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當副營將董秋手中的晷鐘的指針在最後十個刻度上,走到第七格的時候,謝青雲揹負着巨石已經到了桃花林的邊上,幾乎是撲着,衝進了林中,跟着下一步,背上的巨石便滾落在地,發出轟然一聲重響,至於謝青雲已經軟軟的坐在地上,只剩下大口的呼吸,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心下都十分震撼。每個人看見這樣精疲力竭,氣喘吁吁的謝青雲,心下都十分震驚,當然面上卻是絲毫也不表露。從謝青雲渾身上下早已經溼透,又一塊塊染上白邊鹽漬的武袍,衆人都很清楚謝青雲的衣物已經如此反覆許多回了。這樣嚴苛的氣力和勁力的訓練下,令謝青雲沒有多餘的靈元去蒸乾每一次的汗溼,如此模樣,也足以表明他在不斷的調息和行進中,調整自己的速度。
他能夠這般快的在最後階段,猛然衝刺,定是在前一段已經調息恢復了極小一部分的靈元,積蓄了最後的氣力,完成了最後的一段路程。此時的謝青雲,雖然喘得說不上話來,可是臉上卻露出了極爲燦爛的笑容,顯然他也瞧見了副營將董秋手上的晷鍾,他在最後時刻,成功的做到了沒有遲到。
那董秋看着謝青雲的笑,嘴角也是一咧,他這一咧,一些老兵心中都微微一顫,心中都能夠感受到謝青雲接下來要受的苦痛,這等氣力耗盡,心中滿以爲可以休息,可結果卻是一頓暴揍的苦痛。果然,在副營將董秋咧嘴後的瞬間。謝青雲的面門上就狠狠的捱了他一腳,莫說謝青雲此時靈元消耗殆盡。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去施展什麼行字訣。便是他此刻還有一點靈元,也很難在這樣的情境下,以爲都可以休息的情境下,躲開這副營將董秋如此突兀的一腳。
儘管董秋的這一腳收了大半力氣,但仍舊將謝青雲的鼻樑骨給踢斷了,他畢竟有準武聖的修爲,若真是用足了力,謝青雲的腦袋都要給他直接踢爆,人也就死了。眼下。雖然沒有死,但謝青雲感覺到的痛苦,卻讓他覺着比死還難受。只因爲他正在拼命的喘氣,身體從靈元到筋骨肌肉已經全都癱軟了,糟糕的是他的心中也沒有絲毫的準備,這猛然一下,踹的還是鼻子,剛好大口氣喘着的時候,這一下就給悶了回去。糟糕之極的是,鼻樑骨斷裂的劇痛還纔開始,胸口又受了一腳,這一下。胸骨嘎啦一聲,脆斷。若是換成武徒,這一腳必然會將他的胸口給踢得塌陷。胸骨倒插入肺部而死,好在他得筋骨已經是二變武師的堅韌度。雖然斷裂,但並不會致死。儘管如此。也讓他的呼吸再難以行進,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令他發出嗬嗬之聲。這樣的苦痛,讓謝青雲連想要暴揍董秋的心思都沒法子去想了,整個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呼吸,不停的呼吸,渾身上下的毛孔也要跟着呼吸。武者在水中,在沼澤、瘴氣中,能夠比武徒堅持的要久,修爲越高越是如此,便是依靠靈元運轉,帶動皮膚毛孔,將一點點空氣喚入肺中,又置換出來。
雖然違背了人族的身體結構,可這就是修行武道的奇蹟之一,不過畢竟人還是人,不能和魚一般在水中長久呼吸,不能和一些瘴氣中的生靈,生長存活在毒瘴之內。即便在這空氣清新的平原桃林之中,呼吸不了,也必然要死亡。謝青雲此刻只能依靠着他那殘留的念頭不斷的想要運轉起靈元,帶動皮膚毛孔。就在將死未死,感覺不到一絲空氣進入身體的時候,那龍脊中段已經消耗殆盡陷入死寂的靈元,忽然間就這般激發了一點,只是這一點,就被一直在想要崛起靈元運轉到皮膚上的謝青雲抓住了,這一下,在就要憋死的瞬間,毛孔再一次帶來了清新的空氣。
