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獸將重見天日,心中暢快,以至於忍不住和歸彌閒談之時,暗營的幾位已經在吞天滅獸弩附近的山道之上和雷同他們交上了手。
那鬼醫的大弟子婆羅果然和彭殺早先猜測的一般,身有詭詐之法,以草木替身代替了自己,被羅烈一擊而中,草木替身爆開之後,他纔算顯出真身。
可羅烈在一擊而殺後,心中不自覺的大喜,卻全然沒有料到,婆羅死而復生不過眨眼之間,他心知不妙,可想要急退已經來不及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面前距離自己不到一尺的婆羅拍手將一種詭異的綠色藥粉,撒在了自己的身上。
顯然婆羅撒藥的手法是一門特殊的武技,這藥粉並不會凌空亂飄,而是成片的鑽入了他的皮膚,一這進入,就順着毛孔深入到了血脈之中,片刻之間,羅烈就瞧見自己渾身上下都化作一片極深的綠色,絲毫痛苦還沒有感受到,便覺着眼前一黑,人也就失去了意識,暈倒在地。
彭殺幾人大急,猱身衝上,想羣起而攻,先將鬼醫大弟子婆羅給制住,尋那解藥。
只不過雷同這邊反應也是極快,四個蒙面武者以及三位露出面容的武者,加上雷同在內足足八人就對上了彭殺四人,至於鬼醫大弟子婆羅,大戰一起,他就龜縮在最後,盤膝坐下,
這是他臨機所想,和雷同對視一眼,便做了決定提前施法,以發動滿城的屍人。儘管他們已經救出了獸將,幾乎可以說是勝券在握了。但忽然冒出彭殺幾人,着實太過突兀。若敵人不只是眼前這幾個,那很有必要令屍人活過來,全城搜敵、殺敵。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當下兩邊就廝殺起來,雷同這邊的人雖然更多,可戰力卻要弱上一籌,只能和彭殺四人打得旗鼓相當。
彭殺聽過謝青雲講述獸武者的面容,有刀疤臉,有麻皮臉。在這三個露面之人佔了兩個,不用再問,剩下的那人也當是獸武者,至於幾個蒙面的,以彭殺的見識,能夠猜出便是跟着雷同背叛出滅獸營的人,他們這般打扮,怕是還想着等將來依然留在滅獸營中做奸細。
識破這幾人身份,並非當務之急。顯然對方見他們,所想的也是將他們幾人滅口,好在此時,自己這一方佔了優勢。
雷同則越打越是心驚肉跳。他知道彭殺的本事,卻沒想到彭殺竟然有這般戰力,兩人都是三變頂尖。且自己已然悄悄超越了一百六十一石的勁力,算是剛剛跨入了準武聖之列。可和這彭殺鬥戰搏殺,卻總有一股使不上全力。處處受到掣肘的感覺。
正當雷同急切間想要發力的時候,卻沒料到正是他如此焦急,便被彭殺在他密不透風的防禦間找到了一絲空隙,一掌擊在了他的胸口之上,這一下直接打得雷同一口氣沒能上來,眼見彭殺就要跟上一掌,雷同心知再中一下,自己不死也要少掉半條性命,當即拼了老力,高聲喝止:“想要羅營將解藥的話,就暫且住手!”
彭殺等的就是這個時機,聽雷同如此高喊,當下這一掌便便沒有打下去,卻換掌爲抓,一把揪住了雷同的衣襟,另一隻手則抵在了他的喉嚨之上,緊跟着靈元吞吐,便和早先籠罩謝青雲的五臟六腑時一般,將靈元送入雷同體內,這便控制住了雷同。
彭殺一住手,場上所有人也都停了,雷同帶來的七名武者,將鬼醫大弟子婆羅圍在中圈,各自拿着靈兵,以戒備。
“解藥送上,饒你一命。”彭殺說話簡單明瞭,語調極冷。
“不用着急,彭營將,我確是未料到城中還有你們幾人在,更想不到你們幾人竟然未中其那屍蠱之毒。”說着話,雷同不慌不忙的指了指那幾個蒙面人,道:“不如坐下來說給我聽聽,我知道你們也想猜猜他們幾個是誰,咱們相互交換如何,你先說是怎麼發現我叛出滅獸營的?又如何知道我會來這裡,專門伏擊在此處?”
