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遊客沒來,人聲遠去,只有蔣小娟孤零零一個人,手捧着巨大的信封面色怪異地走了回來。
“人呢?”
“走了……”
陸遙支起下巴:“呦呵,這次來的人居然這麼上道,連門都不進,留下手信就走了?”
“不是……這是國際平郵……”蔣小娟晃了晃手上的信封,說,“老闆,您家裡還有外國的窮親戚?”
“反正我沒聽說過。”陸遙爬起來也是一臉茫然,“什麼年代了,居然還用平郵……”
陸家千年老字號,聽說大都是單傳,按說不該有什麼國外的窮親戚。
而陸遙這段時間給人破邪消災,接觸的也基本都是國內的人,真要說國外……陰陽會?
陸遙面色驟變,掏出方巾一把丟在蔣小娟的身上,白光忽閃蔣小娟猛鬼……是瑪麗王后上身,霎那間變了一副模樣!
濃妝豔抹的蔣小娟無奈地站在那兒:“老闆,你就這麼喜歡看我穿熱褲的樣子呀?”
“快把信封丟掉!小心炸彈!……哎呀,不要丟人羣裡,丟……丟宋心店裡去,馬上就去!”
陸瑤如此急迫,把蔣小娟給嚇壞了。她顧不得思考,轉身疾奔。
只見一道白光自怪談沙龍穿過街巷,直接撞穿了竹可真的門板,衝進店裡。
蔣小娟一竄,竄上房樑,那樣子好像生怕被宋心發現似的,偷偷摸摸把信封安置在房樑頂上。
但門被撞穿了……
這麼大的動靜肯定驚醒了屋裡的人,蔣小娟做着樑上君子,眼看着裡屋走出個揉着眼睛,穿着暴露的女人,而且還是熟人。
老對手連曉彤!
要是二姑娘沒記錯,她這會兒應該還掛在神州官府的通緝榜上,手上有人命,有劫獄,好像還有非法入境和盜竊超市車……
連曉彤揉好了眼睛,順着門上的大洞,沿着木屑和亂七八糟的痕跡一路向上看,最終和蔣小娟四目相對。
“你怎麼在這兒?”兩個女人異口同聲的大喊。
“記住!你沒有見過我在這兒!”又是異口同聲。
兩句話說完,兩位風一樣的女子擡手一拱,就此別過,一東一西而去。
……
十來分鐘以後,宋心黑着臉,提溜個信封跑到陸遙店裡。
陸遙笑盈盈的迎接上去:“宋兄遠來,不知所爲何事?”
“你落東西了!”
“這話說的,你們兩家好些天都沒走動,我哪能有什麼東西落在你那兒?”陸遙眯着眼睛,死不承認。
“就是剛纔,你那助理打扮得奇形怪狀,砸了我家的門……”
“小娟把你家門給砸了?”
陸遙回頭,對着蔣小娟施以探尋的目光。
剛纔光顧着打探連曉彤的八卦,居然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蔣小娟躲在被子裡尬笑兩聲:“沒有啊!人家今天一直在店裡守着,哪都沒去啊!”
“可是曉彤都看到你了!”
“曉彤?”陸遙故作迷惑,裝模作樣問道,“曉彤是誰?你那三年不開張一次在店裡難道也招僱員了?”
“連曉彤……就是那個喜歡推着超市車跑得飛快的女人,停電那次你們見過呀?”
“哎呀!那連曉彤可是官府的通緝要犯,怎麼會在宋兄店裡?”
宋心的臉黑得像炭:“真愛無疆,聽說過嗎?”
“沒有……”
“那生理需求總聽過吧!”
真直接……
陸遙決定換個話題,對一個童男子來說,這樣的話題尺度實在是有些大。
“那什麼……通緝犯也好,碎屍狂也罷,宋兄複雜的情感路跟我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言歸正傳,宋兄此來,所爲何事?”
“你有東西落我店裡了……”宋兄的眉角青筋直跳。
“怎麼可能?”陸遙誇張地瞪大眼睛,“你我兩家多日未曾走動,我哪能有什麼……”
啪!那信封精準地砸在陸遙臉上,緩緩向下滑。
“陸一帆的信,你就算不願看,也沒必要藏我房樑上!”
“你說這國際平郵是我爹寄的?”
陸遙的問題註定沒人能夠解答,因爲宋心說完那句話就走了。
等陸遙發現這個問題,怏怏地拆開印着“巴比倫郵政”的大信封,發現裡面果然不是什麼定時炸彈,而是一個寫着“美利堅郵政”的中信封,中信封裡又是一個“阿茲臺克郵政”的小信封,小信封裡最終拆出一封古典味很重的毛筆信。
牛皮紙的封皮,上面乾乾淨淨一個紅框,紅框裡寫着“吾兒陸遙親啓”。
這一手功底極深的飛白流觴,確實是陸遙那個消失了許久的爹,陸一帆的字跡。
老頭這個時候怎麼會寫信呢?
陸遙帶着滿心的疑惑打開來。
【陸遙吾兒:】
【見信如晤!】
【爲父一切安好,正於北部重歷人生,雖困苦,然人生充實。搬磚一日得錢三五七十,飽食足矣,旬日便可有肉,甚善,吾兒勿念。】
【依稀當日,爲父受人矇蔽,書下信約。待恍然之時,身已落入其甕,掙脫不得,羅網纏身。不得已浪跡天涯,棄汝於豺狼虎豹之間,魑魅魍魎之所。悔不當初,可恨氣力低微,學問不濟,又無通天徹地之能,可與不公之世相抗爭!】
【然爲父亦有遺策於汝。錦囊藏於店中冰箱,正在冷藏三層置物板便條縫隙,上書人名與父莫逆,落難之時爲父俱有救命之恩於其,汝皆可投之。】
【然!汝既見信,必是不願更名換姓,認生作父,吾心慰之。】
【千五百萬雖貴,比父子恩義又不足矣。汝孝心可嘉,便當償還欠款,靜待爲父歸來。】
【父爲汝謀,搬磚勞苦不如夜店浪跡。夜店、俱樂部、別墅區,其處美人貴婦皆有,吾兒俊秀,可尋一良人託付終身,共承債務。如此這般,只三五人進退,吾兒便可自得矣!】
【吾兒,爲父念汝甚矣!轉眼蒼海白髮盈頭,一日三秋尚且不及,涕淚不止矣!唯願汝良辰美景不負,美人富婆不辜,則此生吾二人尚有見時,足可全汝依戀之心矣。】
【可憐!可嘆!工頭又喚爲父作工去也,言至此也!勿念,勿言,勿思!見此信,便當見爲父也。】
【紙短情長。】
【維!切切!】
【汝嚴一帆,來日再聚,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