緊跟着,第二縷靈元出現,再次轉運到了皮膚毛孔之間,隨後就是第三縷,第四縷……如此源源不斷,當皮膚能夠維持呼吸的時候,謝青雲的靈元也漸漸多了起來,他已經可以有意識的開始調息,讓靈元更快的恢復,多餘出來的部分,則開始修復自己胸口的傷勢,讓被堵住一半的肺部開始運轉,如此三刻鐘之後,胸口傷勢徹底恢復,自然這也是他復元手本事起的作用,否則沒有法子能都做到如此之快。在整個戰營的老兵們看來,這個新兵完全憑藉着自己一個人,從充滿了希望認爲終於可以休息的境況下,瞬間被重擊到了絕望,再從垂死的掙扎中,一點點的恢復。
這讓他們的震撼比之前,更加的強烈,每一個人都在想自己當年,剛來火武騎的時候,絕不可能做到這樣。甚至是現在,一部分老兵認爲若是沒有任何準備,也很難做到如此。當然對於這些久經歷練、久經廝殺的老兵來說,他們不會在任何時候徹底放鬆警惕,包括靈元耗費一空,以爲完全進入了安全境地的時候,也不會,必然都會準備好抵擋或是閃躲,同樣都是靈元耗費一空,心中有了準備和沒有準備,所造成的後果,往往就是生和死,這就是火武騎兵將們最爲強調的意志,和心神的磨練有關。這些,每一位老兵都清楚,董秋也在謝青雲恢復到正常呼吸的時候,點了點頭,像是要開口的樣子,卻再次擡腳,閃電般的踹了過去,這一次一下兩腳,仍舊是鼻樑骨在先,胸骨在後。
這一次謝青雲卻是已經有了防備,沒有因爲董秋在之前兩腳後給了他調息恢復的時間而認爲董秋不會在動腳了,這個防備讓謝青雲本能的做出了閃躲,整個人向後一仰,儘管仍舊沒有能躲開,但是受力又小了一些,而且心中又了準備,被踹中的同時。已經開始主動的調動靈元,在沒有了方纔那般倉促。在大口喘息的過程中猛然被悶擊的感覺,再也沒有出現。當然。董秋的這兩腳,又讓謝青雲恢復了好一會,才總算將傷勢痊癒。儘管如此,董秋和老兵們也十分驚豔,這等恢復速度,遠勝過一般的二變武師了。那董秋見謝青雲氣息平穩,當下問道:“你有療傷的本事?”謝青雲點頭道:“魯大人沒告之營將大人麼?在下學得奇門療傷手法,若是營中諸位大哥受傷,在下得手法可以配合丹藥。讓那丹藥的效果變得更快。若是沒有丹藥,也比靈元按部就班的恢復要快一些。”
聽過謝青雲的話,衆人恍然,也都有些好奇和慶幸,戰營雖有丹道武者,但都是以武道爲優,丹道只是輔助去學過一些,謝青雲沒有必要在這時候吹牛,他這般說顯然他的武道之外。丹道也十分不錯。當下二都五隊的大蟒忍不住插話道:“你小子是丹道武者,都沒和我們說。”他的親兄弟小蟒也嚷道:“這下痛快了,咱們五隊以後受傷,就不怕了。”這二人昨夜倒是沒怎麼和謝青雲說話。都是夾在其他人中間起鬨,不過兩人生得一模一樣,謝青雲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他們。而在後來和封修說話的時候,也都從封修的口中大致瞭解了五隊二十個同袍兄弟的性子。對於這兩個親兄弟自不例外。
謝青雲當下就笑道:“放心,只要不是元輪損傷。或是奇門毒傷,我大都能讓丹藥發揮數倍的藥效。”跟着話鋒一轉道:“不過在下不是什麼丹道武者,對丹藥其實一竅不通,我學的這法門只需要瞭解人體血脈,就能夠施展,不過卻傳不了其他人,以前我也試過,我滅獸營的總教習王羲也學不去,這大約是我在上古遺蹟中尋來的一種機緣吧。”謝青雲把人書中的一切都推給了上古遺蹟,不過戰營的所有人聽了,也都明白,且能夠理解,其中就有些人有着獨門的武技,來自於家傳,或是其他機緣,需要自身的血脈,才能夠施展,換了人,再聰明,悟性再高,天賦再強也沒法子學了去。謝青雲詳細解釋之後,那董秋又問道:“我問你,這三個時辰,你可依靠丹藥恢復靈元?”謝青雲搖頭道:“沒有。剛開始我試着邊行邊恢復靈元,確是很艱難,後來……”謝青雲將他這一路上的感悟詳細的說了出來,說過之後,身體算是恢復正常了,儘管靈元還只恢復了一小部分,但起身自是沒問題,這就站起來拱手道:“還請副營將大人指點。”事實上,戰營每一名武者在聽他的領悟的時候,心中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了,他們對謝青雲的天賦不只是沒有懷疑,還生出了一股敬服甚至是羨慕之心,沒有人指點的情況下,能夠做到這樣的新兵,在他們看來,簡直不可思議。