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若只是一味的躲避,時間長了,便於越發引得張家的仇恨,總會有一日再受張家欺辱。所以王乾心中也已經打算好了,這次事情過了之後,便尋個機會和自己妻子說說,給她孃家去一封信,若是能將來在某個時候請來武者,去張家採買丹藥時,有意無意的震懾一下張家,讓張重那廝知道白龍鎮得罪不起其他的武者子弟,得罪不起各鎮府令,得罪不起郡城的那些官員,但是他張家這種商賈還是不怎麼怕的,之前這般忍讓,只是因爲張家經營的是烈武藥閣罷了,若是真有事情,烈武門未必會爲張家這樣一個隨時可以換掉的掌櫃而出頭。而眼下,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岳父和他雖無任何矛盾,但也並不親近,且岳父又遠在洛安,他沒有把握立即辦成此事,張家只給了二十日的時限,最好的法子就只有先忍有些辱,穩住張家才行。
至於之前去寧水郡受到一些官場同門的嘲諷,王乾沒有想過要這般做,只因爲那些人和白龍鎮並無任何死結,更不會反覆來尋白龍鎮的麻煩,讓他們在官面上說上幾句,痛快一下,能給白龍鎮謀得好處,王乾自是樂意,若是和他們翻臉,反倒不美,何況岳父家即便全力,也震懾不了這些官場同門,自不必硬要爲了面子,而和他們死鬥,王乾最大的心願就是在白龍鎮爲官到底,能讓白龍鎮的百姓都過上平安而舒坦的日子,再不要受窮、受欺,能多培養一些武者子弟出來,自己手下的秦動雖然因爲沒錢,離開了三藝經院,但天賦不錯,他一直全力資助秦動自學,希望他能夠在將來突破成爲武者,其次便是這白逵的兒子白飯了。再下去當然是明年就要入三藝經院的大頭,最後是那小囡囡,每一個都是白龍鎮的寶貝,他不希望在他們成長爲武者之前。白龍鎮有任何的事情發生。
王乾聽過童德之語,自是再次道謝,心下也明白不易和童德說得太久,免得那邊張家大少爺胡思亂想,又帶來麻煩,道謝之後,便即告辭而出。童德瞧着王乾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兩張銀票,嘿嘿直笑,這便同樣推門而出。回到張召的房內。那張召自然沒有睡着,看童德歸來,當下興奮的一躍而起,連聲說道:“怎麼樣,怎麼樣。這蠢貨府令說了什麼?”
童德哈哈一笑,這便將王乾的話全然重複了一遍,跟着把那兩張銀票又都取了出來擺在了張召的面前,道:“這王乾的話,我自不會對掌櫃東家去說半句,這銀票咱們不收白不收,不過暫時放在我這兒保管。省得小少爺回去被老爺詳問,漏了破綻,只等小少爺回三藝經院時候,小人送小少爺的時候,在交給小少爺,到時候想如何花銷。也都是小少爺說了算了。”
張召也不在乎這點銀錢,不過有總比沒有好,當下興奮的應了下來,自然他的興奮不是來自於銀錢本身,而是來自於這白癡王乾。白送了銀子,還一點好處沒撈着。童德見張召如此,跟着指了指腦子說道:“小少爺以後做事,也多動動腦子,武道極爲重要,不過頭腦也是一般,若是足夠聰敏,當初也不至於被謝青雲那混蛋扭斷了手指,若是現在再要小少爺請人伏擊謝青雲,定然不會那般魯莽了。”在張召死之前,童德奉行的原則就是真誠相待,拿出王乾賄賂自己的銀票是真誠,教導張召如何用腦子也是真誠,拍一拍張召的馬屁,說他現在不會這般魯莽了同樣是真誠,至於那四百兩銀票,張召自然等不到回三藝經院就要死了,最終還是他童德攥在了手中,歸他童德所有。
張召聽了童德的話,倒是真個認真點頭,連聲稱是,他這回算是親眼見到童德一人如何耍得這一鎮的府令團團轉的,將來他還要見到那該死的白逵,被關押在寧水郡的看押牢內,在證據不足被釋放之前,不死也得讓這白逵脫一層皮,想到此處,張召忍不住便又問道:“童管家,下回咱們再來折辱那老王頭如何,他這肉雖然做得好吃,可比起咱們牛肉張的還是差得遠了,總不能讓他這樣的混蛋在這白龍鎮賺許多錢……”
