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勝哪裡還等得及,當下接話道:“趕緊說,光只你小子知道的部分,便就能讓我等飢渴難耐了。”如此精彩的鬥戰,伯昌也是看得忘記了抽他手中的那根菸袋管子,直到此刻纔好似想起自己忘記了抽菸一般,剛不由自主的將口湊上菸嘴,痛快的連續吸了幾口解饞,只是這一吸過之後,頭又擡起來盯着謝青雲看,彷彿眼睛變成了他的聽覺一般,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沒法子聽到謝青雲這個弟子將要講述的一切。
和他們一般,王進、司馬阮清兩位大教習也同樣滿目期待的一會看看謝青雲,一會又轉頭看向總教習王羲,等着他們的解說。謝青雲自不再囉嗦,這便說了起來:“弟子覺着刀勝大教習應當能瞧得出來,弟子開始的時候和總教習鬥戰時施展的手法,是將刀勝大教習的尋隙遊刃融入到了我的推山五震之中,一面以沉勢和總教習周旋,一面施展攻擊手段,以推山五震拍擊總教習,不過和以往的拍擊不同,我講那推山五震壓縮成了一張薄紙,想試試看能否成功,不想卻是真個成了,五張鋒銳的薄紙片疊加震盪,不算是怕或者推了,應當叫做切入總教習的體內,這般打法,比原先的推山五震那般沉穩的推入,更多了一種變化,能讓對手防不勝防。不過總教習修爲極高,他當是故意要挨我的推山五震,想要體悟一番這五震在他體內的震盪的感受,所以他根本就沒想着去防,也就是說弟子無論是不是以尋隙遊刃的手法將這五震打入總教習的體內。都沒有關係了,總教習早就打算一併接下。”這番話說過。刀勝第一個接口道:“這一點我是瞧出來了,當時我就覺着你小子極爲能耐。竟能將遊刃尋隙融合到你自己的招法之中,不過瞧見總教習不管那許多,統統接下,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和我一般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習練這個變化技巧,爲的就是破敵的防禦,不想這敵人根本不打算防,至少這一次你是白施展了。方纔我說了一句,司馬和王進也都反應過來了。不過之後的打法,我們就有些看不明白,爲何總教習會因爲你之後的攻擊而那般稱讚於你?”說到此處,司馬阮清則看向總教習王羲,接上一句話道:“還有,總教習爲何能夠在乘舟的沉勢中游走自如,只到最後,纔像是被乘舟的沉勢所困,方纔總教習又說什麼勢的流轉。我等是一點也沒瞧明白。”這話說過,伯昌和王進雖然沒有在接話,但他們的眼神已經表明,他們也同樣急切的想知道因由。謝青雲點了點頭。唷凷了眼總教習王羲,見王羲點頭,這才繼續解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總教習之前對我的稱讚到底是爲何。我那五震打過之後,就覺着總教習反正是要嘗試這五震。這種尋隙的打法,我昨日在宅中細細想過。卻沒有人試煉,索性就一股腦的使了出來,不過不只是切入總教習體內的瞬間是以鋒利的薄片的疊加,連帶進入總教習的身體之後,也是一般,只是我沒法子做到攻入五臟六腑後還是那鋒銳的疊加,只因爲這推山本就屬於《抱山》武技當中的一式,其精髓取的都是大山之勢,撞入對手身體之後的震盪,也都像是山勢層層疊疊,隆隆而下,將對手的五臟六腑震盪而碎,想要真正將此山壓成紙片一般,又鋒銳無比,那是難上加難。之前我也只能做到在入體的瞬間如此,因此我就試着不再攻擊總教習的五臟六腑,而是轉向了他的筋骨皮肉,只因爲皮毛之上有毛孔,算是肉眼細看也能瞧得見的,靈覺自然能夠感知得更加清楚,弟子便索性藉着這等細小之孔,連試煉我的薄鋒五震,反覆在總教習的筋骨和皮毛之間,將那強大的勢化作切割的薄鋒,也同樣讓其疊加,只可惜即便是在皮毛筋骨之間,也很難做到,只是總算比在五臟之內的大山壓迫的小了許多,雖有一些鋒,卻絕不銳利,倒像是沒有開刃的粗大斧頭,在總教習的皮毛之間橫衝直撞,這法子只是試煉,真正對敵,只攻皮毛,傷不到什麼。”