只是所有人都需要遵守董秋的號令,絕不能表露,對於新兵,只有不斷的磨練他們的心神,讓他們在極度的挫折下成長,讓他們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戰鬥,無止境的戰鬥,才能讓他們成長起來,符合火武騎的要求,才能在今後和荒獸的大戰中保住性命。這一點哪怕是因爲這種磨練,將一些心性不堅的人給淘汰出火武騎,也是十分有必要的,一名兵卒不夠,在荒獸的戰爭中,不只是害了他自己,也會害了整個火武騎。
這一點並非嘴上說出那些每日每夜的艱苦戰爭,新兵們就能理解的,同樣的戰爭在鎮東軍等武國其他軍中,也都發生過,新兵們總會去類比,想着火武騎就算面對的敵獸更厲害,也不過如此。這樣的厲害,在沒有親身經歷,以及在親身經歷之前,就先磨練出鋼筋鐵骨的意志,是難以真正理解的。董秋聽過謝青雲的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任何鼓勵,只是簡單的兩個字道:“不錯……”跟着話鋒一轉,又道:“你可知我爲何在那樣的境況下揍你?”謝青雲微微一笑道:“激發我恢復靈元的潛能,只有在那樣絕望的情況下,纔會爆發出那種潛能,在所有靈元耗費一空,筋骨氣力耗費一空,滿以爲可以休息的情況下,瞬間讓我陷入死亡的絕望,只有這種時候纔有可能激發潛能,我方纔也連恨你都沒有心思了。只剩下要呼吸的念頭,若是沒有你那兩腳。我還真不知道我有這樣的潛能,而且這種潛能激發之後。對我之前那三個時辰的負重奔行中調息靈元,有了更好的促進,讓我領悟的更深刻了些。”董秋“嗯”了一聲,事實上他方纔沒有想要激發謝青雲什麼潛能,只是要等到謝青雲瀕臨死亡之後,再救活他,讓他明白他這麼做的道理,卻沒想到謝青雲的潛能竟然被激發出來,此刻聽見謝青雲自己說起。心中不由得再次感嘆這小子那可怕的天賦。
儘管如此,董秋的卻道:“這只是其中的一面。我希望你能清楚,你將來要面對的鬥戰、廝殺,一刻都無法停歇,任何時候,都要有十足的心裡準備,我相信每一位被火武騎看中的人,又通過了火武騎考驗的武者,一定經歷過許多次的廝殺歷練。而且在大勝之後,也不會因爲得意而忘形。但是極少人能夠做到在經過重重努力,自己在重傷之下,逃得一命。將對手擊殺,又已經徹底進入安全環境之後,還能夠有心思卻防備一切可能的危險。”說到此處。他稍稍停了一停,繼續道:“火武騎的每一位兵將。都要隨時面對這樣的情況,這都是曾經死去的火武騎老兵們用生命換來的經驗。我們面對的荒獸,已經是深入荒獸領地百萬千萬裡之地的種羣,他們大部分都由獸將統領,兇殘中有着和人族不相上下的靈智,數量還是我人族的百倍、千倍,所以……”話到此處,董秋忽然大喝一聲:“所有人都準備,繼續揹負你們的巨石,回到校場,時間依然是三個時辰!”話音剛落,戰營七百兵將一齊將巨石重新揹負在身上,再沒有人看謝青雲一眼,大踏步的就衝了出去。
謝青雲雖然方纔經歷過一回生死邊緣,又聽了董秋的一番話,心下已經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興奮、刺激還有緊張,可是冷不防聽董秋忽然又發出了再次奔行的命令,心中還是有些發堵,這種堵就和方纔被董秋踹了一腳的堵相似,只不過當時還有身體的疼痛帶來的堵,現在卻完全是心神之上的堵,只因爲他一直以爲董秋訓完話之後,今日的訓練就結束了,依照昨日衆人回到營地的時間,從這裡在回校場的話還要三個時辰,那必然要超過了。而且最爲可怕的是,方纔只不過休息了一會兒,依然要三個時辰走回去,這就等同於增加了難度。謝青雲發愣的時候,封修走到了他的身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快些吧,這就是火武騎,這就是戰營,你是新兵,還有的你受的。”