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站在落地窗前,默默的注視着麗安娜離開王冠大廈,前往珍饈島。
一路沒有任何人阻攔,麗安娜順利的見到了格蕾婭以及卡麥倫。
麗安娜的到來,打斷了卡麥倫與格蕾婭的“爭吵”,這讓卡麥倫很不爽,看向麗安娜的眼神也露出了不耐。
不過,當麗安娜和格蕾婭說出了自己的述求後,卡麥倫的表情瞬間變了。
解決衆多奇幻生物的生態?
這恰好是他的專長啊!而且,他和格蕾婭爭論起來,主要原因是:格蕾婭認爲自己有創生經驗,他空有理論沒有實踐。
因爲他只是理論派,所以格蕾婭在很多問題上都不願意詳述,這是卡麥倫感到很挫敗的一點。
如今,麗安娜的委託,讓他看到了希望。
如果他解決了海族館生物的生態,那格蕾婭還好意思說他空有理論嗎?
當然,只是這一點,還不足以讓卡麥倫主動上前攬下活。
不過,就在這時,格蕾婭的回答讓卡麥倫的眼睛一亮。
“我上次不就和你說了,想要解決海族館的問題很難,我現在也沒有辦法。”格蕾婭對着麗安娜攤開雙手:“反正那些海族館的生靈也沒多好看,等它們蔫了,你就放它們迴歸……到時候我可以幫你找一些更好看的裝進去,保證不會有生態衝突的問題。”
格蕾婭的回話,麗安娜聽了有些失望,但一旁的卡麥倫則是很興奮。
格蕾婭一直說自己有創生經驗,結果也沒解決海族館的問題;那由他登場,解決了問題,豈不是把格蕾婭的驕傲給摁在地上摩擦?
卡麥倫之前只是想讓格蕾婭認清他不僅僅空有理論,但現在,他卻是想讓格蕾婭跪下喊爸爸!
想到這,卡麥倫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矜持,直接走上前,對麗安娜道:“這位漂亮的女士,請不要露出沮喪的表情,事情還沒有到無解的地步。”
在麗安娜疑惑的眼神中,卡麥倫繼續開口道:“伱口中的海族館問題,可以交給我,我很擅長處理這些問題。”
“我能看出你眼神中的懷疑,放輕鬆……不介意我做一個自我介紹吧?”
“我叫卡麥倫,來自紐克學園,研習萬物學派,海族館的問題恰好是我研究的方向。或許你沒有聽過紐克學園,但這無妨,讓我試試你也不虧對吧?”
“……”
當看到這裡時,安格爾已然知道,事情成了。
接下來就看卡麥倫的發揮了。
至於說卡麥倫能不能解決海族館的問題?安格爾一點也不會懷疑。傳奇級的學院派巫師,還是專業對口,如果這都解決不了,那海族館的生靈還是換了算了。
海族館發生的事,安格爾沒有在繼續看下去,而是下了線,準備將《夜雀飛舞狂想曲》帶給路易吉。
重返心臟空間時,路易吉還沒有回來,安格爾索性用幻術製作了一張樂譜,先放在幻術小屋裡的桌面,然後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登錄進了夢之晶原。
他本來是想要去世界磨日那邊看看那些感染病毒的人,但他算了算時間,距離病毒徹底在新住民體內爆發,還有60多個小時。現在去觀察,和之前沒什麼區別。
最終,安格爾放棄了去世界磨日,而是選擇在明日鎮登錄。
目前所顯現出來的副本,就明日鎮副本最爲奇特,畢竟通過輪迴來解密的副本,和之前其他所有副本都不一樣。這種能影響記憶、時間的副本,底層邏輯絕對很特殊。
從特殊程度來說,也就烏利爾副本,能與之比擬了。原本安格爾也不認爲烏利爾副本有多特殊,但誰料到烏利爾是個活人呢,“夢見”狀態的加持,讓烏利爾副本有了被關注的價值。
烏利爾副本目前正處於卡關狀態,所以,安格爾便將目光放到了明日鎮。
還是那座由劣質蜃幻構成的無人小鎮。
安格爾的身影出現在小鎮裡的教堂內,幻術構成的教堂中有整個蜃幻小鎮唯一真實存在的物品:水晶沙盤。
它也是明日鎮的副本入口。
安格爾伸出手探向沙盤,當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時,下一秒他便進入了箱庭的視角。
通過箱庭時間,安格爾順利的鎖定住了明日鎮裡唯一的“玩家”:繆繆。
雖然外界只過了兩天時間,但明日鎮裡繆繆卻已經經歷了二十四天,她也輪迴了二十四天。
按照明日鎮的規則,每天繆繆都會丟失一縷記憶,二十四天後,她已經忘記了很多事情。
但讓安格爾有些意外的是,此時此刻的繆繆,表情並沒有任何迷茫,眼神中帶着堅定,經過逆流而上的人潮,目標堅定的走向了明日鎮裡的那座尖頂教堂。
看到繆繆的目標,安格爾已然明白,她今日應該已經經歷過了心靈空間,知道了明日鎮輪迴的解法。
想要破解輪迴,必須找到明日鎮裡所有不協調的地方,然後去教堂的告解室,將自己的發現述說出來。
而“不協調”指的則是,繆繆進入明日鎮的最初之日所看到的東西,與後續每一天輪迴時的差別。
安格爾猶記得上次來的時候,繆繆用“偵探”這個職業作爲輪迴時的錨點,並且開始用畫畫來記錄最初之日和當下的差別。
這麼多天過去了,安格爾也很好奇,繆繆的進度到了哪裡?
