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郭淡說得是信誓旦旦,但全都是假得。
他只是購買了十萬斤鹽,然後在南京各處低價銷售。
爲得也就是在這短短一個時辰得效果。
真是任性啊。
當然,那些鹽場也只是存在於他得口中。
他不可能在呂宋、澎湖建造鹽場。
因爲大明的沿海州縣又不缺鹽,從呂宋生產鹽再運送到大陸來,那是完全就不具備競爭力。
但是,這也非虛張聲勢。
雖然沒有,但他隨時可以擁有,那麼也就可以說,他其實已經擁有了。
那些鹽商也不傻,他們相信得其實也是郭淡能夠在呂宋擁有大量的鹽場。
至於那些鹽是從哪裡,並不重要。
......
然而,這一場大會,其實是萬衆矚目,尤其是郭淡到來之後,各方勢力可都在暗中觀察着。
而方纔那一聲炮響,可真是嚇壞了衆人。
這祭壇雖然是在城外,但也不能算是郊外,只能說是南京城的向外延伸,這附近可是住着大量的商民,有着大量的商鋪,是非常繁榮的地帶。
誰敢在這裡打炮...?
這當然也立刻驚動了提督趙飛將。
他是親自率領人馬前來調查此事。
然而,他卻在這裡見到了一支正在執行機密任務得錦衣衛部隊。
在確認過公文、令牌無誤之後,趙飛將走上前去,向那名帶隊得錦衣衛千戶道:“你的意思是,方纔那一聲炮響只是你們的人誤射。”
“回稟大人,是這樣的。”錦衣千戶抱拳道。
“誤射?”
趙飛將突然厲聲怒斥道:“這裡又不是戰場,你這誤射從何談起?難道是你們失誤將炮彈放入炮管之中,然後再失誤點燃火線嗎?這能是失誤嗎?”
“大人請先息怒。”
錦衣千戶回頭道:“給我押上來。”
只見幾名錦衣衛將押着二人上前來。
“跪下!”
二人立刻跪倒在地,當即哭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那錦衣千戶向趙飛將道:“回稟大人,這一切都是因爲二人對於這新式火炮感到十分好奇,趁着我們休息之際,偷偷操作火炮,以至於出現誤射,萬幸的是,沒有傷到人,否則的話,卑職萬死難辭其咎。”
萬幸沒有傷着人?
就這附近,不論你往哪個方向射,都極有可能傷着人,唯獨那邊廢棄得草棚沒有人。
這個機率可真是......!
趙飛將鐵青着臉,看着他們的傾情演出,只覺自己被他們當成了弱智。
就不能找一個不那麼侮辱人的理由嗎?
可他也不想想,在這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打炮,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你懂就行。
何必在乎這理由。
趙飛將突然怒指那錦衣千戶道:“難道你現在就能辭其咎嗎?”
錦衣千戶道:“待卑職完成任務,卑職自會向陛下請罪。”
“你...!”
趙飛將恨得是咬牙切齒,怒目睜圓,直點頭道:“好呀!好呀!你們竟敢跟我玩一招,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擺明就是郭淡設的局,意在震懾那些鹽商。
但他拿這些錦衣衛還真沒有辦法,畢竟他們還有軍令在身,他又不敢將這些人拿下。
當然,他也不會做這蠢事,這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也應該去找郭淡。
......
回到官署,趙飛將是大發雷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那該死的商人,竟然拿我們當傻子一般玩弄,還誤射,老子誤射他娘,老子絕不可能放過他。”
這罵着罵着,趙飛將突然發現坐着的王一鶚沉默不語,不禁道:“尚書大人爲何不說話?”
王一鶚瞧了他一眼,道:“你先息怒,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現在沒法坐。”趙飛將叫嚷着。
王一鶚沉吟少許,也不再勉強他,言道:“這一切可能都是郭淡的陰謀。”
“陰謀?”
趙飛將愣了下,道:“什麼陰謀?”
王一鶚嘆道:“他希望能夠在南直隸發動戰爭。”
“你說什麼?”
趙飛將驚愕地看着王一鶚。
這是要造反的節奏嗎?
王一鶚這纔將那日與郭淡的談判告知趙飛將。
趙飛將聽得大驚失色,不禁道:“他敢?”
王一鶚嘆道:“我原本也有一些疑慮,但如今的話......我且問你,你是否知道現在南直隸共有多少錦衣衛在執行機密任務嗎?你又是否知道南直隸存在着多少門由衛輝府生產的火炮?”
