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到了深夜,滅獸城的醫藥閣,天台之上,衆位武聖依舊圍繞暈迷過去的謝青雲盤坐一圈。
儘管他們幾乎用不着什麼氣力,那神元也全都在自行的混合着獸王丹的靈氣,涌入謝青雲的身體之中,但沒有人會放鬆哪怕片刻,這等境況下,他們的靈覺時刻都停留在謝青雲的身上,只怕臨機有任何變故,乘舟的元輪出了大事,而來不及相救。
也就在這個時候,武國第一針周棟的傷勢終於在陳藥師的全力救治下,徹底愈全了,自然,一身靈元、氣力同樣在丹藥的效果之下,徹底恢復。
無論是風長老、藥雀李還是衆位武聖見狀,自是又增了一層希望,周棟當也不囉唣,這便取了烈武門曲風門主的極隱針,準備開始探查謝青雲的身體,至於藉機瞧瞧謝青雲的元輪到底有何異樣,他打算見機行事,總不會爲自己的私心,而誤了正事。
與此同時,數萬裡之遙的寧水郡。
三藝經院的一條小路之上,一個搖搖晃晃的中年漢子,一邊品着酒,一邊行走。
此人正是書院的夫子,在整個三藝經院中,但凡認識他的都把他當做怪人的聶石。
三個時辰之前,他便去了武華酒樓,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頓,最後忍不住,還又另帶了些酒食回來。
他是經院的夫子,自有令牌,可以在深夜進出三藝經院,且那守衛也都知道他。
雖然如此,但這等深更半夜從外面回來。那些個守衛卻是總要盤問一番,所以聶石也就懶得囉嗦。索性以他的潛行法,尋了個方便進入經院的位置。越過危牆,來到了院內。三藝經院在各郡之中,雖算得上一處重要之地,但其中學生畢竟不過都是武徒,並不值得厲害敵人大舉侵入,其中也沒有什麼珍貴的靈寶匠器,或是靈丹妙藥,也不值得賊人來偷,因此戒備雖然在一郡之中算得上是嚴了。但相對於軍隊重地、官門府衙或是江湖大派,又不算什麼了。
這樣的地方,以聶石的本事,加上之後從謝青雲那兒領悟出來的三重身法,自可以來去自如,當然這三重身法對於聶石的體魄,當不能時常施展,兩重身法加上他那極爲凌厲的潛行術,進出寧水郡三藝經院。同樣也是綽綽有餘。
來到院內之後,聶石又過了幾個巡邏的關卡,隨後便大模大樣的上了石板小路,朝着自己的書院行去。
正自行走之間。靈覺忽然有感,似是察覺到遠處有一生命,潛伏在一株高大的樹木枝葉之內。雖是一動不動,但聶石對潛行之法研習極深。只遠遠看去,從那枝葉的抖動方向、節奏來瞧。就能夠斷定,那其中定然伏有一個和與人族身形差不多的生命。
在這等郡鎮之中的三藝經院,能夠如此潛伏的人形生命,應當和荒獸沒有任何關係,聶石自不敢以靈覺去探對方氣機,他如今修爲連武者都不是,即便他如今的勁力也到了三重,可也不過一石五百鈞左右的勁力,隨便一個一變武師,都能勝過他,若是被對方發現,可就麻煩了。
不過對於潛行術,聶石極爲自信,瞞騙過尋常靈覺的三變武師,也能夠做到,只不過現下他無法肯定對方是否發現了他,若是忽然潛行起來,豈非是在告之對方,自己發現了對方,還準備瞧瞧跟蹤,於是聶石仍舊搖搖晃晃,一邊飲酒,一邊依然沿着小路潛行,只不過方向卻微微變了變,是朝着最近的一處庭院行走,那裡是管役們的住處。
