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山景極速向兩側飛撤。
迷霧中巋然矗立的聖殿越來越近了,狂蟒老嫗的內心卻越發惴惴不安。
同時拋下戰場向聖殿折返的,還包括神山組織的其他成員。能夠促使他們如此整齊劃一地執行回撤動作的理由只有一個:
所有人朝思夜盼的能挽回失控局面、託舉起神山命運的人物——神山聖主,已君臨聖殿!
……
聖殿正門前。
姜潛望着逐漸濃郁的迷霧,收起剛剛用於通訊的鈕釦,並朝身後跟上來的沙金和阿依古麗打了個響指:
“這裡就暫時交給你們。”
“明白。”沙金鄭重道。
作爲當前的神山部衆中唯一一個完整知曉白蛇聖母與姜潛對話內容的人,他是最瞭解姜潛兇險處境的,同時,也很清楚接下來將發生的變化對他自己、對神山衆人將意味着什麼。
然而即便前途險峻,姜潛所表現出的冷靜沉着,那種不需言說的從容氣度卻是舉目可望、觸手可及的。這也令他的心緒越發穩定。
沙金知道,能被安排在當下這個位置的人,即使不說得到了姜潛的絕對信任,畢竟這位神山聖主掌握着每個人的生殺大權;但也至少證明了姜潛對自己能力和定力的認可。
“你要多久?”阿依古麗不覺跟上去追問。
“10分鐘吧。”
姜潛步履未停,徑直走向被制服的蜈蚣蚣和水藻,以四格櫥窗將二人收入其中。
這纔回頭解釋道:
“我將去到的那個地方,彼處與此處的時間流速差爲:24:1,所以,10分鐘,是個情理之中的約定。”
“小漾和輓歌,你們也來一下。”
“是,聖主。”
阿依古麗欲言又止,只能眼睜睜看着輓歌和小漾一臉恭順地被姜潛收入到四格櫥窗中。
接着,在姜潛面前出現了一扇門。
“10分鐘,在此之前,任何人不準踏入聖殿一步。”
姜潛叮囑完最後一句,便握住通往「餓鬼末世」副本的時空之門(仿製品)把手,順勢下壓……
門開了。
對面海風習習,帶着熟悉的淡淡的腥鹹。
阿依古麗睜大雙眸,眼見着姜潛消失在那扇“門”中,半晌未回過神。
“私人副本麼?”水鬼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眼中流露出豔羨與驚奇。
“聽說,只有六態概念體持牌者纔有打造私人副本的權限和能力,否則,就只有在超大型副本中拿到過兩次MVP稱號的持牌者才擁有這等資格。”
聖使之一的暗夜郎君也忍不住從旁嘆息:
“真不愧是守序官方公認的天才,精英中的精英!”
水鬼撲哧一聲,笑得蛤蟆墨鏡差點掉落:“哈哈哈,伱不是被潛龍勿用整得很慘嘛!現在這樣說,是準備摒棄前嫌了嗎?”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暗夜郎君輕嗤一聲,“眼下我們目的統一,沒必要再動干戈。”
“說得好!”
ωωω ☢ttКan ☢℃ O 沙金也在此刻感慨道:
“成爲潛龍勿用的副棋以前,我也和他起過沖突,這沒什麼新鮮的,畢竟那時候我們立場不同,各自爲各自的立場和理由出手,勝負得失也都是各憑本事。”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從潛龍勿用身上看到了通向‘自由’的某種可能,人活一世,誰不想要坦坦蕩蕩?我想在他身上賭一把。”
一番話出口,水鬼和暗夜郎君都怔住了。
“自由?”
水鬼拉下墨鏡:“聖母都未能完成的事,你認爲憑潛龍勿用就可以實現?”
沙金搖頭,眼中卻閃過銳利的亮芒:“所以我才說要‘賭’!用我們有限的機會,賭一把。”
……
副本「餓鬼末世」,戴沃斯埃島。
姜潛漫步經過那富有年代感的時空之門,在島嶼中心的一塊空地上駐足。
通過之前留在島上的鈕釦攝像機確認無異常後,他便取出四格櫥窗,釋放出了藏身其中的幾人:輓歌,小漾,蜈蚣蚣和水藻。
當輓歌張開她的披風道具,形成一處完全與世隔絕的封閉空間後,原定計劃的審訊工作就開始了。
審訊對象,自然是神山組織的叛徒:侍女水藻,護法蜈蚣蚣。
“潛龍勿用,你別太天真了,祖神的力量不是誰都能信手拈來的!”
水藻剛一有機會說話,就迫不及待地對姜潛等人潑起了冷水:
“祂的力量早就超越常理,無法駕馭,無法掌控……不管你之前做到了什麼,好運氣不會一直眷顧你!”
小漾見她火燒眉毛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
顯然對方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輓歌則全程緘默,表面上是全神貫注於守好自己作爲刑訊場所“屋主”的本分,實則內心正處於震撼之中:姜潛帶她們所涉足之處,令她產生了似曾相識的體感!
此間世界,就和神山幻境一般,並非來自虛幻的假把式,而是實實在在、按照多種規律複雜運行着的一隅時空。
輓歌對自己當下的判斷很有把握,她只是不敢相信,以姜潛當前的等級和所經歷副本的數目,是如何能做到拿得兩次MVP勝果的程度?
可若非他沒有拿到兩次MVP的勝果,又有什麼別的理由能夠解釋當前的情況?
