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小少年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索性便不說了,只擡頭衝着高個程笑。
原本痛得不行,應該哭的,可是就要死了,他又愛笑,怎能不多笑一些,又怎能去哭。
當然這一笑,意思也再明白不過,要對付花放,先殺了我吧。
“想早點死麼,我便成全你。”高個程不慌不忙,被謝青雲纏着的腳微一用力,就擡了起來,如此便不是謝青雲纏他,卻成了他拖着謝青雲了。
高個程冷笑一聲,晃了晃掛在腿上的小少年,準備以先天氣勁,崩飛這個小畜生。
當然,不只是崩飛這麼簡單,小畜生人在空中,已然入體的先天勁力便會四處衝擊,人尚未落地,五臟便就要碎了。
高個程以爲,這般死法,挺有意思。
如他所想,眨眼過後,便聽見,咚!的一聲。
只不過,謝青雲沒飛,只是因爲力盡,從高個程的腿上滑了下來,背脊的經絡也因爲這次翻滾而徹底斷了,再動不得半根指頭。
小少年有點迷糊,不是痛的,而是他親眼瞧見,高個程還沒運勁,就莫名其妙的向後栽倒,摔得極慘,那咚的一聲,便是高個程腦袋撞擊石牢地面,所發出的聲音。
這一聲,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過瞧見的只有謝青雲和陳武。
花放雖然背對着謝青雲這邊,但從陳武面上驚愕的表情也能猜出事情有變,而且是朝着有利於他的情勢轉變,一直硬撐着着的他,便在此時心頭忽得一鬆,最後一股子勁力也徹底的盡了,整個人跟着軟到在地。
幾乎同時,陳武同樣耗盡了氣力,和花放一般,軟軟的攤倒。
倒下之後,花放纔看清眼前的情況,謝青雲依然是躺在那一動不動,幸好臉上還在笑,讓花放確認他還沒死。
而高個程也仰面躺在那兒,怒目圓睜,面容猙獰,好似在奮力掙扎,可怎麼掙扎,卻一點也動彈不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情形十分詭異。
每一個人都不能動,可每一個人都能想到,如今的關鍵便是陳武和花放誰能夠先一步恢復氣力,哪怕只恢復一拳的氣力,就能早一步,制住對方。
於是四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瞧着,謝青雲是一點法子都沒了,而高個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就好像忽然間四肢口舌都被困住一般,怎麼掙扎也沒有丁點辦法。
幾個呼吸之後,陳武和花放都有了一絲氣力,但卻都不夠出拳的,花放沒有動作,還在不停的調息。
陳武卻忽然獰笑着張口大嚷,聲音自塌陷的天頂遠遠的傳出:““裴元,你他孃的還不快來……”
“什麼?!”花放眉頭大皺。
方纔他趕來石牢的時候,老遠就聽見牢內的紅硝爆炸的聲音,情急之中,也未瞧清石牢外是否還有他人,只覺得牢門厚重,便把突破口放在了石牢天頂,想不到那裴元居然一直守在石牢之外,而且見着他上了天頂,竟也未吭一聲。
“來了。”一聲清喝從外面遠遠傳入牢內,正應上陳武的吶喊,只不過這聲音誰都能聽出是個女子,和裴元一個銅子的關係都沒有。
緊跟着,便有一人從天頂上跳了下來,只不過這個跳卻是十分的彆扭,更像是被人老遠扔下來一般。
果然,這人在落地之時,便似完全失力一般,咣咚一聲,砸在了高個程的身邊,兩個眼珠子骨碌碌的轉着,卻和高個程一般,不能出聲,不能動彈。
躺着的四個人,同時拿眼去瞧。
跟着陳武慌了,高個程也慌了。
謝青雲卻是眉開眼笑。
花放也笑,但不似小少年那般笑,只是微一咧嘴,心神是徹底的鬆了,也懶得再去拼命恢復氣力。
四個人都清楚的看見,被扔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陳武喊來的裴元。
於是,無論是慌的人還是笑的人,都一齊望着天頂處,只等那捉了裴元,又扔他下來的高人出現。
緊跟着,便聽那天頂上傳來一個小女娃的聲音,語調甚是焦急:“師父快些,青雲師兄和花師兄不知道怎麼樣了。”
小女娃說完,天頂上便即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緊跟着又是先前那個女子的聲音,語氣竟帶着點調皮:“嘿,你這小妞兒,着什麼急。”
話音才落,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便自天頂塌陷處,輕身飄落。
大的那個,一身道裝素裙,淡而雅緻,是個看起來年約雙十的清秀女子,人在空中,一雙美目便掃視着石牢中每一個能瞧見的角落,面色輕鬆,卻不失一絲機敏。
小的那個,則穿着尋常的女娃娃的武袍,臉上充滿了急色,也跟着四處張望,不過她看的卻是躺在地上的幾個人。
這二人都不似花放先前那樣一躍落地,卻是身姿悠然,如同那杳渺的神仙一般,大仙子拉着小仙子的手,不掀起一絲塵瀾。
“青雲師兄,花師兄,你們……”小女娃才一落地就跑向謝青雲和花放的身邊,見兩人都躺在那裡動彈不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大眼睛一紅,這就要哭。
“請你師父去救謝青雲,他傷了,我只是力竭。”花放雖然難動,卻早已能說話,雖不知道小糉子何時拜了個師父,但他明白,現在能馬上對謝青雲施救的,也只有這位年輕的道裝女子了。
“師父,快來……”小糉子噙着眼淚,忙又招呼那道裝女子,同時邁步蹲在謝青雲身邊,又不敢動手去碰謝青雲:“青雲師兄,你怎麼了,你能說話麼。”
小少年眨了眨眼,還是那般笑容滿面,儘管痛得厲害,可心中爽快的很,小糉子請來了高手師父,惡人被制,他自然要笑。
越痛越笑,卻還有一層,便是讓小糉子別在着急,只可惜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小糉子見他這般,不只沒能輕鬆,反而再也忍不住,淚珠兒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小糉子,爲師怎麼說的,見到傷者,自己都不能冷靜,還哭鼻子,怎麼救人?”道裝女子話說得肅穆,可神情間卻不見絲毫嚴厲,反倒充滿了憐愛。
一邊說一邊行了過來,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枚丹藥,一枚扔給花放,另一枚,她輕輕一揮手,便射向謝青雲的口中。
咕嘟……,謝青雲幾乎沒什麼感覺,那丹藥就滾入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