所以向此處而來,自不是真的要進去,只打算藉助此地,進入之後,潛藏起來,好讓那樹上之人以爲自己回了住處,便不會再出來了,之後再從那管役庭院潛行出來,潛伏左近,等着看那人到底要做什麼。
不長時間,聶石就來在了庭院門前,也不敲門,一個縱躍,就跳進了院中,這等武者、武徒,回自家庭院,時常不願走門,也是常見。
這般大搖大擺,聶石很清楚,樹上之人定然已經瞧見了自己,如此更能打消此人的疑慮,進入院中之後,聶石悄無聲息的藉助院中矮石一路行走至廂房,這便停下腳步,拐了個彎,去了旁邊一座二層小樓,那裡是書閣,此時自不會有人在其中。
若是隻在庭院之內就返身折回,即便用了潛行術,那樹上之人若一直以靈覺追蹤就會發現自己的氣息還沒進屋就消失不見,很有可能生出警覺之心,所以纔要進到其中一間屋子,呆上一會,等那樹上之人放下心來,聶石纔會以潛行術,掩蓋氣息,折返而回。
在不清楚對手的修爲、境界、戰力的情況之下,聶石向來都是如此謹慎,事實上,每一名火頭軍的兵將,對這樣的謹慎都已經是習以爲常了。
剛剛好,聶石的這次謹慎,卻是沒有白浪費時間,那樹上之人的確一直以靈覺追蹤,直到聶石進了屋子,大約又過了半刻,他才縱躍到另一株大樹之上,不再探查聶石的蹤跡。
聶石則一個人在黑暗中,等了足足一刻鐘,這才潛行而出,靈覺悄然放開,不敢靠得太近,只大約斷出那人的位置,便悄然跟上。
這般一跟,見對方絲毫沒有察覺,聶石就肯定了兩點,其一,此人修爲最強不過三變武師,其二,此人或許早就發現了自己,只是故意如此,想要把自己引到某個地方,或是要對付自己,又或是要借自己的眼睛嘴巴,來傳遞某種訊息。
無論是哪一點,聶石都打算一直跟下去,既然發現了這樣奇怪之人,他又怎麼會不去理會。
平日雖然沒有弟子會來書院跟他修文,但從火頭軍離開之後。他拜了那三藝經院總院的首院、當今右丞相鍾書歷爲師,對這位鍾首院的理念十分認同。對三藝經院自也十分看重,如今他的潛行和靈覺。怕是在這座寧水三藝經院中當時最強的,若是他不跟,在去把有人來窺伺的消息告之首院韓朝陽,怕是這人早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後,逃之夭夭了。
這一路跟着此人,發現這位身法並不如何,最多影級中階,聶石也就差不多斷定對方大約是個二變修爲的武師,不過就算是二變。在三藝經院之中,也難有敵手了,整個三藝經院也只有韓朝陽一人達到了二變,在這寧水郡中也能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而眼前這人有如此修爲,來夜談三藝經院,怕是有什麼極爲可怖的目的。再跟了一會,見那人東繞西繞,最終去了一西面偏僻的後山。
聶石此刻距離那潛伏者不過三五丈,也是一眼瞧見後山的灌木之中。伏着一人,那潛伏者一到,就露出身形,兩人面對面的點了點頭。
那一直等在西山的人。聶石也見過,卻並不熟悉,大約應當是武院食莊的一位大廚。這下聶石就好奇了起來,這樣一位和偷入三藝經院的二變武師聯絡的人物。竟然潛藏在食莊之中做大廚,實在有些詭異。
此地山石、灌木、高樹。什麼都有,最適合聶石潛行,當下又稍稍靠近了一些,打算偷聽他們的說話。
果然,兩人一見面,那大廚就拱手道:“狼衛大人,三年未見,前日見到暗語,特來此等候,不知大人有何事吩咐?”
