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在逃了一段時間之後,這艘佛蘭德斯帆船發現沒辦法擺脫瓦薩號的追擊,居然轉了一個圈直接朝着龐大的瓦薩號撲來。
“他們……這是要投降嗎?”徐默有點愣然地朝鐵禮列問道。儘管青年心中並不認爲,這艘船現在的姿態有投降的意思,可這種找死的行爲實在是有點讓人看不懂,該不是一種投降前的船訊吧?
“不,他們沒有升白旗,難道他們想貼上來,直接跟我們打接舷戰?”鐵禮列放下望遠鏡,同樣也是滿頭的霧水,有點不太確定地說了一句。
“這種……佛蘭德斯帆船滿載的話,一般有多少水手?”徐默微微皺起眉頭,謹慎地問道。
“以它的行進速度來看,應該是接近滿載。商用船的標準配備是40名水手,武裝商船能夠搭載80-120名水手。不帶任何貨物和火炮,只帶淡水和食物的話,短途航行可以搭載滿員150人,再多就不行了。”鐵禮列扳着手指計算了一下,馬上擡頭向徐默彙報到。
“一百來人跟我打接舷戰?”徐默瞪起眼睛,捏了捏手指,露出一個冷笑,“還真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啊!”
閉目沉思了一會,徐默的表情舒緩了下來,笑着向鐵禮列說道:“鐵禮列,很高興你能加入瓦薩號,有你這樣一位見多識廣的航海家在船上,真是讓人安心了許多。”
“樂意爲您效勞,提督閣下!我同樣很高興能登上瓦薩號,這樣一艘強大的戰艦!”鐵禮列和徐默相視一笑。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無論敵人有什麼打算,力量對比有多懸殊,首戰都不能大意。”徐默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正朝着瓦薩號急速駛來的佛蘭德斯帆船,“鐵禮列,你去掌舵!命令甲板,降頂帆,左舵30度,搶佔上風位,進入炮擊戰列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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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禮列心中一動,看起來這位航海知識貧乏的海軍提督,在瑞典的皇家海軍學院中,也不是沒有學到任何東西。起碼這一番炮擊命令中規中矩,不用自己替他操心。
“放心吧,提督!以瓦薩號的速度和轉向能力,在兩輪炮擊之內,我絕不會讓它貼上戰艦。”鐵禮列微笑着點了點頭,“不過,乘現在還有點時間,是不是讓火炮甲板的夥計們將實心彈換成鏈彈……”
徐默的眼睛一亮,已經聽懂了鐵禮列話裡的意思。原本兩艘船是一前一後的追擊模式,用實心彈打掉對方的尾舵,破壞船體是防止對方頑抗的最好選擇。
但是現在對方迎面而來,高速運動中,以目前瓦薩號炮手的能力,兩輪實彈炮擊很有可能還無法給對方船體以重創。佛蘭德斯帆船槳帆雙用,能在短時間內爆發船速,尖細的船頭也有利於轉向,兩輪炮擊不能降低它的速度,那麼有可能就要進入接舷戰。
而鏈彈不同,巨大的風帆即便是再蹩腳的炮手,也能在兩輪炮擊中,擊中敵船一些炮彈,必然能迫使對方降低船速,讓他們無法貼近瓦薩號。
“很好,你下去的時候,同時通知火炮甲板改換鏈彈!”徐默用力地拍了拍鐵禮列的肩膀,讓這位文雅的青年航海家一陣呲牙咧嘴。
隨着作戰命令的下達,瓦薩號甲板上一陣雞飛狗跳,接到命令的武裝水手,紛紛準備好趁手的武器,矮身藏在船舷下方。
航海時代的風帆戰艦一般在船舷的兩側,都會懸掛上一些沙袋和飼料袋。這些沙袋的主要作用有兩個,一個是在大風浪的時候,通過沙袋的轉移和拋棄,來實現船隻平衡。
另外一個則是裝甲作用,一般來說,戰艦的船舷都要高於甲板半個身位,通過在船舷外部懸掛沙袋,可以變相增加船舷對於甲板水手的保護能力。
在炮戰時,頂層甲板的水手需要隨時在甲板上候命,等待接下來的接舷戰。這個時候,只要俯身藏在船舷後面,那麼就能大大降低炮擊傷亡。至於另外少量的飼料袋,並非是給人吃的,海上風吹雨淋,這些飼料很容易黴變。
它們是給船上的牲畜食用的,比如:豬羊雞鴨。這個時代沒有冷藏庫,豬羊雞鴨只能被活着飼養在某個飼養艙當中。當然,除非是慶祝大勝利,否則的話,普通水手是吃不到的,它們是給船長和高級軍官准備的。
正在瓦薩號嚴陣以待,靜等第一聲炮響,對面的那艘佛蘭德斯帆船,又做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舉動。或許是看到瓦薩號轉向準備炮擊,不肯跟他們打接舷戰;又或許是感覺到即便打接舷戰也勝算不大。他們居然在距離瓦薩號只有200多碼的時候,放慢了船速,最後停留在了原地,船上懸掛起了一面白旗。
“這……又是怎麼了?”這下子,不僅是徐默,連在前甲板掌舵的鐵禮列也有點傻眼了。
不過,鐵禮列沒能傻眼多長時間,很快就有一個火槍隊的衛兵來通知他,阿爾弗雷德提督找他了!