說到此處,謝青雲這便看向總教習王羲,道:“我記得剛用此法攻入總教習的皮毛筋骨之間的時候,總教習就驚訝的稱讚了弟子一句,弟子並沒有成功,不知總教習贊之何來?”他這話一說完,總教習王羲又是一愣,跟着再次微微驚訝的看着他,謝青雲見總教習王羲如此,心中更是迷糊,轉頭看那幾位大教習,一個個比總教習王羲的目光更要誇張許多,全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他。這讓謝青雲越發糊塗了,忙出聲道:“諸位教習,爲何你們都這般看着弟子,弟子說錯什麼了?”一句話問過,刀勝帶頭大笑起來,跟着其餘幾人,連帶伯昌也是忍俊不禁,謝青雲心頭更是納悶,只好轉而又問向總教習王羲道:“總教習,到底爲何大家都在笑?莫非每個人都知道你當時爲何吃驚了?是弟子哪裡出醜了麼?”話音才落,不等王羲答話,就聽那刀勝笑道:“乘舟,你是真個不知?”謝青雲把腦袋晃得和撥浪鼓一般,道:“弟子雖然很聰敏,可這次確是不知。”司馬阮清搖頭微笑:“乘舟,你這小子確是聰敏,不過聰敏過了頭。”說到此處,這便解釋道:“你若是和我們幾個一般,不清楚打法也就罷了,你能夠將自己方纔如何攻擊總教習的打法詳細的講出來,卻沒有意識到你能將那推山五震壓在皮毛筋骨之間,化作一把哪怕是粗狀無鋒的大斧頭,也已經是極爲難得之事,你竟然還覺着失敗了,還想要讓你的推山五震進入體內之後,仍舊成爲那種薄鋒,即便是天才。想要如此結合,沒有十年。甚至是數十年也都很難辦到,尋常武者終其一身也未必能成。”謝青雲聽了司馬阮清大教習的話。一雙眸子也是瞪得大了,口中忙不迭的說道:“什麼,竟然有這般難?我知道他很難,卻沒想到竟然要十年、幾十年,我還以爲我這麼快能將其壓制成斧,繼續習練下去半年、一年也就成了。”說到此處,謝青雲的聲音禁不住的笑了起來,隨即又變作哈哈大笑,他自然是信了司馬阮清大教習的話。很顯然他也徹底明白過來,那十年、數十年是天才武者纔可能達到的,而自己能讓總教習驚訝,顯然是因爲自己這麼短時間就做到了壓制成斧,這般說來,接下去真個有可能半年、一年就形成了薄鋒,這麼說起來,自己也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如此值得高興之事。依照少年的性子,在值得信任的人面前,又怎能不得意洋洋。謝青雲從來不驕傲,但遇見值得得意的事情。也從不會故意壓制這種情緒,該得意,他就得意。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教習和總教習早已熟知這謝青雲的品性了,見他這般說着說着就放聲大笑了。自然知道他笑得是什麼,當下衆人也都禁不住再次笑出聲來。自己教出的弟子,越是天賦異稟,越是有前途,做教習的當然越是高興。笑了一會,總教習王羲才第一個打斷道:“身爲總教習,大家都興奮,我只好擔負起讓你小子冷靜的責任來,你這麼短時間內做到這一點,確是值得高興,只不過你若真的強行要改變推山,硬要變成薄鋒,我估摸着,何止要十年,怕是百年也未必能成。”這話一說完,衆人盡皆大驚,一個個都看向總教習。刀勝等幾位大教習,在聽過謝青雲之前的講述之後,憑藉他們在武道方面的經驗,自然能夠推斷出謝青雲的天才之處,也當即就知道了總教習王羲當時爲何會驚訝,爲何會用對待平輩的語氣稱讚。