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四五三年二月十日上午,君士坦丁堡郊外
一縷熹微的曙光,猶如悄悄掀起的白紗一般,從東方的天際徐徐灑落下來,把還沉浸在昏暗中的色雷斯平原,從一夜沉睡中漸漸喚醒……然後,清晨時分籠罩着原野的淡淡霧靄,被金色的陽光迅速驅散,顯露出了原本被遮掩在霧氣之下的村鎮、道路、橋樑,以及土耳其人鋪天蓋地的龐大軍營。
絢麗的朝霞在蒼穹中變幻着美妙的身姿,伴隨着令人神清氣爽的晨風,宣告着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在這個美好的早晨,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安詳平和,優雅恬靜……
只是令人感到納悶的是,這個早晨未免安靜得有些過了頭,除了沙沙的風聲之外,就完全聽不到一聲悅耳的鳥鳴。而且,奧斯曼土耳其軍隊綿延十餘里的龐大軍營,此時也是寂靜一片,既聽不見人馬嘶鳴,也看不到早餐的炊煙。只有一面面新月旌旗在晨風中獵獵飄揚……粗看上去,時光彷彿在這裡凝固了一般。
事實上,對於在此紮營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將士來說,他們的時間確實已經停滯——以死亡的名義!
在這片死寂的曠野上,唯有幾個穿着笨重的全身防護服,頭戴防毒面具的傢伙,在按照儀器的指示緩緩挪動。他們一邊躡手躡腳地繞過壕溝和柵欄,闖入敵營。一邊按照“滴滴”叫的指示器,尋找着每一枚毒氣彈的蹤影——雖然在經過了幾個小時的蒸發和擴散之後,半夜時分投放的梭曼毒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但爲了謹防萬一,前來執行彈藥回收任務的王秋等人,還是給自己穿上了最嚴密的全套防護設備。
除了防毒設備之外,王秋和幾位俄國同志也沒忘了帶上防身的槍械彈藥。不過。當他們小心翼翼地闖入土耳其人營地之後,卻發現自己的全副武裝似乎有些多餘——這地方早已沒有了可供射擊的目標!
在這座土耳其人的軍營裡,迎接他們的並非弓箭和刀槍。而是一片靜悄悄的死寂!
或者說,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沒有嘈雜的人聲,沒有瀰漫的炊煙。沒有戰馬的嘶鳴,甚至連烏鴉的鳴叫和野狗的狂吠都聽不見,只有晨風吹動旌旗和帳篷的沙沙聲……彷彿從幽冥深處透出的死亡氣息,此刻正無聲無息地瀰漫在整個奧斯曼土耳其軍營的每一個角落,讓這些被死寂淹沒的營帳,顯得分外悽迷和詭異。
儘管早已知道對毫無防範意識的“中世紀土著”發動毒氣戰,究竟會導致怎樣慘烈和殘酷的大屠殺效果,但在身臨其境之後,王秋還是禁不住地感到背脊一陣陣發涼。
壯着膽子繼續走進營區深處,展現在王秋等人眼前的場景。更是讓他們幾乎不忍卒睹。
——死人,死人,到處都是死人,成片成片的死人!旗杆下、火炮旁、帳篷內……全都橫七豎八地躺倒着無數死屍,從服飾上看。似乎西亞和東歐的各個民族都有。其中有的人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有的人抓破了自己的喉嚨,有的人蜷縮得猶如蝦米……一部分屍體仰躺着,另一些屍體蜷縮起身體側翻着,還有些屍體趴在地面上,雖然每個人的死狀都各不相同。但卻無一例外全都死得慘不忍睹!定格在他們面容上的猙獰表情,顯示出他們在臨死前經受過何等慘絕人寰的痛苦,讓任何看到的人都不由得感到窒息。
昨天夜裡,穿越者們爲了確保一擊致命,在土耳其人軍營裡丟下了足足七噸梭曼毒氣彈。而這個數量的梭曼毒氣,已經是日本陸上自衛隊這一次計劃銷燬的全部存量,足以讓東京變成死城了。
所以,即使是按照最樂觀的計算,至少99%的奧斯曼土耳其陸軍也必然要命喪黃泉。
——嗯,如果在毒氣瀰漫的同時,再有一陣預算之外的西北風颳起來,把帶着水果香味的梭曼毒氣吹過提奧多西城牆,讓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也享受着甜美的毒霧、同登極樂……那麼就可以稱得上是神作了。
幸好,本作還沒有這麼無節操,所以一直到此時爲止,君士坦丁堡四周的風向都跟預料之中的一樣,始終是從東南方的海面徐徐吹向西北方的陸地……因此,君士坦丁堡總算沒有被自己人的毒氣給毀滅。
由於距離死亡的時間還很短暫,這些奧斯曼土耳其將士的屍體都還沒有腐爛生蛆,生動地表現出了他們在臨死前一瞬間的狀況,猶如警匪片之中的犯案現場。可正是這種真實的場景還原,反過來更加沉重地拷問着諸位兇手們的良心——雖然他們普遍節操匱乏,但畢竟還沒有喪失理性,變成以殺戮爲樂的瘋子。