張召說得冠冕堂皇,只是爲了牛肉張,而不忿老王頭的熟食鋪,可童德哪裡會不知道這位小少爺不過是憎惡謝青雲,只因爲如今謝青雲沒回來或許再也回不來了,他沒法子對付謝青雲,且剛嚐到了折辱白逵的甜頭,轉眼就想到了要同樣對付這老王頭了。至於什麼牛肉張,即便是沒人吃了,窮得經營不下去了,張召也不會有半錢銀子的關心。當然,對於張召的說法,童德自不會反駁什麼,也就跟着附和着他,還故意隨口說出了好幾個對付那老王頭的主意,雖然都是些沒有詳細計劃,多半難以執行的主意,可也依然讓這張召聽得是哈哈大笑。兩人就這般說着話,直到那在鎮中巡查過一番的劉道回了客棧,進了隔壁的屋子,童德才和張召打了個招呼,要張召早些睡下,跟着以不讓其他客人和店家發現的輕手輕腳,去了隔壁的廂房,把劉道換了過來。自然,這房間只有一張牀鋪,劉道是不能夠睡牀的,便隨意靠坐在了屋內的一角。這個位置,確是此房屋之內最佳的位置,若有敵人摸進來,無論是從窗外潛入,還是從正門進入的人,都很難第一眼就發現這個角落裡還坐着一個人,而劉道卻能夠看到屋內每一處地方,如此方能護着小少爺的安全。張召嘴上雖然說不習慣,可是累了一天,這一躺下,就呼嚕嚕的睡着了,看得劉道暗暗搖頭。他雖然不過是先天武徒,約莫這一輩子也破不入武者境界了,但知道習武之人的習慣,任何時候都不應該睡得如此之死,更何況此時還不在家中,若是遇見荒獸偷襲,早便一命嗚呼了,此時的劉道才忽然有些懷疑,自己前些天稱讚小少爺領悟了修武應當打好根基的話是否對了。這小少爺是真個變得沉穩了,還是取了個巧,想要騙過自己?想了一會,劉道覺着無趣。不過一護院教頭,這些事也用不着自己操心,當下便凝神靜氣,開始進入了一種半睡半醒的玄妙狀態。
與此同時,白龍鎮府令王乾已經在秦動的陪同下,一起到了白逵的家宅之內,那白逵夫婦一見府令親來,忙迎了出來。這白龍鎮百姓和王乾平日相交都很自然,並沒有太多的客套,白逵拱了拱手。便直言問道:“王大人專程爲我去了童德那裡,白逵先行謝過了。”
“你如何知道?”王乾笑問了一句,隨後又看了眼秦動,恍然道:“一定是小秦捕快方纔來和你說了,又返回去接了我。”跟着不等其他三人接話。這便笑道:“童德那廝老奸巨猾,不過好在此事大部分是張召小兒自作主張,童德答應回去之後會和張重說說、轉圜一番,這二十日時間,咱們也齊頭並進,我會讓我妻子給她孃家人去信一封,未必能夠趕得及。可這次事了之後,總要請人來震懾一下張重,省得他還想着咱們好欺負,來一次又次,誰也受不了。”
白逵夫婦聽後,當即大喜。王乾大人的話中雖然沒有肯定童德能夠說服張重,但後半句說了此事了了之後,便足以表明這事能夠順利解決的可能性極大,兩夫婦喜悅之餘,當下就忍不住要跪拜。他們都是生意人,並非什麼都不懂,自然明白要童德相助,王乾大人定然給童德了一些好處,可他們傢什麼也出不起,即便和王乾再如何隨意,也要真誠感謝。
王乾哈哈一笑,伸出雙臂一攬,稍一用力就將不懂武道的白逵夫婦二人託了起來道:“你二人莫要着急感謝,這事還沒完,若是童德勸說張重成了,我要和白逵兄弟一起押送這打造好的雕花虎椅送去張家,所有的費用都得免了,還要向張家賠罪。”不等白逵接話,王乾又道:“這次事情我知是白逵兄弟落入了童德那廝的言語算計,沒能提前寫個合約,可若真的要鬧到郡城去,咱們的勢力全不如張家,也耗不起,白逵兄弟也應該知道,一旦被關押進羈押房,即便最終沒有坐牢,也會十分麻煩,所以這一次還是吃些虧,忍些辱罷了。我和童德說好,只要不是類似於鐵虎骨椅,咱們白龍鎮傾家蕩產也出不起的賠償,其他都好說,哪怕賠光了你白逵家的所有,至少也有得賠,總不能逼死白逵,給張召小兒出口氣也就得了。這一點童德算是答允了下來……”
“可是銀錢……”白逵一臉着急的想要插話,王乾搖頭道:“銀錢你不用擔心,咱們白龍鎮都是一家人,若是我能出得起,也不會讓我王乾餓肚子的就都由我出,若是也要我傾家蕩產,那就我、秦動、柳姨還有白逵兄弟你自己,加上老王,這幾家還算白龍鎮富綽之人一齊湊錢,總不會讓任何一家餓肚子。我知道你白逵兄弟會過意不去,可再過意不去也不能讓你被捉去郡城裡的羈押房,所以這事先就這般定了,若是隻有我一人出錢便能解決此事,那咱們縣衙的那些個木具,譬如案堂一類的,木料自是衙門出,手藝就全交給你免費給打造了,就算你還了這些錢,若是老王家、小秦捕快家都來湊錢,那老王熟食鋪、柳姨的宅院,一些採藥的工具,曬藥的木具,也都重新打造一些新的,手藝自然都免費。”
聽着王乾的話,秦動也連連點頭:“大人的主意不錯。”白逵夫婦確是激動得熱淚盈眶,他的手藝雖然在白龍鎮第一,在附近鎮子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可打造這些手藝費,哪裡夠得上王乾等人可能要爲他湊得錢,白逵夫婦自都不是傻子,知道張重到時候要的賠償雖然只是出口惡氣,但一定會逼得他十分難過,即便不在是那永遠出不起的鐵虎骨椅,也多半要幾家一齊湊錢,才能成。再有今日王乾說動童德,所給的好處,怕就不只他幫衙門翻新所有木具、木杖一類的了,王乾大人顯然是不想讓他們心中太過內疚,這才以此法,讓他們也有所付出,如此事事周到,這讓白逵夫婦又如何不會感動呢。這激動了一會,白逵終於說出了聲,道:“諸位恩情白逵無以爲報,這不只是木具了。以後加蓋新宅院,所有的木匠活,我白逵有生之年也都包了。”
