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晴空詩室內部的情況,小寶說的差不多了。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智者主宰主要和他們聊的則是“善後”問題。
也就是他們從晴空詩室出來後可能發生的狀況與應對之策。
智者主宰在聊這個問題的時候,相當的簡略,只將情況分爲了兩種。第一種,和平的從晴空詩室走出來,這個就不用說了,能和平走出來,後續想怎麼離開都可以。
第二種,自然和第一種相對,不太和平的離開。面對這種情況,智者主宰所言的重點,也就兩個方案。
“只要你們能離開晴空詩室,哪怕只是踏出晴空詩室的大門,我就能對你們給予一定的幫助。”
而所謂的幫助,則是智者主宰會強行接管晴空詩室附近的魔能陣,對艾達尼絲進行物質界的空間限制。安格爾等人則可以通過空間能力,快速的離開,或者開啓位面夾道。
這個幫助算是可有可無,因爲按照安格爾的判斷,晴空詩室肯定不會禁止空間之力,真要強行開啓位面夾道,晴空詩室裡就可以。
不過,如果真出了意外,智者主宰能限制艾達尼絲的空間穿梭,也勉強算是一種助力。只是,智者主宰能限制的就是艾達尼絲在物質界進行穿梭,如果艾達尼絲走的鏡內通道,那他也沒辦法了。
而除此之外,智者主宰還給出了“庇護”的方案。
只要安格爾等人能逃到智者大殿,他有把握庇護他們,並讓他們安全的離開。
這個方案,算是第一種方案的續補。只談第一種方案,就有點太單薄了,加上這個方案,倒是勉強算是一個完整的“善後”。
不過,安格爾個人依舊覺得,他們最好還是不要太依賴智者主宰的幫助,而是依靠自己。譬如,在晴空詩室的時候,就要隨時準備開啓位面夾道逃跑。
不是說不信任智者主宰,而是等他們逃出晴空詩室的時候,說不定一切都晚了。
在場巫師都很清楚,變局隨時會出現,而機會往往只有一瞬。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所以,逃出晴空詩室只是最理想的晴空。
智者主宰所提的“善後”,全部都着墨於衆人逃離晴空詩室之後,而現實是,他們不一定能有時間離開晴空詩室。
所以,智者主宰的方案,也就聽聽即可。
智者主宰自己都是簡略的說,就可見一斑。
衆人也不怪智者主宰,以他的立場,的確很難將手伸入晴空詩室中。所以,他能提的也只有衆人離開晴空詩室後的事。而在晴空詩室裡,他們遭逢意外的話,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在說完“善後”之事,智者主宰看向衆人:“你們可還有其他關於晴空詩室相關的問題要問?”
一陣沉默後,安格爾開口道:“從智者大殿離開,一路到晴空詩室,中途應該不會再出現什麼考驗了吧?”
雖然安格爾之前聽那疑似“奧拉奧”的男人說過,離開智者大殿後,可能會有異界嬰靈來阻攔;但安格爾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他主要是想知道,智者主宰是否知道異界嬰靈的事。
智者主宰:“不知道,我如果目前就接管晴空詩室外的魔能陣,只會讓艾達尼絲警覺。這對你們,反而不利。”
“以過往的情況來看,接下來的那段路程,是沒有考驗的。”智者主宰:“因爲最大的考驗是在晴空詩室的門外。”
“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去的,這個你們要記住。也最好再考慮考慮,是真的要全部過去嗎?”智者主宰再次強調這個問題。
“這個我們知道,會認真考慮的。”安格爾頷首道。
是不是全部去,此前安格爾問過衆人,衆人的回答是一致。但經過了小寶的講述,他們對晴空詩室的情況有了進一步瞭解,衆人的心思會不會變,這就需要再討論一下了。
不過,討論這件事可以先挪後。
單純就智者主宰的回答,安格爾基本可以確定,和那疑似“奧拉奧”的男人所說一樣,智者主宰並不知道異界嬰靈的事。
要不要將異界嬰靈之事告訴智者主宰呢?