很快,繆繆便來到了教堂門口。
看着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芒的教堂,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下定決心邁開了步子,走進了金光之中。
進入教堂後,繆繆立刻看到了教堂正中心的告解室。
在繆繆的潛意識認知裡,告解室一般不會放在教堂的正中心,但很奇怪的是,這座教堂的告解室卻很不一樣,進門就能看到,大喇喇的擺在正中間。
甚至地毯直接迎道而上,連接着告解室的大門,彷彿是在告訴所有來教堂的人:不管你們來教堂做什麼,但告解室的大門永遠爲你們開放。
繆繆一步步走向告解室,一邊走,也一邊在思索。
她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來告解室,以往每一天她都會來告解室,通過傾述“不協調之處”來完成任務。只是過往每一天,她都沒有將所有的不協調之處找出來,導致輪迴一直沒有斷絕。
今天又一次來到了告解室,她能成功嗎?
繆繆不知道,但她已經逛遍了整個明日鎮,直覺的過度使用,讓她的靈感已經開始沉入大海,沒有偵探的直覺幫忙,她也沒辦法繼續去尋找不協調之處,所以,她只能來這裡。
如果實在不行……大不了,明日再來。
等到明日,她消耗的直覺也會重新出現,這算是輪迴唯一的好處。
不一會兒,繆繆便走到了告解室的大門。
門口附近有一個修女,微笑的對她點點頭:“願你的傾述無慮,放心吧,神在注視着你,神會寬恕一切。”
繆繆也微笑的點點頭,算是對修女打了個招呼。不過繆繆的內心卻是很不以爲然,因爲在心靈空間裡,她看到了最初之日的畫,畫裡的這個修女,可沒有這麼溫柔。
畫裡的修女用看蟑螂老鼠一般的目光,對來到告解室的每一個人,都說出了同樣的冷嘲熱諷:“神不會在乎婚外情出軌與畸戀,所以你如果是這種情況,請出門左轉;告解室只爲了更深重的罪惡服務,相信我,神一定會開解所有犯下的罪惡……”
等說完這一切,看着“罪人”進入告解室後,修女則會低聲自喃:“然後,我會負責送你們上天堂。”
毫無疑問,這個修女的表現,屬於目標中的“不協調之處”。
不過,比起現在溫柔的說着“神會寬恕一切”的修女,繆繆其實更喜歡“我負責送你上天堂”的嫉惡如仇的修女。
繆繆打開告解室的大門,走了進去。
伴隨着大門的關閉,對面的柵格被打開,外面的陽光直接通過柵格,斜照在臉上。
繆繆深吸了一口氣,坐在座位上,閉上眼做出禱告的姿勢。
與此同時,一股信息流在繆繆的腦海中浮現。
「進入告解狀態,激活主線任務——尋找不協調之處。」
「任務成功,輪迴結束。任務失敗,新的輪迴立刻開啓。」
「告解時間:十分鐘。」
「現在,請開始你的告解。」
這是繆繆在這一輪迴中,頭一次如此明確的感知到“任務”的存在。她很好奇這道信息流是如何進入她腦海的,是最初之日時那個‘未知聲音’的主人做的嗎?