他們儘管之前從未想過可以用遊刃尋隙和推山五震相互融合,但見謝青雲真個做到了,便能夠猜測出此法可行,且一下子就知道即便此方面的天才,譬如刀勝這樣能夠自行摸索出尋隙的,也大約要十年、數十年才能將其完全融合,想要做到謝青雲這一步,怕是也要三、五年的功夫,所以才盡極了驚訝,隨後又是巨大的驚喜。可沒有人想到,總教習王羲爲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似乎推山化作薄鋒,根本不可能,這讓他們也不禁皺起了眉頭,畢竟總教習王羲是武聖,無論戰力、修爲還是武道經驗和見識都遠勝過他們,總教習的話也總是令人信服,所以他們才趕緊去思考,是不是自己之前的推斷有錯,謝青雲找到的這個法子,只能在開始成功一部分,想要走到最後,那是根本不可能。不只是他們,謝青雲也是一臉不敢相信,他知道要做到很困難,但是他在做到將推山化作粗糙未開鋒的巨斧時,並沒有覺着前方無路可走,雖然是摸索着試煉,有很多荊棘坎坷,但方向總是對的,他也完全不明白總教習王羲爲何要這麼說。見衆人都是一副表情,王羲笑道:“莫要緊張過了頭,這路是可行的,不過方向卻是錯了。”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揚起了眉頭:“噢?”了一聲。王羲當下看向謝青雲道:“想要真正習練出薄鋒五震,便不能讓那推山來化,而是從推山中提煉出其精髓,再以尋隙爲主體,讓尋隙之法領悟到如何一層推着一層遞進。”說到此處,王羲頓了一頓,像是在思考如何表達。
片刻之後,就又繼續說道:“你的推山是一峰跟着一峰,後一峰撞擊前一峰,生出山勢的疊加震盪,從而引發五臟六腑空腔的共振,讓對手的身體受到比你攻擊出推山的剎那要數倍的震盪力道,從而可以擊殺比你強大好幾個小境界的對手。然而這薄鋒的震盪,卻不能如此,你用一把刀刃去撞另一把刀刃,推擊出去的鋒即便是完全成一道直線,也只能比單鋒多了一部分力道而已,這樣的鋒銳是不可能讓敵人的身體生出共振的,只因爲薄鋒走的是尋隙一途,最高的境界便是薄無可薄,他的疊加所生出的效果是無法共振的,但卻可以讓其中一薄鋒化得更加薄,也就是說以後面的四震按照順序衝擊最前的那薄鋒。說得直白一些。便是以第五薄鋒尋到第四薄鋒的縫隙,刺入切割穿透。這一下,第四薄鋒也就毀了。但第五薄鋒因爲尋隙刺入,會被第一薄鋒打磨的更加薄,將厚的面給磨得薄了,跟着第五薄鋒繼續向前,連續穿透第三、第二和第一,如此經歷了四重疊加薄鋒的打磨,最終成型的第五薄鋒纔是最薄的那一環。”說到這裡,衆人也都恍然,刀勝當下接話到:“也就是說總教習新想出來的法子。攻擊的不是五臟空腔,也不是以震盪之力跨境界擊殺敵人,而是以尋隙之力,同樣可以跨境界,切割敵人,這樣的薄鋒以極小的縫隙穿入人體,對方即便境界高一些,也沒法子讓自己身上的毛孔縫隙消失,本身就只有縫的地方。自然不存在抵禦之力,到時候薄鋒一穿而過,最快的方法是切了對手的腦子,其次是切割咽喉。若是再強大一些,可以從身體橫穿而過,將對手攔腰截斷。若是豎着劈砍,也是可以的。不過接觸的對手的面積越大,要穿過的縫隙也就越多。需要那薄鋒也要越薄,所以將薄鋒化作一根細到比牛毛還要細透的針,穿過大腦,直接斷其意識海,這纔是致命一擊的法子,若是化作薄紙那般大,無論是荒獸還是人體,體內筋骨皮到五臟的縫隙總是不規則的,中間一個地方抵禦住了,這薄鋒穿不過去,便只能傷了敵人,有靈元丹的話,很快就可以恢復。”刀勝一番解說下來,謝青雲也是聽得一身冷汗,他方纔的得意已經全都消失殆盡了,依照總教習的說法,那推山的威能就在於山的龐大,連續的震盪,若是薄成了鋒,優勢便徹底沒了,謝青雲早先卻並沒有想到這一點,這讓他越發覺着自己的經驗、見識不夠,還要更加多的去對敵,卻習練,去領悟,去讀各種武道、武技的卷宗,才能夠想得更加周全。