“狼衛?”一聽見這個稱呼,聶石心中就咯噔了一下,他對隱狼司並無好惡,之前還一直都有好感,只是他的兄弟鍾景之死,怕是和隱狼司有些關聯,最主要的是兄弟的妻子紫嬰前不久才因爲擔心隱狼司來查鍾景的去向,而悄悄離開了寧水郡的白龍鎮,遠走他方,打算半年後過了這陣,在重新回來。
卻不想這纔沒走多久,聶石就親眼見到了一名狼衛,雖然聶石不肯定這狼衛是不是來追查鍾景,追蹤紫嬰那狐狸丫頭的,可關於紫嬰之事,他自要細細去探聽一番。
當然,既肯定了對方是狼衛,那此人對於三藝經院應當並不會又任何禍端,那大廚若是隱狼司安插在此地的人,聶石也就沒有什麼驚異了。
幾乎每一個官門之內,大約都會有隱狼司安插的人手,修爲未見得高,甚至可能很低,但探查消息的能力確是一流,修爲低也不容易引人矚目,行事卻是要方便許多。
三藝經院當然也隸屬於官門,能夠來此的狼衛,應當是吏字頭的吏狼衛了,若不是的話,那就多半和紫嬰一事相關。
那狼衛揮了揮手,低聲道:“這許多年,可有白龍鎮的弟子來過三藝經院?”
這話一出,聶石就已經明白,這人九成九是來調查鍾景的,鍾景兄弟失蹤多年,雖說遊狼衛行蹤可以自由,不用上報,加上隱狼司中都有每一位狼衛的配對的令牌,若是身死,令牌就會碎裂,鍾景兄弟的令牌並未碎裂,可許多年不見人,也沒有任何消息,他們自會來尋上一尋。
只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紫嬰一直擔心的,這隱狼司中有潛伏的獸武者或是其他勢力的內鬼,這些人和鍾景的死多半有關,纔會用特別的法子,讓那令牌不碎,他們也會利用隱狼司來調查鍾景的機會,又施展什麼鬼謀,尋到紫嬰,殺了紫嬰。
“白龍鎮?”那大廚並不囉嗦,當下就想了想,隨即道:“去年來了一位叫白飯的,幾年前也有一位,叫謝青雲,只可惜無法習武,在書院修習,後來離開了三藝經院,聽說遊學去了,要去總院遊學。”
大廚說過,並未去問狼衛爲何要打聽謝青雲的消息,這便是隱狼司安插在各地的隱衛的習慣,只回答聯絡者的話,絕不多爲因由。
“嗯。”那狼衛點了點頭,又道:“可清楚白龍鎮那位女夫子的事情?”
大廚點頭道:“屬下來此之後,就調查過寧水九鎮每一位夫子,那白龍鎮遭受獸潮之後本再無夫子,那女夫子來自外地。倒是得到了白龍鎮那幫孩子的喜歡,聽聞此女夫子人是極好。也不怎麼收錢,只願教好那白龍鎮的孩子。讓他們有機會來三藝經院習武。”
未等狼衛再問,這大廚接着道:“不過半月之前,女夫子就離開了白龍鎮,也報了我們三藝經院知曉,這以後那白龍鎮又沒了夫子,聽說院首很是重視,打算尋一位其他夫子去白龍鎮,不要讓白龍鎮再次沒了夫子。”
“那女夫子爲何離開,你可知曉?”狼衛再問道。
“不知。”大廚搖頭:“這天下的夫子四處雲遊的也不是沒有。讀書人想要找活很難,或許白龍鎮太窮了,她呆不下去了也有可能。”
“嗯。”狼衛點了點頭,這便拱手言道:“告辭了。”
大廚卻是忙問:“大人少停,需要屬下去注意白龍鎮的弟子麼?”
