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女老師。”雅馨又補充了一句，“四十多歲，人挺好的。姐夫你不要把老師找家長的事告訴我姐啊，我不想讓她替我擔心。”
“行。”我哄着雅馨說道：“保證給你寶守住這個秘密。”
下午一點半，我找個藉口和雅馨一起出門，開着我的D90越野車和她一起去學校，小鎮本來也不大，平時雅馨步行上學只需要十分鐘，開車五分鐘就搞定了。學校的大鐵門應該是有很久開關過了，看上去鏽跡斑斑的，戶外運動設施也不齊全，相當簡陋的一個高中。
校園始終是一個洋溢着青春氣息的地方，我把車停在路邊和雅馨一起步行進去，雅馨把我帶到老師的辦公樓之後就去教室上課了。
雅馨說的沒錯，她們班主任的確是一個挺好的人，第一面的感覺就很不錯，張老師主動給我拉過一把椅子放在她的辦公桌邊，禮貌的問道：“您是雅馨的什麼人？”
“我是她姐夫。”不知道爲什麼，給自己按上這個稱謂的時候還帶着一點點的驕傲與自豪。
老師皺了皺眉問道：“雅馨她不是一直生活在姑姑家麼？”
我估算了一下時間，說道：“從去年的十月份左右，雅馨就和她姐姐一起生活了。”
“雅馨有個姐姐我倒是知道……不說這些了。”老師話題一轉說道：“最近一週雅馨的狀態不對啊，有很多任課老師反映，雅馨上課發呆，注意力不集中，作爲老師，我也找雅馨談過，她也在敷衍我，所以我想問一下，是不是和家裡鬧矛盾了？”
我終於知道老師找家長是什麼用意了，十分爲難的說道：“老師不瞞你說，雅馨也是最近一週左右的時間才得知她姐姐已經是肝癌晚期了。”
“肝癌晚期？”老師幾乎是不敢相信，問道：“那她父母呢？還在外地打工麼？已經放棄治療了麼？要不要我在學校申請，組織捐款？”
我再次感受到這個老師真的是一個好人，同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姐妹倆還真有相似之處，從不把自己的痛苦向外傾訴，猶豫了十幾秒，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纔開口說道：“雅馨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世了，她一直跟着姑姑長大，雅馨的姐姐高中上完之後就去成都打工供雅馨讀書，前幾年雅馨的姑姑又結婚了，你應該能理解的，婚後夫妻因爲雅馨有過小小的爭吵吧，後來雅馨就住校。去年雅馨的姐姐被查出來肝癌晚期，就離開了成都回到這裡陪雅馨，卻始終沒告訴她事情的真相，隨着時間的推移，身體越來越不好，終於被雅馨發現了，所以……”說到這，我有點說不下去了。
張老師輕嘆說道：“原來雅馨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的。”
“雅馨從未對外人說過自己的父母已經不在了麼？”
“沒有。”張老師十分肯定的說道：“在入學資料是，她填寫的都是父母在外務工，雅馨這孩子很堅強，學習成績很好，平時吃的、用的也和其他同
學沒什麼不同，我想問一下，家裡的經濟狀況怎麼樣？”
“還算不錯吧，我們在成都的時候收入也蠻高的，平均每個月也有幾萬甚至十幾萬的收入，雅婷就這麼一個妹妹，所以很寵着她的，不可能讓她在生活是太拮据。”
“那就好，如果需要我們學校做點什麼，請你告訴我，關於未來你們有什麼打算麼？”
“雅馨的姐姐還在，等哪天雅婷不在了，我要爭取一下雅馨的意見，是留在這裡還是跟我回成都，我會把雅馨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照顧，供她讀書，還有……”我提醒張老師說道：“既然雅馨從未對外說過自己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所以我請求您，這件事也不要對外說了，您也就裝作不知道吧，雅馨這個年齡段是很敏感的年齡段。”
“行，我懂。”張老師輕嘆說道：“我們雙方一起想辦法吧，我擔心雅馨一直這麼狀態會影響到她的學習成績，有什麼好的想法，我們隨時保持溝通吧。”
和張老師聊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張老師又和我介紹了一些雅馨在學校裡面的生活狀態，不悲傷、不炫耀，在老師和同學眼裡，雅馨的性格有點孤傲，不太喜歡與人走的太近，但是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雅婷和雅馨這不愧是一對姐妹啊，都有本事把事情藏的那麼深。
