官兵,恐怕會激起無窮的怒罵。但是給黨國官兵就沒什麼關係了。
——然而,王秋這些不怎麼喝酒的小年輕們都忘了一件事,如果國民黨戰俘發起了酒瘋,又該怎麼辦?
幸好,無論是在這個悲慘的民國時代,還是在一百年之後的臺灣,國民黨官兵都很完美地履行了他們的本職工作——處理各類過期滯銷積壓食品的活動垃圾桶——而且吃着這些過期食品吃得很開心。
沒辦法,跟他們平時的伙食相比,如今吃到的戰俘口糧,已經是突破天際的“高端洋氣上檔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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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這酒嘗着味道不錯麼,這幫西洋赤匪們出手倒是挺大方。嗝兒~~”
一條火線從口中漫延到胃裡,讓王耀武少將從刺骨的寒冷中稍稍解放出來,不由得滿意地打了個酒嗝。
此時已是公曆的十二月,即使是在氣候溫暖的江南水鄉,氣溫也已經跌到了攝氏十度以下。更何況,昌化縣還位於海拔較高的山區。雖然還沒有像東北和華北那樣飄起鵝毛大雪,然而隨着夜幕降臨,刺骨的寒風夾着陰溼的山霧,使勁往人骨頭裡鑽,依然凍得人不由自主地想打擺子。
而眼下身在沒遮沒攔的空地之中,迎着颼颼直吹得寒風,除了幾堆缺乏熱度的篝火之外,也就只有這些甘醇的烈酒,能夠給驚魂未定的國民黨戰俘們帶來幾絲溫暖……所以不少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兩百箱紅星二鍋頭分給一千多人喝,除非對方是俄國毛子,否則肯定會有不少人醉倒。
在紅星二鍋頭帶來的暖意之中,王耀武少將緩緩活動了一下早已凍得麻木的四肢,然後費力地撕開一塊糕餅上面的塑料紙包裝,塞進嘴裡咀嚼起來,甜膩的感覺瞬間在口腔中擴散開來。
“……嗯,還有這西洋點心的味道也不錯,吃着挺像廣式月餅……花色也不少,豆沙餡兒的,肉鬆餡兒的,還有巧克力餡兒的……誒?才吃了這麼幾小塊,居然就感覺肚子已經飽了?”
在一小瓶紅星二鍋頭,外加幾塊叫什麼“能量棒”的西洋糕點下肚之後,王耀武少將感覺舒服了很多。
但是,同樣吃着這些“高端洋氣上檔次”的“能量棒”,喝着“三十年陳釀”的紅星二鍋頭,不幸被俘的國民黨官兵們,卻沒有王耀武少將那麼好的心理素質——正當王耀武少將繼續小口啜飲着烈酒之際,他旁邊一個臉色蒼白的士兵突然湊了過來,神情憂慮、吞吞吐吐地問道,“……這個,長官,我想問您個事……西洋赤匪給咱們吃得這麼好,又是糕點又是燒酒的……該不會是斷頭飯吧?”
——如此“高端洋氣上檔次”的飯食,再加上交戰時堪稱血腥恐怖的殘忍屠戮,不由得不讓這些心懷忐忑的國民黨戰俘們,聯想起過往聽過的戲文裡邊,送給即將往生極樂的死囚們的那頓斷頭飯。
“……傻蛋!如果這幫西洋赤匪想要咱們的命,之前在戰場上又何必收容俘虜?”王耀武少將斜了他一眼,不以爲然地嘲笑說,“……再說,就算西洋赤匪真的決定要殺俘,你眼下又能如何?!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趁着眼下還有的吃,就多吃一點兒吧!不過照我看,咱們的下場應該不會太慘纔對!”
說起來,對於自己在被俘之後的遭遇,王耀武少將也是一肚子的怨氣——作爲一名忠心耿耿的黨國干將,原本他都已經想好要如何組織言辭,義正詞嚴地拒絕對方的威逼利誘,破口大罵這些西洋赤匪的無法無天,順便打探一番這些奇怪飛機和恐怖鐵人的來歷……誰知自己身爲堂堂少將,這幫西洋赤匪在驗明正身之後,除了看守得更嚴密一些之外,居然沒啥進一步的表示。即使在把他押送到已經淪爲“匪窩”的昌化縣城之後,那裡的“大頭目”也只是給王耀武少將拍了幾張照片,就又把他趕回了被俘官兵的圈子裡頭,沒有單獨審問,也沒有特殊禮遇,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好像根本就沒把他當成一回事!
