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大長老的語氣,似乎她對這場黑暗戰爭並不滿意。
“當然不滿意。”大長老嘆道,“你知道我和始祖當初聯手建立新人類組織,究竟是爲了什麼?”
陳太元當然也很好奇,而且大長老這樣的創建者說的話也更有權威性。
大長老表示,當初她只是爲了達到修爲的更高境界,大大提升修行者的實力和壽元,甚至直至達到永生不死之境。而始祖同樣也是爲了這個目標,只不過說法是爲了完成人類“人種素質”的大提升,讓參與者的壽命、體質、智商等等都得到一個巨大的飛躍。
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想法,而且兩人各有優勢——
始祖擁有強大的資金財力,也有初步成型的科研機構。但是進行很多實驗都必須是隱秘的,見不得光的,很多時候甚至是違反法律、要和全球官方作對的。對於當時的始祖而言,他們的實力還太弱小。甚至連抓捕幾個體質強大的試驗者,都未必能保證手到擒來。
大長老這邊相反,雖然沒有資金和科研實力,但是她有着近乎神明般的可怕戰鬥力!當初沒有大師伯出現,也沒用信長這樣的抗衡者,大長老的強大真可以用“神”來稱呼。再加上有沈月如、星紗這樣的高手輔助,以及妙真宗其他一些高手,她這股力量簡直太恐怖了。
所以雙方一拍即合,開啓了合作。而由於大長老生性散淡,另外物資方面的付出都是始祖出具,大長老這個“合夥人”只是倆膀子扛個腦袋佔乾股,故而位次排在了始祖之後。但是除了他倆之外,任何人的地位都和他們拉得遠遠的,因爲他倆是大老闆、二老闆。
但是隨着形勢的發展,新人類組織之中科技的份量越來越重,資金的要求越來越高,所以掌管科技和財政的始祖的地位也就越來越高,大長老的份量則相對降低。雖然她統管着整個戰鬥部,但是戰鬥部那些人真的就心悅誠服嗎?
比如那些鬼戰士,以及單卵公爵那樣的吸血鬼,又或者一些獸化戰士,他們知道是誰造就了他們——是始祖下轄的那些光怪陸離的試驗機構。等到製造出來之後,雖然劃撥給大長老管理,但是他們內心深處卻肯定更加尊敬或更加畏懼始祖。
“當然,權勢這東西也還無所謂。”大長老說,“只是後來慢慢糾纏在具體的戰鬥事務之中,整天忙於在各地的征伐,反倒和我們當初追求更強大、更完美、更長壽的目標相背離了。所以,我和始祖的分歧也越來越大。我不想讓自己慢慢成爲一個龐大組織的殺手頭子,但可悲的是,我的身份角色確實是這樣。”
始祖是整個新人類組織的領袖,而大長老就是這個組織的武裝力量總司令;始祖是新人類的腦袋,而大長老就是新人類的拳頭……就是這樣的角色分工。
甚至到了最後,爲了保證自己任務的完成,大長老還不得不強調自己武裝力量的擴充,不然這種面對全球官方的戰爭必將漏洞百出。整天忙於這樣的日常事務,導致大長老自己也覺得越來越沒意思。
再加上她還得考慮妙真宗的事情,要考慮怎麼傳承自己師叔的功力,要考慮實驗玄真門弟子能否幫助自己煉化那些功法……亂七八糟的事情太鬧心,自然也就越來越疲憊。
“但是,最終導致我和始祖分裂的,則是這場全球性的黑暗戰爭。”大長老手中的煙到了頭兒,這個煙癮不小的女人又續了一根。她吐了口煙氣幽幽道,“始祖執意要開啓這場恐怖的戰爭,但我反對。哪怕我威脅要離開新人類組織,也無法阻擋他開展這場黑暗戰爭的決心。”
既然話都說出來了,而始祖又堅持開戰,大長老也自然不便厚着臉皮留在新人類組織裡面,不如拂袖離去。
其實說到底新人類組織也就像是一個大型企業集團,原本的大股東出現了意見不和,最終總有留下或離開的,也算是正常。
陳太元苦笑:“其實,我懷疑他早就想擠走你,但又不便明說,於是乾脆用這種委婉的方式讓你離開。”
“或許有這個因素,但不是主要的。”大長老說,“假如只是單純爲了擠走我,犯不着把動靜搞這麼大——他幾乎攪亂了全世界,成爲全球公敵!一旦失敗,整個新人類組織必將分崩離析灰飛煙滅,始祖本人也再無立足之地。賭注這麼大,不至於只是爲了攆走我這個合夥人,畢竟我本來就懶得跟他爭權奪利。”
陳太元點了點頭,道:“他沒有告訴你,這場黑暗戰爭的終極目的是什麼?”
