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幾縷陽光透過樹枝照在樹下人身上, 清風吹過老槐樹杆上垂落的藤蔓，隨風搖曳，站在樹下微笑的人, 笑盈盈地看着他, 若是那雙眼睛能夠再幹淨澄澈一些, 該是多好的一個少年。
只可惜
笑不達眼底, 陰鶩的氣息讓整個人都看起來陰沉幾分。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被人撈至懷裡, 纖細的手指帶着微微的顫抖，撫摸着她，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秦嘉煜的手很好看, 像玉雕一般，皮膚白皙看不到一絲瑕疵, 手指修長, 骨節分明, 像秀清的青竹一樣。
可是，沒有人會覺得他的手好看, 沒有人知道這樣的一雙手究竟殺過了多少人，沾上多少血。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雙手就會撫上你的脖子，然後毫不留情地扭斷。
阿菁想要動一動，卻發現渾身癱軟，毫無力氣。
那雙漂亮的眼睛陰沉沉地看着她, 裡面閃爍着的情緒, 讓人頭皮都要炸起來一般。
冰涼的薄脣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她的脣, 低低的嘆息聲,
“怎麼, 這麼不乖呢？”
阿菁勉強張了張口，艱難說道：“王.....王....王爺, 我”
“噓～”秦嘉煜食指按在她脣瓣上，笑得格外溫柔，“我們回家，好不好？”
***
等到阿菁再睜開眼，便是熟悉的地方，微微扭頭，果然是熟悉的帷幔。
“咳咳咳”嗓子難受得厲害，像是被火燒過一般，阿菁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想要坐起身來。
剛一動，“刺啦”聲便響起，腕間清晰的觸感，阿菁不可思議地看着雙手腕間細細的銀色鏈條。
他要把她鎖起來不成？
不相信地扯了扯手腕，銀色的鏈條鎖住兩邊的手腕，不長不短，勉強能夠到頭的位置，卻離不開牀。
阿菁稍微用力了些，細細的鏈條硌得手腕疼，卻沒有任何改變。
正拉扯着，便聽到“咯吱”一聲，阿菁擡頭，一看肅王過於深沉的眼神，不禁頭皮發麻，忙解釋道：
“王爺，我只是”
一張口，才發現聲音沙啞得厲害，又癢又幹，真是太難受了。
看到她又想要逃開的樣子，秦嘉煜看着她，面容平靜，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隨即便恢復正常。
手上拿着托盤，放在桌子上。
秦嘉煜走到她面前，低頭將臉靠在她的肩膀處，驀地狠狠地將她摟進懷裡，一種極不符合動作的輕柔語氣，呢喃着：“阿菁，我恨你！”
阿菁心尖一顫，身子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秦嘉煜擡頭，大掌摸着她的臉頰，慢慢滑動到脖頸處，柔聲道：
“你怕我？”
阿菁嚥了咽口水，猛搖頭。
“呵”秦嘉煜輕笑一聲，“你其實怕我的，對嗎？你從來也不肯和我講實話，對嗎？在你心底其實我什麼都不是，對嗎？”
眼見他情緒越發不對，阿菁慌了起來，先前不是沒有過類似的情形，但那時候只要她解釋，王爺還是會聽的，不像現在這樣，彷彿完全失控了一般。
“你也像他們一樣，瞧不起我，是嗎？”
阿菁拼命搖頭，想要開口，卻發現嗓子沙啞得厲害，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對你這麼好，你爲什麼要跑呢？”秦嘉煜的手慢慢下滑，從她的胸口一直往下，停在腰間處。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陪着我，不好嗎？你答應過我會永遠陪着我的，你忘了嗎？”
“刺啦”一聲，猛地接觸到冷的空氣讓她不自覺地抖了下身子。
“當年我也是這麼求你的，你記得嗎？”秦嘉煜頓住手，像是回憶一般，“我伸着手，哭着求你別丟下我，我想跟你一起離開，對嗎？”
緊接着，眼神一變，“可是你呢？”秦嘉煜低頭，狠狠地咬着她的脣瓣，兇殘又任性，控訴一般，“你看了我一眼，說了聲對不起，就走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秦嘉煜忽然放聲大笑起來，雙眼猩紅，“我要的是對不起嗎？我要的是對不起嗎？啊！”
“啊！”阿菁痛呼一聲，緊蹙着眉頭，臉上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
“疼嗎？”
秦嘉煜盯着她，眼中醞釀着狂風暴雨，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瘋狂執拗，靜靜地看着身下的人，因爲痛苦臉上泛起異常的紅暈，真是美得驚心動魄。
慢慢俯下身，貼着她的耳畔，“你疼，我比你疼千萬倍，你知道我有多疼嗎？阿菁，我身上每一個地方都是疼的，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看到她離開的背影那一刻他有多疼嗎？她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呢？她就是個沒有心的女人！