雷同話音剛落,彭殺尚未接話,就聽見一聲巨大的“啪!”
那向來儒生般神色,尋常冷言少語的多名忽然間暴起,對着雷同就是一個大嘴巴扇了過去,口中怒喝道:“少他孃的拖延時間。”
雷同命在彭殺手中,儘管他能夠偏頭閃開,卻仍舊沒有去躲,就這般硬生生的捱了多名一個巴掌。
曲荒則守在昏迷不醒的羅烈身旁,焦黃站在不遠處,和那七名武者對峙,鬼醫大弟子婆羅絲毫不爲爭鬥所動,依舊端坐施法。
“讓那婆羅停止施法,莫要以爲我不清楚,他再這般施法下去,滿城的武者都要化作屍人了。”雷同剛捱過一巴掌,彭殺就緊跟着厲聲說道。
雷同微微一笑,似是全然不在乎多名那重重的一巴掌,語調仍舊不緊不慢,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婆羅若是生了氣,還能瞬間將所有中了屍蠱之人至於死地呢?”
“什麼?”多名一驚,曲荒也是一臉驚怒,小老頭焦黃的眉毛也跟着挑了起來。
彭殺身經百戰,心中雖同樣驚怒,面上卻絲毫不顯,當下說道:“你的命在我手中,一條命換羅烈以及全城所有人的命。”
彭殺什麼事沒有經歷過,他並不會被雷同這等輕蔑無謂的表情鎖激怒,依然冷靜簡潔,一句話點明雷同此時的境況,與此同時籠罩在雷同體內的靈元,壓迫式的衝擊在了雷同的肺臟之上,令雷同渾身上下生出一種筋骨肌肉緊縮的窒息感。
“同袍多年,又何必刀兵相對。”雷同見彭殺不受威脅,面色微變,又被這等強烈的衝擊弄得十分痛苦。只能十分勉強的開口說話,繼而對婆羅言道:“婆羅兄。先停了吧。”
那婆羅聽了雷同的話,從人羣中霍然起身。語氣中正平和,彷彿一切都和他無關一般,對着彭殺道:“很糟糕,這位營將,你阻止稍微有些晚,我的施法剛剛結束,滿城的屍人已經活了過來,我也無能爲力了,不過你們若人手足夠。未必要殺了他們,打斷手腳之後,困住他們,再想其他法子尋到良醫施救,也是可以的。”
說着話,用手指了指羅烈,再道:“他的命我倒是有辦法相救的,放了雷同,我便救他。你們也可以離開此處。”
獸將已經救出,只要等獸將趕來,眼前這些人便只有一個死,婆羅絲毫也不擔心。只是跟彭殺周旋。
“你!”多名一張儒生臉氣得鐵青,他原本心高氣傲,話也不多。平日和羅烈爲爭楊恆爲弟子,也鬥了不少。
可許多時候。外見和真實卻截然相反,整個暗營之中。他與羅烈感情卻是最深,方纔見雷同拖延時間,他心中着急,才失去了理智,直接就扇了雷同一巴掌。
眼下再見婆羅已經令屍人活了過來,又不慌不忙的說話,並沒有立刻施救羅烈,心下更是着急,可他卻並非羅烈那般莽撞性子,知道胡亂叫罵無濟於事,與之在這一句“你”之後,終於強忍住了怒火,道:“莫要囉唣,先救人。”
“先放人……”婆羅仍舊不緊不慢。
此時一直看着羅烈的曲荒,眼見羅烈的皮膚越來越綠,當下取出一枚化靈丹,就要拍入羅烈口中,卻聽那婆羅再道:“莫要亂用藥,我的毒粉藥理和尋常毒藥全然不同,吃了化靈丹之後若是死了,便怪不了我。”
“救人不救!”多名跨前一步,一柄尖刃只向婆羅,心中越急越是想不出法子,再這般拖下去,他便要上前動手。
“雷同,看起來,這位鬼醫的大弟子並不在乎你的生死。”危急時刻,彭殺的靈元再次加力,這一次直接碎了雷同幾根肋骨,令雷同痛得悶哼一聲。
彭殺緊隨其後,再次說道:“方纔那幾聲隆隆,怕是獸將已經救出,你們這般耽誤時間,應當是想等着獸將,還有那位老三一齊趕來此處吧,他們一來,我們定然不敵,要不便這樣吧,在羅烈死前,你就先死在我手中,大不了魚死網破,就看你惜命不惜命了……”