同樣刀勝的話也給了他更大的啓發,只有將那薄鋒化作針,才能完全發揮其尋隙的效果,也就是說他想要習練這個法門,得需要以尋隙爲主體,借用推山中層層推進的法門,來磨礪那鋒,不過想要從巨斧化作比牛毛還要細許多的針,即便是推山十二震,也難以做到,怕是真個要數年時光才能成事。想到此處,謝青雲非但沒有任何的沮喪,反而充滿了動力,這便是他從小養成的性子,遇見難處,向來不會想要逃避,只想着要如何克服,越是有挑戰性,越是有成就感,他就愛享受這種一步步的學成的痛快。不過他的神情先是蹙眉、失落,跟着卻又笑了,倒是引發了幾位大教習的好奇,總教習王羲也是一般,這便第一個開口問道:“你小子不覺着越來越難了麼,怎麼還笑了,莫非想要放棄?”謝青雲哈哈搖頭道:“怎會放棄,這般有趣之事,才值得我這天才去探究、習練,越是難練,成功之後的威力也就越大,刀勝教習也都說了,一根比牛毛還細的針,穿刺入對手的大腦,這是怎樣的可怕,比起推山五震的打法也不遑多讓,這樣的本事,少說也是武聖級的武技了,若是太容易練成反倒太過虛假,弟子無意中想到尋隙和推山融合,又經過幾位教習共同指點,終於找對了方向,將來能創出武聖級的武技,這是何等的機緣,整個滅獸營怕也難有其他弟子能夠遇見,這般好事,當然要笑。”
“行了,知道你小子愛笑。”司馬阮清有些憐愛的摸了摸謝青雲的頭道:“當年你剛來的時候,我是拍着你腦袋的,眼下都已經比我還高了,我得伸着手來摸,什麼時候和總教習一般高大,我怕都摸不着了。”話音才落,刀勝就在一旁故意苦着臉道:“爲何要和總教習那般高,和我刀勝一般不行麼,我又不矮。”他這一說,衆人皆笑。笑過之後,還是刀勝第一個道:“莫要再笑了,這武技也就你這廝能習練,你那抱山推山的,我等可沒這個天賦。偏偏你小子對尋隙這門只有我能習練的本事也同樣有天賦,真是蒼天不公啊。”叫了兩句,刀勝又憤憤道:“趕緊的,咱們還沒說完呢,總教習後來說的那些個什麼勢的流轉到底是怎麼回事?”謝青雲聽後。笑着解釋道:“勢有流轉,就和空氣隨風動盪一樣。自成一個小世界,世界萬物的生長變化看起來沒有規則。可其實卻是遵循着小世界之內的法則的。從小世界縮小到勢,也是同樣。總教習是已經洞悉了弟子這推山沉勢的規則,於是便用他的氣勢化作了我這沉勢中的一粒砂石,被我的沉勢裹挾,依照我的沉勢的規則流轉,所以總教習絲毫不會被我的沉勢困擾,因爲他是順勢而行。至於他的氣勢內部也有他自己的勢的規則,不過對於我的沉勢來說,只是一粒完整的砂石。石之內怎樣,我的沉勢並不會去理會。沉勢所有能夠防禦,便是闖入其中的無論是氣勁還是人還是其他,都沒有遵循沉勢的規則,被沉勢自如的運轉所感,因此要困住這些異物,將其熔鍊道最終符合沉勢的規則,可一旦符合了規則,對我這個運轉沉勢的主人便沒有任何殺傷之力了。不過總教習卻是例外。他這顆砂石之內還有着完全違揹我沉勢運轉規則的存在。”說到此處,總教習王羲接話道:“我所以又一次稱讚乘舟,是因爲他很快就發現了我的這顆不同的砂石,於是他開始改變沉勢的運轉規則。讓我沒法立即看透,於是我這顆砂石便沒法子順勢而行,繼續潛伏了。這樣的速度感悟到我的法門。實在難得。”衆位大教習聽到此處,都是目瞪口呆。驚詫的同時也在不斷的體悟王羲和謝青雲的話,這些對他們於武道武技的領悟也有很大的好處。跟着謝青雲開口問道:“之後總教習你是如何破解我改變了的沉勢。我便不清楚了。”刀勝也接話道:“是啊,總教習最後破解的法子顯然不是又一次感悟到沉勢的新的規則,也不會去那麼做,只要乘舟察覺到了,他就可以不斷變換沉勢的運轉,再快也沒法跟上他去領悟他的規則。”