話音才落,人就掠過了謝青雲。這個時候謝青雲才明白封修早先對自己說過的話的意思,看起來一次訓練,未必只有一天,很有可能就這樣無休止的進行下去,好似方纔董秋副營將說的,不斷的戰鬥,任何時候都不能停歇。想到這裡,謝青雲看了眼已經走出了桃林的七百兵將,方纔那鬱悶一掃而空,嘴角一咧,道了句:“刺激……”這就又揹負起自己的巨石跟了上去。這一次返程,只用了半個時辰,謝青雲就知道爲什麼不需要增加時辰了,只因爲那行徑中的調息之法掌握了之後,靈元消耗,和重新激發會漸漸達到一個平衡,這種平衡能讓你保持一定的速度,疲累程度也保持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只是心神的疲憊,難以消磨,隨着時間的增加而增加,謝青雲覺着自己才一天的功夫,就想要好好睡上一覺了,比起天機洞中每日都要面對蠻獸的緊張,不相上下。謝青雲明白,前面的七百老兵,可比自己好的多,他們心神的堅韌,已經在平日磨練了出來,而自己則需要適應這樣的訓練程度。
不過謝青雲從來不會畏懼這樣的苦,咬着牙,大步的跟上了衆人,如此又三個時辰過去,謝青雲依然是最後一個到的,不過仍舊沒有遲到,比方纔還早了一個刻度的時間。董秋依然如法炮製,這一次對謝青雲的攻擊更加狠辣,同樣的謝青雲這一次留的靈元更多了一點,閃躲過了董秋的兩腳,第三腳的時候,他倒轉了背部的巨石,拼力和董秋撞了過去,那副營將董秋一驚。一個閃身就躲了開來,口中道:“好小子。這巨石珍貴,想讓我踢碎了他麼?”謝青雲道:“鬥戰之道。有正有詭,軍中律則沒有說不能毀了這巨石,不過我猜營將大人捨不得,所以就這般做了,好過我捱上一腳。”一面說話,一面加緊時間調息。卻見那董秋只是冷笑一聲,道:“繼續,回桃林,再三個時辰。”這一次沒有任何的休息。所有人都再次上路,事實上,老兵們的訓練一向如此,方纔那一回停留的久了些,只是爲了看董秋折磨謝青雲罷了。
如此往返,足足三天三夜,謝青雲的調息也越發純屬,他已經因爲重量高過修爲最少,而勝過了最後兩名老兵。所以當再一次從校場出發去桃花林的時候,他自己給自己加了一塊重量。他的努力,每一位老兵都看在眼中,心底已經慢慢開始接受他。所謂接受。便是當做自家兄弟,這個過程還需要一些經歷,在這之前。每個人都是希望謝青雲越來越強的,原因有二。次要一點的是他們對待每一個新兵都如此。重要一點的,就是因爲謝青雲是聶石的弟子。而這些和接受無關。只有謝青雲自己做到了一些能夠觸動他們的事情,以及今後和他們同生共死過,才能算是真正的接受。終於第四天晚間,這一輪的負重奔行訓練結束,謝青雲最好的成就就是最後從桃花林回來的時候,已經超過了二十二名老兵了,當然這還是因爲他的重量超過修爲的程度最少的緣故,這些老兵每一次都增加一點重量,謝青雲本想效仿,不過再請封修幫忙加身之後,才知道自己承受不住,必須穩紮穩打,否則反而會出問題。
他的這個舉動被董秋看在眼中,心下也是暗暗點頭。只因爲這幾日訓練,謝青雲的言行,讓他覺着機敏有餘,沉穩不足。而此時見到這一幕,也就放下了心。訓練結束之後,謝青雲單獨追上了副營將董秋,直接言道:“我想繼續修煉,我的心神比諸位老兵差太多了,我需要在這樣的訓練中磨練心神,這種感覺我已經有些適應了,若是現在回去調息,會打斷這種感覺。”董秋“噢”了一聲,道:“你想訓練,完全可以留下,爲何要告之我?”謝青雲聽後,倒是微微一愣,撓了撓頭道:“不知道副營將大人是不是又在考驗我,兵書上說過,一軍想要有最強的戰力,士兵必須要有玄鐵一般的紀律。我若是悄悄在這裡訓練,出了事情,尋不到我,或是影響了營帳的守衛,一點小事,可能造成大的危害,那豈非糟糕。所以我來尋大人告假,好讓大人提前有準備,便是有事,也能提前安排。”董秋依然沒有笑容,沒說是故意考驗,還是自己忽略了這一點,接着又問:“那爲何之前解散時不說?”