王乾聽後,也不反對,這便笑呵呵的說道:“這可是你自己承諾了,莫要怪我官大欺負百姓。”他這般說自然是想要調節一下氣氛,想要化解白逵夫婦過於愧疚的心神。那白逵夫婦有哪裡會不知道,當下連連點頭:“怎麼會,便是幫大人修數座宅子,也夠不上大人對我白家的恩情。”
秦動在一旁也跟着插話道:“既如此。不管那張重要什麼條件,我都要我娘和我一齊出銀子湊數,這般我就不客氣了,以後咱家的房子都由白叔免費修建,待我取了媳婦。有了新房也是如此,哈哈哈……”他這麼一說,好似自己佔了超大的便宜一般,直接逗樂了在場的衆人,也讓白逵夫婦不至於流露出感恩戴德的真情,秦動覺着老看着白叔、白嬸這樣,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王乾和秦動也是一般想法。自己那一句話只化解了一般,秦動配合得倒是恰到好處,這便悄悄把手背在自己個的身後,衝着秦動豎起了大拇指,秦動見了,自是心中大樂。他和王乾算是整個衙門之中,出了老捕頭師父之外,最熟悉的人了,平日玩笑也都是隨意去說,只有正式場合。纔會有那上官和下屬的謙和禮讓,諸如王乾背手大拇指的事情也是時常發生,不過有時候不是正着的大拇指,而是倒過來的,兩人有時便似忘年兄弟一般,不分彼此,也正因爲此,秦動纔會在心中肯定白逵有事,王乾定然會全力相助,也很有可能會寫信給王夫人的孃家,一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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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過之後,王乾這便又道:“對了,還有一事尚要說明,我和童德是私下說的,他今夜估摸着會和那小兒張召哄上幾句,但此事最終決定還在張重那廝,因此明日一早童德和張召還會來你家催要雕花虎椅,見不到之後,自然又會囉唣一番,還請白兄弟和弟妹,多多放寬心,不要和他們爭執什麼,一切稱是便可,想來張召今日動了手,明早這一點時間,也不會再動手了,即便想要動手,白兄弟和弟妹只要不斷點頭,絲毫不去理會他們的言語羞辱,他也尋不到動手的機會,只當兩條狗在狂吠,咱們堂堂人族隨口哄着他們罷了。自然,我也會讓秦動提前過來,在你家潛藏好,若是他們真個動手,小秦捕快定會第一時間出現,總不會讓兩位受傷便是。”
“王大人想得這般周到,我白逵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此事一過,定然請王大人去老王頭那裡吃酒。”白逵也知道再如何謝,也都無法還清王乾爲他們付出的銀錢,也就不再多囉嗦,只一句吃酒,便道盡心中的感激。王乾聽後,自不會推辭,這樣才能讓白逵心中更爲舒服,王乾可絕非一個挾恩圖報之人,他反倒希望幫了白逵夫婦之後,白家仍舊和以前一般與他相交,不用好似見到恩人一般,太不自在。白逵說過這話,又轉頭看想秦動,笑道:“自然,還有小秦捕快,咱們到時候不醉不休。”
“我還說白叔什麼時候小氣的不想請我吃酒了,看來是我太心急了。”秦動哈哈一笑,跟着拱手道:“時候不早了,白叔、白嬸早些休息,明日寅卯相交時,我便過來。”
王乾也正打算告辭,見秦動說過,也跟着隨意打了個哈欠,拱手道:“我也累了,這便告辭,明日再見。”說着話,當下轉身出了白逵的宅院,秦動也隨後跟上,那白逵夫婦送到門外,這便關上了院門,隨後便是不停的對這小秦捕快和王乾大人的稱讚,小秦重義氣重感情,十分熱心。這府令大人王乾不只是重鄉情,更事事周到,最後那個哈欠,顯然是怕耽誤了白逵夫妻的休息,但又不想直接這麼說,便自己個大了個哈欠,顯得好似自己困頓不堪,要趕緊離開一般,如此既能讓白逵夫婦早些睡下,又不會讓他們過意不去,只會以爲是王乾自己個困了纔要離開的,並非是因爲想要不耽誤他夫婦二人休息,才主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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