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燈紅酒綠,聲磬入菲,舞姿如璇。
郭開的歡迎宴會可謂盛大,滿堂賓客推杯過盞歡喜的不得了。
剛纔情況對於龍嘯卿來說是相當的驚險,如果不是郭開故意岔開話題,恐怕符亮再試探下去龍嘯卿的身份便暴露了。
不管怎樣,龍嘯卿不相信郭開會那麼好心的幫自己,一定會有要求的。因此,龍嘯卿一邊附和着衆人,一邊心中暗自思量脫身之計。
雖然有郭開壓場,但是符亮似乎並不打算給他面子,剛剛消停了半刻再次問向龍嘯卿道:“我聽說你把八所村方圓幾百裡都買下來了?”
眼下幾人當中,龍嘯卿知道只有符亮最爲痛恨他,因此對於符亮的問題,龍嘯卿不得不小心回答。
想到這裡,龍嘯卿淡淡的道:“我們家族準備開拓大清國內市場,因此我在八所村準備興建一座礦石中轉站。”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龍嘯卿最近在昌化縣八所村的動作,他們對於新勢力的介入十分敏感,只是龍嘯卿把他自己吹噓成一個相當厲害的角色,因此地頭蛇們都不敢輕舉妄動,只道靜觀其變。
郭開跟龍嘯卿合作了百萬英鎊的交易,因此對於龍嘯卿的真正背後勢力十分關注,同時他最想只道龍嘯卿來瓊州府的真正目的。於是問道:“不知龍先生準備怎麼個開拓市場法?不妨說出來也讓老夫開開眼界!”
龍嘯卿心中明白,眼下他們之間僅僅是一層窗戶紙的態勢。一旦捅破,那符亮定然刀兵相加。好在龍嘯卿能夠忽悠,使得郭開無法掌握龍嘯卿的真正底細,因此不想因小失大折了生意。而陳靖那邊在龍氏公司建立上面已經收了諸葛青雲的大筆賄賂,只要龍嘯卿不主動去找他麻煩,他未必會攤牌。
眼下符亮已經鎖定了龍嘯卿,因此此時此刻龍嘯卿等於被他判了死刑。如果是一名死刑犯,那麼他明知必死無疑便會告訴檢察官他還犯有其他大量的罪行。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多活幾天,因爲檢察官要去核實死刑犯的其他罪名,這便需要更多的時間。
此刻,龍嘯卿已經把他看做了死刑犯。他要做的便是給大家制造更多的謎團,只要他們一天解不開謎團就不敢真的對龍嘯卿怎麼樣。大家將會繼續維持這層爲妙的窗戶紙不破,而龍嘯卿也將得到必要的喘息時間。等到他們搞明白被龍嘯卿耍了時,龍嘯卿已經具備抵抗他們的能力了。
想到這裡,龍嘯卿說道:“眼下歐洲的火藥味十足,協約國和同盟國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雙方現在做戰爭準備,像鐵礦石這些必須的戰略物資都是他們爭奪的對象。眼下在遠東,英法兩國同德國人的競爭導致礦石價格暴漲。作爲商人,這正是投機的最佳時刻。”
郭開頓時來了精神,其他人亦豎起了耳朵。
“不知道龍先生打算怎麼個投機法兒?”
龍嘯卿見郭開的神情,知道他已經被龍嘯卿的話吸引住了,於是趁熱打鐵,準備在郭開身上找突破口。
“我們家族已經囤積了各種戰略礦石上千萬噸,正準備找各國大商人進行洽談,準備賣個好價錢。”
衆人盡皆驚訝萬分,各種戰略礦石上千萬噸,那將是多麼龐大的一筆財富啊!不知道龍嘯卿底細的商人們已經準備好去巴結他了,就連久經商場的郭開都爲之瞠目,陳靖和符亮二人更是目瞪口呆。
郭開畢竟老練,很快便定主神兒,問道:“龍先生未免太小瞧洋人了!咱們中國人在他們的眼中可沒有任何地位,找他們賣個好價錢恐怕是一廂情願的吧!”
龍嘯卿心中早有定計,他敢如此大加忽悠他們自然準備好了合理的說辭。
“兩大軍事集團爲了打擊對方,將全球礦石的價格擡得非常高。咱們中國的工廠本來經營成本就非常高,如今礦石價格瘋長,連漢陽鐵廠都撐不下去了。而日本乃島國,礦產靠海外供應。日俄戰爭後更是消耗光了國內的戰略儲備,但日本狼子野心,爲了爭奪世界強國之位,現在同樣加緊進行戰略物資儲備。”
龍嘯卿頓了頓,正色道:“如果法德等國不給我們一個好價錢的話,那麼我們家族將把數百萬噸戰備礦石低價拋售給國內或者日本!”
陳靖突然道:“你瘋了,哪有低價拋售的?那你不得賠死纔怪?”
郭開在一旁沉默不語,符亮亦沒有吭聲的思索。
龍嘯卿冷笑道:“礦石是我們家族自己的,開採成本極低,就算低價賣也不陪。但上千萬噸礦石頃刻間拋售到國際市場上的話,全球礦石價格立時動盪下滑,那麼不管是協約國還是同盟國,他們手裡花大價錢儲備的礦石將會大幅度貶值,他們的損失將無法估計!”
