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基委會帶着有罪推定來審問,陳太元當即說:“先別說我怎麼撇清責任,我倒是想知道,你們有什麼確鑿證據確定我有罪?這個證據應該由定罪方來出具纔對。”
黃徵:“我們的證據,就是那幾個戰士的證詞。不要說缺乏物證之類的話,現在是廢土紀,是基地城時代,各種法律的適用範圍和條件已經完全不同。雖然證詞作爲孤證很難印證,而且不是物證,但考慮到全社會的巨大憤怒和人類陣營的絕對安全,我們就算僅憑那些證詞也可以給你定罪。”
說得有點拗口,總體意思就是:現在法律嚴格,而你犯的事兒又太大,所以只要我們樂意,就是能就此定罪。
陳太元不由得苦笑:“今天算是體會到什麼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這撇清的證據怎麼拿?只要我能開口說話,就可能向殷紅茶或林西凌通報尋龍小組的事情,對吧?雖然我沒做,但存在這種可能性。所以,我壓根兒就無法撇清。你們想給我定罪乾脆就直接點,繞這種圈子幹嘛。”
“陳太元,注意你的態度!”黃徵聲調提高了兩度。
“我注意你妹!”陳太元的調門兒更高,“你特媽究竟是何方奇葩,搞這種蛋疼的審問。好,我聽說有人舉報你和林西凌勾結,是你泄露了尋龍小組的存在,請問你怎麼撇清自己!”
“誰舉報我!”黃徵怒道。
“林西凌,是她自己親口向殷紅茶說的,被我竊聽到了。”陳太元乾脆也無理取鬧,吼道,“她親口說的,這事兒更加直接確鑿了。”
所有人都頭大了,心道這麼糾纏下去確實沒意義。這才詢問第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竟然當場就陷入了僵局。
看到基委會衆人有點餒,陳太元脾氣緩和了一下,道:“此前咱們一直在說,我是來‘接受調查’的,是調查,不是來接受‘審判’。調查的前提是什麼?前提是不知道誰對誰錯、不知道有罪無罪。你們倒好,一上來就先確定我有罪,然後讓我去找反證,這不是扯淡嗎?”
假如以“調查”爲基本論調的話,其實將陳太元關在這麼嚴密的地下密室已經夠過分了。
此時一羣大佬相互交頭接耳,似乎在商議什麼事情。而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楊靖中忽然開口:“我認爲這件事應該給足充分的調查時間,在此之前也先不要倉促給陳太元定罪。陳太元自己也說了,林西凌已經向他承認,確實是故意做局陷害了他。”
這份證詞已經告訴了楊靖中,而且也已經轉告給了基委會所有人。
但是,大家有權力選擇相信或不信。現在畢竟懷疑你勾結黑暗聯盟,那麼黑暗聯盟的大佬幫你說幾句話、幫你擺脫責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對於這件事,選擇相信的只有四個人,剩下十一個都不信。
而讓人覺得無語的是,楊靖中竟然是這四人之一。想當初楊靖中是最反對陳太元的幾個人之一,沒想到現在竟然主動幫他說話。
“楊將軍,你這一路上確實得到了陳太元的幫助,但不要被他迷惑了。”一位帶着眼睛的中老年女人冷聲說,“但凡大奸大詐之輩,總有太多迷惑世人的手段。而且對你而言是救命之恩,但對他來說或許也只是舉手之勞。”
不負責的話說得可真輕巧!什麼是舉手之勞?要是陳太元自己,從萬千喪屍之中脫身確實還能算是舉手之勞。但要是想保護一大羣普通人,難如登天。
連楊靖中都覺得這話過分,冷聲道:“辛委員,你不知道當時的危急情形。我作爲一個打了半輩子仗的軍人,對於戰鬥形勢的輕重緩急還是有個基本判斷的。”
這話很有份量,也很專業,那個辛委員也就不再刁難。
陳太元倒是覺得這個楊靖中越看越順眼,雖然脾氣也不太好,但人家知錯就改,而且秉持的態度也向來只是對事不對人。
陳太元此時說道:“其實你們既然懷疑我跟黑暗聯盟勾結,那我以後不去那裡得了——事實上還是你們非要派我過去的。至於調查尋龍小組慘案,我保證隨叫隨到,這樣還不行?橫豎只要我在監控之下,而且不接觸你們的任何機密信息,也就無法做出損害人類陣營的事情了吧?”
你們還要怎麼樣?
