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雅青的聲音雖然不大,卻還是被段文宇他們都聽到了。
靜默了下,段文宇冷哼了一聲,看向段雅青的眼神也變得不善,問:“蒙建同大元帥看出來,又能如何?”
段雅青臉色慘白,六神無主的看着貝靜蘭,見她只是搖頭,一顆心冷到骨子裡。
“祖父!”段雅青終於忍不住的叫了出聲。蒙建同發現,自然意味着蒙嘉誼也知情。蒙嘉誼知道有個近在遲尺、又曾對他癡心一片的契者,訂婚真的能繼續下去?祖父到底是真想不到,還是以爲憑着段家,蒙嘉誼一定不敢做出什麼?
“祖父,萬一,萬一……”
段文宇簡直失望透頂,他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向來聰慧過人的段雅青,竟然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我說,就是蒙建同看出我段家出了一位契者,又如何?”段文宇一字一句的說,恨不得指着段雅青的鼻子罵:“他如果知道自己孫子的德行,自然會將此事隱瞞,纔是兩全其美,否則,蒙嘉誼敢在訂婚宴反悔,你曾祖父就敢讓蒙建同隕滅!”
一個擁有帝國九位頂級戰士之一的段家,還沒人敢這麼平白無故的羞辱它。就是當初契者公會逼得段家不得不流放二房,也完全是因爲,段志修的行爲,挑戰了契者公會的底線和原則,楚佳的死亡更是激起了戰士公會的怒火。這已經不是一個九級戰士能轉圜的了。
段雅青被段文宇的氣勢震懾,整個人都開始搖搖欲墜。目光無意識的掃過段楚,她忽然一個激靈。段雅青這纔想起來,一旦被退了婚,兩家反目成仇,她作爲受害者,長輩就算看在貝靜蘭和段亞彥的面子上,也會善待她;可如果不退婚,知道她隱瞞了段楚契者身份的蒙嘉誼,會怎麼對她?
“不,祖父,我要退婚!”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段雅青脫口叫喊。
“啪”,不等段文宇動作,段志修一巴掌甩上了愛女的臉。段雅青直接被扇飛,重重的撞倒在了牆壁上,還帶倒了一連串的椅子。
“雅青!”貝靜蘭驚呼一聲,顧不得指責丈夫心狠,慌張的撲上去,就看到段雅青臉上鮮豔的巴掌印,和嘴角溢出的猩紅血漬,心中不由大慟。
看到丈夫還不解氣的準備上前,貝靜蘭忙起身擋住,目光看向段文宇和瓊,滿目心痛的求情並解釋:“爸,媽,志修,雅青還小不懂事,你們原諒她承受能力低吧。”她頓了頓,聲淚俱下:“現在這樣,一旦被蒙建同大元帥發現了段楚的契者身份,蒙嘉誼以後,必定會把失去契者的怒火發泄到雅青身上,被丈夫厭棄憎惡,將來雅青的日子怎麼過?”
段雅青被一巴掌扇懵了,此時見貝靜蘭近在遲尺,心中的委屈和不安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抱着貝靜蘭壓抑的哭了起來,更顯得悽慘可憐了幾分。
段文宇不悅的皺眉,瓊則若有所思,反而是打人的段志修見狀,心中升起一點愧疚。
段志修也是氣急動手,之前擔心段楚毀了訂婚宴丟了段家的臉,結果段楚這麼識大體又拿得起放的下,讓他很是鬆了口氣,結果一直乖巧的女兒竟然說要退婚,真是氣狠了。可如果真像妻子說的那樣,段雅青嫁給蒙嘉誼,豈不是要毀了終身。
他上前,扶住戰戰兢兢的段雅青和一臉痛惜的貝靜蘭,嘆了口氣,看向自己的父母:“要不,明天小楚先不出席?”
這次,輪到段文宇想甩兒子巴掌了。
瓊搶先一步斥責:“胡說什麼,你怎麼向大皇子和元家大少爺解釋?”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轉向段楚。
身爲契者,還是一個嫁給了後天戰士的契者,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後天戰士的想法。根本就是把匹配的契者,視爲救世主的存在。蒙嘉誼只要知道了段楚覺醒,就算明天的訂婚宴順利舉行,他一定會在之後想盡辦法的悔婚,甚至蒙建同也會讚許並支持。
段楚一直冷靜的坐在一旁,看着貝靜蘭和段雅青的驚恐不安,眉梢都沒擡動一下。看到瓊看了過來,轉念就知道了她的顧慮,微垂下眼簾想了想,站起身,對着段文宇和瓊行禮,主動的提議:“祖父,祖母,要不,我在蒙建同大元帥來之前,先向大皇子解釋一下身體不適,然後和永毅打好招呼,就回臥室待着吧?”
段文宇和瓊意外的對視了一眼,段志修和貝靜蘭簡直喜出望外,段雅青卻完全不相信段楚會有這麼好心。她現在就覺得,段楚說不定是故意把自己暴露在段文昌面前,就爲了讓她明天進退不得。如果提前說的話,取消訂婚宴,她還能有機會另覓良緣。
“這個,恐怕不妥吧?”沉默許久的畢維斯忽然出聲。
段楚不等他說完,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一臉歉意的看着段文宇他們:“畢維斯大人想來是擔心以後吧?要不,我契者的身份一直隱瞞着,等到段雅青結婚生子,不不不,索性一直瞞着不要公開好了,也永遠躲着所有的八級戰士,就像之前那樣當個廢物也不錯!”