“不用。”狼衛回答簡潔,剛要離開,忽然又回頭說了句:“若是那女夫子回來,就以暗記聯絡我。”
“謹遵狼衛號令。”大廚拱手點頭。
“告辭。”狼衛再道。
大廚也是應了一句:“恭送狼衛大人。”
聶石沒有理會那大廚,這便又一次悄然跟上了那名狼衛。這一路跟着,狼衛沒有離開三藝經院,而是去了院首韓朝陽的住宅,伏在那韓朝陽的屋頂上。呆了好一會,似乎並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訊息,這又離開。這一次便是直接離開了三藝經院。
聶石見他走了,便在沒有去追蹤。那隱狼司在寧水郡的落腳點,說不得就有靈覺很強的高人。若是靠近了,說不得就會被發現。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尋到紫嬰那小狐狸,告之她莫說半年,就是一年也不要回來,這時候聶石有些後悔,當初紫嬰離開的時候,沒有和她約定一種暗記,只要紫嬰去過一地就留下暗記,那自己尋她也就方便許多。
當時怕隱狼司追查,發現同樣的暗記,就算不清楚暗記是誰留的,但說不得也會追蹤過去,隱狼司對於各種暗記的探查算是行家裡手,通常用暗記聯絡的,都是需要隱藏身份之人,若非一些勢力門派,便有可能是獸武者,所以隱狼司對各種暗記也是極爲關注。
這一點,雖是爲了探查獸武者,但對於一些門派勢力甚至同爲官門的一些勢力來說,也都有些不喜,隱狼司常常會破了他們的暗記,一路追蹤,雖說若是發現此記非獸武者所留,隱狼司便不會現身,更不會多問,轉身就離開,但總有一些狼衛本事不夠,被發現的,如此其他各大勢力門派才知道隱狼司還有這樣一支專門追蹤的隊伍,雖然不喜,但爲了提前放緩相互聯絡的獸武者,得知獸武者的計劃行蹤,大家也只能不去多說什麼。
儘管如此,但聶石知道若是自己和紫嬰,設置一些類似小孩兒一般的暗記,隱狼司有可能就不會去追,人總有限,銀子也有限,任何暗記都去追查的話,那隱狼司的狼衛再多也不夠用的。
但紫嬰也是十分謹慎,事關夫君鍾景的大仇,她不想出任何差錯,纔不打算和聶石約定,留下任何暗記。
離開了那狼衛之後,聶石快步向書院行去,他原本打算這幾日就啓程,甚至今夜就啓程去尋紫嬰,但一路之上,細細想了想,紫嬰就算回來也會是半年之後,自己這般着急去,只是想着紫嬰才走了半個月,未必會太遠,容易尋一些。
可若是急忙離開,那狼衛知道曾經有個白龍鎮的孩子謝青雲來自己這裡修過文,而狼衛剛來調查紫嬰,自己就忽然離開了寧水,以隱狼司的精明,說不得就會懷疑。
於是,聶石決定,索性再等上半個月,再想個好一些的理由,去和那韓朝陽告個假,再行離開,也不會引人懷疑。
有了這個打算,聶石回到書院之後,又放鬆了心境,喝着武華酒樓的酒,悠閒起來。
…………
“他孃的混蛋!”同一時刻,裴元在寧水郡裴家府上,大發雷霆,摔了好幾個古董花瓶,這等亂世,這樣的花瓶雖有人販賣。但在武者家中已經算不上珍品。
“少爺……”一旁的丫鬟見裴元又一次動怒,戰戰兢兢的勸道。
“過來!”裴元扭頭見那小丫鬟。俏臉之上都是害怕的粉紅,獰笑的說了一句。
“少爺喜怒。蘭兒給少爺去煮一碗天雪花涼茶,好清清火。”那小丫鬟忙說了一句,轉身拉門就要離開,這裴元少爺幾次三番想要玷污她的身子,她都沒有答允,雖說武者亦不能欺辱尋常百姓,若是告上隱狼司的衙門,也自有人來管。
可小丫鬟蘭兒很清楚,這裴家在寧水郡的勢力。可是寧水郡烈武門分堂,除了堂主之外,最厲害的人物,自己哪裡惹得起他們,蘭兒只打算做滿這一年,就離開裴家,賺夠了銀錢,給爹爹治病。
“少他孃的裝蒜,你爹治病需要錢麼。你若跟了我,還缺這點錢?”裴元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拽住蘭兒的手腕。
