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不到半分鐘,就看到了安格爾口中所說的“擁有稀薄超凡反應的物品”。
之前安格爾並沒有花算力去仔細查探,只知道是個小物件,可能是前人遺留下來的一些超凡物品。
可真走到這時,才發現根本不是什麼物件,而是一個很小的頭骨。
最初發現頭骨時,因爲是後腦勺對着他們,還以爲是一個嬰兒的頭骨。可當他們看到正面時,卻是愣住了。
“人類有獨目種嗎?”卡艾爾看着只有一個眼窩的頭骨,默默的問道。
“不管人類是否有獨目種,你看過有裂開到耳根,足足上百顆尖牙交錯的人嗎?”多克斯反問道。
卡艾爾搖搖頭:“好像沒有。”
多克斯:“那不就得了,這其實就是一個魔物頭顱。”
多克斯將頭骨從地上拿了起來,小小的頭骨恰好一掌而握。仔細的看了看頭骨的細節,多克斯忖度道:“獨目的魔物很多,但只有一個頭顱,我看不出是哪種魔物。”
多克斯話畢,看向黑伯爵的方向。
在場經驗與閱歷最豐富的莫過於黑伯爵。
黑伯爵也果真沒有讓衆人失望,他只是用鼻孔往頭骨那邊“覷”了一下,又嗅了幾口氣,便說出了答案。
“這是飛顱魔的幼體,本身就只有頭顱,沒有身軀。兩個月大的飛顱魔,頭顱大小就堪比成人,三個月以後,就比成人的頭還要大了。所以,看這個頭骨大小,可以斷定這隻飛顱魔的幼體出生時間不到一個月……或許半個月都不到。”
“它的死亡時間,從顱骨裡稀薄到近乎於無的超凡能量來看,距今應該有百年以上了。”
“至於死亡原因,無法判斷。頭骨完整,可能是顱內器官受到了非物理性的攻擊。”
說完之後,黑伯爵淡淡道:“雖然我不介意給你們科普解釋,但是這種明顯與我們目標無關的東西,就算知道了其實也沒什麼用,徒費口舌。”
黑伯爵難得發出了怨言,不過安格爾能感覺出來,黑伯爵不是真的因爲浪費口舌而生氣。他可能覺得,自己被多克斯當成了……工具人。
前一秒多克斯還能懟他,後一秒只要自己不認識的東西就來找他。
這不是工具人是什麼?
黑伯爵也是有脾氣的,他不會直說,只會繞着彎告訴你,他有點生氣了。
安格爾對這類人相當的熟悉,無論他的導師、或者萊茵閣下,甚至包括深淵的那幾個大佬,法夫納、奧德克拉斯、巴拉萊卡等等……基本都是這類性格。
說好聽點,叫做自恃尊貴,不願直抒胸臆。
但說白了,就是傲嬌。
其他人遇到這種時刻,大概會正襟危坐,不敢再發言。但安格爾經驗豐富,轉而接口道:“大人說的沒錯,不過,這個飛顱魔也不一定與我們的目標無關。”
如果這話是多克斯說的,黑伯爵根本理都不帶理的,但安格爾說的,他就要考慮幾分了:“爲何這麼說?”
安格爾整理了一下措辭:“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目標地附近應該偶爾會有飛顱魔的蹤跡。”
話剛落,安格爾就感覺到黑伯爵的情緒有波動。他趕忙追加了一句:“至於爲何我知道這個,這屬於私密,我無法回答你們。不過,也請不要完全相信我,我說的也有可能是錯的。”
“有可能是錯的?”黑伯爵疑惑道。
安格爾沉吟片刻,回答道:“因爲,現實往往和幻想出來的不一樣。”
黑伯爵皺着眉,似乎隱約感覺自己摸到了一絲脈絡,但仔細尋思,又消失無蹤。
不過,也因爲這突如其來的靈感,讓黑伯爵有些相信安格爾了。
黑伯爵沉默道:“那除了飛顱魔外,目標地可還有其他特徵……我的意思是,在你的幻想中。”
安格爾倒是沒想到,黑伯爵如此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說辭,他這回也不再遮掩,直接道:“有,目標地的周圍可能會有魔食花。”
安格爾說的都是自己在魘界裡的經歷,他第一次去魘界,出現的地點其實就在魔食花隧道外,當時遇到了兩隻飛顱魔,把他嚇了一跳,衝進了魔食花隧道,然後發現魔食花隧道的盡頭,是那堵……神秘無比的牆。
“飛顱魔和魔食花嗎?好,我記住了。”黑伯爵鄭重道。
安格爾:“大人聽聽就罷,還是那句話,幻想照進現實時,一切都可能改變。”
黑伯爵:“我明白。”
黑伯爵和安格爾的對話,聽得其他人全是迷糊的。卡艾爾和瓦伊迷糊就罷了,多克斯可不允許自己這麼暈乎乎的,在接下來的路上,他直接湊到了安格爾邊上,低聲問道:“你們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幻想,什麼現實?”
