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柬邀李維,強種大公
當那個人走上樓梯的時候,正在房間門外站崗的格倫沃姆給嚇了一跳,佩劍隨即出鞘,劍鋒反射着陽光,泛起的濃厚光芒猶如凝凍的牛奶。
“不要動手,騎士大人。”那個人鎮定的在劍鋒前停住腳步,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我看到酒店外面有灰燼騎士團的標誌,這裡應該就是北境守護者和終結魔災的英雄——李維男爵的落腳之處吧?”
“是這樣沒錯。”格倫沃姆告訴他,但是並未放低佩劍,“你是什麼人?”
“我是勞爾?亞當斯大公閣下的信使,有一封請柬要送給李維男爵閣下。”那個人平靜地回答說。
格倫沃姆仔細打量着那個自稱信使的人,他穿着一套嶄新的侍從制服,手套和衣服布料同樣潔白如初雪,左肩綴滿金色絲線繡成的流蘇,一直斜披到右胸之前,腳上踩着一雙式樣新穎的小牛皮靴,腰間還掛了一把雕飾精美的細刺劍。這套衣服無論穿在什麼人的身上,都應該顯得十分體面,但是由於衣服的主人實在是醜陋不堪,以至於讓人完全沒辦法忽略過去。
大公閣下的信使長着一張瘦削憔悴的面孔,一隻眼睛裡面閃爍着銳利的光芒,但是另一隻則完全是一個腥紅色的眼眶。粗黑的鬍鬚沒有幾根,但是卻留的很長,末端一直垂到腰帶上,這讓他那張面孔顯得更長了。他的左手五指如同枯乾樹根一樣蜷曲着,而右手則從手掌部分開始就什麼都沒有,只有大拇指伶仃掛在血紅色的傷痕上方。
或許是看出年輕騎士的驚訝,大公閣下的信使露出一個充滿爛牙的猙獰微笑,“我這副樣子很不好看,是不是?”他輕聲問,然後在格倫沃姆能夠搖頭之前,就冷冷的接了下去。“相貌是諸神賜予的,眼睛和右手是爲了保護大公閣下丟掉的,身爲騎士,這是光榮的勳章,並沒有什麼好自卑的。”
於是格倫沃姆只能面紅耳赤的向大公閣下的信使道歉,“我,我不知道,”他坦率的承認,“很對不住,向您道歉。但是您想要見到李維閣下的話,還需要證明您的身份。”
“如果是菲爾梅耶人的話,我的這張臉就是證明。”大公閣下的信使抱怨了一句,“除了勞爾?亞當斯大公閣下的府邸之外,你絕對找不到像我這樣面目醜陋的侍從。”不過雖然這樣說,他還是從懷裡掏出一根金鍊子,把掛在上面的徽章給格倫沃姆看。
格倫沃姆接過鏈子仔細辨認,或者說,裝作仔細辨認的樣子。對於他來說,辨認馬匹的健康狀況可要比辨認貴族徽章容易得多了,畢竟在成爲稱號騎士焰輪?威爾普斯的侍從之前,他一直在北奧拉的清醒湯姆酒館裡面擔任馬房小廝。那枚徽章是純金打造,中間是精美的寶冠和交叉雙劍圖案,旁邊還有常春藤環繞呈盾形,格倫沃姆絞盡腦汁的回憶從蘇加德大師那裡聽到的紋章學知識,可惜他當時似乎睡熟過去,所以……“格倫沃姆,請那位信使進來吧。”李維的聲音解決了年輕騎士的困局。格倫沃姆暗自鬆了一口氣,將徽章交還給大公閣下的信使,“大人的房間在這邊,跟我來。”他走到李維的房間前面,打開門請信使進去,隨後自己也跟了進來。
李維的房間只能以凌亂不堪來形容,羽絨被上劃開了好幾個口子,裡面的羽毛飛的滿房間都是,窗臺和隔板上的擺設統統掉在地上砸的粉碎,連結實的橡木桌子上也留下了深深的劃痕。整個房間裡似乎只有李維所坐的那把椅子周圍還算毫髮無損,大公閣下的信使狐疑的皺起眉頭,而格蘭沃姆的表情更是精彩。
“諸神在上,大人,剛纔您的房間裡颳起龍捲風了嗎?”年輕騎士張口結舌了好半天,才驚訝的叫了起來。
李維只能露出苦笑,暴怒的咒世黑曰可比龍捲風麻煩多了,如果迪什先生沒有成功阻止他的話,現在美人魚酒店裡很可能已經發生了一場血案。“沒什麼,我剛纔有些煩悶,砸了點東西,照價賠償就好了。”
格倫沃姆呆呆的點了點頭,但是大公閣下的信使卻眯起了眼睛,裡面閃過銳利的目光。和沒什麼經驗的年輕騎士相比,信使看到的東西要更多一些,房間裡那些痕跡分明不是打砸的結果,甚至也不是刀劍所留,而是凌厲無比的鬥氣外放的痕跡!