蘭兒雖是丫鬟,卻很清楚裴元的脾性。他年紀不過十七,在離開三藝經院加入烈武門之後,就玩了不少女子。比他大的比他小的都有,卻沒有任何一位會嫁入裴家的。有些是看上了裴傑的錢財,有些卻也是被裴傑所迫的。
好在蘭兒纔來裴家半年。裴元一直都看不上他,最近幾回不知爲何,卻找了她幾次麻煩,好在裴元的父親裴傑,三番兩次斥責這個兒子,不要打自家丫鬟的主意,裴元纔有所收斂,今日裴元從外面醉醺醺的回來,就一臉怒容,蘭兒就擔心會糟,還真就出了事情,此時她只能拼力掙扎,口中也是大聲說着:“少爺,別這樣,蘭兒還小,蘭兒不想這樣毀了身子。”
“跟了我,怎麼叫毀了身子,少爺我讓你早早感受一下人事之樂!”裴元的笑聲猥瑣起來,伸出手就摸向了蘭兒的臉蛋。
“嘭!”便在此時,房門被一腳給踹了開來,裴傑一個巴掌扇在了裴元的臉上,怒道:“怎又對蘭兒動手,沒出息的混蛋!”
裴元一見父親,當下就不敢放肆了,忙鬆開了拽着蘭兒的手,連聲討饒道:“我只是鬧着玩的,父親別動怒。”
蘭兒見狀,總算鬆了口氣,又朝着裴傑道了聲謝,裴傑卻是言道:“你爹需要錢,我便支錢給你,你明日拿了錢,就可以離開裴家了,省得這兔崽子,又打你的主意。”
“多謝裴老爺開恩,多謝,多謝!”蘭兒一聽,先是一怔,隨後立即明白過來,當下跪着就要磕頭,卻被裴傑一把扶了起來,道:“莫要囉唣,快些離開,我還有話對這兔崽子說。”
蘭兒聰敏,一聽裴傑的意思,心中就明白,當下不在多言,行了一個禮,這才轉身離開,順手將房門給帶了起來。
“爹……”裴元討好的看着裴傑道,他也知道自己那鬧着玩的說法,裴傑不可能相信,當下就解釋道:“還不是那韓朝陽,仗着自己識得小狼衛,今晚和一羣人吃酒時,又羞辱老子,這一年來都是如此,老子好歹也已經是一變武師了,這口氣咽不下!”
“你他孃的是誰的老子!”裴傑勃然大怒。
“呃……”裴元嚇了一跳,忙道:“說錯了,爹,我是您兒子,這不氣在頭上麼,要是老子,也是那韓朝陽的老子,爹你就是他的爺爺。”
“屁話,就知道懲口舌之利,若你有本事,索性把韓朝陽的腦袋扭下來!”裴傑怒斥道:“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一閒着就玩女人,咱們武者的追求是什麼,強大,不斷的修行武技、心法,提升修爲,這樣才能贏得尊重,若是你強了,誰還敢得罪裴家,你若是武聖,小狼衛又算個什麼東西?!”
“武聖……太久遠了,不如及時行樂……”裴元小聲嘀咕了一句,卻被裴傑聽得又是一巴掌打下來,這一巴掌卻是動了靈元,直打得裴元的臉上一記紅印。
“前年爹說要慢慢對付韓朝陽,要不是我忍不住,使詭計直接捉了回裴府毒打,還真沒法逼他不得已說出謝青雲是小狼衛來。”裴元也是被打懵了,眼睛露出兇光,卻還是懼怕他爹,卻是頂了一句:“後來我就想要做了韓朝陽了事,爹卻不讓,只說怕那小狼衛。現在卻又在我面前逞什麼威風。”
裴傑冷笑:“你捉他來毒打,你就覺着自己厲害了。你沒有想過,若是韓朝陽性子稍微硬氣一點。一出裴家就告咱們一狀,你又能如何?你想要那般殺他,更是不可能,莫說他有小狼衛這一層關係了,就算沒有,也不可能捉來裴家殺掉,他畢竟是三藝經院的院首,要對付他,得用腦子。”
裴元仍舊不服氣。小聲嘀咕道:“用了幾年腦子還不是沒法子,咱們不敢得罪小狼衛。”
裴傑看着裴元,搖頭道:“所以才讓你不要太近女色,正經娶回一個女子,有了傳承就行,剩下的時間,用來修行。”
裴元聽後,雖然無話可說,但依舊很憤懣的模樣。卻忽然聽裴傑言道:“很快,韓朝陽就要下獄了,得罪我們裴家,除非早早躲起來。不然有他好受!”