段楚說完,不去看段文宇和瓊目瞪口呆的樣子,轉身就離開了會議室。
段志修簡直無法相信,自己一直軟弱無能的兒子,竟然當着這些長輩的面,就這麼甩袖走人了。他氣得渾身發抖,邁開步子就想去追,卻被瓊喊住了。
段雅青連滾帶爬的到了段文宇腳下,一疊聲的哭訴:“爺爺,爺爺,段楚他恨我。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想讓我明天被當衆退婚,就算退不來,蒙嘉誼也一定恨死我了,他要我生不如死!”
段文宇臉色一沉,一腳就踢翻了她,冷冷的掃了眼貝靜蘭和段志修,用一種陰森森的口吻說:“看來我之前說的話,你們都沒聽進去。什麼悔婚?什麼發泄怒火?蒙嘉誼敢這麼做,輪不到我段家出手,蒙建同就會摘了他長孫繼承人的帽子,以爲我段家是擺設嗎?”
瓊眼裡閃過一絲陰霾,深吸了口氣,拉了拉段文宇,勸說:“當務之急,還是要安撫小七,千萬不能改變決定。也是我想岔了,他如今都是契者,再要他讓步,也難怪……”
說到底,一看到段楚退讓,他們就忘記了,段楚已經是個備受戰士尊崇追捧的契者了。瓊不由嘆了口氣,心中卻還是憋屈。
她也同樣是高高在上的契者,丈夫還是位七級戰士。而段楚即使尚未選定戰士,可是整個哈瓦星系超越八級的戰士數都數得出來,段楚爲之依靠的戰士,可未必及得上段文宇,竟然如此無禮,簡直得志猖狂。
畢維斯反而笑了笑,恭敬的對着瓊行禮,說:“七少爺這樣生氣,纔是件好事。否則,身爲契者沒有半分傲氣,將來可降不住戰士。更不用說他會對蒙家大少爺拿得起放的下了。”
段文宇回過神,聽到心腹愛將的解說,深以爲然。
“不錯,小七本來就不喜歡靜蘭和雅青,現在聽到志修不想他出席訂婚宴,還以爲我們只顧着幫助雅青,真的要將他徹底掩藏,就是聖君都沒這氣度。”他想了想,雖然被小輩甩了臉子,也不必太生氣,冷着臉命令段志修:“你去向小七解釋,無論如何,務必解開他的心結。”
段志修本來就是個軟耳朵,聽了父母和畢維斯的話,又覺得果然之前他的提議傷了兒子的心。想到他竟然說自己是個“廢物”,又愧疚起來,顧不得妻子愛女正殷殷期盼他,對着段文宇他們告辭後,飛快的離開會議廳,向着段楚的房間走去。
曾經滿心期待可以刺激、狠狠奚落段楚的訂婚宴,變成了屬於她的地獄深淵,段雅青軟倒在地,眼前陣陣暈眩,恨不得昏死過去。可是,她不敢有任何的動作。段文宇的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明天的訂婚宴她絕對逃不過去。
除非,段楚消失了!段雅青眼裡閃過陰狠。
“你什麼都別想!”貝靜蘭冷聲的告誡盡在耳邊。段雅青擡頭,才發現會議室裡,就剩下她和貝靜蘭兩個人。
“媽媽,那我怎麼辦,難道明知是死局,也要認命嗎?”段雅青心有不甘的說。
“胡說什麼?”貝靜蘭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看到女兒眼都哭紅了,又狠狠地搖頭:“如果蒙建同一定能看出來,難道你不能先下手嗎?”
看着段雅青不解的樣子,貝靜蘭站起身,高高在上的解釋:“比起你在城堡內暗殺一名契者,直接挑動蒙嘉誼悔婚可簡單的多了。就算悔不成,他也沒了質問你的理由。放心,媽媽是絕對不會,看着你走進不幸的婚姻的。你祖父說的那些,難道段家還能干涉到你們的牀上去嗎?”
渾然不知段雅青竟然敢對他動殺心,段楚剛送完段志修,通訊手環裡,鬱盛澤的信號就接了進來,通過請求以後,高大冷峻的男子虛影出現在他面前。
“盛澤!”段楚一改之前的冷臉,微笑着招呼。要不是之前他的提醒,恐怕在段文昌那裡,他就要丟臉了。
“聽說,大元帥段文昌已經到了伊維薩,你有沒有見到?”鬱盛澤直截了當的問。
聽到鬱盛澤直來直往的問話,剛剛結束迂迴算計的段楚只覺得無比輕鬆,懶洋洋的靠在沙發椅上,點了點頭,大概說了下見面的經過後,嘆了口氣說:“恐怕明天那位蒙家大元帥也會認出來。
“如果你一直沒有精神力異動的話,只要段家的人不說,應該不會引起蒙建同的關注。”鬱盛澤搖了搖頭,肯定的說:“你會一照面就被段文昌發現,完全是因爲你和那隻紫晶獸的互動。”
說完,他頓了頓,又沉聲提醒:“以後,不要讓紫晶獸接近你!”
段楚一愣,立即想起紫晶獸第一次撲到他懷裡時,他曾經用精神力化解了一部分衝擊力,的確可能是他主動暴露了。不過已經這樣了,明天訂婚宴再熱鬧一點也無所謂,倒是他對鬱盛澤的提醒,心下無奈,他到現在也不知道,爲什麼紫晶獸喜歡撲到他身上。
“我會注意的。”段楚點了點頭,看着鬱盛澤一本正經的臉,就想到元永毅以挑戰他變臉爲樂,心中涌起一股笑意,彎起脣問:“明天你和元永毅一起過來嗎?”
鬱盛澤點了點頭,在要關閉通訊之前,忽然開口:“明天到了,你來接我!”
說完,“啪”的一下,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