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紋在聚集了片刻之後,開始塑形。
很快,一樣熟悉的事物,出現在衆人眼前。
“真言書?”安格爾低聲道。
沒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正是由無數光紋所匯聚而成的真言書,而且這本真言書裡面散發着熟悉的波動,大地之力、血脈之力、元素之力還有……魘幻之力。
這正是安格爾等人,此前和智者主宰進行簽訂契約時,所使用的那本真言書。
智者主宰點點頭:“爲了避免你們對我所說的不信任,我會以這本真言書來展現誠意。”
真言書的規則衆人都很清楚,問答時不能不說話,但可以說謊,不過寫在書頁上的東西卻絕對不能是虛假的。智者主宰拿出真言書,顯然是打算在一些關鍵問題上,以書頁作爲依託,以表誠意。
這對衆人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他們不一定會相信智者主宰的話,但一定會相信真言書的記錄。
智者主宰:“一切照舊,和之前一樣,遵守原始規則。”
遵守原始規則,意味着放棄了真言書特有的“博弈”,這對他們來說,依舊是一件好事。真要進行博弈,他們可不一定能對付得了智者主宰這隻萬年老狐狸。
頓了頓,智者主宰:“作爲通過試煉的獎勵,如今是屬於你們的時間,你們可以提問了。”
黑伯爵:“與遺留地有關的所有事。”
智者主宰看了看黑伯爵:“可以,這是我答應過你們的。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要再確定一點,諾亞一族關於遺留地的記載是完全消失了嗎?”
黑伯爵:“爲何要做這個確定?”
黑伯爵雖然只有一個鼻子漂浮在空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智者主宰從他的語調裡還是聽出了弦外之音。
——之所以要做確定,是準備計算該篡改到什麼程度嗎?
智者主宰:“我如果真要胡編亂造,我會提前告訴你嗎?”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要對一個答案。”智者主宰說到這時頓了頓,“遺留地我只在初建的時候去過,這些年並未踏入其中,所以裡面發生了什麼改變,以及奧古斯汀留下了什麼,我其實也多是猜測,我需要從他的後裔口中,得到一些答案,以便我更好的給你們解釋。”
智者主宰一邊說着,一邊探出手指,魔力輸入了真言書裡。與之前不同的是,特化畫面並沒有再出現。這也正常,只有第一次輸入魔力的時候,纔會顯示每個人的特化畫面,而這本真言書已經存有衆人的魔力,所以特化畫面也就不再顯示。
隨着魔力的輸入,智者主宰所說的一字一句全都浮現在了書頁上,這也意味着他這句話沒有說謊。
不過,這句話本身意思也含糊,真言書也無法作爲絕對的佐證。
正因此,黑伯爵也在猶豫該怎麼回答。
這時,智者主宰再一次道:“看來你還是有猶豫。這樣吧,我不問你,關於諾亞一族還對遺留地有多少記載。我只問你兩個是非題,由你來決定是在書頁上作答,還是口頭回答。”
黑伯爵想了想,還是點點頭:“可以。”
智者主宰沒有立刻詢問,而是目光從衆人身上一一掃過:“我會在真言書的書頁上提問,所以我的這個是非題,你們也必須作答。同樣的,你們每個人也自由選擇在書頁上答或者口頭回答。”
真言書裡有衆人的魔力,所以,衆人也屬於被問的一方,他們必然要回答,這是真言書的規矩。
而書頁上作答必然是真話,口頭回答則是真假都有可能,這需要智者主宰自己去判斷。
衆人雖然有些疑惑,智者主宰爲何不直接對黑伯爵口頭提問,這樣他們就不用回答了。但想到現場有不止一個諾亞後裔,這樣提問也算是節約時間,故而也沒有多說什麼。
“第一個問題,我已經寫入真言書了,你們可以看各自眼前的書頁。”很快,智者主宰便將第一個問題提了出來。
“你們是否知道晴空詩室?”
衆人面面相覷,晴空詩室,這是什麼?