“奧拉奧”是不希望安格爾告知給智者主宰的,而且,從奧拉奧的語氣中,對智者主宰很是警惕。
安格爾在心中權衡了一下,還是隱下了異界嬰靈之事。
至少,安格爾在“奧拉奧”身上沒有感覺到的是善意,而非惡意。而智者主宰嘛……自從發現安格爾能感知情緒後,他就把情緒藏的極深極深。
在這種情況下,安格爾還是傾向相信善意更多的一方。
而且,安格爾也不好解釋,他從哪裡得知異界嬰靈的事。所以,暫時先按下不表是最好的選擇。
接下來,智者主宰又一次詢問衆人,是否還有提問。
這一次沒人開口了。
智者主宰:“既然沒人再問,那公開的提問就到此爲止,祝你們一路順利。”
頓了頓,智者主宰道:“接下來是私下問題的時間。”
話畢,智者主宰的身體突然變得模糊,等到重新恢復清晰時,沙發上已經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獨目少年。
兩個智者主宰,一個目光看向安格爾,另一個則注視着黑伯爵。
毫無疑問,所謂私下對談,便是他們分別和安格爾與黑伯爵的對談。
只是這時,多克斯有些不滿了:“我呢我呢?我的日光聖堂還在競技臺上呢,不是說要補償我嗎?”
兩個智者主宰的目光同一時間鎖定住多克斯。
本來還在叫囂的多克斯,瞬間聲音放低,姿態也跟着放低。一個智者主宰的目光,就威壓滿滿,兩個更加的可怕。
“我,我可以,等……等等。”多克斯有些結巴的道。
智者主宰靜靜看了多克斯幾秒,然後只見兩個智者主宰身體再次像之前那般出現模糊。
多克斯眼睛一亮,難道智者主宰要爲了自己分裂出第三個分身?
數秒之後,智者主宰的身影重新變得清晰,智者主宰也的確分出了第三個分身,只是……這個分身如果不仔細看,根本找不到。
就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小人。坐在桌子邊沿,一邊憑空甩着腿,一邊看向多克斯。
“他,他……”多克斯指着巴掌大小的獨目少年,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討厭別人指着我。”小小少年冷哼一聲。
縱然身體小,但氣勢卻一點不比智者主宰低,嚇得多克斯連忙收回了手指。
“你,跟我走吧。”小小少年從桌沿跳下,一步步的走向門外。走到一半,見多克斯沒動,又回頭道:“你不是想要寶物麼?還是說,你看上這個房間裡什麼東西呢?”
多克斯愣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這個房間裡有很多書不假,知識很寶貴也不假,但安格爾此前和小寶對話的時候,多克斯就偷偷環顧了一下房間裡的書籍。
一半都是雜誌,剩下的則是看不太懂封皮的書籍。除此之外,還有智者主宰手寫的筆記,只是多克斯不敢翻。
這些裡面,智者主宰的手寫筆記肯定最貴重,但這些筆記的旁邊,擺着的參考書很多都是遊記,其中以斐文達的遊記最多。
多克斯實在想不到,智者主宰能從遊記裡寫出什麼東西來。
所以,他暫時不會將交易的“寶物”鎖定在這些東西上。
多克斯跟着小小少年離開後,智者主宰又分別在房間裡開了兩道門,通往兩個不同的房間。
安格爾和黑伯爵各自一間房。
而對於還停在書房裡的卡艾爾與瓦伊,智者主宰也沒有忘記。
“我讓小寶過來了,你們可以在書房裡挑選書籍看,不過在看之前最好詢問一下小寶的意見。”
智者主宰的安排可謂誠意十足,而且,他並沒有限制卡艾爾與瓦伊看書的數量。這意味着,只要他們看得快,白得的知識就越多。
卡艾爾和瓦伊的興奮之情暫且不表,此時,安格爾已經來到了一個昏暗的靜室。
靜室裡沒有任何放置於地面的物件,倒是牆壁上有幾盞散發昏黃火光的油燈。
這幾盞油燈的作用,並不是爲了照亮靜室,而是爲了映照牆上的壁畫。
這靜室什麼都沒有,但四面牆壁上,卻有着密密麻麻的壁畫。
壁畫的色彩鮮豔,看上去像是新畫的。
但如果仔細去看,會發現壁畫的色彩有的深有的淺,更像是有人一層層的去描塗,讓它一直保持新鮮的色彩。
至於說壁畫的內容……
“這是萬年前的奈落城,很繁華吧?”智者主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安格爾點點頭:“別有一番風格。”
智者主宰:“我知道,和現在的那些超凡之城相比,肯定平凡許多。但,這就是我記憶裡最繁華的城市了。”
“這座城市承載了我的一切。”
“我的認知、我的明悟、我的命運、我的過去與未來,我的一切都在這座城市裡。它們就像是化爲了我的血液,在我身體裡流淌着,緊密到無法分離。”
“所以,我無聊的時候,就會來這裡,將壁畫重新添上新彩。一遍又一遍,讓我不至於忘記那繁華的往昔。”
安格爾:“我以爲智者主宰不會執着於過去。”
智者主宰:“我終究不是人。”
安格爾:“智者主宰的意思是說,人類更健忘?”