這鬥氣……居然已經達到了鬥氣天華的巔峰!
信使的瞳孔微微縮緊,鬥氣天華,而且是一隻腳已經踏入聖化門檻的巔峰狀態,這種實力即使是王國四大騎士團的團長也未必都能夠達到,居然出現在一個如此年輕的人身上,難怪勞爾大公閣下和安斯艾爾伯爵都這麼重視……“你說你是勞爾大公閣下的信使,信在哪裡?”李維的聲音打斷了信使的思緒,他急忙向着李維深深鞠躬,隨後從懷裡掏出一封紅色的書信,雙手遞了過去。
李維結果那封信,沉甸甸的手感讓他微微一驚,這封信並不是通常所用的羊皮紙,而是用紅色絲綢裹着的純金薄板,上面用精巧的手法鐫刻着亞瑟王室的王冠和交叉雙劍徽章,不過王冠的位置微微偏左,顯示出地位略遜國王陛下的意思。
“黃金請柬,看來大公閣下的生活……很是豪奢啊。”李維口氣輕鬆的評價說,然後掀開純金薄板上的絲綢,匆匆一掃之後,臉上的表情立刻有些驚訝,“大公閣下邀請我參加在他府邸的宴會?我似乎和大公閣下沒有什麼交情吧?”
“大公閣下邀請您參加宴會的理由,可不是我這個侍衛應該得知的。”大公的信使解釋說,“但是我所知道的是,黃金請柬是大公閣下發給最高等級貴賓的身份象徵,除了在邀請九柱家族家主這樣等級的客人之外,還沒有發給過別人呢。即使是邀請郡守或者其他實權貴族,也不過使用白銀請柬,至於許多宮廷伯爵和宮廷子爵,更是直接使用普通請柬了。”
“把客人分成不同的等級,這樣不會引起非議嗎?”李維看了那名信使一眼,與格倫沃姆不同的是,年輕領主的目光中沒有一絲輕蔑,就好像那些殘疾和醜陋都不存在一樣。
李維的這種態度這可不是由於騎士箴言中憐憫弱小的約束,而是對於強者所必要的尊重。因爲在探查術的視野中,那名殘疾醜陋的信使身上泛着明亮的黃色光芒,甚至讓李維感覺到有些刺目。
“黃色意味着對方並沒有敵意,但是也算不上友善,看來那位大公閣下應該持有一箇中立的態度。”李維在心裡判斷着,“至於光芒的強度……一名持劍勳爵擔任信使,這位勞爾大公的手下還真是人才濟濟啊。”
年輕領主的目光中的淡然讓信使甚至有了一絲感動,他已經看過太多輕蔑或者是憐憫的眼神,對於一位騎士來說,後者實際上比前者更加讓他憤怒。因爲輕蔑他的人只是由於自己的愚蠢,但是憐憫他的人則是完全無視他的榮耀。
“勞爾大公閣下從來不在意別人的非議,作爲國王陛下的唯一兄弟,他有資格無視那些。”信使鄭重的回答說,然後將話題轉向請柬那邊。“李維男爵閣下,您對大公閣下的邀請有何答覆呢?如果能夠獲得您的慨然應允,想必大公閣下會非常欣慰。”
李維手裡捏着請柬,沉吟起來。
勞爾?亞當斯大公是亞瑟十二世陛下的唯一兄弟,地位的尊崇自然不必說,以他的身份向一名窮鄉僻壤的男爵領主盛情相邀,想要拒絕實在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但是如果答應下來的話……似乎這位大公閣下與國王陛下的關係有些微妙啊!參加這位大公閣下在府邸中舉行的宴會,會不會因此而被視爲勞爾大公一系的人了呢?
李維的沉默讓大公的信使微微露出不悅的表情,這讓他那張臉顯得更加瘦長了。“男爵閣下,”他口氣有些冒犯的說,“您的沉默是否可以被認爲是一種拒絕?”
年輕領主突然自嘲的微笑起來。“派系,政治,利益,博弈!從什麼時候開始,李維?史頓也考慮起這些來了呢?那不是你一向最爲討厭,而不想去和蘇加德大師學習的東西嗎?”李維在心裡對自己說。
回憶起蘇加德大師聽到之後那張鐵青色的臉,李維感到頗有些愧疚。這位紅袍老學者對於把李維培養成爲一位合格的領主煞費苦心,然而這個學生似乎還不怎麼買賬,尤其是用騎士箴言的精神和態度去解決老學者提出的利益博弈問題,很有幾次把蘇加德大師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請您轉告大公閣下,我接受宴會的邀請。”將一切都考慮清楚之後,李維果斷的回答說。
“相信您的這個回答一定會讓大公閣下感到滿意和高興。”聽到這句話之後,大公的信使恢復了恭敬的姿態,向着李維深深鞠躬。“李維男爵閣下,就請您在明天曰落時分準時光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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