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在滅獸營說話,向來不用重說,滅獸城的每個人都知道其中的意義,自不會對外泄露半點消息。王羲說過之後,便是大教習王進,將這次滅獸城被雷同帶人來救獸將覽古的經過細細的說了一遍。
原本那些化作屍人的家眷、營衛已經都知道了一大部分,早在滅獸城傳開了,如今王進又將細節道來,大家自是聽得唏噓雷同大教習的叛變,又都贊那少年英雄乘舟力挽狂瀾之舉。
王進說過之後,自是輪到謝青雲來講,他這便把早就準備好的細節,都講了出來,自然下面衆人,不會全然都信,但沒有人是傻子,非要問個究竟,他們自己也有許多修行上的秘密,得到某些特別的傳承,沒人會四處公開去戳。
謝青雲說過之後,又胡編亂造的說了,若是外人問起他名字重新出現,就說如何在野外生存了兩年的故事,他本就善於說辭,這一編出來,聽得下面無論是弟子,還是教習、營衛,個個都隨着他的語氣,心情上下起伏,直到他說完之後,衆人還有些意猶未盡。
謝青雲心中只覺大爲有趣,當年在鎮中偶爾說說,也只有全鎮那麼些人來聽,如今面對近乎整個滅獸城的人,能說道大夥都愛聽,他當然心中得意,想着將來帶着父親到外間開個書場,說上一回,好讓父親瞧瞧自己的本事。
一番話故事說過,待結束時,全場一片安靜。好一會纔有人帶頭叫好,跟着一片叫好之聲。連臺上的大教習刀勝也跟着鼓掌喝彩。
看得一旁的王羲都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只想着老聶這廝給自己送來的這個弟子。真是個神奇的傢伙,原以爲自己已經知其大部分了,卻想不到還有這等說書的本事。
“再來一個!”很快就有人在臺下嚷道,人人都聽得出來這乘舟是在說故事,不過卻都聽上了癮,只聽得意猶未盡。
“總教習,今夜就再說一個如何?”謝青雲眨着眼睛看向王羲,笑呵呵的問道:“再有,不如以後每個月都找這麼兩天。我給大夥夜間說書,大夥也不用站着聽了,早些來端着凳子,各自坐下,都是習武的人,也不存在遠近,眼識、耳識應付這校場大小的距離足夠……”
說着說着,謝青雲就有些興奮了,忍不住又道:“到時還能請城中酒肆賣些零嘴吃食。茶鋪端些茶啊、青豆什麼的,這便有趣之極,咱們滅獸城晚間,也就那幾家偶爾唱個戲詞什麼的。不如以後和我一齊,每月兩日就在這裡,穿插着演了。如何?”
他這一說,王羲還未接話。下面就有膽大之人嚷道:“乘舟小兄弟說得有理,總教習你就應了吧。”
“是啊。咱們習武修行之餘,聽書看戲,倒是能讓心境鬆下來,對習武也有好處。”又有人嚷道。
王羲掃視一眼衆人,見大夥都期待的看着他,跟着轉而去看王進等人,連這位沉穩的大教習都看着他,刀勝、伯昌和司馬阮清也自不用說了。
王羲方纔聽得也很過癮,於是點頭道:“一月一次,多了怕是會落了習武的心氣,咱們武國雖不禁戲,這一行有唱的、說的、變戲法的,但總歸有個律則,有些限制,這是聖上怕咱們活的太安逸,忘了整個武國只不過是被荒獸領地包圍的十二個郡鎮了。”
“總教習所說有理。”謝青雲聽後也自微微警醒,跟着言道:“我腹中故事極多,今後爲大家所講的,全是大英雄,大俠士鋤強扶弱,屠戮荒獸之事,只有激勵,不帶享樂。”
“如此甚好。”王羲笑着應道,隨後一揮手:“這便開始吧,今夜破例多說一會,我也等着聽。”
王羲這後半句話,卻把他自己剛剛帶起來的肅穆氣氛給掃得輕鬆了起來,臺下自是一片鬨然大笑。
隨後謝青雲這便說起了,大俠楊過與那結拜兄弟大聖葉凡一同斬殺罪大惡極的獸武者嶽不羣的故事。
這一說起來,謝青雲自己個都興起了,臺下衆人也是聽得如癡如醉,說道幾次驚險處,都有數人忍不住驚呼,像是身臨其境一般。
其實這些都來自於謝青雲父親謝寧編的那些個故事,謝青雲東引一段、西引一段,倒是結合的十分精彩,在瞧見這一種武者都聽成這般,謝青雲心下卻是更佩服父親的本事了,這便忍不住去想,若是能讓爹去京城揚京開個書場,那定會名滿天下。