同樣輕描淡寫,彭殺的話中還帶着一絲搏命的味道,在這等危境之中被人要挾,彭殺的心中十分清楚,他若是越是擔憂羅烈性命,那便越是糟糕。
如今要比的就是誰不怕死,此時那獸將已然被救,無論他殺不殺雷同,看起來這滅獸營是要完蛋了,而且他們以吞天滅獸弩對總教習的伏擊,也多半會成,可無論最後的結果有多麼的糟糕,至少現在,雷同的命在他手中。
無論那獸將回來能恢復幾成戰力,哪怕是戰力全都恢復,他也有把握在獸將趕來擊殺他之間,瞬間就要了雷同的性命。
此時此刻,彭殺賭的就是那鬼醫大弟子再如何表現得不在意,可心中還是必須要救下雷同,只因爲雷同對他還有用處,不管是不是相互利用。
說話的時候,雷同的元輪被彭殺看似很隨意的以靈元不斷摩擦,那靈元如刀,這等剮擦,好似輕飄飄的,卻足以讓他承受比扒皮抽筋還要巨大的痛苦,可偏偏這樣的痛苦又時刻刺激着他的精神,令他連暈都沒法子暈。
這等手法雷同曾就就從司馬阮清哪裡聽聞過,在隱狼司專門負責刑訊的遊狼衛,便用來對付罪大惡極之犯。
可卻沒想到這戰營的第一營將彭殺也會這一手,再有一點,這彭殺竟然帶着四個人在此伏擊,此事也太過蹊蹺。
雷同根本沒有辦法想明白,這些人如何能夠知道他的計劃,知道他的行蹤,最爲奇怪的是眼前的這幾人除了彭殺之外,其他幾位連滅獸營前二十強戰力都算不上。
可事實表現出來的戰力,卻十分可怕,羅烈,律營副營將,刺殺雖然失敗,但那一擊的機會把握,力道的精準,卻是絕對的非常厲害的刺殺高手才能完成的,可雷同認識的羅烈絕非刺殺高手,反而十分粗蠻。
羅烈之外,其他幾人也都遠勝過雷同所認識的那般,其中那一直沒有說話的瘦小老頭,最爲特別,雷同記得此人是聽花閣的一名火頭工,卻不知爲何竟有如此戰力。
不過此刻,沒有時間給雷同多想,他已經痛得全然忍受不住了,口中蹦出幾個字來:“婆羅,救人!”
婆羅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嘖嘖”兩聲:“雷大教習,沉不住氣啊。”嘴上雖在嘲諷,但卻沒有再耽誤時間,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瓶藥粉,彈入羅烈口鼻,曲荒、多名並未阻攔,彭殺老練,他們也並不遜色多少,都是身經百戰、千戰之人,又如何能不明白眼下的處境。
那獸將顯然已經被救出來了,面對如此境況,幾位暗營的營衛都有了一戰而死的準備,拼命的心一旦起來,便不用去顧忌太多,彭殺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婆羅還要耍詐,給的是假解藥,那雷同定然會被彭殺所殺,一命換一命罷了。
危境之中,鬥一個狠字,暗營的每個人都不缺。
婆羅彈入解藥之後,又在羅烈的身上拍了幾掌,將解藥的藥力送入羅烈的體內,這才後退幾步,回到自己人的陣中,隨即好奇的看着彭殺幾人:“想不到滅獸營也有這等亡命之徒,雷同,你可從未提過。”
他這句話意思十分清楚,便是佩服方纔自己救羅烈時,曲荒幾人絲毫沒有動容,也不怕他耍詐,顯然是存了拼死一心,雖是袍澤,大不了同死。
其實婆羅在彈入解藥時,是暗藏了更烈性的毒藥的,只是想試探這幾人的性子,若是他們阻攔,便是露了怯,便是怕羅烈死,一旦他們怕死,自己就大有可爲,再次戲耍他們拖延到獸將前來,也不是沒有可能,可卻沒想到他這一試探,全然無效,只好真的救下羅烈,反正無論如何,獸將出來,他們也是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