謝青雲眨了眨眼,道:“不想出風頭,我剛來的,自己加練悄悄的就好,當着大家的面說,老兵們說不得又要想什麼法子折磨我了,雖然折磨也是磨練,但我覺着依照自己的節奏來,進步會更快。比如現在我繼續負重奔行,就可以更快的感受心神在疲憊中恢復,若是斷了,去受老兵們其他的磨練,反而不好。”這話說過,董秋微微點了點頭,又用了兩個字:“不錯。”跟着點頭道:“去吧。”這就轉身而回。謝青雲嘿嘿一笑,他已經當董秋的不錯爲最大的鼓勵和讚頌了,因此笑過之後,又大笑起來,只是沒有出聲,那張臉則全是笑容。如此又習練了一夜,到天色大亮之後,謝青雲對於心神的恢復又領悟深了一層。隨後,便聽見戰營的衆將士再次集合在校場之中,董秋下令他們進入北面數百里外的老林之內,那裡有着大量的荒獸,今日的訓練,就是捉獸。在瓊明谷荒獸雖然多,雖然時不時還會派人從外面捉獸,但繁殖總跟不上殺戮,因此火武騎在谷內和荒獸鬥戰的訓練,不是殺而是捉,這個捉比起殺還要難上許多,尤其對付同境界甚至高境界的荒獸,更是如此,這就要考驗衆兵將的詭道。謝青雲本想跟着去的,誰知道被董秋下令,繼續留在這裡習練負重奔行。如此接下來的幾日,謝青雲依舊再這裡體悟,而戰營的兵將們連續換了兩種訓練。直到第七日,整個火武騎集中訓練火武陣。謝青雲則被扔進了瓊明谷南面山嶺中的一個小山谷中,那裡被巨石封閉。號稱荒獸牢籠,謝青雲被扔進的是二變荒獸的牢籠,讓他在裡面呆着,等被人救出爲止。
謝青雲就這般進入了巨石陣中,巨石十丈高,兩丈寬,巨石之間的空地也是兩丈長寬,地上都是暗紅色斑駁的血跡,巨石上也同樣如此。還有些黑色的痕跡,謝青雲細細一看,像是已經幹了的碎肉,加上一陣陣奇臭的血腥,讓這裡充滿了可怖。片刻之後,那些巨石忽然間開始自行移動,成爲封閉的迷宮,謝青雲想要走出來也是不能,只能依照副營將的安排。在這裡面等着。很快就聽見荒獸的嘶吼之聲,他見到了第一頭荒獸。這是一頭渾身赤紅,身周還帶着火焰的虎形荒獸。謝青雲所見過的荒獸當中,這是第二種可以在周身閃爍這類攻擊手段的。上一次見到。還是在元磁惡淵的狂磁境中,一種可以在身周發出閃電的牛獸,當然狂磁境中的獸類都是蠻獸。謝青雲身上的任何物件都沒有被收走。若是用斷音石對付這荒獸牢籠內的荒獸,自然簡單無比。那就失去了歷練的效果,他絕不會這般做。當下就取出凌月戰刃。衝着這頭火焰虎就衝了上去,《赤月》,《九重截刃》輪番施展,十招之後,就將此虎的頭顱給砍了下來。
緊跟着又一頭荒獸出現,十五招之後,謝青雲再勝。如此這般,謝青雲一頭頭的殺戮過去,從上午到下午,荒獸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謝青雲想到老兵們的歷練都只是捉荒獸,這牢籠的荒獸卻能夠殺的,真不知道這裡面到底關押了多少,能夠任由這般廝殺,簡直不可思議。只可惜武國將那靈影碑給了滅獸營,火武騎的兵將們訓練,便需要面對真實的荒獸了。謝青雲心中感嘆,卻不知道是姜羽主動推辭武皇將靈影碑放置在火武騎的,一是火武騎最需要的是合力的軍勢,二就是靈影碑中的荒獸畢竟是虛擬出來的,對於兵將的心志磨練反而會有壞處,只有親身經歷血與火的廝殺,才能成爲真正的百戰老兵。不過當時間來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謝青雲便是真正明白了這裡和靈影碑的不同,這荒獸囚籠給他帶來的歷練和以往任何的磨練都不一樣。此刻,他面前的荒獸屍體已經堆積成山,整個移動的巨石陣當中,到處都是荒獸,他也發現了這些荒獸是從地下開啓的機關門中涌上來的,早先還是一頭頭上來,到了後來就是一羣羣的上來,那門也不關了,在不服用丹藥恢復靈元的境況下,這樣的瘋狂殺戮,給人帶來的心靈的震撼是任何時候都無法比的。