王羲點頭道:“我卻是沒有再繼續去感悟推山沉勢的新的規則,我直接將我的氣勢擴大,從一粒砂石化作一方世界,反過來將沉勢給裹挾了進去,從而讓乘舟的推山沉勢成爲了我的氣勢內部的砂石,我的氣勢並沒有推山沉勢那種守禦的威能,我便主動攪亂氣勢當中的勢的流轉,在那沉勢砂石的外緣不斷加快流轉的速度、混亂流轉的方向,當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沉勢這枚砂石就成了我手中的陀螺,被我的氣勢抽打着旋轉,於是這枚陀螺也就失去了乘舟的控制,不過我的氣勢本身並非攻擊手段,沒法子控制這陀螺反過來制服乘舟,只能在掌控了一會兒之後,散了氣勢,也讓這陀螺四分五裂,消失不見。”這一次,連帶謝青雲在內,幾個大教習一齊都聽得如癡如醉了,每個人都站在原地,細細思考總教習王羲的話,王羲則又補充了一句道:“勢的運用,在進入武聖之後,你們就會理解的更爲透徹,倒是乘舟這小子,區區二變武師,也能運用勢到如此境界,確是十分難得。”說過這話,王羲就不在多言,只等着衆人自行體悟。就這樣,大約半個時辰過去,刀勝第一個明白過來,連聲讚歎這一場鬥戰太過精妙,不亞於去看兩位武聖之間的博山,自己也是受益匪淺,回去也要好好琢磨琢磨,其餘三人也都是一般。而謝青雲則忽然笑了,滿面都是笑容的看着總教習王羲、大教習司馬阮清、王進、伯昌以及刀勝,跟着像是個陀螺一般衝着衆人鞠了一圈的躬,口中道:“所以,弟子要感謝諸位大教習和總教習的關照,弟子中間兩年雖不在滅獸營,但弟子從滅獸營獲得的,卻遠遠勝過在這裡幾年、十幾年的武者,若沒有諸位教習相助,弟子也沒有今天。”這些話,都是謝青雲的心裡話,前些日子一起吃酒,沒好意思說出來,此刻這最後一天的試煉,讓他收穫了一門未來會成型的,算是自創的神海武技,而且瞧模樣多半會是高階武技,且現在就能夠開始修習,應當算作是神海高階傳承武技,完全不亞於師父鍾景從隱狼司爲師孃得來的《赤月》。
自然,藉着這個機會,謝青雲面上雖仍舊是笑嘻嘻的,心下卻是極爲真誠的表達了自己的謝意,他很清楚。諸位大教習和總教習都不是矯情之人,不會專門爲他送行。今日之後,再過幾日他也就要離開了。想再見面怕是很難了,這纔有了這一圈的鞠躬。幾位大教習和宗教王羲也不是傻子,見謝青雲如此,自是明白這小子的意思,刀勝當下拍了拍謝青雲的肩膀道:“我們幾個雖是你的教習,可相處起來也都是朋友,莫要再這般矯情,弄得老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這麼一說,大夥盡皆大笑。笑過之後,似是怕再呆下去,又要有什麼動情的場面了,刀勝第一個拱手告辭,轉身就躍出了王進的宅院,跟着則是大教習司馬阮清,說了句以後有空,可要回來瞧瞧,若是自己不做大教習了。就在隱狼司隨時恭候謝青雲,說過話也不給謝青雲接話的機會,就飄然離去。伯昌沒有說話,只是笑眯眯的抽了一口菸袋。用菸袋管子敲了敲謝青雲的肩膀,便轉身而去。那一向面上沉穩的王進,張了張口。眸子裡竟然一下子要涌出什麼來,忙轉過身。道了一句:“我還有事,你們自便。我得去東城走走。”說着話,乾脆一躍而出,離開了自己的宅院。謝青雲都沒有想到王進大教習這般重情不說,竟然性子還有如此柔軟的一面,想着就要別理,心下也是有些悵然,卻聽身邊的總教習王羲笑道:“你不知道吧,王進這廝表面最是沉穩,可遇見大事,性子比刀勝還要急,和他的武技一般,都是同樣的爆裂。不過最有趣的是,他這廝竟然愛哭,你是沒有瞧見他喝醉的時候,總是嘮叨着他以前在鎮西軍獵殺營時的事情,說着說着就說想念那些袍澤兄弟,之後就哭了。”說到此處,王羲拍了拍謝青雲的肩膀道:“你小子莫要傳揚出去,我也就這麼和你一說。”謝青雲很多次都單獨和總教習王羲相處,知道王羲的性子從來不是那種擺威嚴、擺架子的人,此刻說出這番話,自也屬常態,當下就笑着點頭道:“放心,這事我常見,老聶雖然沒哭,但喝醉了之後,說起火頭軍的兄弟,說你總教習王羲你來,也是一般的感懷。”王羲一聽,嘿嘿直笑道:“老聶那廝說我了麼?