他們並不知道晴空詩室是什麼地方,不過,本來這個問題也不是問他們的,所以紛紛表示不知。
他們基本都是口頭回答,包括瓦伊這個諾亞後裔都沒有將答案寫入真言書。
唯一,不對,唯二將答案寫入真言書的,只有黑伯爵和……安格爾。
黑伯爵其實本來是想讓智者主宰來猜他是否知道這個地方,但想了想,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更何況,也不一定能瞞得過智者主宰。
至於安格爾,他也不是故意湊熱鬧。而是他隱約感知到,智者主宰故意將是非題,從黑伯爵一人身上擴散到衆人身上,大概率針對的不是瓦伊,而是自己。
安格爾一路表現的對這裡太熟悉了,別說智者主宰,在場幾乎所有人,想不懷疑他都難。
既然智者主宰極有可能是試探自己,那麼安格爾也無所謂,答就答唄。
真要說謊的話,安格爾也想看看,真言書的懲罰到底會不會反彈到他身上……還是說,反彈到魘界那位的身上?畢竟,安格爾輸入真嚴肅裡的能量,也不是源於自身。
不過,這道題倒是不用說謊,安格爾是真不知道晴空詩室是什麼。
所以,他的答案是:否。
而黑伯爵的答案,同樣是:否。
智者主宰先是看向黑伯爵,對他的回答沒有什麼反應。又看了看安格爾……智者主宰的確有試探安格爾的意思,而他相信安格爾也猜到了他的意思,只是他沒想到安格爾會如此坦誠。
本來以爲安格爾會口頭回答,結果他是除了黑伯爵外,唯一在頁面上書寫真實答案的人。
大大的“否”,讓智者主宰眯了眯眼。在他的想象中,安格爾在這個隊伍裡太古怪了,而且艾達尼絲對他們的關注也莫名的高,按理說,安格爾應該是對遺留地有深入瞭解過的,也應該知道晴空詩室纔對,但真言書平靜的反應代表着答案已定,安格爾的確不知道晴空詩室的存在。
智者主宰心裡雖然狐疑,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對着衆人道:“這個問題,只是想知道諾亞的後裔,是否還記得奧古斯汀的故事,但現在看來,諾亞後裔已經忘記他的故事了……只能說,她的戰略起作用了。”
“她的戰略?”黑伯爵疑惑道。
智者主宰:“這個不忙,我等會會解釋的。我現在先進行第二個提問,也是這次是非題的最後一問,等答完這個,我會將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們。”
話畢,衆人眼前的書頁上,浮現了第二個是非題。
“你們是否聽說過奧拉奧?”
奧拉奧又是什麼東西?是人,還是物?還是說,這是某種不可描述的抽象個體?又是一個令衆人疑惑的問題。
除開安格爾和黑伯爵,其他人依舊選擇口頭回答,和此前一致,均是:“否”。
而安格爾和黑伯爵也沒有遲疑,很快在書頁上就浮現出了各自的答案,同樣的也是:“否”。
智者主宰這一次看着書頁上的答案,沉默了很久。
黑伯爵不知道奧拉奧,在他的猜測之中。
但安格爾不知道奧拉奧,這就讓他有些不解了。他之前在大殿的時候,曾用言語試探過艾達尼絲;還在安格爾進入大殿後,和艾達尼絲對峙時,又做了仔細的觀察。
通過試探與觀察,智者主宰可以確定,艾達尼絲對安格爾幾乎完全不瞭解。
在這種情況之下,艾達尼絲爲何會對安格爾如此的關注?甚至還帶着一點想要除之而後快的感覺?
智者主宰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與……“他”有關。
那所謂的鏡之魔神的徽標上,有一男一女,女的代表艾達尼絲,而男的代表的則是奧拉奧。
奧拉奧的身份極其特殊,艾達尼絲一直沒有離開地下水道,智者主宰便猜測與奧拉奧有關。
而能不直接對付艾達尼絲,就引動艾達尼絲情緒的,智者主宰所知,也就與奧拉奧相關的事了。
就連智者主宰,多次在艾達尼絲面前暗暗詢問奧拉奧的情況,艾達尼絲都能翻臉,更何況外人。
正因此,智者主宰推斷,艾達尼絲對付安格爾的原因或許與奧拉奧有關,他這次故意詢問奧拉奧,主要問的也是安格爾,而非黑伯爵。
但沒想到的是,安格爾居然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而真言書還真的將這個答案顯現出來了,意味着安格爾依舊沒有說謊!安格爾的確沒有聽說過奧拉奧。
智者主宰這下有點懵了,那艾達尼絲對付安格爾的真正原因會是什麼?
智者主宰沉思了好半天,他還是有點想不通。除了這個答案,還會有什麼答案?
亦或者說,安格爾認識奧拉奧這個人,但不認識奧拉奧這個名字?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奧拉奧也有可能用假名與安格爾有過交集,就像是黑伯爵、安格爾與多克斯三人,之前也是用代號互相稱呼。
思及此,智者主宰擡起頭想要詢問一下安格爾。
然而,當他擡頭時才發現,所有人的眼神都懷着疑惑,緊緊的盯着他。
實在是這一次智者主宰沉思的時間太長了,連續十秒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智者主宰咳嗽兩聲,緩解了一下僵硬的氣氛,又從案几上拿了一個黑乎乎的食物塞進嘴裡,這才繼續道:“剛纔想了點事情,我們繼續。”
智者主宰:“第三個問題……”
多克斯:“還有第三個問題?”