“我的運氣的確不錯,可你們的運氣卻不夠好。”姜潛慢條斯理地在水藻、蜈蚣蚣面前坐下,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偏偏落在我手裡。”
“……”
兩人同時一愣。
一種危險的氣息在幾人之間暗暗涌動。
就連姜潛方的小漾和輓歌都爲之一震,她們定定望着姜潛如野獸睥睨獵物般微弓的背影,隱隱感到有什麼不妙的事情要發生。
“潛龍勿用,你到底想做什麼?”水藻目光閃爍。
姜潛只笑不語。
他越是這樣,對方就越顯得慌亂,哪怕她在極力掩藏這一點。
“你不會是想在神山部衆面前揭發我們吧?呵,多沒創意……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呢?何不換個思路,想想看,我們聯手探究祖神的力量可好?”
事到如今,身爲階下囚的水藻,仍不放棄對姜潛施以利誘:
“不瞞你說,我在神山這些年可沒少做功課呢,只要那力量能爲我們所用,別管是守序官方還是別的什麼冤家敵手,通通只有五體投地的份兒……考慮考慮吧,神山不是理想國,獲得力量纔是最實在的啊!潛龍勿用?”
她語氣篤定、目光堅強,心裡卻在打鼓。
因爲她自知無法看透姜潛的所想。
無論是在初次接觸、送入神山幻境之前,亦或是當下。尤其是當下,她能夠姜潛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濃烈的、不可抗拒的危險信號!
“我不感興趣。”
姜潛微笑着拒絕,並朝水藻走過去,眼底卻流露出一種詭異的興致。
“不感興趣……那,你想要什麼?”
水藻邊說邊向後收攏身子,表現出柔弱和膽怯的一面。
蜈蚣蚣冷眼看着這一幕,他甚至無法分辨水藻的反應究竟是有意爲之還是不能的自然流露。
他聚精會神,因爲只有姜潛提出需求,他才能根據對方的意圖選取最佳應對策略!
“我想要……”
姜潛最終停在距離水藻一步之遙的位置,慢條斯理地蹲下身,直視對方的眼睛:
“嗯,不重要了。比起那個,我想先充分滿足自己對水藻姐你的好奇啊。”
“?!”
水藻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但她接下來聽到的話,則直接讓她通體冰冷:
“我的身上飽含着奇毒百種,它們是我從之前的各種經歷中千方百計獲取的資源、武器,它們非常珍貴,任何一種都對應着顯著的功效,讓獵物的身體獲得超常的刺激,產生不同程度的反應。可能造成某一感官的無限放大,也能造成某個器官的衰竭,或失控。”
姜潛耐心而緩慢地講述着,同時,在水藻眼前張開手掌,讓一根根毒牙自指尖舒展。
牙齒尖端所懸掛的透明色粘液沿着牙體向姜潛的指尖黏連,折射出冷厲的弧光:
“我會先向你注入一種毒液,它將讓你的身體變得極爲敏感,你的感官會被放大到極限,一個輕微的割傷都會令你痛苦難忍。”
“接着,我會給你另一種毒,只針對某一器官進行創傷,讓你在極度敏感和清醒的狀態下,感受它從健康到異常,到失控,再到瀕臨衰竭的過程。我會控制它們的衰竭過程,延長你的體驗,我保證,這對你來說會是無法遺忘的經歷。”
“然後,是下一種毒素加入進來,對一個新的器官進行破壞,當你再次達到極限,我會繼續加入下一種。放心吧,你既不會昏迷也不會死掉,我有辦法讓你時刻保持清醒,哪怕你的精神因此而崩潰了,你也絲毫逃避不了折磨,因爲你的感官還是會繼續工作……”
當姜潛若無其事地說完這段話,水藻的表情和身體已經徹底僵住了。
就連身處事外的輓歌和小漾都感到背後一股寒氣在向上侵襲!
她們未必沒有經歷過殘酷,但如姜潛所描述出的刑訊方式卻是超乎想象的險惡和殘忍,是極致的施暴!
而更可怖的是,擁有「螣蛇」和「鉤蛇」牌的姜潛的確有能力做到他所說的。
“想必你還從未體驗過如此完美的刑訊。”
面對已是面無人色的水藻,姜潛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伸手,沿着對方漂亮的下頜線撫觸那失了血色的臉頰:
“也許待會兒你的美貌會扭曲,喉嚨也會壞掉,但比起你身體內部的景象那都不過是小打小鬧……究竟會怎麼樣呢?”
姜潛的手向下,指着水藻的胸腔位置,語氣溫柔:
“你見過爛番茄嗎?那真的是太糟糕了。”
雖是溫柔的口吻,卻在傳達着最冷酷的信號。
於是,毒牙自那根手指中張開……
“等,等等!”
水藻的聲音裡帶着猝不及防的嘶啞,似乎在寄期望於能夠叫停姜潛的施爲:
“你想知道什麼……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直至此刻,她都還不能明確姜潛的目的!
一場沒有目的的施刑,結論在何處,意義在何處?終點,又將在何處?!
難道,這只是他的惡趣味?
當水藻意識到這一點,絕望便隨之而來。
毒牙已刺破她的衣襟,將不可知的液體送入她的血管,緊接着,來自注射點的疼痛便隨着毒液的輸入而肆意滋長起來!
這一刻,水藻瞳孔收緊。
恰如姜潛最初所描述過的步驟,她的感官——對於疼痛的敏感,正在被肆無忌憚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