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全在計劃之內
“轟——”
聖殿正中,梯臺之上,純白聖母像轟然碎裂!
水藻與蜈蚣蚣兩人凝神注目,待飛散的碎屑與煙霧散去,一道身影取代那白璧無瑕的聖母雕像靜立於梯臺上。
那人微垂着面龐,頎長的身型精壯挺拔,破碎的衣衫上血汗已風乾,陰桀的氣質給人帶來極致冷酷的壓迫感。
現身者,正是“儲君之一”——姜潛。
他漫不經心地看向水藻的方向,神態孤高霸道。
被目之所及的瞬間,水藻睜大雙眸,並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口水……對方身上那令人驚悚的從容感和黑暗氣質讓她險些魂不守舍。
也正是這一時的動搖,令水藻的判斷出現了閃失:“神啊……恭迎尊駕!”
水藻嘴脣翕動,起勢就要朝梯臺的方向跪拜,卻被身旁的蜈蚣蚣一把拉住。
“不是祂!”蜈蚣蚣恨聲道。
水藻驚悚地看向蜈蚣蚣!
蜈蚣蚣卻目不轉睛地望着姜潛……
姜潛則居高臨下地望着兩人的方向,笑容愈漸邪惡:
“你們期待出現在這的人是誰啊,那位祖神……嗎?”
此話一出,蜈蚣蚣與水藻的臉色更加難看。
這小子居然知道祖神的存在?!既如此,他又是怎麼活下來的……蜈蚣蚣內心交戰的同時,殺念蠢蠢欲動。
他的手自然地伸向背後,一隻手又延伸出多隻細小的手,摸入背後的暗匣……
蓄勢待發之際,他忽然意識到,圍繞梯臺跪拜於團蒲假寐的聖使和聖女們已紛紛自沉默中醒來:
阿依古麗,沙金,輓歌,暗夜郎君,水鬼……
當小漾自假寐中猛然睜開眼,她的視線剛好對上送她“入局”的水藻!在被對方怨毒的眼神盯住的一刻,沙金巧妙地擋在了她面前,隔絕了那怨毒的注視。
水藻則下意識地退向身旁的護法:“蜈蚣蚣……”
“你在懼怕什麼?水藻姐。”
姜潛以全視角審視着這個陌生的聖殿內部。
同時,所有自假寐中醒來的聖女、聖使,全部自然而然地圍繞在了他的身側。
“怕你們謀害聖母、伺機釋放祖神的陰謀暴露嗎?”
姜潛於沉靜中逼視着水藻,像審判者在對囚犯公開處刑:
“還是怕爲你們勾結外邦、賣主求榮的行爲付出代價?”
……
聖殿西南。
鳥瞰羣山,迷霧被衝散的區域中,羽族金長老正與神山護法狂蟒老嫗以六態概念力搏殺。
兩人穿梭於雲端深林,其速度和威能令其他人絲毫無法靠近:狂蟒老嫗的概念力「窒息」與金長老的概念力「淨化」以視覺無法捕捉的形態和速度在演進和對衝!
就像兩種無形的巨浪在天空中翻滾撕扯,極盡所能地侵略和抵擋着對方的每個死角。
這種來自高位神職的戰鬥,低階的持牌者根本插不上手。
更有甚者,由於「窒息」概念力的攻擊對象還瞄準羽族的其他同僚,因此金長老必須儘可能控制自己的作戰範圍,避免遠離自己的隊伍。
而她所持有的「淨化」概念力,在“攻擊性”上則要稍遜一籌,即便有神職道具無極鉢在手,也很難給對手製造出致命傷害。
這就造成「窒息」的戰鬥力對金長老的「淨化」力實現了充分的壓制。
“在這裡放棄吧,火老鴉,別妄圖靠近聖殿!那不是你們應該去觸碰的真相。”
狂蟒老嫗語氣冰冷。
與此同時,由「窒息」概念力引動的氣流衝破火焰高牆,撲滅烈焰,直逼羽族持牌者陣容!
“老姐姐,何必對他們一衆小輩們出手呢?”