於是,在一片沉默之中,他們慢慢地走過一頂又一頂寂靜的帳篷,繞過或踩過各式各樣的屍體——士兵、戰馬、貓狗,老鼠……甚至就連路過的飛鳥也掉了下來,變成了梭曼毒氣的又一犧牲品。
——生靈絕滅,人畜不留……毒氣戰的威力,就是如此的殘酷和可怕。
————————————————————————
根據手中儀器屏幕的顯示箭頭,他們又繼續往前走了很久,然而四周依然只是無邊無際的死寂,視野內也只有死狀各異的屍體……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隨着這鋪天蓋地的死亡洶涌襲來,無影無形卻又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了所有人的心裡,讓他們越來越邁不開自己的雙腿……在這恐怖的死寂氛圍之中,王秋差一點就想要放棄自己此行的任務。然後以最快速度掉頭狂奔,逃出這片沒有一絲生氣的死亡地獄。
幸好,就在這個驚恐彷徨的時刻,他手中的指示器終於傳出一陣尖利的滴滴聲,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也讓王秋精神一振,不再胡思亂想。無病呻吟……循着信號聲向前望去,一具粗大黑硬的圓柱形毒氣彈赫然入目,四周都是層層疊疊的死屍。而一盞小紅燈則在毒氣彈的尾端一閃一滅。
——昨夜執行轟炸之前,他們在每一枚梭曼毒氣彈上,都安裝了小型的信號發射器。以便於事後回收。
“……唉,在文明程度太高的世界裡,就是這一點最讓人感覺不爽啊!不管做什麼都要遮遮掩掩的,哪裡像是之前在中美洲的時候一樣,土著人全都把咱們當成神明一樣地頂禮膜拜!不管帶來了什麼東西,無論是火箭彈還是十輪大卡車,都只要直接跟印第安人說:這是神明從天上送來的超級武器就行了……”
王秋一邊嘟嘟囔囔地如此嘮叨着,一邊從手提箱裡取出裹着詭異黑霧的蟲洞,然後聚精會神地發動異能,把使用完畢的毒氣彈再次弄回另一個世界——要不然被有心人發現這些玩意兒的話。可就會很麻煩了!
畢竟,十五世紀的歐洲人雖然還談不上文明和科學,但也沒有同一時代的美洲土著那麼容易唬弄。
尤其是歐洲人根深蒂固的基督教信仰,更是讓穿越者們感到撓頭:稍微一個弄得不好,就會給指爲巫術和黑魔法。讓宗教裁判所的儈子手們給綁上火刑柱——當然,弄到最後究竟是誰放火燒誰,恐怕會很值得商催。諸位穿越者可不是甘願殉教的聖女貞德,如果把這幫沒節操的傢伙給逼得急了,他們絕對不介意用梭曼毒氣和凝固汽油彈把羅馬城給血洗一遍,順便再施放一堆超級病毒。給歐洲解決人口過剩的問題。
——正當王秋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開始轉悠着尋找下一枚毒氣彈的時候,他的防護服頭盔裡突然傳出一陣刺耳的沙沙聲,然後便從頭盔配屬的麥克風裡,傳出了馬彤學姐的熟悉叫喊聲。
“……喂喂,呼叫王秋同志所在的第一小隊,呼叫王秋同志所在的第一小隊!我是馬彤!我正在土耳其蘇丹的御用寢帳!這裡發現一枚毒氣彈,再重複一遍,這裡發現一枚毒氣彈!請儘快過來處理!”
然後,王秋便見到了奧斯曼土耳其蘇丹穆罕默德二世的尊容……或者遺容……
——儘管身處於前線戰場,這位蘇丹的住處依然跟皇宮一樣考究。他的御用寢帳猶如宮殿般巍峨高聳,內外裝潢均極爲豪華奢侈,一看就氣派非凡。而裡面也用色彩繽紛的絲綢帳幔分隔開來,擺設着各種象牙、黃金、白銀和寶石飾物。蘇丹本人的華麗大牀上,垂着用由金銀絲線編制而成的奢華帳幕,而牀頭那一排盛放着各種色彩汁液的香水瓶,在晨光中晶瑩剔透地閃動着流光……。
很遺憾的是,儘管躺在這樣一張奢華至極的牀上,但穆罕默德二世蘇丹的遺容卻一點都不安詳——一枚粗大黑硬的梭曼毒氣彈從天而降,穿透了他的帳篷和紗帳,筆直地墜落在了蘇丹的身上,把他當場就給砸得身首分離、慘不忍睹。而驚惶趕來的侍女和太監,則同樣倒在了噴射而出的毒氣侵襲之下……
望着這位死無全屍的蘇丹,王秋忍不住嘆息着搖了搖頭,然後伸出了雙手,發動異能把毒氣彈從他的屍身上移走,露出了穆罕默德二世蘇丹血肉模糊的遺容。
“……唉,一代征服者,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了,連個收屍的都沒有……也真是夠慘的。喂喂,馬彤學姐,搜刮屍體的動作不要這麼快啊!他的項鍊歸你也就罷了,至少那個紅寶石戒指應該留給我吧!”
與此同時,一窩蜂涌入御帳的俄國毛子、日本歌姬和中國城管們,也開始爭搶起了帳內的金銀財物。
——由此可見,這世上絕大多數的時空穿梭者,都是節操全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