安格爾不答反問:“你打算將這個飛顱魔的頭骨收藏嗎?”
此時,他們已經繼續上路,但多克斯卻沒有丟掉那光溜溜的頭骨,依舊在掌心把玩着。
“你不懂,一手握滿的感覺,真的挺爽的。”多克斯說完後,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安格爾挑眉:“那隨便你。”
安格爾純粹是在思考,多克斯這個行爲是不是靈感操縱下的無意識舉動,會不會與接下來相關。但多克斯顯然沒有領悟安格爾的意圖,安格爾也不可能解釋,只能就此作罷。
“你都問了我,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多克斯依舊錶現的不依不饒。
安格爾很不想回答,但多克斯是安格爾有史以來,見過最賴也最皮的巫師,完全不在乎作爲正式巫師的格調,糾纏起來就跟小孩兒鬧着要糖一樣。
在忍受了一段耳邊嗡嗡不斷的路途後,安格爾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
“你聽說過預言畫面嗎?”
多克斯一見安格爾迴應,立刻變成了乖寶寶,點頭如搗蒜:“從未來捕捉到的畫面?”
“差不多。我認識一位預言巫師,他最擅長的就是從過去或者未來捕捉一些畫面。”
“你現在可以理解成,我認識的這位預言巫師,看到了一些畫面,並且告訴了我。這些畫面直指目的地,同時畫面中還有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譬如飛顱魔以及我之前所說的魔食花。”
“不過,預言巫師看到的畫面,都只是一種可能性。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只是一場虛幻的夢。”
“現在你懂了嗎?我說的可能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假的。”
多克斯大概明白安格爾表達的意思了,不過,他的思維迴路更加跳躍,他聽完後並沒有再去糾結飛顱魔與魔食花的問題,而是問道:“預言巫師所說的只是一種可能性,魔物那些都有可能是變量,這個我認同。但目標地是一個既定事實,所以,你從預言畫面那裡看到了目標地的真實情況?”
多克斯的問題,恰好直指核心,就連黑伯爵都關注了過來。
安格爾揉着太陽穴,有些無奈道:“我都說了,我只是用預言畫面來舉例。存不存在這個預言巫師,都需要打一個問號。”
“可拋開這些,目標地的情況,你應該還是知道的吧。”多克斯問出了衆人一直想問卻不好意思問的問題。
“還是那句話,我只知道目標地可能出現在哪個範圍,但目標地有什麼,我不知道。”
安格爾的這句話在多克斯聽來,其實是有瑕疵的,因爲他明顯知道目標地與諾亞一族可能有關。怎麼可能目標地有什麼,他完全不知道呢?
不過,多克斯也沒追問下去,因爲他注意到,黑伯爵已經不飛了,雖然石板是背對着他們的,但毫無疑問,黑伯爵在關注着他們倆的對話。
多克斯可不想幫黑伯爵發聲。
你自己都不問,我爲何要問?
想到這,多克斯聳聳肩:“好吧,我相信你。”
安格爾心中的小人,忍不住對多克斯翻了個白眼:誰需要你的相信?!