趙飛將頓時目瞪口呆。
王一鶚皺眉道:“如果真得打起來了,你又是否想過後果,我們在這裡的一切都將會化爲烏有,南直隸的百姓也都將生靈塗炭,而郭淡他...他只是無非就是少幾日買賣而已,說不定將來南直隸的百姓還會對他感恩戴德。”
趙飛將吸得一口冷氣,又道:“難道我們就任由他騎在我們頭上拉屎,而什麼都不做嗎?”
“當然不是。”
王一鶚道:“我們必須立刻要加強戒備,維護當地的治安,以免給予郭淡機會生事,他們可以鬥,但絕不能做任何違法之事,否則的話,我們必將嚴懲不貸,如此才能夠讓南直隸不發生戰爭,同時也能夠確保我們官府的權威。”
趙飛將沉眉不語。
在如今這種情況下,他們必須要堅定中立立場,堅定的支持律法,竭力維護南直隸的治安。
選邊站那是不可能得。
因爲他們若是選邊站,只會讓事情進一步惡化,這後果就不堪設想啊。
正當這時,一人入屋來,“啓稟大人,工部萬侍郎求見。”
趙飛將立刻道:“他肯定也是爲了這事而來。”
王一鶚點點頭道:“我來應付他。”說着,他又向下人道:“請萬侍郎進來吧。”
過得一會兒,萬鑑入得屋來,道:“下官見過尚書大人。”說着,他還故作詫異地瞧了眼趙飛將,拱手道:“趙提督也在啊!”
不等趙飛將開口,王一鶚便主動言道:“趙提督正在與我商量如何處理有關南城外炮響一事。”
萬鑑忙問道:“不知可有查明原因。”
王一鶚點點頭,道:“那火炮是來自於京城的一支錦衣衛,他們正要前往南方執行一項機密任務,途徑這裡時,因爲手下操作失誤,而導致誤射,萬幸沒有傷着人。”
萬鑑聽得都覺得不可思議,道:“難道大人相信這等鬼話?”
王一鶚道:“當然不相信,但是他們確實有着陛下的令牌,趙提督擔心若扣押他們,會延誤軍機,故而找我商量,我也不瞞你說,我也不太敢將他們扣押,若是萬侍郎認爲其中有貓膩的話,趙提督可將此事交予萬侍郎處理。”
萬鑑可不傻,這個燙手山芋可不能接,忙道:“下官倒是想管,只是此事不在下官職權之內,不過這其中肯定有貓膩,因爲今日郭淡......!”
不等他說完,王一鶚便道:“趙提督也已經調查過,郭淡的確有嫌疑,可事實是,郭淡並未當衆承認那就是他放的。”
萬鑑道:“但我們都知道,這就是郭淡安排的,他今日在鹽商大會上,是妖言惑衆,恐嚇他人,誹謗官府,難道大人還要繼續包庇郭淡嗎?”
“誰說我包庇郭淡。”
王一鶚怒喝一聲,又道:“他若違法,本官必然將他抓捕歸案,絕不姑息,而且本官也一直派人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就說今日出現在南京的五釐鹽,本官也已經派人去調查過,那都是一些官鹽,連走私鹽都談不上,而他們一諾糧行是打着做慈善名義,低價出售那些鹽。
至於他說得那些話,目前還不足以構成犯罪,不過本官也會派人去叮囑他,讓他謹言慎行。”
萬鑑瞧了眼王一鶚,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人心裡應該非常清楚纔是,不用下官說明,之前郭淡未來這裡,大人有所保留,下官也能夠諒解。但如今郭淡已經來到南京,並且還耀武揚威,欺人太甚,不將我等官員放在眼裡,就是大人忍得下這份屈辱,別人可忍不下。”
“屈辱?”
王一鶚負手而立,道:“在本官看來,如今江西地區發生的一切纔是官府的屈辱,本官還是那句話,誰若敢在南直隸鬧事,本官一律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萬鑑聽罷,當即拱手道:“下官告辭。”
王一鶚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他是不可能跟江西站在一塊的,那是屈辱,這自然就沒有什麼好談的。
待萬鑑走後,趙飛將便道:“他們絕不會罷休的。”
王一鶚道:“但是我們也決不能任由他們胡來。”
趙飛將一拳重重捶在茶桌上,極其不甘地說道:“這一切都是郭淡搞出來的,卻讓我們來幫他擦屁股,可真是豈有此理。”
王一鶚卻道:“我們不是在幫他,我們是在幫自己。”
在與郭淡商談完之後,他一直都在權衡此事,他當然不甘願淪爲郭淡的棋子,同時也不想站在皇帝的對立面,這思來想去,他覺得唯有堅持自己原有得想法,維護整個南直隸的利益,才能夠走出這進退維谷的困境。
同時他也能借機拉攏一批正直得官員,成爲這第三方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