也是啊,他要想起火頭軍,怎麼會不提起我,不過你小子不要框我,這廝說我的時候,一定是滿口罵言。”謝青雲一聽,這便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哎呀了一聲道:“弟子失算了,本想替老聶說說好話,可忘記了老聶和總教習你是袍澤兄弟,總教習對老聶的瞭解比弟子還要多,弟子這謊就這麼着被揭穿了。”說着話,謝青雲又搖頭道:“不過老聶雖然是罵總教習來着,可罵的大都是你們對付荒獸時境況,罵是罵了,可弟子聽着可都是袍澤情深。”王羲笑着點了點頭道:“這個我當然清楚,等將來你去了火頭軍,就會明白了,你們在這滅獸營中也有過生死之交的同袍,我相信大多數人也都會將對方當做一輩子的兄弟,只不過你們的這個生死之交,比起火頭軍的生死之交的體悟可就差得遠了,有時候我們面對的比生死還要可怕的,連鎮東軍、鎮西軍和神衛軍也是遠遠比不過火頭軍將士要經歷的一切。”說這些話的時候,王羲的眸子望着星空,滿面的都是回憶。謝青雲聽着非但沒有擔憂,反倒是更加憧憬起來這樣的生活,他自小就聽父親的書,這種英雄義氣,面對天大的苦難的義氣,自也是他最嚮往的,天下有荒獸在,就永遠沒有休戰。就這般,王羲和謝青雲二人一齊看着星空,各自心思不同,大約一刻鐘後,王羲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跟着拍了拍謝青雲的肩膀道:“你去尋尋暗營的幾位兄弟,他們也算是和你並肩過的,過些天就要走了,他們想見見你。私下去找就好,不用聚在一塊。”聽過這話,謝青雲還想要多問一句,就只覺着眼前一花,總教習王羲完全沒有任何徵兆的就這般消失不見,留下一片殘影,引得謝青雲在王進的院中直咋舌,不由讚歎這總教習王羲的分光化影的身法,太過強大。即便是他在靈影十三碑中,對上武聖級的王羲,也是沒有見過的,只因爲他的本事,還不足以讓那武聖級的王羲的虛化體施展出這樣的身法,就已經能夠輕易擊殺他了。離開了王進的宅院之後。謝青雲也沒有耽擱,先去了聽花閣。買了些食材和美酒,裝入了隨身的乾坤木中。這還是牛角二送給他的,不需要三變武師就能夠使用,只是沒法子以靈元將其封閉。自然來這裡的目的不緊緊是食材、美酒,而是去看了看這的火工師父,暗營中的焦黃前輩,兩人隨意聊了那麼一會兒,相互道了一聲珍重,謝青雲便即告辭,和暗營幾位前輩的情義。更像是君子之交,不用多言,卻都明白對方和自己同生共死過。離開了聽花閣,謝青雲又去了律營,尋到了羅烈,羅烈的脾氣更直,拉着謝青雲要一塊兒喝酒,謝青雲卻笑聲道:“我現在靈元未復,你又是律營營將。爲何這般對我?小心暴露了你暗營的身份,羅烈聽了,才只好作罷,同樣是相互道了聲保重。謝青雲再次離開。隨後是東門守衛營的多名和西門守衛營的曲荒,相同的道別,相同的珍重。最後謝青雲纔來到了戰營。當初滅獸城險些全部覆滅,謝青雲也是第一個和戰營的營將彭殺的。且彭殺的弟子徐逆,和謝青雲相識時間不長。卻已經算是莫逆之交,在和謝青雲心中,徐逆雖然是女子,但她的見識對武道的理解,以及言談中的習慣,都像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一般。單論武道,猶如當年和花放兄弟說話時候那種痛快。
兩人見識相當,又能互相促進,絕不似面對大教習時,需要不停的去學習的狀態。而另一面,和徐逆說起其他事情來,又似和六字營的一衆師兄弟好友那樣,輕鬆自在。再加上謝青雲和徐逆算是真正的經歷過多次的生死,比起暗營的幾位前輩來,更有一種共同歷經磨難的滋味,因此謝青雲一直當徐逆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朋友,可他卻不知道徐逆爲何對他疏遠。這來到戰營之中,除了和彭殺告別之外,自然還是要想見一見這徐逆。