大長老:“他說這關乎他的總體大計,以及全人類的人種素質躍遷,非常重要。等到最後,全世界都將成爲吸血鬼、獸化人、鬼戰士等黑暗種族的天下,而新人類組織則重構社會秩序,打破現有的這種國家藩籬,驅散一切人性罪惡和腐敗……反正他就是這麼想的,而我覺得他已經陷入了魔怔。”
看來始祖很有情懷,但是這情懷也太大了點,更是太極端了點,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總之就是存在這種理念的巨大分歧,導致了大長老的憤然離開。而且大長老也更加清楚的看到,隨着黑暗戰爭的開啓,黑暗種的數量呈幾何級數倍增,她和自己嫡系的戰鬥部成員也就越來越無足輕重。與其留在這裡尸位素餐,還不如回到清淨山裡圖個清靜。
“我認爲是明智的選擇,畢竟那是跟全人類作對。”陳太元說,“雖然表面上新人類組織佔據了不小的優勢,但我相信以後形勢會好轉的。”
大長老點了點頭,她也覺得人類的希望不會熄滅。作爲一個修煉者,一個追求天人合一的道家高手,她更明白大道和天理的意義,而不是一味的追求黑暗科技的發展。
大長老:“所以呢,順便也請你跟99局說一聲,我現如今就是個局外的中立者。假如99局願意既往不咎,那麼我和妙真宗也將不再反對官方,只要在這片清淨山裡清淨的修行就好。”
超自然事件爆發以來,特別是黑暗戰爭開啓以來,敵方大首腦的起義歸附不是新鮮事。而且要是逼着大長老繼續作亂的話,對現在的戰爭形勢也不好。所以陳太元答應了下來,想必上層也會爲這個情報而感到高興。
“那麼,始祖和新人類組織現在的總部在哪裡?”陳太元問。
大長老搖了搖頭:“明確的說,我知道。但是我不會說的,你也休想逼我說出來。雖然理念上不和,但我和始祖畢竟是朋友一場、戰友一場。有些做人的原則是不能破的,哪怕死。”
說得這麼決絕,陳太元一看就知道沒戲。當然這傢伙心裡頭簡直已經抓耳撓腮啊,畢竟明明知道對方掌握着最重要的信息,哪怕幾個字就能解開謎團,但人家就是不說。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一個年輕道姑進來,稟報說劍舞師妹來了。大長老許其進來,於是劍舞便帶着一股怒氣邁進了門檻兒。
“呵,這麼大的火氣,忘了咱們還曾是師徒一場嗎?你這欺師滅祖的小丫頭。”
“去你的,誰是你弟子!”劍舞氣得呲牙,“以前的賬可以勾銷,但關於他……哼,我可不會讓步的,沈星紗呢,讓她出來!”
說到底她真正在意的還是陳太元這件事,至於以前那些恩怨,都隨着她記憶的恢復而煙消雲散了。畢竟此前的所作所爲沒讓她損失什麼,反倒讓她的修爲提升到現在的高度。
因此原本大長老纔是主謀、星紗只是隨從,但現在劍舞反倒是對星紗一肚子氣,對大長老那些恩怨卻有點視而不見。
大長老盯着劍舞看了一會兒,直勾勾的眼神似要看到她的心坎兒裡,也讓劍舞的怨氣不自覺的稍微削減,氣勢稍弱。
“星紗可能已經睡了。”大長老說,緊繃的氣勢也鬆懈了一些,“明天你們可以見一見。”
陳太元則有點着急:“劍舞,事情現在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有點複雜了……”
“複雜什麼,難不成還會讓我們厚着臉皮共侍一夫麼?就算是,我也頂多接受樑雪,不會和她一起的,哼!”
有點蛋疼,但不等陳太元說話呢,裡間兒臥室的門又開了。已經換了一身簡單睡袍的星紗露出了腦袋,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劍舞,怔怔道:“大姐姐,‘共事衣服’(共侍一夫)是什麼?爲什麼又說是厚着臉皮呢?”
面對這個尷尬的問題,劍舞竟無言以對。
而且看着星紗那天真無辜的目光,劍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反正她本能的覺得星紗變了,雖然面貌沒變,但總感覺不是以前那個人。
“她記憶沒了,現在只相當於九歲的小女孩。”陳太元喪氣地說,“你別兇她,會嚇到的。”
劍舞有點懵了,九歲?難道讓自己和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去爭風吃醋嗎?這簡直比讓陳太元和星紗同房更加下不去手啊。這樣的爭風吃醋,贏了丟人、輸了更丟人。
這份情敵關係可真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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