“鐵禮列,這個……你認爲是什麼情況?”徐默滿臉狐疑地問道,“對方的船長該不是腦袋進水了吧?對一幫海盜挑釁完了,然後再決定投降?”
“我也不是很清楚。”鐵禮列苦笑着說道。
在瓦薩號的兩位首腦人物商議時,甲板上的武裝水手也發現了對面船上的白旗。一個身材纖細,臉上蒙了塊白絲巾的水手望了望對面的商船,沮喪地嘆了口氣,摘下了臉上的白絲巾。正是偷偷上了甲板,急於向徐默證明自己的克莉絲汀娜。
“克莉絲汀娜大姐,估計這一戰是打不成了!”在克莉絲汀娜旁邊開口的人,儼然就是曾經和鐵禮列有過爭執的弗朗戈·提爾。
海盜之間強者爲尊,出身海盜的弗朗戈習慣了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雖然對於戰鬥能力不強的鐵禮列不以爲然,但是對於在地獄神號上單挑無敵的克莉絲汀娜,卻是佩服異常,畢恭畢敬。
“哼,可惡!”克莉絲汀娜不甘心地跺了跺腳,隨後瞟了一眼弗朗戈,“你別廢話,上次你挑釁鐵禮列,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克莉絲汀娜大姐,我這不是看那金毛小白臉不順眼嗎?”弗朗戈滿是橫肉的臉皺成一團,他的年紀其實要比紅髮美女大,不過在地獄神號上,他就被克莉絲汀娜打怕了,在她面前服服帖帖。
“那小子不就是讀的書比我們這些海盜多一些嗎?論航海他還不一定有我去過的港口多,論戰鬥力,您一個人可以打他一百個。而且您和他都是赫德拉姆提督推薦上船的,憑什麼他一來就做大副,您連衝鋒隊長都還沒當上……哎喲,疼,疼,疼!”
“哼,說得好像都是爲了我一樣,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這夥混蛋打什麼鬼主意!”克莉絲汀娜揪住弗朗戈的耳朵,一把將他拉了過來。
“鐵禮列的本事不是用你們的狗眼能看出來的,他的航海術和知識能讓我們在海戰中獲得很大的優勢,從而贏得最終的勝利!另外我可告訴你,千萬別在阿爾弗雷德面前耍花樣。這位提督跟赫德拉姆和格爾哈特都不一樣,絕對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主,你想想看他從開戰到現在下過的每一個命令!”
“下過的命令?”弗朗戈一愣,皺眉回憶了一下,頓時臉色一變,全身打個了寒戰,“克莉絲汀娜大姐,您是說提督剛開始想……”
“沒錯,他就是那麼想的!或許是爲了保密這艘戰艦的航向,也或許是讓全船的水手接受一次實戰的洗禮。維斯泰洛斯三巨頭,我們已經見識過了兩位,你感覺這一位會比他們差很多嗎?”克莉絲汀娜用纖指狠狠地戳着弗朗戈的腦門。
“可是……我沒有去挑釁阿爾弗雷德閣下啊!”弗朗戈低聲咕噥道,“我只是給那個小白……鐵禮列找了點小麻煩!”
“嘿嘿,鐵禮列是阿爾弗雷德任命的大副,你找他的麻煩,等於就是在挑釁船長的權威!”克莉絲汀娜捂嘴輕笑道,“你以前的海盜船長,是怎麼對付挑戰權威的海盜?”
“讓他們走跳板……”弗朗戈臉色一白,哭喪着臉說道,“克莉絲汀娜大姐,我們就算有點小心思,主要也是爲您抱不平,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你這個老滑頭,裝可憐倒是挺熟練的!只要你接下來不再去挑釁鐵禮列,阿爾弗雷德提督暫時應該還不會讓你走那個……跳板!”雖然克莉絲汀娜知道眼前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海盜,大部分的害怕表情都是裝出來的,不過還是忍住笑意擺了擺手。
……
“提督,無論是什麼情況,我想現在應該派人去接收我們的戰利……咦,那艘商船放下了一隻小艇……”鐵禮列驚奇地看了一眼海面。
“呵呵!看起來對面或許有一位非常有意思的提督……”徐默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