金長老身形回撤,「淨化」之力頃刻間驅散,羽族部分持牌者恢復生機的同時,金長老也被牢牢困守在了此地。
“呵呵,徒勞之功……你既前行不了,也不願後退,留下來有何貴幹呢?”
狂蟒老嫗的口吻中帶着嘲諷,以及明顯的怨念:
“這麼多年,神山組織和羽族和平共處,相安無事,可爲什麼今天你們會出現在這兒?爲什麼你這位高權重的羽族長老會出現在這兒!”
這正是狂蟒老嫗的肺腑之言。
即便神山組織對外的立場並非守序,即便在儲君選拔一事上與持牌者官方發生過一些證據鏈薄弱的衝突,但依照危險等級和重要程度,還不至於能勞動六態神職親自帶隊討伐。
狂蟒老嫗直到現在也沒有想通,她能在此地見到如金長老這樣的六態高手!
若非金長老這樣的六態高手在場,她也斷然不會動用那“後果不堪設想的力量”……
“沒辦法啊,我們有一位新晉權貴失蹤了。”
金長老笑着回答:
“有跡象表明,他在神山……所以,老姐姐,無論你如何阻止,我都要從你這裡過去。”
只是這回答只會令狂蟒老嫗更爲困惑:“就爲了一個新晉權貴?”
潛龍勿用!
毋庸置疑,對方所指的“新晉權貴”就是四位儲君之一的姜潛。
金長老沒有多言,另一道具自她掌中浮現:概念漏斗。
它是一個看上去最不起眼的神職道具,卻刁鑽異常。
若仔細看去,那平平無奇的漏斗“頸部”破裂開一個毫無修飾的窟窿。可以想見,任何經由這個漏斗進行灌注的物質都可能從那破裂的窟窿中溜走:水,沙,概念力,都不例外。
狂蟒老嫗看到這道具臉色就變了:“你這火老鴉,究竟帶來了多少神職道具?”
金長老語氣堅決:“直到從你這裡通行,否則我不會罷手。”
說着,朝迷霧中擲出概念漏斗!
那正是羽族受困的隊伍的所在之處。
漏斗的底部剛好完全將羽族部衆籠罩,並輕而易舉地將廣泛瀰漫於羣山中的「迷失」概念力從破洞中漏掉,自衆人眼前形成了一道清晰可見的通途。
“金長老?”
金雕武聖迅速明白了金長老的用意,藉着神職道具概念漏斗的引領,帶隊迅速突圍!
狂蟒老嫗咒罵一聲,迅速調動獸王加以阻止,但她也很清楚,五態權貴金雕武聖不會讓她得逞,羽族的突破只是時間問題。
“老姐姐,你在看哪裡?”
金長老揚手一指,火焰自狂蟒老嫗周圍環抱而來!終被狂蟒老嫗所操弄的沼澤淤泥隔絕,避免了直接的燙傷。
“火老鴉,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與老姐姐作對了。”
狂蟒老嫗氣喘道:
“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就算你們殺到聖殿門口,也絕不可能動搖聖母的意志!”“聖母?”
金長老迅速將關鍵信息與已知情報對號入座,眉心逐漸緊蹙:
“決議以‘養蠱’般的規則篩選神山聖主的那位一號人物嗎?爲什麼你這樣的人都會對那位聖母如此忠心耿耿?”
“因爲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哈哈哈……”
狂蟒老嫗大笑!
然後笑聲戛然而止:
“你們這些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侃侃而談的既得利益者,根本不會明白,在你們各持資源、醉心爭鬥時,有人卻在爲你們的惡果承受反噬!有人在爲這個時代的未來兜底。”
……
聖殿西側。
血色與夜幕的黑暗混爲一色,帶來深藏暗涌般的感官刺激。
忌銘手上的戰斧,幾乎被血漿鋪滿,粘稠的液體沿着斧柄流淌,一直延伸到他的手掌和臂彎。
在忌銘身前,三個體態相異的人影倒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
“可以了,忌銘!這樣可以了……”
藍君賢表情凝重地走上前,靠近那被打倒的三人,試圖確認自己心中萌發出的可怕設想:
“你們三人,爲什麼會在這裡?”
然而地上的人並不迴應,甚至拒絕與他對視!