包括謝青雲曾經經歷過的最殘酷的天機洞,那裡也是地域廣闊的地方,打不過可以跑,而且打過一段之後,還能夠得到休息。而現在,謝青雲纔算是體會到什麼叫做屍山肉海,血流成河了。他自己的身上,也已經染成了一片紅色,包括碎裂的荒獸肉渣,那股氣味也讓他噁心至極。然而不能服用丹藥,他的靈元必須在廝殺中恢復,根本沒有多餘的靈元去蒸乾身上的血液,驅走那些令人噁心的氣味。
面對高過他雙重勁力的二變荒獸,他還需要以推山五震來解決對方,如此下去,靈元耗費的極快,好在之前他有過將近半個多月的負重奔行,已經完全適應了靈元的調整,否則這比起負重還要艱難的荒獸囚籠的求生歷練,他怕是生求不來,就要被這狂涌的荒獸給撕裂了。雖然不知道火武騎用了什麼方法監控這裡面,在自己死前將自己救出去,但至少看起來,這裡只有自己一人,無論這一天一夜下來,如何嘶吼,出現在巨石陣中的,只有荒獸,無窮無盡的荒獸,瞧不見任何人,至少以謝青雲的靈覺,無法發現這裡面有人。如此這般,又過了一天一夜,到第三天清晨的時候,涌上來的荒獸漸漸的少了,謝青雲心下總算鬆了口氣,若是在這般下去,不出第四天,他靈元就難以恢復,徹底耗光,到時候只能看着荒獸一擁而上,把自己給活活撕了。
終於,在第三天夜裡。再沒有一頭荒獸上來,謝青雲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儘管口中還在不斷的喘着,但是他已經沒有了早先剛訓練時的稚嫩。靈元也在這個過程中拼力的調息恢復。正在此時,那巨石陣發出咯啦啦的聲音,所有的巨石再次開始移動,身周的兩塊,這就要合攏,謝青雲急忙一個翻身躲了開去,四面的巨石都是如此,謝青雲只能抓住空隙,不斷的閃躲。穿行,而那些荒獸的屍身被裂開的地面機關門一個個吞噬了進去。謝青雲依舊竄行其中,直到從最後一個空隙鑽出來後,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巨石陣。那巨石陣也停止了動靜,陣中一陣陣的血腥味依舊四面散發,但一眼瞧過去,地上只有血跡,再無整塊的屍首。這一下,謝青雲想起了三日前剛進來時的感受,那些暗紅的乾涸血跡,那些乾枯的碎肉。那陣陣的腥臭,卻是如此形成,當有人進來磨練的時候。就會造成如此巨大的殺戮。顯然,這巨石陣的機關。有着嚴格的時間設定,當時間到了。他也就能夠出來了。又等了片刻,老遠傳來馬蹄之聲,謝青雲擡眼望去,封修正駕馭着一匹血紅的玄角馬奔行而來,謝青雲還是頭一次瞧見老兵騎這戰馬而行,倒是十分期待,自己也有一天能夠騎上此馬,那馬的速度果然是極快,方纔還在許遠,轉瞬間就到了近前,這般快的速度之下,停也停得極其穩健。
那封修見到謝青雲,便笑道:“一身血臭味,先帶你去戰河好好洗洗,換身衣服。”說着話,就坐在馬上伸出手來,謝青雲自是一借力,就躍上了那封修的玄角馬,那馬倒是靈性十足,見謝青雲上來,這就自行開始奔行,片刻之後就到了東北面的一條河前。封修解釋道:“瓊明谷湖泊大河許多,小河四條,分別以四營命名,這是戰河,這四條小河,都沒有荒獸。”謝青雲笑道:“滿鼻子都是血腥味,這下可以痛快的洗洗了。”說着話,直接從馬背上縱入河水當中,一面洗一面問着封修,那荒獸囚籠中可有人顧着他們的生死,封修只道定然是有的,只不過他也從未瞧見過,因爲他在裡面也沒死過,雖有過瀕死的時候,但最終都依靠自己勝過了那些荒獸。這個問題,許多老兵都相互問過,都是如此回答,大家覺着應當是有人,但是不會因爲有人顧着大家的生死,而在這裡面隨意拼殺,沒有人會拿自己個的性命開玩笑。隨後又告之謝青雲,過些日子,老兵們要外出獵殺荒獸了,謝青雲或許要留在瓊明谷繼續磨練。謝青雲倒是不在意這個,在哪裡磨練都是一般。