這樣冷淡到無視的態度,讓一向自視甚高的王耀武少將閣下情何以堪啊!這難道是看不起人麼?
但是沒辦法,人家“西洋赤匪”就是完全看不起你這個敗軍之將,你又能如何?
王耀武少將一念及此,喝到嘴裡的紅星二鍋頭,似乎也變得沒滋沒味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猶如山呼海嘯一般的巨大聲浪,毫無徵兆地猛然襲來,嚇得他差點摔了一個屁股墩——爲了表明自己這幫人的立場和身份,儘快引來正在附近活動的紅軍或游擊隊,按照穿越者們緊急制定的補充宣傳計劃,某輛剛剛完成了調試的宣傳車,開始用高音喇叭在昌化鎮內播放起了震耳欲聾的《國際歌》和《蘇維埃進行曲》,中間偶爾也會穿插一下《義勇軍進行曲》和《抗敵歌》……
很顯然,整座鎮子都要被吵得雞飛狗跳,無人安寢了。
如果說這些嘹亮到刺耳的“赤色歌曲”,還只是讓王耀武少將有些皺眉的話,那麼接下來出現的一幕場景,則是讓他又一次看得目瞪口呆,陷入了思維當機的呆滯狀態之中——伴隨着這些嘹亮的“紅歌”響起,一個金光燦燦的巨型鐮刀錘子黨徽,也在幾道耀眼光束的聚焦之中,從幽暗的虛空中緩緩浮現……在黨徽的四周,還變換翻滾着麥穗、紅旗的背景裝飾,讓人看得震撼不已。
——某套在上海市建黨節晚會上使用過的3d立體廣場投影燈,也被穿越者們拖到了這邊來搞宣傳。
與此同時,幾個穿着灰軍裝的紅軍偵察員,也被昌化縣城上空的3d黨徽投影,給深深地震撼了。
“……班長,你看這……到底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看了片刻之後,一位戰士吶吶地小聲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班長的嘴脣抽動了幾下,最後還是想不好該怎麼辦——雖然他一直受到“無產階級沒有國界,天下窮人是一家”的紅色教育,但出於這個時代中國人對洋人根深蒂固的懷疑、害怕和不信任,還有在今天看到的種種不可思議之事,都讓他對跟這些“外國同志”的接觸感到膽怯。
到底是馬上去跟這幫神通廣大的“外國同志”接觸,還是等待上級的指示?班長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這位紅軍班長並不知道的是,之前被他派回去向上級報告昌化溪谷戰況的那個紅軍戰士,被其他同志認爲很可能是精神失常說胡話,正在遭受各種慘無人道的“暴力治療………
而這位紅軍班長更不知道的是,鎮上那些被窺視的“外國同志”,其實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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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份必勝客的披薩,五百個肯德基的全家桶,然後是一千個盒飯,每個都是兩葷兩素……”
伴隨着一筐筐散發着騰騰熱氣和香味的便當,臉色略帶疲憊的王秋同學,再一次出現在了民國時空的昌化小鎮“臨時指揮部”,“……唉,我好像都變成快餐店裡送外賣的小夥計了!”
“……沒辦法!誰讓咱們手下只有這麼一幫嬌生慣養的烏合之衆呢?”馬彤學姐一邊麻利地取出一份海鮮披薩大快朵頤,一邊嘟囔着說道,“……他們沒讓你想辦法解決下半身的需求,就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下半身問題?天啊,他們難道意志力薄弱到了這等程度,連一兩天都熬不住?”
王秋同學一時間聽得大驚失色,這都是些什麼少爺兵啊?
“……一兩天自然是沒問題的,一兩個禮拜問題也不大,但一兩個月就問題嚴重了……”
馬彤學姐咀嚼着一塊噴香的披薩餅,有些含混不清地答道,“……所以,咱們只能用他們來唬唬人,做一些輔助工作,別指望他們能玩白刃衝鋒,打什麼硬仗和苦戰……想要幹一番大事,還是隻能找紅軍啊!”
“……這我當然知道,我們來昌化就是爲了找紅軍!”王秋鬱悶地說,“可問題是,紅軍究竟在哪兒呢?”
“……他們已經來了,就在距離這兒大約五百米外的小山上。”就在這個時候,楊教授不知從哪兒轉了出來,並且將一副全綵夜視儀塞到了王秋的手上,“……不相信的話,就跟我一起到樓上去看看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