智者主宰面不改色的道:“臨時想到的一個問題,還是一個是否題。放心,這真的是最後一個,我保證。”
衆人雖然疑惑,但智者主宰之前兩個問題本身也問的莫名其妙,他們答得也不知所以,故而他們還是沒有表現的太抗拒。
而安格爾看着智者主宰笑眯眯的樣子,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他有一種感覺,智者主宰的最後一個問題,真正想問的可能不是黑伯爵,而是自己。
很快,他們面前的頁面上,顯現出了智者主宰所謂的最後一個是非題。
這一次的題面很特殊,居然出現了一幅畫。
這幅畫,衆人都不陌生,正是他們進入地下水道後遇到的第一個生活區裡,發現的鏡之魔神的徽標。
如今已經可以確定,徽標中那個側着臉的金髮女子,就是艾達尼絲。
之前他們也和艾達尼絲見過面,她的側顏也的確和徽章中一模一樣。可見,當初扶植那些魔神信徒的,艾達尼絲也在其中。
而徽標中那個戴着帽子的男性,他們卻始終沒有見過。甚至,此前詢問智者主宰,智者主宰也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如今,智者主宰將這副徽標顯現在頁面上,提出的問題,卻是與這個男子有關。
“你們是否見過或者接觸過徽標中的男性?”
這個問題,問的衆人有些莫名其妙,正待他們準備回答的時候,黑伯爵卻是率先的道:“否。”
這一次,黑伯爵沒有寫在真言書的頁面上,而是選擇直接回答。
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選擇,讓衆人微微有些驚訝。不過,稍微尋思一下,他們也想通了黑伯爵的意思。
這個問題,是智者主宰臨時想出來的,但明顯不是爲了黑伯爵而準備的。
因爲包括黑伯爵在內,他們此前是詢問過智者主宰,關於男子的信息,當時智者主宰就應該知道,黑伯爵並不認識徽標中的男子。
如今智者主宰突然提到這個男子,顯然就不是想問黑伯爵。他真正詢問的對象,衆人也不笨,基本能確定……是在問安格爾。
安格爾進入地下水道後的表現,的確有很多值得疑惑的地方。而且,有些信息他得來的太奇怪了。
譬如說……智者大殿外的那個岔道。
此前,安格爾就非常篤定,從懸獄之梯到達智者主宰的大殿,只有一條岔道。也正因爲他的篤定,讓衆人判斷出了幽奴的位置。
可是,安格爾是如何知道智者大殿外只有一條岔道的?
要知道,他們此前行路時,安格爾還需要靠着多克斯的靈感來做方向判斷,怎麼一到懸獄之梯後,他就什麼都知道了?
雖然安格爾說自己有特殊的消息渠道,但是,只有重要位置有情報,其他進出口就沒有情報,有這樣的道理嗎?
還有……艾達尼絲的名字,安格爾告訴他們的時間點也很古怪。
在他們看來,安格爾好像前一秒還和他們一樣懵逼,後一秒就對一切瞭如指掌。
彷彿,安格爾受到一個“隱形人”的幫助,能及時的獲得情報。
這個人,會是徽章中的男性嗎?
而這,大概就是智者主宰會提出這個問題的緣由,他想要確定,安格爾到底是否與這個徽章中的男性有過交集。
衆人雖然看懂了這個問題的端倪,但他們並不願意站在智者主宰的一邊去質疑安格爾,就算安格爾得到了幫助沒有告訴他們,那又如何呢?
他們之間有契約束縛,安格爾是不可能害他們的。更何況,黑伯爵也表態了。
是的,表態。
黑伯爵沒有用真言書的頁面回答,就是一種表態。
而衆人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跟着黑伯爵的做法,回答智者主宰,當然,依舊是用嘴巴回答,而不是寫在頁面上。
衆人一一回答,最後只剩下安格爾沒有說話。
按照黑伯爵的意思,安格爾也要直接用嘴巴回答,這樣的話,智者主宰想揣測,想判斷自己去判斷。
就算安格爾真的與徽標裡的男人有過交集,只要不承認,哪怕智者主宰看出了不對勁,不信安格爾的話,可對智者主宰這種多慮之人,就算不信,也還是會去考慮更多層的可能。
不過,安格爾並沒有如黑伯爵所想的那麼做。
只見他對黑伯爵輕輕點點頭,黑伯爵的好意,他心領了。
他這一次依舊選擇了在真言書上寫下答案。
而隨着頁面一陣光暈浮動,一個大大的“否”字,顯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