這三人曾將致命武器對準了他,雖沒能得手,但當時的殺意是濃烈而確然的。
但比殺意更驚人的是:這些人的身份!
藍君賢認得他們。
當他還在軍中任職時,曾與某境內特殊部門打過一些交道。而在那個時候,現在躺倒在地的三人的基本資料,還曾出現在他的任務備案裡。
所以當藍君賢看到他們,並從其身上感受到強烈的惡意時,便意識到神山這潭水有多深。
“他們不會開口的。”
此時,忌銘的聲音傳入耳畔:
“也許是訂立過某種契約了,一旦開口泄密,將會付出慘痛代價。”
藍君賢看向忌銘,並越過忌銘的肩膀,看到了天邊衝起的火光!
那是金長老與狂蟒老嫗對戰過程中掀起的狂瀾,撕開迷霧,沖淡了濃重的夜色。
另一側,忌銘面對的東南方向,樹族的突圍戰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肉眼可見的綠藤突破迷霧,朝聖殿的方向進發。
“不能在這裡蹉跎下去了。”
忌銘將手指塞入口中,吹了聲口哨,獅鷲巨獸立時從天而降,轉眼便匍匐在忌銘、藍君賢身前,矮下身來。
二人正要出發,背後倒下的三人便又拎着武器、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忌銘,小心!”
戰斧迴旋,兵戈交錯!
忌銘微微皺眉:原本被打倒的、因受致命傷而失去戰鬥力的三人,竟奇蹟般地原地復原了!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比最初的樣子還要亢奮,以更加蠻橫的破壞力朝忌銘、藍君賢二人發動起新連續猛攻……
詭異,充滿蹊蹺。
“不會吧,傷成那樣還能站起來……這些人比想象中頑強啊!”藍君賢舉劍格擋。
並肩戰鬥的忌銘則面無情緒:“比起繼續蹉跎,還是讓他們永久倒下的好。”
“喂……”
正當此時,聖殿之內鐘聲敲響!
忌銘與藍君賢的注意力迅速轉移,循聲遙遙望去,那目之所及的聖殿大門,竟自開啓了一扇。
一道身影從容不迫地由聖殿內走出,雙手高舉,彷彿托起了什麼。
“那是……”藍君賢暗驚。
與此同時,即將攻到眼前的三人,忽然如斷了線的木偶般呆愣在原地,停頓幾秒,便神經質般地轉身,安靜地朝聖殿的方向瞭望。
他們完全忘了正在面對的兩位五態高手,彷彿只有遠方聖殿中發生的事,纔是他們的心之所繫。
“是姜潛!”
忌銘的嘴角微微上翹。
同時內心升起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原本被當做玩笑pass掉的方案,“挾聖母以令諸侯”的笑談,搞不好真就被姜潛“歪打正着”了!
此時羽族的部衆也趁金長老的牽制,成功衝破迷霧,迅速向忌銘藍君賢二人會師。
於是,剛衝出迷霧牢籠的金雕武聖,自然也看到了那位於衆人視線交匯處的孤影。這道身影,他也並不陌生。
“潛龍勿用……他怎麼在那兒,是你們的安排嗎?”
此時金雕武聖已來到忌銘身側,詢問的目光投注在這位專案行動組負責人身上。
只見忌銘成竹在胸地從座駕上起身,任憑一臉不加掩飾的驕傲,沉聲道:
“截至目前,都在計劃之內。”
誰料,話音剛落,巨大的爆炸聲便席捲了整片山脈!
爆開的煙霧迅速遮擋了聖殿的位置,也完全“糊住了”他們即將通過的最後一段距離。
無獨有偶,「迷失」概念力,在通往聖殿的最後一程驟然疊加了!
就像有人突然按下了某種機關的啓動鍵,令官方持牌者團隊前行的通途變得更加艱險萬分。
“這個……”
金雕武聖眉頭緊鎖、難掩困頓,他下意識地望向忌銘:
“也是計劃之內的?”
“……”
忌銘沒有回答。
他那常年冰凍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但垂在身側的手掌已經不由自主地攥緊。
直到他掌心中的鈕釦攝像機傳來請求接通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