很快,洗好換好了衣服,謝青雲就跟着封修回了營地,這是他來了火武騎後,第二次回到營地,有了足夠時間休息,謝青雲自然抓緊恢復靈元,同時心神也稍稍放鬆了些,但沒有去徹底睡覺,他要適應這種方式來恢復疲憊的心神。如此這般,第二天一早,謝青雲又被董秋親自送去了荒獸囚籠,這一次去的是三變初階荒獸的牢籠,巨石陣的另外一邊。謝青雲想要勝過這些荒獸,卻是麻煩許多,他的本事最強只能殺掉二變頂尖的荒獸,若是三變荒獸那般成羣出現,足以讓他好受。不過董秋離開之前給了他一枚木質令牌,說了句,若是不行,捏碎令牌,有人會來救你,不夠一旦那樣,他就要直接被提前拋進備營帶上半年了。謝青雲也不管董秋說話的真假,這就做好了準備,開始和三變荒獸廝殺。他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將推山五震擊打入三變荒獸的體內,之後再用赤月或是九重截刃,將對方擊殺。如此一來,速度要慢上許多。可是這裡的荒獸卻絲毫不滿,在下午的時候就加快了速度,有了之前的經驗,謝青雲這一次沒有等到荒獸將他圍起來,就先一步試着爬上了巨石中段。
可糟糕的是,他上去不久,就有兇禽類荒獸從地下機關門中躥出,直接飛了上來,對着他開始猛攻。這讓謝青雲只能從巨石上再次躍下,直面那些洶涌的三變初階荒獸,就這樣一直廝殺到夜裡,謝青雲的靈元已經耗費的所剩無幾了,身上也已經受了多處傷,骨頭斷了好幾處。眼看着一頭巨熊撲擊了過來,謝青雲怒睜了雙眼,一口血水吐出,拼了最後的靈元,雙掌前伸,猛的轟了出去,與此同時,那木質令牌也咬在了嘴裡,準備推山五震打入巨熊身體之後,就咬碎那令牌,請人來救。不想這一下推山剛一接觸巨熊,謝青雲就感覺到靈元忽然毫無理由的多了一些,那推山五震瞬間化作推山七震打了出去,只一下,巨熊就痛苦的墜落在地,五臟皆震,再無一戰之力。
謝青雲絲毫也沒有愣神,藉着這莫名的多出來的靈元,連續揮擊,推山七震,瞬間將身周撲上來的五頭三變初階荒獸給震得再無戰力,與此同時,也再瘋狂得恢復靈元,人也一躍再次上了那巨石。這一天時間,他已經幾次上了巨石,他發現,巨石上倒是個休息的好地方,雖然會有兇禽出現,但距離他上巨石,總要有那麼半刻的時間,而且機關門上的荒獸越多,堵塞越嚴重,兇禽出來耗費的時間也多。
就是乘着這個機會,他能夠恢復相對在地面上恢復的靈元要多上一些的靈元,才讓他能夠堅持到夜裡,也讓他明白了,爲何封修說沒有老兵在這裡得到過救援,只是他的戰力實在不濟,即便用了此法,堅持到此時也不行了。好在那莫名多出來的靈元救了他,讓他再次有機會上巨石調息。緊跟着謝青雲猛然想明白了,這多處來的靈元,不是神仙賜福,而本身就是他自己的,這麼多天的極限下的磨練,終於讓他的靈驗又恢復了一些,現在他的力道恢復到了二十石,兩重勁力也就是四十石的力道,推山也能夠打出七震,這樣對付這些三變初階的荒獸,就如同前些天對付二變荒獸一般,雖然極累,但生命已經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