龍嘯卿在用他大學所學的政治經濟學忽悠衆人,雖然龍嘯卿的政經功課一般,但是用來忽悠郭開這類地方級商人卻是足夠用了。
龍嘯卿的話相當有震撼力,但凡商人們都明白物以稀爲貴的道理,連陳靖都暗歎龍嘯卿這招太狠,這明明就是威脅嗎?強買強賣亦不外如此。
郭開聽完龍嘯卿的話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他一直暗中打探龍嘯卿的底細背景,已經確定龍嘯卿便是帶領礦工們造反的那人了。只是,那是龍嘯卿跟符亮的恩怨,作爲商人,郭開是爲獲利而生。顯然,龍嘯卿給他帶來的利潤遠遠高於符亮,所以郭開纔會暗中幫龍嘯卿的忙。
郭開原本的打算便是借符亮來威脅龍嘯卿,他準備從龍嘯卿那裡賒賬,或者壓低價格以獲取更高的利潤。如今看來,郭開對龍嘯卿需要重新評估了。
“龍先生所言當真?”郭開關切的問道:“若是洋人不給提價,你便大規模拋售貨物?”
“當然!”龍嘯卿十分肯定的回答道:“郭老闆可要慎重啊!”
龍嘯卿說這番話都是在變相的威脅郭開,因爲郭開家當都壓在了龍嘯卿給他的那批鐵礦石上面。由於龍嘯卿給郭開的礦石高達六個品位(民國時一個品位等於一成,即現在的十個品位,相當於含鐵60%),實實在在的物美價廉,因此郭開在轉手時想要大賺一筆,囤積貨物一直未出。
這一個月來,郭開砸進去一百萬英鎊,如果龍嘯卿大規模拋售貨物的話,那麼郭開無疑將損失慘重。
“這——”郭開老練,自然明白龍嘯卿的話外懸音,有些緊張的問:“龍先生當真有上千萬噸貨?”
龍嘯卿能夠感覺到郭開的緊張,心中暗笑,他這麼說正是暗中敲打郭開,如果郭開不老實,那麼龍嘯卿將會讓他損失慘重。於是道:“郭老闆和我合作了快兩個月了,我有沒有這個能力你可是最清楚不過了!”
郭開心想,龍嘯卿可是每天能夠給他供貨五千噸的主,這點他是毋庸置疑的。龍嘯卿有這個本事那麼剛纔的那一番話也所言非虛。
想到這裡,郭開背後冒了一身冷汗。好在剛剛沒有跟符亮站一條線對付龍嘯卿,否則他的百萬身家可就都葬送進去了。
“龍先生的能力老夫在清楚不過了!”郭開強顏笑道:“龍先生找洋人談判一事,老夫定當全力相助,只是龍先生若是拋售貨物時,務必提前通知老夫一聲!老夫家底不比龍先生,折不起啊!”
龍嘯卿哈哈一笑,暗道已經綁住郭開了。有郭開鎮住符亮,那麼龍嘯卿今日暫時應該沒有危險了。
想到這裡,龍嘯卿心中總算輕鬆了一下,於是道:“我們家族進駐國內,郭老闆可是第一個合作伙伴,這個自然要照顧一下,郭老闆但請放心!”
郭開得到龍嘯卿肯定的答覆,頓時鬆口氣,連忙敬龍嘯卿一杯酒。二人之間的關係頓時拉近了不少,似乎站到了統一戰線上。
陳靖最爲會察言觀色,聽完郭開和龍嘯卿二人的對話後,更是急忙向龍嘯卿套近乎。
龍嘯卿心中雖然惱恨這個肥蛋縣令,但是眼下有符亮這個大敵在側卻不是開罪陳靖的時候,於是舉杯給陳靖敬酒道:“一直以來在下都準備去拜訪陳大人這個本地父母官,只嘆俗務纏身,一直未有機會。前些日子,我的手下找您辦理公司圈地一事也未準備禮物,實屬不敬。他回來後我狠狠的罵了他一頓,改日當親自帶厚禮登門謝罪!”
龍嘯卿故意在厚禮上面加重了語氣,那陳靖久經官場地打滾爬哪裡還聽不明白?自然明白龍嘯卿的意思。事實上,在辦理龍氏礦業公司一事上,諸葛青雲已經給陳靖行賄了數萬兩銀子。這陳靖可是有銀子不要孃的主兒,剛纔見符亮看龍嘯卿的表情後心中已經猜到一些端倪。只是,陳靖見龍嘯卿背景頗深,出手闊綽,想從龍嘯卿身上多撈些銀子,是以剛纔說話處處幫着龍嘯卿。
如今郭開都站到龍嘯卿一邊,而龍嘯卿亦擺明車馬還要送陳靖厚禮,對於陳靖來說自然而然要站在龍嘯卿這邊了。
只聽陳靖笑道:“龍先生太客氣了!這是本縣應該做的,若是龍先生有什麼事情需要本縣幫忙,儘管說與本縣便是!本縣當全力幫忙!”
龍嘯卿急忙道謝,看向符亮時,後者鼻子都快氣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