不過隨後又想,只是自己要去那火頭軍的話,身份定是要保密,即便不去火頭軍,乘舟的身份也要用上許久,爹孃雖然會被所在勢力護衛起來,可那樣卻失去了生活的樂趣。
於是這一番書說完,謝青雲就有了新的想法,待衆人意猶未盡的散去之後,他直接尋了總教習王羲,道:“不知我乘舟的身份多久纔可以泄露,我爹孃若是跟了我去收下我的勢力,豈非也無法以我本名稱呼我,他們生活得也未必舒心。”
“若是火頭軍的話,謝青雲便是謝青雲了,你將來的袍澤也都會這般稱你,你在外間的身份,除了統領知曉,其他軍卒、軍將都不會知道,也沒有人會問,火頭軍的每一個兵卒都是如此,不需要知道其他,卻都當袍澤爲兄弟。”
王羲停了停又道:“再有,火頭軍每一名兵卒的親眷都會住在同一處地方,和其他勢力沒有區別,稍不同的是,這些親眷便再也不能出來了,只因爲每一名火頭軍的兵卒都被靈智荒獸所嫉恨,若是查到他們的親眷還在外間,定會請獸武者殺之,火頭軍雖然厲害,但整個武國四處護衛家眷,人手自也不夠。”
“那便和滅獸營一般麼,家眷去了火頭軍營,也都不想離開了,和世外桃源差不多。”謝青雲反應機敏,當下就問道。
“比滅獸營還要安全,只是兵卒想要回家團聚,就沒有滅獸營這般自在了,因爲火頭軍營雖然距離家眷所在不是很遠,但軍卒日日訓練,常駐軍營,怕是一年難得回去一回。我也不用瞞你,我的妻子仍舊住在火頭軍中,老聶並無親人,所以獨自一人出來了,也無甚牽掛。”
謝青雲越聽越是眉開眼笑,看得王羲有些莫名:“你笑什麼?”
“瞧來,我應當能入火頭軍了。”謝青雲興奮道:“否則總教習也不會與我說這些,雖然不算特別重要的秘密,但也總是秘密了,老聶當年都沒和我說過軍卒親眷之事,我方纔本想請總教習將我爹孃請來滅獸營居住,以後我便不會有太過牽掛,不想總教習卻把火頭軍的事情如此詳盡的和我說來,定是沒有了太多顧忌,想必總教習已經和火頭軍大統領聯絡上了吧。”
“呃……”王羲被謝青雲說得有些愣神,沉吟片刻,才言道:“你小子到底腦子機靈,我多說一點,便說漏了嘴,今日晚間才收到大統領的傳書,說要考驗你的堅韌之心,不過你莫要高興太早,這考驗是真的考驗,卻不是試探,火頭軍一日未說收你,便都有可能最終不用你。我說的這些,自不算神秘特別機密之事,想來你也不會四處去說……”
謝青雲微微一笑,點頭道:“我明白總教習的意思。”說過話,這便告辭而出,只留下王羲一個人有些汗顏的站在那高臺之上。
方纔對謝青雲說那火頭軍的家眷所在,卻是下意識的認定了謝青雲會被招攬入火頭軍,只因爲所謂堅韌,考的就是在沒有火頭軍的招攬之下,謝青雲會否堅定信念。可自己如此說漏了嘴,這小子大約是認定了能夠去了,這堅韌的考驗便相當於沒了,好在自己又急急說了一番話來彌補,不過好像這小子並不完全相信。
王羲自己個站在那裡想了一會,又搖頭笑道:“也罷,這等弟子還要考驗個什麼勁,若是真個去了其他勢力,怕那大統領也要後悔了,索性便給大統領傳書,直言自己的錯漏,讓謝青雲可能猜出了定會去火頭軍之事,想必大統領不會有甚麼責備。”
主意已定,王羲這才下了高臺,離了校場,回去準備鷂隼。
第二天,謝青雲依約和子車行打了一架,這一打起來,謝青雲就和發了瘋一般,全然不顧章法,只得着子車行的要害進攻,雖然用上了靈元、武技,可看起來卻好似街頭的地痞打架一般。
子車行被謝青雲這般打法打得懵了,謝青雲也就一邊打,一邊罵他慫包,打架都不會,如此罵着罵着,子車行一下子被激怒起來,當下也不管不顧和謝青雲打了起來,於是兩個武者鬥戰變作了兩個地痞打架。
這般打着打着,周圍觀戰的六字營弟子驚訝的發現,子車行的招法已經比前天夜裡強了許多,看似雜亂,可卻很有章法,招法銜接也是極爲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