“什麼?”裴元一臉的不敢相信,隨即轉爲一臉的驚喜,他知道父親說話從來不會胡亂吹牛。若非穩妥之事,便不會這般講出來。
裴傑也終於露出了笑容。跟着又嚴肅的指了指腦袋,道:“讓你用腦子。你卻不懂怎麼去用,咱們雖不能直接去問任何隱狼司的人,有沒有謝青雲這個小狼衛,但始終可以通過其他途徑打聽一番,儘管十分渺茫,但得罪我裴家的人,總要一直記掛在心中,時時要打探他們的消息。”
“爹,你有人在揚京城?”裴元當即醒悟道:“那謝青雲不是小狼衛?”
裴傑哈哈一笑:“你爹我雖然只是個寧水郡分堂的武師,但和京城烈武總門的武者也同樣有着交情,讓他們想法子從側面探聽一下,也就行了。”
“可小狼衛那麼多,且都隱藏着身份,我怕烈武門那曲門主也沒資格知道吧。”裴元疑惑道。
“所以說,任何事情不要自以爲是,你說得雖然沒錯,可我依然拜託那位三變武師去打聽了,打聽來自然是好,打聽不來,再想其他法子,君子復仇,十年不晚。”裴傑獰笑道:“這也是老天不負我裴家,你可知如今的遊狼衛沒有一位帶在身邊的小狼衛了,最後一個小狼衛也在四年前成爲了其他字頭的一名狼衛,所以也用不着我那位朋友去知道每一位小狼衛的名字、身份了,且這消息,也是他在隱狼司的一位可靠的朋友說的。”
不等裴元再問,裴傑又道:“自然,隱狼司的任何人,便是和你關係再好也不會透露其他狼衛的身份,但透露一下已經沒有小狼衛了,並不算違背隱狼司的律則,所以這事定然是真。”
裴元聽完了父親的話,大喜過望,當下就要出門。
“回來,幹什麼去?”裴傑厲聲呵斥。
“捉了韓朝陽,孃的,讓他剛纔囂張!”裴元怒道。
“放屁!”裴傑冷笑道:“和你說了多少次,動腦子,韓朝陽就算沒了小狼衛的靠山,你這般忽然去捉他,就能殺了他麼,只要不死,回去之後他就會警醒,你爲何敢不顧小狼衛來捉他,說不得就跑了,此消息也很快會傳到白龍鎮,你只是想對付一下韓朝陽就完了麼,那謝青雲你不想對付麼?”
裴元聽過父親的話,頓時怔住了,隨即又哈哈狂笑:“爹說得對,謝青雲雖然不在白龍鎮了,但他的嘴了我們,那整個鎮子的人,咱們都要他完蛋!”