“阿菁，我殺了這世上的所有人，好不好？”他的眼中浮現出嗜血的狂熱，“這樣這世間就只剩下我們兩人了，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只有我們兩個，好不好？你說好不好？”
說着秦嘉煜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神色，笑容溫和明媚一如窗外燦爛的陽光，卻笑得讓人打從心底發寒。
阿菁的臉色白了幾分，額間沁出的汗水順着臉頰滑落，沿着下巴滴落到鎖骨上。
秦嘉煜湊過去，在她脣角烙下一吻，一一舔去滑落的水珠，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阿菁輕喘口氣，待身上的痛楚散去幾分，看着身上的人，艱難說道：
“王....王...王爺，我....我，我愛你，我是，真的.....真的”
她不是故意要騙他的，那只是個意外。
“噓～”秦嘉煜搖頭，“阿菁，你知道嗎？你現在說的每句話我都不敢相信。”
“當他們告訴我你在那裡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比當年被他們救走還要高興，比我殺了皇后還要高興，爲什麼呢？因爲我那麼愛你，你是我生命的全部，你知道嗎？不，你不知道，”秦嘉煜低低地嘆息着，“你不知道。”
秦嘉煜低頭，仔細親吻着她的脣角，彼此的氣息親暱地交織在一起。
“你總是這樣，當我絕望的時候，朝我靠近，讓我升起希望，可是，又是你，親手把我打入絕望的深淵......”秦嘉煜嘆了口氣，“我有時候就在想，你其實是瞧不起我的，對嗎？你看到了我那樣不堪的過往，所以你骨子裡就覺得我很髒，不願我碰你，是嗎？不願和我待在一起，對嗎？你所說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爲了達到你的目的，等到一切結束，你再全身而退，對嗎？”
秦嘉煜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怎麼這麼聰明呢？我的阿菁竟然這麼聰明，我怎麼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呢？”
說着，伸手撫在阿菁手腕處的銀鏈上，“所以，我想，只要我們兩個都一樣了，這樣你就不會再看不起我了，對嗎？我經歷過的你也經歷一遍，這樣我們就一樣了，好不好？我會比誰都溫柔，好不好？”笑容瘋狂而詭異。
阿菁哆嗦着身子，艱難地伸出手，覆在他手上，困難地說道：
“沒.....我沒.....我沒瞧不起你.....”
秦嘉煜看着她，目光平靜而冷酷。
“我....我只是....只是想要.....想要去找我爹孃，”阿菁呼了口氣，手向上滑動，抱着他的脖子，低聲道：“你...你在...你在阿菁心裡，永遠....都是那個好看的小哥哥，最最好看的小哥哥，阿菁最最喜歡的人。”
秦嘉煜身子微僵，有點高興可是又不敢相信，這個女人騙了他一次又一次，他總是全心全意地相信她，可是她卻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真心踩在地上，踩個粉碎才滿意！
良久
秦嘉煜趴在她的肩窩處，微微的溼潤，聲音有些發抖，
“真的嗎？”
阿菁心底鬆了口氣，忙點點頭。
“那就證明給我看！”
證明？
怎麼證明？
顯然，
王爺理解的和她理解的不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被人仔仔細細地清理了身子，阿菁從一開始的爲難到現在的麻木，等着那人給她手腕間的勒痕擦了又擦，終於忍不住，想要翻個身。
卻被跟着上牀的人不由分說地摟進了懷裡，動彈不得。
緊緊纏着身邊的人，彼此緊緊相擁在一起，讓他感到了一絲真實，不是疲憊時的一種幻想，不是睜開眼時，世界仍是那一片灰色的可怕。
他喜歡這種感覺。
再睜眼時，正躺在這人裸露的胸膛上，阿菁微微有些尷尬，想要起身，卻被他按住，心情頗好地摸着她的頭，問道：
“餓了嗎？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做。”
阿菁輕咳兩聲，勉強擡起手，這才發現鏈子的長度長了些，低聲問道：
“能，能把這個去了嗎？”她不喜歡這種感覺，被迫困在這裡，感覺很不好。
許是心情好，秦嘉煜低低笑了聲，拉住她的手，眉目冷戾着又帶着一種讓人肝顫的柔媚之色，烏黑的長髮順滑而下，整個人看起來邪魅至極，執着她的手心到嘴邊親吻，不容拒絕的語氣。
“不行。”
阿菁閉了閉眼睛，她就知道。
“可是，我不能一直這樣，”阿菁仰頭，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不能讓王爺伺候我。”
秦嘉煜笑，“怎麼不能？我喜歡伺候你，不好嗎？”
阿菁笑容僵住，“額，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