在謝青雲來到戰營的時候,數十萬裡之外,寧水郡通往洛安郡的軍道外數百里的山洞之內,裴傑和陳昇化成的兩名蒙面人和唐鐵、王乾依然躲在那山洞之內,這幾日的時間,他們的戰力修爲仍舊沒有恢復。那封元丹的效力,對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效果,好一些的半個月可以解,糟糕的要一個月,更糟糕的怕是兩個月也有可能。如今距離他們中了封元丹的毒已經過了七日,距離最快的半個月還有八天的時間,這七天以來,只有王乾每日都需要吃食,其餘三位只是一共吃過三回。王乾並不覺着尷尬,自己的修爲最低,本就不到武者,不吃便會餓死,而他也想了許多法子,卻始終沒有辦法離開這裡。這樣的話,即便八天之後,那唐鐵能夠解開毒,護送自己到了洛安郡,也未必再有時間趕去鳳寧觀,除非自己的岳父能尋到乘坐飛舟去鳳寧觀的武者,自己剛好藉機搭乘。無論如何,王乾都不打算再退回寧水郡,只要還有希望,他也要去洛安,飛舟之快,他是很清楚的,雖然不知道鳳寧觀在何處,但若是乘上飛舟,王乾以爲來回不過兩三日,找到秦寧來幫忙,雖然定了案難以翻案,但起碼能夠押後一些執行斬首的日子,也給秦寧和自己更多的時間,查明真相,或是尋求更強武者的幫助。至於這兩位蒙面者,王乾對他們始終保持着疑心,只要他們不摘下面罩,無論說什麼,王乾都認爲有可能是裴家派來的人,當然這兩人爲何不殺自己,他一直沒能弄明白,所以只是保持着疑心罷了,王乾覺着這樣的平衡也好,免得撕破了臉,對方真個要殺人滅口,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那可就糟了。事實上,王乾只是高看了裴家的勢力罷了,裴傑不殺他的理由很簡單,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出任何差錯,在白龍鎮那一幫人沒有處斬之前,王乾就算是死得合情合理,死在荒獸的嘴下,或者失蹤的合情合理,失蹤於荒獸領地,裴傑也擔心會讓隱狼司起了疑心,對於隱狼司,裴傑向來都是懷有極大的敬畏,這一次行事,若非自己兒子鬧大了,殺了十五名武者,也用不着牽連到隱狼司身上。不過只要一切小心行事,沒有任何託大,裴傑覺着這事情還是能夠混過去的,就譬如他阻攔王乾,就是怕萬一真個讓王乾尋到了去鳳寧觀的武者,請來了秦寧,儘管王乾未必能去得成,洛安郡未必有人肯帶他去,就算去了秦寧來了,也未必能幫得上王乾的忙,但是裴傑仍舊要避免一切糟糕的可能。同樣他雖然是來阻止王乾的,他雖然能夠輕易讓王乾失蹤或是死亡的十分合情理,但他卻不會這麼做,這就是對隱狼司的敬畏。
當然,裴傑和陳昇也知道王乾還在懷疑他們,唐鐵也未必信任他們,但只要不正面揭穿,一切就可以這般進行下去,爲了避免一切意外,裴傑可不只是打算困王乾和唐鐵在這裡呆上半個月或者一個月,他打算一直呆到兩個月時間,等到那白龍鎮的人都被處斬了,這王乾去無可去,只能回寧水,這才萬無一失。因此他們會在封元丹藥效眼看着要解的時候,再次讓這二人悄然中上一回,且毫無察覺,只需要在他們休憩時如此便可以了。王乾自不用說,時常需要睡覺,唐鐵睡的少,卻也不可能半個月一個月都不合眼,這都是裴傑下毒的機會。這七日以來,裴傑和陳昇分別出去過,說是打探外面的環境,看過之後,自然回來說周圍都是獸卒以上的荒獸,他們現在的本事出去也只是個死。唐鐵當然也出去過一回,險些被荒獸發現,逃了回來之後,才徹底相信在沒有恢復靈元之前,是沒法子離開這裡了。(……)
ps:??多謝,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