“所以此事要慢慢計議,詳細周劃一番,陷一個鎮子,可不是直接去殺了他們那麼簡單,若是如此,整個裴家都要陪葬,你以爲隱狼司是吃乾飯的麼,莫名其妙武者去屠戮白龍鎮,除非你想成爲獸武者,從此過上逃亡的生活。”裴傑認真言道。
“爹說得沒錯,孩兒受教了。”裴元也終於算是冷靜了下來:“咱們得想個周密的計劃,要讓韓朝陽和白龍鎮都被當做私自通獸武者之輩,陷他們入牢,在那牢房之中,再要對付他們,就方便許多了。”
“這纔像是我裴傑的孩子。”裴傑微微點頭。
“不對啊……”裴元忽然想到了什麼,忙問:“謝青雲那混賬小子,怎麼敢冒充小狼衛,不過一土窮小孩。怎麼會知道小狼衛,又是如何瞞騙過韓朝陽的?韓朝陽再愚蠢。也不至於這麼容易被騙過,還深信那小子是小狼衛?”
不等裴傑應答。裴元又道:“莫非是韓朝陽爲了躲避咱們的報復,故意瞎說的,就賭咱們不敢去探查小狼衛的身份?還真讓他賭對了幾年,悠閒的活了幾年?”
裴傑搖了搖頭,道:“蠢!你想想韓朝陽的性子,只求穩妥,怎生會是個賭命之人,且謝青雲還在三藝經院時,韓朝陽對他的態度。若非小狼衛,他怎會收一個沒有元輪的小子爲徒,就算因爲那小子真有天賦,能夠習武,韓朝陽哪裡會有這個本事教得出來?”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裴元聽過父親裴傑的話,皺起了眉頭,心中是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纔要從長計議,當然也用不了太長,三五月足以。”裴傑凝眉言道:“謝青雲這小子的身份頗爲值得玩味。他冒充小狼衛已經是犯了死罪了,但他能夠有此見識,又能夠從一個沒有元輪的人,習武突破先天武徒的境界。足以表明他背後有一個能人,這等能人便讓咱們可以做一番文章了。”
“直接告上隱狼司?”裴元應話道:“如此豈非簡單。”
裴傑搖頭道:“若是真個直接告上去,就要由隱狼司來探查。那韓朝陽未必就是和謝青雲串通,和謝青雲背後的人串通。只不過被矇騙而已,那白龍鎮的人也未必認識謝青雲背後的能人。且此人到底什麼計劃,到底是不是獸武者,咱們都不清楚,若是這般告上去,未必就能整垮韓朝陽和白龍鎮。”
不待裴元接話,裴傑再道:“所以咱們要像個法子,一步步的來,就陷害韓朝陽,發現他和獸武者聯絡,在陷害白龍鎮的人,發現他們和獸武者有聯繫,前不久我聽聞那白龍鎮的女夫子已經離開,怕是再也回不來了,此女子十分不簡單,她又是謝青雲的夫子,咱們大可將他當成是那謝青雲背後的能人,且我以爲說不得她真就是那位教謝青雲如何僞裝成小狼衛,教授謝青雲在沒有元輪之下能夠習武的強者。”
“她若是六大勢力之人呢,有其他隱情,才讓那混蛋小子冒充小狼衛呢?”裴元連聲問道。
裴傑這次總算讚許的點了點頭,道:“所以,咱們纔不能直接告上隱狼司,在這之前,咱們一步步‘發現’韓朝陽,白龍鎮和獸武者的聯繫,在一步步將他們打入死牢,先折磨到死,留下一兩個活口之後,再上報上去,無論那女夫子到底是什麼人,也和咱們無關了,就算她真是六大勢力的,和獸武者沒任何聯繫,那白龍鎮被毀,韓朝陽之死,她也沒法子尋咱們任何麻煩,且此女身份,我以爲多半不會是六大勢力,就算不是獸武者,也有可能是七門五宗之人,得罪這樣的人,咱們又有什麼可怕的,說不得還能立上大功,受到烈武門東部四郡總堂的嘉賞。”
聽過父親裴傑詳細的解釋和分析,裴元越發精神了,當下就一拍桌子,興奮道:“那咱們這便想計,先怎麼捉了韓朝陽,怎麼陷害白龍鎮,怎麼發現他們和獸武者有聯繫,或者我這就去請幾個人,花些錢財讓他們裝成獸武者和韓朝陽等人聯絡?”
