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灰黑色洪流從東方天際一段一段顯現出來,最終連成一條南北兩側看不到邊際的黑線。
黑線逐漸自東向西延伸,由線成面,如海浪般帶着沖天之勢,向冥府陰兵戰線襲來。
吳生看到鄧念鄧府承自後方騰空而起,身披盔甲,後附紅黑披風,威風凜凜地升至整個戰地的上空。
接着他的聲音清晰從上空傳開:
“武運在天,鎧甲在身,命途在下。爾等或爲罪人,或貧苦無城內居身之所,皆身不由己。”
“今已臨戰地,則萬事皆休,唯有戰爾。”
“諸位之名皆存留於檔。此戰勿論身前,凡亡者吾皆敬之,永留南林鑄碑撰錄;凡生者吾皆養之,贈南林居地。”
“戰者皆賞,不戰則死!”
“不尊號令者,殺!”
“畏懼不前者,殺!”
“臨陣脫逃者,殺!”
“必死則生,幸生則死!”
儘管這些陰兵都有道家術法約束,鄧府承還是做了戰前動員。他的話意思很清楚,戰則生死由命,生死皆有所報;不戰絕不可生,必死無疑。
漸漸地,鬼潮中瘋鬼身形變得清晰起來,地面開始震動,瘋鬼的嘶吼聲不斷傳來。
陰兵這邊中層武官開始下令結陣,一道由陰兵組成的無邊直陣矗立於吳生眼前。
每個陰兵都面色肅穆,是生是死,就看他們能不能抵禦住鬼潮衝擊。
鬼潮中的瘋鬼,依然是渾身縈繞灰黑陰氣,明府這邊的陰兵,則是全部穿着銀灰鎧甲。
只見天地間一道黑線向一道銀線逼近,兩條無盡長線間是空蕩蕩的地面。只有一些受鬼潮侵蝕死亡野草、零零碎碎亂石四散在那裡。
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陰雲,將昏暗陽光遮擋得更加微弱。鬼潮中瘋鬼扭曲身姿,兇殘表情充斥前方陰兵視野。
不知哪個城池發出了呼喝聲,由遠及近漸漸傳到南林府城陣地這邊。
隨着聲音逐漸清晰,吳生終於聽見呼喝聲的內容:
“戰!”
“戰!”
“戰!”
“戰!”
......
呼喝聲只有一個字,重複着相同內容---戰!
受友軍影響,南林城陰兵這邊也逐漸隨着遠處的呼喝聲口唸“戰”字。
這一口號由個別陰兵低聲竊語,逐漸擴張,最終波及全軍,並向更遠的地方傳遞。
幾息之間,整個南林城陣地中就響徹起一樣的呼喝聲。
督軍冥府武官沒有阻止這種自發行爲,鄧念府承重新升入空中,這次他周圍環繞着諸多南林府護軍武官。
“起鼓!”
隨着鄧念下令,後方傳來沉悶、肅穆、凝重、整齊慢鼓之聲,與陰兵口中呼喝重疊在一起。整個戰線氣勢瞬間提升起來,並且還在不斷蓄積,等待爆發。
鬼潮最先接觸的並不是陰兵,而是設立在陣線外那些防禦工事,其中有溝渠陷阱,道術陣法。不過這些防禦工事僅僅是將鬼潮衝擊威勢略緩一緩。
等鬼潮黑線相距陣地前沿數百米,鄧念再次下令:
“立盾!”
只見最前方几層陰兵雙人合舉起事先擺放在面前的巨盾。巨盾並非直面向前,反而半斜向天,下面還有專門配置支撐結構。
灰黑鬼潮終於與銀色陰兵戰線交接,衝在最前方的瘋鬼被推擠着直接衝上巨盾,然後猛然一墜,落入巨盾後方。密密麻麻的陰兵開始使用手中武器,砍殺這些衝進來的瘋鬼。
鬼潮之間沒有間隙,瘋鬼們連續不斷落入巨盾後方,與陰兵交戰。
由於鬼潮衝擊實在太強,將整個陰兵戰線向後擊退了好一段距離,雙方這才互相膠着住,開始真正的廝殺。
真正處於交戰中者,只有最前方那些陰兵士卒,一旦有陰兵被瘋鬼扯碎吞噬,他後方同伴會自動向前頂替。
無窮無盡的瘋鬼還在不斷向前滲透,最前方陣線中很快變成瘋鬼陰兵交錯混雜戰場。
鄧念位於半空中,又下了一道命令:
“起器!”
圍繞在那些怪模怪樣大型法器周圍修道亡魂,開始施展一種協作術法,激發他們環繞着的法器。
大量陰氣向法器聚集,甚至將周圍空間變爲陰氣稀薄之地。然後陰兵陣線前方鬼潮內突然冒出各式各樣大範圍術法攻擊。
狂風,火雨,巨石,亂木等等攻擊不斷,瞬間將前方區域清除出一大塊。
此時鄧念與那些可以御空的高級冥府武官,共同向鬼潮移動,然後落入茫茫瘋鬼中,進行陣外廝殺。
周萍和吳生所在位置是特意構建的一種陣後高臺,被稱爲軍臺,從這裡可以觀察交戰戰場局勢。
等到鄧念出陣廝殺後,周萍馬上對吳生說:
“沒想到鄧府承這麼快就出陣迎戰。吳公子可以隨意看看,妾身要去中心軍臺協助指揮戰事,就不陪着吳公子了。若是有事,可以去最大的軍臺找我。”
“周小姐請便。”
周萍行禮告辭,吳生一個人在軍臺處觀察戰局。
那些大型法器的攻擊非常有效,瞬間大面積高強度攻擊減緩了鬼潮對整個陰兵陣線滲透趨勢。太過深入的瘋鬼被逐個擊殺,混戰戰場再次回縮。
不過看起來這些大型法器也不能輕易使用。在統一發出一次猛烈術法攻擊後,不多時後方瘋鬼又重新填補上來,而大型法器周圍亡魂換了一批,卻沒有再發動術法。
先前那次攻擊消耗掉周圍太多陰氣,致使吳生所在地方陰氣都比原本稀薄很多。這些大型法器再厲害,恐怕也要等周圍陰氣能量恢復到一定水平後,才能使用。
吳生倒是沒想到冥府陰兵能夠真的阻攔住鬼潮行進。這次冥府調動過來的陰兵有億萬之巨,可以和鬼潮僵持一段時間也屬正常。
就是不知道這種僵持可以持續多長時間。在吳生看來,不管陰兵數量怎麼多,都不可能堅持太久,因爲他知道東界鬼潮真的算是無窮無盡。
而冥府陰兵再多,也終歸是有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