繆繆不知道,但她也沒有去深究,而是收斂起放飛的思緒,開始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任務”上。
時間不等人,十分鐘看着長……但明日鎮的不協調之處也很多啊,她怕自己說不完。
“第一個不協調之人,是艾克森城防守衛,他曾經因爲抓捕逃犯,右手受傷,並缺失了右手的食指與中指;而不是如今的左手受傷,左手手指缺失。”
“第二個不協調之人,是艾克森守衛的妻子,她會經常在自家裡唱歌,不過她愛唱的歌曲風格是悲傷的小調,並非是熱情昂揚的組曲。”
“第三個不協調之處,是市場上賣觀賞魚的小攤,他將河魚和海魚養在一缸,還無異常。”
“第四個不協調之處,是市場大樹上的花……”
“第五個、第六個不協調之人,是我的‘父母’……”
“第七個……”
“……”
繆繆不斷的“吟唱”着,聲音快速且清晰,柵格透出的光照在她的臉上,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她說話時,氣流帶起的灰塵涌動。
安格爾此時在副本外的蜃幻教堂,而繆繆在副本里的教堂,雖然地處不一樣,但教堂的樣子是一樣的。唯有告解室不同,外面的教堂沒有告解室。告解室所在地,就是水晶沙盤的所在地。
繆繆走進教堂,並來到告解室開始述說,這讓安格爾產生了一種時空的錯落感,恍惚間,彷彿繆繆不是在對着告解室述說,而是在對着他述說這一樁樁不協調之事。
“第二十八個不協調之人,是明日鎮的鎮長奎斯丁,她只是打扮的較爲中性,但並非真的是男性,她是個女性,且名字叫做奎絲汀。”
“第二十九個不協調之人,是告解室外的修女……”
在說完第二十九個後,繆繆便停了下來,以上就是她總結出來的不協調之處。這裡面不一定都是對的,更多的其實是直覺有落差,並沒有證據。
但正如某一個輪迴中的自己,所留下的話:告解室裡可以多說,但絕對不能少說。
多說不算錯,少說絕對是錯的。
所以,不管她找到的不協調之處是不是對的,反正一股腦說完就是。
繆繆說完二十九個後,便準備等待最後的結果。
此時,距離十分鐘的倒計時結束,還有三十秒,是成功通關,還是直接重啓,就看三十秒後的判決。
視線裡的倒計時還在不斷的減少,三十秒、二十九秒……二十五秒……
看着減少的數字,繆繆莫名感覺到一種心慌,她總有種自己好像還是沒有說完的錯覺。
可她明明已經將自己找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爲何還會有這種感覺?
倒計時十秒、九秒……
或許是心慌刺激到了繆繆的神經,眼看着倒計時即將結束,她突然靈感一閃:“假的……假的……”
“這個明日鎮就是個虛假的小鎮。”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倒計時歸零。
伴隨着倒計時的結束,空氣陷入了寂靜。
繆繆在心中默默讀秒,直到讀到十五秒的時候,周圍的環境開始慢慢的崩塌,就像是破碎的鏡子一樣,看上去真實的場景,全部“碎”掉,露出了裂紋後方漆黑的世界。
“又失敗了嗎?”繆繆低聲喃喃,她不記得上一個輪迴失敗時的情況,但看現在一切都崩潰的樣子,應該是……失敗吧?
繆繆雙手交叉握拳放置胸口,靜靜的閉上眼,一邊準備迎接新一天的輪迴,一邊祈禱着下個輪迴自己丟失的記憶最好是不重要的邊角料。
就在繆繆這麼想着的時候,卻發現,她的思緒一直活躍着,並沒有進入“輪迴”。
她等待了整整一分鐘,發現思緒還能活動,這才疑惑的睜開眼。
當她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教堂裡,而是在一片漆黑的空間,一道光束從未知的虛空照耀下來,獨獨籠罩着她一人,彷彿她就是這片漆黑空間的焦點。
“這裡有點像過往每天找回輪迴記憶的心靈空間。”
但這個心靈空間裡並沒有記錄了她記憶的紙片,只有一個擺在她面前的城鎮模型。
不對,不是模型,應該說是沙盤。
沙盤上堆砌的城鎮,正是明日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