“說了許多次了,動腦子沒錯,但要沉住氣,怎麼這般着急?”裴傑不滿的瞪了裴元一眼,跟着問道:“你想過沒有,你請了這些人來,之後怎麼處理?”
“直接殺了,或是同樣捉入大牢,再殺了,所謂銀子雖然給了他們,卻不過是誆騙他們的法子,買他們的命而已。”裴元雖然才十七歲的年紀,可是說起這樣的話,已經能夠做到面不改色的境地了。
“不錯……”裴傑非但不以兒子的狠辣而煩躁,反而讚歎道:“有這樣的狠心,方能成大事,不過你還是忽略了一點。”
“什麼?”裴元聽到父親讚自己,心中很是高興,卻又聽見父親這般說,這便趕忙問道。
“請人陷害沒錯,殺了這些人也沒錯,只是這些人總要讓許多人瞧見,先做了僞證,在上報隱狼司之前,讓他們‘畏罪自殺’,這才最爲穩妥。”裴傑說道:“不過這不是我說的你忽略的那一點,你最爲忽略的是書院的夫子。”
“什麼?”裴元有些迷糊:“書院的夫子?那是誰……”他對聶石的印象並不深刻,想了一會才道:“那個好酒的糟老頭麼,他又是什麼人?”
“你覺着謝青雲這等人,沒有那女夫子的指點,又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去書院修文?”裴傑反問道。
“他們有什麼目的,要探查三藝經院,所以尋一個書院修文,最爲低調。”裴元當下就應答道。
“你這般說卻也沒錯,但若並非如此呢,那書院夫子聶石的爲人我打聽過了,好酒,脾氣古怪,背景身份也有些神秘,這樣的人,完全有可能也和那女夫子是同夥,若是如此,咱們在設計陷害韓朝陽和白龍鎮之前,還要將他算在其中,他能冒充夫子這許多年,定然有他的手腕,咱們得提防着他。”
裴元聽後,點了點頭:“索性一併陷害了他就是。”
“未必陷害得成,若我猜測的沒錯,他真是那女夫子一夥,如今還呆在三藝經院,而那女夫子卻走了,他定然還有其他圖謀,騙他出來,找幾個人冒充獸武者和他言談,怕是他不會上當,我觀此人可能藏着驚人的修爲,說不得動手間就能說殺了你請來冒充獸武者之人。”裴傑神色鄭重的說道。
“不可能吧。”裴元有些不信。
“所謂算無遺策,便是要事事都考慮在內,這等事情,出一個小紕漏,就可能全盤皆輸,這一輸,可不只是沒法子對付韓朝陽、白龍鎮的事情,而是讓咱們裴家徹底玩完的大事。你以爲我當年敗了那許多敵人,換來裴家的繁榮,用了那許多詭詐,就是輕而易舉的麼,每一次,都有可能讓裴家萬劫不復,可後來裴家一點事都沒有,還越來越興旺,靠得就是謹慎,事事都要考慮周全的謹慎,有時候有一點存疑的地方,寧願暫時不要施計,等上一段時間,卻是更好。”裴傑語重心長,裴家曾經不過是一個小家族,在他的手上才達到如此境地。
他不過是一個二變武師,在烈武門二變武師也有好些個,他能夠坐在僅次於堂主的位置上,靠得就是頭腦、詭詐,否則也不會被人稱之爲毒牙了。
儘管如此,他卻很清楚自己每一次從他人手中掠奪,都是一次極爲驚險的冒險,他不想自己這般辛苦打拼來的家業,毀在兒子的手上,所以對於培養兒子裴元,他是不遺餘力的。
“明白了,父親。”裴元雖然紈絝,雖然衝動,但是冷靜下來之後,頭腦也是十分敏銳,只是還太年輕,又總是仗着自家的勢力,在這寧水郡中處處橫行,所以城府才一直不夠,平日裡對付敵人,想一些惡毒詭計雖然可以,但卻時常容易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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