我的軍銜、公職都撤了,樑雪和小芬也一樣。我們遠離的核心層,自己都無法得知任何機密信息,還怎麼泄密呢?
至於說我是否和慘案有關,沒問題,你們什麼時候覈實了我確實背叛了人類陣營,就隨時槍斃了我。而我在此期間不離開雷澤基地城,隨時接收監督總行了吧。
“你說得輕巧!要是放你回雷澤了,你想逃或者想反,誰能管得住你?”辛委員看樣子是太不相信陳太元了。
楊靖中則說道:“其實也簡單,讓陳太元回到雷澤,讓他一個親近的家人留在首都基地城接受監督就行了。陳先生,咱們說醜話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你也曾拿我當人質,現在我們也請你派出兩個人質家屬來。我做人質之時,你待我楊靖中有救命之恩;那麼你的家屬在這裡做人質,我也絕不會虧待了他們。誰要是試圖傷害他們,從我楊靖中屍體上踩過去,這樣的保證如何?”
竟然把陳太元的老招數,反過來用在了陳太元的身上。但是不得不說,這一招兒確實很靈。
打個比方,到時候讓樑雪在這裡做人質,雖然隨時接受監督,但陳太元卻可以得到自由。什麼時候需要團聚了,可以再讓劍舞來當一段時間人質,而讓樑雪回到雷澤輪班休息。
而且在這裡不止是有楊靖中的保護,同時陳太元在雷澤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人質在首都基地城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陳太元的怒火是鬧着玩的?
而楊靖中又補充了一句難聽的:“事實上我相信你的自尊和信譽,你說不逃就肯定不會逃。所謂派來個人質,也只是讓其他人放心而已。”
我擦,這話搞得其餘十四人都不自在。哦,意思是我們十四人都是小人之心是吧?你老楊也真是的,說話別這麼難聽。
楊靖中則似笑非笑地環顧一下,意思很明顯:你們要是真的也相信陳太元,那好,也表態不需要派人質來啊。最好十五個人都這麼表態,行不行?就怕我行你不行。
於是其餘衆人選擇了沉默,最終有人開始點頭,似乎同意這個意見。
辛委員則扶了扶眼鏡,道:“在此期間你是待審狀態,什麼時候查實了你有罪或無罪,再做最後的定論和處理。但是,你已經形成的惡劣影響怎麼辦?整個社會輿論都在紛紛議論,你需要爲此負責。”
陳太元冷笑:“這又怪我了是不?別人誣陷我,反倒要我承擔責任,這算是什麼道理?而且根據基地城時代的法律,當初我剛剛遭受誣陷的時候,官方就應該做出行動維護我的聲譽,結果你們什麼都沒做,形成了事實上的縱容,這才引發了這樣的輿論惡果。我想知道在這件事上,究竟是我的責任大,還是在座諸位的責任大?”
“陳太元,是你在接受質問,不是我們,主意你的態度!”黃徵拍桌子說道。
陳太元攤了攤手:“那好吧,責任都在我行了吧?反正在座的沒有一個傻子,大家心裡頭自有公道。辛委員,那麼你提這個究竟有什麼意思?”
辛委員乾咳一聲,道:“意思是,你要爲這件事的惡劣影響埋單。我們希望你把得到的墾田上交給本委員會,以平息全社會的怒火。”
陳太元:“就是想奪利是吧?”
辛委員:“注意用詞,什麼奪利,這是懲罰性手段!”
“哦,那你準備要多少?”陳太元冷笑,“我此前也向你們基委會通報了,整個狼王偵探所事實上只擁有十來萬畝,充其量就這麼多。”
“那就將這些都收回,我們也不會做事太絕,已經分配到各個探員手中的那些,也就不收回了。至於你這個數目,我們也會向社會公開說明,表明你們已經將偵探所手中的墾田全部上繳。”辛委員這話,說得簡直像是救世主一般恩慈。
至於陳太元,等於是拿着這天大的利益去買個平安。
“我要是不答應呢?”
辛委員:“你可以試一試。別說可以將你限制在這裡,就算你們繼續持有這些墾田,但要是田地附近基地城的衛戍部隊不加以協助,甚至整天給你們搞摩擦的話,你們能守得住?”
這簡直就是土匪手段了啊,紅果果的威脅。以至於陳太元心中暗罵了一句碧池,表面上還是答應了下來。
而實際上,陳太元知道暫時也已經不合適繼續持有這些墾田了,因爲風險太大。現在的這些墾田已經不再是肥肉,而是炸彈。就算軍方持有,將來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