回到家，我以爲雅婷正在午睡，悄悄的推開門竟然看到他雅婷躺在牀上身體痛苦的蜷縮成一團，她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我趕緊湊到身邊，問道：“是不是很痛？”
雅婷艱難的點點頭，她的嘴脣都是白色的……我找到童謠給我的那瓶杜冷丁，說實在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真的不能用這種藥，我雖然握在手裡了，卻不敢給雅婷服用，雅婷痛苦的看着我說道：“給我吧……能減緩一點疼痛……也是好的。”
“我給童謠打個電話……”
童謠在電話裡教我怎麼服用，效果是很明顯的，但是副作用也挺大，服用之後的雅婷開始不停的嘔吐，胃裡的東西吐完之後就乾嘔，爲了能更讓自己更舒服一點，只能喝水，喝下去再吐出來……折騰了三個小時，雅婷才筋疲力盡的睡了過去。
我悄悄的關上臥室的門，坐在陽臺上點燃了一根菸，帶上藍牙耳機給童謠打了個電話，真的是全過程流着眼淚，哭着對童謠說道：“雅婷可能快不行了……爲什麼會這樣呢？”
童謠安慰我說道：“晚期肝癌患者的止痛是最關鍵的治療，那種疼痛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謠謠你知道麼？我寧願疼痛的是我，我寧願我來替代她，看到她那麼痛苦的躺在牀上掙扎、嘔吐，我比她還難受你能理解麼？”
“我能理解……”童謠輕聲說道：“秦楓你說的我都能理解，但是我們卻無能爲力去爲雅婷承受這些，我給你的杜冷丁還有多少？”
“第一次服用。”我對童謠說道：“以前不敢亂
用……怪我……以前我也沒發現雅婷會這麼痛苦，她總是強忍着，把最好的一面留給我們，我不知道雅婷還有多少時間。”
“三個月吧。”童謠說完這個期限之後馬上補充說道：“秦楓你別怨恨我告訴你這麼悲痛的消息，我不想讓你遺憾，雅婷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就去滿足她吧，三個月真的是最長的期限了，這三個月中，她的身體會越來越不好，類似於你形容的這種疼痛感還會屢次出現，一次比一次加重，如果可以，你一定要24小時陪着雅婷，我親眼見過肝癌晚期的患者因忍受不了疼痛而跳樓自殺的，這種案例不少見。”
“謠謠對不起……”我輕聲說道：“4月10號是你的生日，我本想着回去陪你過生日，給你個驚喜，但是雅婷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可能走不開了。”
“沒關係。”電話那邊的童謠感動的說道：“你還記得我的生日，我就已經很感動了，你把地址發給我，我來小鎮看你們吧。”
“你的家人同意你留在成都了麼？”
“不同意。”童謠十分坦然的說道：“我哥已經率領全家來成都找過我兩次了，但我執意要留下，他們也沒辦法，我媽陪我在成都住了一週，那一週她住在我的臥室，我去你的臥室住的，一週的時間我媽也愛上成都了。”
“那就讓阿姨留在成都吧。”
“她回去了。”童謠路帶惋惜的說道：“不過至少我媽不反對我留在這裡了，至於我父親和我哥，隨便他們吧，反正我不打算回去。”
“心理諮詢室怎麼樣？”
“不好不壞吧，認識了各行各業的客戶，他們都把我當成是知心朋友，彼此聊的也很開心，其中有一個客戶你們還認識。”
“誰啊？”童謠成功的把悲傷的話題轉移掉，“認識我的？也是我的客戶麼？”
“謝穎。”
“謝穎？”我超級驚訝，問道：“怎麼會是她呢？她去你的心理諮詢室幹嘛？她有心理問題？”
童謠自信的說道：“任何人都有心理問題，只不過有的人嚴重，有的人輕而已，更多的人是沒認識到自己有心理問題。”
“那謝穎呢？”我問道：“她怎麼樣？”
“她每三下午都會來找我，我陪她聊聊天，謝穎的心理問題很嚴重，這樣吧……”童謠說道：“我明天過來看看你和雅婷，當面和你聊吧。”
“好的，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去給雅馨準備晚餐了，一會兒她就放學了。”
“去忙吧。”童謠說道：“我一會兒去醫院找一趟胡醫生，拿點陣痛的藥物給雅婷，這樣她能好過一些。”
掛斷電話，我坐在陽臺上發了會呆纔去做飯，雅馨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廚房和我八卦，今天張老師都和我聊了什麼，爲什麼下午老師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丫頭也真是敏感，一個眼神都能察覺到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