他之所以要再次解釋這件事,除了多克斯的糾纏外,也是希望能儘可能打消衆人心中的疑慮。不過,人心思變,安格爾也不是太在意其他人怎麼想,若是其他人心中還是對他疑慮重重,那也無所謂了。因爲,他能透露的也就這麼多了。
安格爾和多克斯聊完之後,其他人也沒有上前打擾安格爾,一路順利抵達了右行道的終點——
一扇被上了鎖的古拙銅門。
從外面看,這個銅門約莫兩米高,至於銅門之上,還是迷宮的牆壁,看不出內部有建築的雛形。
衆人看到這銅門後的第一反應,都是用精神力探察。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密集的能量匯聚。若是細看,能隱約察覺裡面是繁冗而複雜的魔紋。
整個銅門,從上至下,每一處都是如此密集的魔紋。
之前,他們聽安格爾說,發現門上魔紋有點漏洞,透了一些音回波紋進入門內。當時他們還沒有什麼感覺,可真看到門上魔紋時,他們從內心至外部表情,全都流露出震驚之色。
這麼密密麻麻的魔紋,他們光是看着都眼暈,安格爾站在遙遠的地方,單靠着音回波紋對魔紋的感知,居然就能鑽進去?!
先前在外面看到安格爾一邊讓黑伯爵開啓核心魔紋,一邊拿着雕筆補繪斷層的魔紋,當時已經震撼到他們了。
現在更是震驚的無以復加。
什麼叫做大佬,這就是大佬。
算力簡直逆天了。
哪怕是黑伯爵,此時心中也在默默改變對安格爾的看法。初見時,他關注安格爾純粹是因爲桑德斯與老友萊茵,可現在的話,安格爾已經從“友人看重的後輩”這個印象裡跳脫了出來。
安格爾就是安格爾,他哪怕只是正式巫師,但在附魔一道,已經站在了南域的巔峰。
黑伯爵自認遠遠不及。
而安格爾修煉時間卻還不到黑伯爵的零頭,若是不隕落,這將是一個真正的天驕。
或許能重新打破南域巫師界人才凋零的低谷期,開啓新的時代。——黑伯爵想到這時,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中魔了一樣,對安格爾評價過高了,開啓新時代何其之難,安格爾怎麼可能做到?
不過,就算無法開啓新時代。單就安格爾現在表現出的才能,就值得黑伯爵的高看,甚至於……看重。
技術型人才,看的不是實力,而是技術。安格爾現在就有資格被黑伯爵看重。
在一衆人訝異的目光下,安格爾主動走到了銅門前,攬下了開門的活。
反正現在默認有魔能陣的地方,都是他來,所以安格爾都不再詢問其他人意見了,看見魔能陣就自己抄起袖子上。
他用音回波紋能進入門內,就意味着,這門上的魔能陣肯定是在他能破解的範圍。
不過,破解的效率比安格爾想象的還是要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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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回波紋是靠着魔紋之間的空隙漏洞,鑽進去的。但他們是要打開銅門,進入裡面,那就必須想辦法破解門上的魔紋,並且不能讓主魔能陣發現端倪,所以還要補一個小小的外掛。
這一番工夫,花費了安格爾大量的時間。
等到銅門被推開,已經是五分鐘後了。
衆人紛紛走進門內,多克斯和安格爾是最後進去的,多克斯看着門上那複雜到了極點的魔紋,又看了看安格爾自己製作的外掛陣盤:“你確定不回收?”
“這個銅門已經被我改制成獨立於魔能陣外了,就算重新連接上魔能陣,也有可能被排斥。所以,那個陣盤沒必要回收,回收反而會導致這裡出現一些能量對衝。”
多克斯嘆息一聲:“要是這棟建築真的有路,而且還是通向目標地的路,我總感覺我們成了拓荒人,幹得全是技術活。後面如果遊商組織追上來,完全是坐享其成。就像留在地下教堂的魔能陣一樣,明明是你修復的,等我們離開後,估計這條通道又會被遊商組織掌握,佔盡了便宜啊。”
安格爾以爲多克斯是有什麼想法,才故意留到後面和他一起走。沒想到,只是爲了抱怨。
安格爾也理解多克斯的怨從何來,但是,他不破解的話,難道還等着後面遊商組織的人來破解?
連黑伯爵在這都沒出手,遊商組織能叫出什麼樣的魔紋術士來破解?
所以啊,這必須要認命。
“別想那麼多,沒有什麼坐享其成。坐享其成的人,是萬年來探索這個遺蹟的其他巫師,我們和遊商組織,其實都只是撿漏。”
安格爾說完後,拍拍多克斯的肩膀:“走吧,進去撿漏。”
“唉,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意難平啊。希望這裡面不會有其他的通道吧……”