智者主宰笑着搖搖頭:“不,人類更擅長放下。”
安格爾輕笑一聲,對此不發表意見。
如果多克斯在這,估計就會開始辯論了:人類億億萬,執念大的人不在少數,要不然爲何那麼多人類伴隨執念而死,化身亡靈?
至於辯論的結果……不會有結果的。多克斯就算讓步,也只是因爲智者主宰的實力而退卻,在講理,或者說在擡槓上,多克斯自認永遠是贏家。
“這是當年初到奈落城的我。”智者主宰突然指着壁畫的一隅道。
安格爾看去,看到的是一個有些瑟瑟縮縮的三目藍魔。
哪怕只是從壁畫裡看,也可以看到這隻三目藍魔彼時的心情,是畏怯的,是不知所措的。
原因嘛,看看壁畫周圍的場景就會理解了。
在三目藍魔周圍,站着不少的人類,這些人類無一例外都是巫師,穿着華美巫師袍懸浮在半空中,具象化的精神力觸手互相連接,成爲一個巨大的網。
而這個網,包圍着壁畫中被誇張手法縮小的奈落城。
意味着,整個奈落城都被這羣巫師所庇護着。
在看到其中一個戴着如護心盤項鍊的巫師時,安格爾的目光稍微停滯了一下。
這些巫師每一個的臉,都沒怎麼刻畫,但身上都有獨特的物品來標誌其身份。而這個護心盤項鍊,就是這個巫師的標誌。
安格爾注意的不是項鍊本身,而是護心盤上那熟悉的金色盤鳥徽紋。
他在奈落城典獄長的房間裡,看到過大量這樣的徽紋。當時安格爾就猜測,這個金色盤鳥徽紋可能就是典獄長家族的紋路。
所以,這個壁畫裡的巫師,會不會與典獄長有關?
在安格爾思索的時候,智者主宰也注意到了安格爾的目光,他順着安格爾的目光看去。
當智者主宰看到壁畫上那位戴着護心盤的巫師時,眉頭微微一挑,用滿含深意的語氣對安格爾道:“這個人,就是當初懸獄之梯的主宰,典獄長富蘭克林。”
“我倒是沒想到,你第一眼就認出他了。”
看着智者主宰那滿是探究的眼神,安格爾沉默了片刻,道:“我認識的不是他,而是這個徽紋。”
智者主宰笑笑,沒有說話,信或者不信,此時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安格爾身上的謎團難道還少嗎?
安格爾的身份,彷彿和地下水道沒有任何聯繫;但他的種種行爲,以及艾達尼絲對他的態度,又彷彿他和地下水道關係甚密。
如果在沒有簽訂真言書契約的時候,智者主宰或許還會深究到底。但現在嘛,算了,繼續深究反倒是徒增間隙。
“這些巫師都是奈落城的主宰?”安格爾指着壁畫裡的巫師問道。
智者主宰:“有一部分曾經是,有一部分現在也是。還有一部分嘛,類似西西亞,是駐紮在奈落城的強者。”
安格爾注意到智者主宰說,‘有一部分曾經是’,意思是現在不是?是說他們背叛了,還是說,他們已經死了?
智者主宰或許看穿了安格爾的疑惑,笑道:“沒人背叛,他們大多都離開了。而且多是在鉅變發生之前就離開了,巫師要追逐真理,不可能一直停在原處。而且,沒有他們的離開,我也不可能那麼早就繼承了主宰之位。”
安格爾瞭然的點點頭,目光看向這幅壁畫的最高處。
這幅壁畫很有意思,最下方是瑟瑟發抖的三目藍魔,中間則是一羣主宰級的巫師,而最頂端還有一個人類。
這個人類只有一個輪廓,背後是巨大的金色烈陽。
長髮散開,將金色烈陽遮蔽。
縱然看不到這人類的臉,但光是這個氣勢,就有一種“神祇降世”的既視感。
“他是……”安格爾轉頭看向智者主宰。
智者主宰目光靜靜的注視着金色烈陽下的人影,眼神中帶着懷緬,彷彿透過這個人影,看到了那個宛如驕陽一般的人類……
好半晌後,智者主宰才輕聲道:“他是……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